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等待

時間回到餘喬剛離開營地的時候,前來報信求援的太子近衛趙京華,眼睜睜的看著那位監軍大人兒戲一般的隻身前往救援太子,他一咬牙,也不顧奔波的勞累,雙手一振韁繩,那兩匹身體強壯的驢子,當即嘶鳴幾聲,四蹄發力,由快及慢跑了起來。

驢車橫衝直撞的在營地裏穿行,期間還撞毀了不少帳篷,在營中引起了不小的騷亂。就算是如今主帥不在營中,可在營中仍然是留有執法之人的,就算這人來曆特殊,可也不能如此放肆。

“呔,那小子,快快停下。”之見那驢車前麵突然衝出來一個身穿藤甲的黑臉大人,這人方臉,大眼,圓鼻頭,一張嘴幾乎占據了整個下顎,說起話來更是像打雷一樣。

“我乃是太子近衛,身負太子重托,我看誰敢阻攔。”趙京華一甩鞭子,那兩頭驢子吃疼,猛然一個前衝,將那黑臉大漢撞翻在一旁。“太子信物在此,爾等速速退避。”趙京華不意在自家門前浪費時間,直接自腰間掏出一方令牌,單手高舉,就這樣橫衝直撞的衝了出去。

這趙京華想的也明白,在軍營中得不到援兵,如今剩下的去處就隻有軍師那裏了,隻是他一個小小侍衛,也隻知道軍師的大概去處,此去也隻能看運氣如何了。

一路疾馳,趙京華雖然感到身心疲憊,可心中的那股意念,卻讓他頑強的堅持了下來。也許是所有的敵軍全都聚集到迷霧峽穀去了,所以趙京華一路暢通,竟然沒有遇到一個敵人。

流湘河的河水在夕陽的照耀下燁燁生輝,光禿禿的河岸上,一叢枯黃的茅草隨著寒風左右搖擺,那嘩嘩的聲音,更讓人的心中無端升起了沮喪和蕭瑟。

趙京華趕著驢車到河邊飲水,這些驢子雖然耐力很好,不過這樣長距離的快速奔馳,也讓這些驢子四蹄酸軟,一個勁的打晃了。若是再不休息一下,說不定這些驢子可能就要被累死了。

癱坐在地上的趙京華幾乎有些絕望了,他找了這麽多地方,可是根本就沒有見到有大量人經過的痕跡,這樣下去,殿下該怎麽辦,那餘監軍能救回殿下嗎?想到這裏,原本已經精疲力竭的趙京華又猛地坐了起來,這種時候,他怎麽還能想著休息,他怎麽對得起那些掩護他突圍的兄弟們。

就在趙京華神情決然,要再次踏上車架的時候,不遠處的樹林裏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趙京華心中一驚,這河岸附近一片空曠,他就是想要趕著車藏起來,怕也來不及了。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身體瞬間弓了起來,側身翻到車下,靠著車廂的掩映往遠處看去。

從遠處的樹林間走出一隊著裝整齊的士兵,隻不過他們每人身上都掛著七八個水囊,看樣子他們是要來這河中取水的。而此時這一隊人也已經發下了趙京華停在河邊的輕車,之見那為首一人快速一揮手,對方迅速改變了陣型,手中的弓箭也已經搭在弦上。

看看這這些人拉弓搭箭,趙京華不僅沒有緊張,反而感覺欣喜若狂,因為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要尋找的那另外一半龍虎營的將士。

不過他一不敢貿然衝出去,要是不巧被對方誤解他要攻擊,亂箭射過來,不說他能不能躲的過去,就是他能躲過去,他也不能冒險。現在他的命已經不算是自己的了。他有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對麵的人聽著,我是太子帳下趙京華,有要是要麵見軍事大人,還請代為通報一聲。”趙京華大聲喊道。

“可有信物?”對麵的人可不會因為這邊隻有一個人的聲音就掉以輕心。

“信物在此。”趙京華撕下一片衣角,將懷中的令牌包好然後用力向對方投擲過去。

對麵領頭之人打開布包看過之後,回身將令牌交給身後兩人,仔細交代一番讓他們回營傳信。而他們剩下的這些人也不忙著取水,仍然持箭隱隱將對麵的輕車納入弓箭射程之內。

對於對方的謹慎,趙京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這領隊之人生出幾分敬佩。對待敵人任何時候都不能少了警惕之心。

沒過多久,樹林後快速閃出幾個身影,其中一人走近那領頭之人,耳語片刻。很快那人低聲說了句什麽,所有人就都將兵器收了起來。

趙京華這才從車後站了出來,疾步上前。“快,快帶我去找軍師大人。”

這之後,趙京華如何跟陸照升講解他們在迷霧峽穀遇險的情況暫且不提。那陸照升聽完之後也是大吃一驚,不管他這裏取得什麽輝煌的戰績,隻要太子落入對方手中,那一切就都將成為鏡中月水中花,還談什麽宏圖霸業,還成什麽事?

陸照升迅速點齊人,丟掉負重,所有人輕裝快速行進,務求在天亮之前趕到迷霧峽穀,救人刻不容緩。

就在餘喬她們開始突圍的時候,陸照升率領所部輕車簡裝,星夜兼程也已經離迷霧峽穀不遠了。

等到天光放亮,餘喬等人因為機緣巧會,或者也可以說是因果循環,若不是昨日餘喬震傷了對方的主事將領,今日對方必定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不過他們雖然得以脫困,可也因為太子和惠兒雙雙負傷,不得不急速趕回營地。所以也就跟陸照升等人一前一後擦肩而過。

陸照升率領五萬將士從外圍將整個迷霧峽穀團團圍住,卻好將守在穀口的劉彪各部包圓了,雙方不用叫陣,直接就打了起來。占據了地形優勢的陸照升率可不會有絲毫的手軟,幾陣箭雨過後,對方能站起來的還有幾人。

等到戰爭結束,打掃戰場的時候,陸照升才從俘虜的口中得知太子早就已經突圍而去,這才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隻要太子能平安就好。

“大,大人,抓到一個敵將。”陸照升發現這來回報之人神情有些異樣。

“抓到敵將送過來審問也就是了,你怎麽吞吞吐吐的。”

“那人看起來很麵熟,而且他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是何原因。”陸照升手下將領回答。

“麵熟?”陸照升伸手撚撚下巴上新長的短須。“既然他不便前來,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等進入敵人的帥帳,看到**躺的那個人之後,陸照升笑了,沒想到還真是老熟人。那床榻上橫躺著,蓋了三層繡被的男子,不是劉彪卻又是誰。這小子被抓了一次,還不知道學乖些,竟然敢再次前來,那這次他就不用回去了。

一切收拾停當,陸照升率領的隊伍終於在距餘喬等人兩個時辰之後回到了大營之中,此時太子的手術剛剛完成沒有多久,整個人依然還在昏迷中。

“什麽,殿下負傷了?”陸照升吃驚的問。

“是。”

“如今情況怎麽樣了?”

“情況不好,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

陸照升緊皺眉頭,看來太子殿下雖然成功突圍,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過如今既然能做的都做了,也就隻能看老天幫不幫忙了。他雖是軍師,可跟太子也不過是雙贏的利益交換,對於太子本人,他的感情並沒有多深,所以此刻他並沒有覺得多傷心。

陸照升一拂袖,口中說道。“下去。”縱然他是天縱之姿,可對傷患仍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為今之計,他能做的也就隻有等待了。

時間到了下午,倒在一旁的餘喬終於從酣睡中醒來,除了因為睡覺時姿勢不對而引起的胳膊酸痛之外,她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再去看惠兒,已經起身自己喝藥了,隻有左臂仍然被吊在頸間。

“你醒了?”惠兒放下空藥碗。

“恩。”餘喬點頭。“他的情況怎麽樣?”

“沒什麽變化。”惠兒的臉上現出幾分擔憂。

“沒有變化也就算是好消息了。像他這種情況能不惡化就已經很好了。隻要他能醒過來,就有可能挺過這次。”餘喬安慰惠兒。

“行了,我知道。”惠兒點頭。“這次多虧了你。”

“跟我這麽客氣做什麽?”餘喬道。

“你……”惠兒有些遲疑。“你真的把你的血換給他了嗎?”

“並不是換,我不過是輸了些血給他。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就是累了,這才睡了一覺。”餘喬嗬嗬一笑。“不過當時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輸血給他,他可能就……那什麽了。”

“那也不一定要用你的血呀,這裏有這麽多人,哪個不比你身高體壯的。”

“大哥,其實我們身體裏麵流的血並不都是一樣的,這血可不能亂輸,要是不同血型的人進行輸血,反而會有生命危險。”

這方麵的事,惠兒並不懂,所以他並沒有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他,會醒嗎?”

“不知道,也許過了今晚就知道結果了。”餘喬在心底歎了一聲,要麽他成功挺過去,要麽到了明天早上就要為他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