一連三道總統令從蔣介石的手上簽發出去,下麵三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提議:“總統,這第三條,授予王亞樵一個軍銜,倒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前兩條——”

“前兩條有什麽問題嗎?”,蔣介石反問。

那人看了一眼杜月笙:“青幫劃為合法組織,並且公布他們與我黨的合作關係,這似乎欠妥當。最起碼,也要內閣議會通過——”

“吃著人家的,用著人家的,連個正經名分都不給人家,這不是幾近無賴嗎?”,蔣介石反問了他一句。

“是,是。”,那人也不是傻子,已經看出蔣介石麵色不善。這個蔣總統跟孫中山可不一樣。孫中山性子綿軟,可是他,卻強硬得很,還是不要為了這種事情惹他生氣的好。

等那人退出去,又過了半個小時。蔣介石忍不住了:“月笙,命令已經傳達。相信上海那邊早已經收到通知,已經停止了一切針對幫會的動作。你的目的已經達成,還留在我這裏幹什麽?”

杜月笙對閃身而出的燕神武丟一個眼色,燕神武抓起桌上的電話。蔣介石微微搖頭:“還是不要用我的電話了,總統辦公電話,有專人監聽,一字一句都會記錄在案。”,燕神武聽了這話,停止了手頭上的動作。他看著杜月笙,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杜月笙微微一笑:“騙誰呢?以前的總統,領袖,或許會被要求這樣做。可是你,要是也遵從這條規定,那豈不是很可笑嗎?你會喜歡被人監聽?”,說著他重新對燕神武一點頭:“打吧,沒事的。”,說完之後,他對蔣介石微微一笑:“就算被監聽,我也不怕。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蔣介石冷下臉來,這一次的交鋒,合他跟戴笠兩人之力,仍然鬥不過杜月笙。從剛認識的時候開始,杜月笙的智力就一直壓著他。這麽多年了,他在官場政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見識和智慧已經絕非當初可比。他本來以為,杜月笙再也不足為慮。沒想到,結局還是跟以前一樣。

燕神武通完電話,對杜月笙點一點頭:“月笙,上海灘那邊所有的動作都已經停止了。而且,高洪波已經大張旗鼓的跟黃金榮親切會麵了一次,表揚青幫為革命,為上海灘的事業做出的貢獻。據黃金榮說,等你回到上海灘,韓元河也要親自來拜訪你。”

“好,我們走。”,杜月笙站起身來:“戴笠,你送送我們吧?要不然,我們三個貿然出這裏走出去,豈不是太突兀了嗎?”,戴笠點一點頭:“好吧,你們跟我來。”

王亞樵還有些遲疑,杜月笙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現在是****軍官,我是國民政府的合作人。若是在南京城我們死了的話,國民黨豈不是要丟盡臉麵?”,王亞樵想了一想,感覺這話大有道理。於是他點一點頭,跟著杜月笙出去。

“月笙,我送你一樁大富貴如何?抵消了我跟你的借款,省得你整天掛在嘴邊,讓我不得清淨,總以為欠你很多。”,蔣介石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杜月笙哈哈一笑,他伸手入懷,將那張借條掏出來。當著蔣介石的麵,撕了個粉碎:“得了吧你,這兩千萬現大洋,你還不上。就算你有這個錢,也會優先做別的。我沒指望你還錢,隻要你答應我,好好管理國家,別惹是生非,我就心滿意足了。”,說到這裏他轉身又走。忽然他像是響起了什麽似的回頭補上一句:“對了,另外那些上海灘大亨們的錢你還是要還的。別讓人說你借錢不還,留個臭名聲。”

杜月笙走後,蔣介石站在當地出了一會兒神。然後他重重的坐在自己的紅木桌子後麵:“名聲?嘿,你之所以發展的這麽快,靠的就是有個好名聲吧?不知道你的名聲值多少錢,你把名聲看得有多重?”,接著他冷笑一聲:“我一定會送你一筆大財富的,你等著吧。”

在總統府其餘眾人的注視之下,杜月笙三人由戴笠陪同,慢慢的走了出去。四人出了總統府,戴笠指了指前麵一輛車:“這是我給你們配的車,用不用隨便你們。”,王亞樵冷笑一聲:“你給我們配的車?我想這輛車上麵,應該有不少於五個監聽監視裝置吧?”

“我說過了,用不用隨便你們。”,戴笠仍舊是麵無表情。

王亞樵壓低聲音:“蔣介石要你送我們,可是卻沒說要你怎麽送我們。依我說,你該把我們直接送達上海灘是不是?反正距離也不遠,最多耽誤你大半天的時間。”

戴笠麵色不變:“我忙得很,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王亞樵剛要說什麽,杜月笙製止了他:“算了吧,我們還是自己走吧。”,他又扭頭對戴笠一笑:“這次,多謝你了。”

“別謝我,你謝我會把我推入火坑。”,說完之後,他扭頭走了。王亞樵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他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呢。嘿,他大概忘了,當初他剛到上海灘的時候,是怎樣一個熊樣。”

杜月笙點一點頭,招呼他們兩個上了車。王亞樵驚訝的道:“月笙,你還打算用這輛車?”,杜月笙點一點頭:“為什麽不用?難道我們要跑回上海灘嗎?”

王亞樵忽然明白過來:“我知道了,你打算找劉傳青重新換一輛車對不對?”,杜月笙搖了搖頭:“錯了,我們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表現的跟劉傳青太親密的好。為他好,也為我們自己好。”,燕神武點一點頭,然後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橢圓形的黑色玩意兒:“這是幹擾器,要不是有它在,王兄你剛才提到劉傳青,就已經給他惹上麻煩了。”

然後他把那個幹擾器重新放回口袋裏:“月笙,給我十五分鍾定個時間。這輛車上不管有多少跟蹤裝置,也不管隱藏的多麽深,我都能一個不落的全部給找出來銷毀。”,杜月笙笑道:“我就是知道你有這個本事,才放心乘坐這一輛車的。哈哈,黑手黨第一殺手,絕不僅僅是隻會掄刀動槍的武夫。”

三人將車開到一個僻靜處,然後杜月笙和王亞樵下車。燕神武拿出自己的一整套小工具,開開細細的檢視整輛車,仿佛一個做研究的科學家一樣聚精會神。果然,一個接一個的跟蹤裝置,從一些匪夷所思的部位被他找了出來。十分鍾之後,他直起身來:“都起出來了,隻有輪胎沒辦法打開。我猜,四個輪胎裏麵肯定有最少一個裏麵裝著東西。不可能是監聽器,因為在輪胎裏麵,他們幾乎無法對我們進行監聽。那裏麵,大概是一個定位裝置。”

杜月笙點一點頭:“那我們應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失靈?”

燕神武一攤手:“很簡單,把氣放掉,開車走一段距離,車子本身的重量就會壓碎這個跟蹤器。可是,我們就要找專門的地方充氣了。”,杜月笙點一點頭:“就這麽辦。”,說著汽車重新發動,一路打聽著向可以充氣的地方開去。杜月笙沒把那些跟蹤裝置銷毀,而是將它們分別丟在了路過的幾輛車上。

等這一切忙活完,已經是上午九點左右。杜月笙看著重新變得幹幹淨淨了的車:“走,咱們回去!”,幾人上車,向著上海灘一路進發。

王亞樵長舒一口氣:“沒想到,事情進行的如此順利。我們都沒怎麽動手,就達到了目的。本來,我還以為這次要打個頭破血流。哈哈,這也算兵不血刃就辦完了事情吧。”

“你想的美。”,杜月笙沉聲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我們在路上幾乎百分之百會遇襲。當然,不是在市區,而是在郊區。”,王亞樵愕然道:“不可能吧?”

“我們大搖大擺的從總統府出來,直奔上海灘。要是路上有個什麽閃失,誰都會往國民黨身上聯想。因此,他們不會要我的命。可蔣介石和戴笠的脾氣,我最知道,他們一定會給我們一點教訓的,最起碼也要弄我們個灰頭土臉,驚險而逃。”

“這很有可能。”,燕神武點一點頭:“防備著點,總沒有錯處。現在我們全速開向上海灘,一旦進入上海,姓蔣的就再也不敢動手。”

“那你還不趕快開車?”,杜月笙對他一笑:“其實你說的也不對,蔣介石未必有這麽無聊。喜歡這麽做的,大概是戴笠。”

於是汽車以更快的速度向著郊區狂奔,在他們身後,幾個特務探頭探腦,用對講機報告著他們的行蹤。

車越行越遠,等到下午三點左右,三人在車上胡亂啃了點幹糧。他們走的是大路,現在又是白天。依情況看來,杜月笙的推測可能會不準。王亞樵剛要說點什麽,忽然砰地一聲槍響在他們下麵炸響。

燕神武一扭方向盤,汽車舞龍似的扭了起來:“好險,剛才差點爆了車胎。”,王亞樵冷哼一聲:“一群蝦兵蟹將,居然還敢偷襲咱們!”,說著他搖下了車玻璃,冷靜地看著外麵的情況。

又是兩聲槍響,燕神武冷哼一聲:“月笙,換你開車,注意自保。王兄,你保護好月笙。我去會一會這群狗雜碎!”,說著他猛然腳踩刹車。汽車被他生生停住,然後他從車裏一個翻身滾了出來。剛剛落地,他就往旁邊一滾。在他原來落地的位置,砰砰兩聲槍響,泥土被打的紛紛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