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方默南他們看見院子外的走廊下,門口的門墩處放著的竹編的成品,都是竹編農具,有米篩、簸箕、鬥篷、畚箕、棕草編的蓑衣。廖勁凱的手上磨著厚厚的繭子,蒲扇似的大手粗糙的很。

“你這孩子,老是覺得拖累了我們,隻要你活著比什麽都強。行了,跟我出去一下 ”“ 。”廖媽媽招手道,廖勁凱起身緩步走了過去。

兩人站在院子外小聲的嘀咕道,“兒子,你戰友來了,咱拿什麽招待人家。”廖媽媽說道,“你戰友來了,按說咱得好好招待人家,可咱家除了幾隻下蛋的老母雞能拿的出手,可那些等著下蛋,換了錢可是小萍生活費。她上大學,可把咱家給掏空了,還落下不少的債務,下麵還有個小的呢。”

“你說以往上大學,不掏學費,聽說還有補貼,怎麽從去年開始上大學要掏錢了。”廖媽媽皺著眉頭,不解道。

“這國家的事,咱又不懂,他讓交錢,咱就交錢唄!”廖勁凱說道。

“唉!”廖媽媽歎了口氣,真是本不富裕的家,徹底的空了。

“阿媽,殺了吧!難得我戰友來一次,怎麽說也得好好招待他們。”廖勁凱狠狠心道。

他們母子倆一出去,常久春和賀軍堯就知道所謂何事了,賀軍堯給常久春使了個顏色,常久春起身走了出去。

常久春拿出五百元錢。遞給了廖媽媽,塞到她的手裏。

“阿久,你這是幹什麽?”廖勁凱虎目一瞪,“拿回去,不然就是看不起你老哥。”

“行了!老廖哥,我們臨時起意想起你在這兒,所以來看看,也沒買什麽禮物。如果我們到來,增加你們的負擔,那我們現在就走。”常久春說著就往屋裏走。

“回來!”廖勁凱手指著他。“你呀……老哥真……”

“行了!老哥。拿著錢去買些食材,坐上一頓正宗的客家菜,再說了營長有錢,你就當吃大戶了。”常久春一副饞貓的樣子道。“我可想死你做的客家菜了。那味道絕了。”

“好嘞!”廖勁凱想了想。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家底、現實擺著呢!隻有拿出真功夫了,讓他們吃好。

“小輝。來得正好!去給阿爸買些東西。”廖勁凱扭住正好要進屋的兒子,讓他跑腿去,把一一要買的東西說道。“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輝猛點頭道。

“阿爸!您這是要做好吃的。”小輝眼睛閃閃發亮,吸溜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見。

“快去快回。”廖勁凱看著兒子的摸樣,心發緊,酸澀不已,跟著他們吃苦受累,一年到頭連個葷腥都沒見過。“行了!今天阿爸多做些,讓你吃個夠!”

“呀!太棒了。”小輝高興的一蹦三跳的跑了出去。

廖勁凱轉身進了屋,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

常久春趕緊轉移話題道,省得廖勁凱窘迫,“方醫生,老廖的這腿能治嗎!”他把藥箱遞給了方默南。

“這先把把脈吧!”方默南道,她從藥箱裏拿出脈枕,蕎麥皮做的中醫號脈枕把脈枕,暗紅色的。

脈枕是中醫大夫診脈時放在病人腕下起襯墊作用的用具。方默南把脈枕放到小方桌上,“把手放在小枕頭上。”

“老廖,照她說的做。”賀軍堯沉聲說道。他看出了廖勁凱的猶豫,所以才出聲道。

“是!營長。”廖勁凱鏗鏘有力的說道,依言放上去。

“這不是在部隊。”常久春笑著說道。

“改不了了。”廖勁凱說道。當了十多年的兵,這軍人的作風早就刻進骨子裏了。

方默南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半眯著眼睛,細細的品脈。

少頃方默南撤回了手,“把腿放到小方桌上。”

常久春起身,把他的腿抬到小方桌上,方默南仔細的看看他的膝蓋,手敷在他的膝蓋上,靈氣探入,細細的查探他膝蓋傷情。

片刻後方默南‘看’明白,“你這傷,有十年了吧!當時是粉碎性骨折,膝蓋有四處骨折。”

“啊!這您都看的出來。”廖勁凱張著大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不但知道受傷的時間,還知道當時傷到什麽程度。

“方醫生,說的對,老廖這傷是81年,收複扣林山時,被敵人的流彈打中,傷了膝蓋。”常久春說道。他可是清晰記得當時的情形。

“好在,不是近距離。不然這腿可就廢了。”常久春說道,能恢複到這樣已實屬不易,他的戰友們的腿,手臂,有些讓流彈炸沒了,有些甚至連命都沒了。

“唉!說了半天,他這腿能治好不?”常久春問道。

方默南看著他們道,“他當時術後沒有恢複好就急忙出院,裏麵的骨頭有些錯位,骨頭也就這麽閉合了。所以他的膝蓋較常人有些怪異,那麽出現這樣的後遺症就可想而知了。”至於他說的醫院治不了,應該是他付不起醫療費緣故所致。

“怎麽治?”賀軍堯問道,直指要害。

“打折了,重新接。”方默南簡潔的說道。

“那就開始吧!”常久春說道。

“哪有你說的容易,況且今兒不行,明天我得去香港。三天後才有時間,接骨很容易,隻要他忍得了痛就行,關鍵還在恢複。”方默南說道。

“那三天後阿久來接老廖去鵬城。”賀軍堯拍板決定道。

“等等……聽你們的意思,我這腿能治好。”廖勁凱不可置信的問道,他去醫院醫生說需要手術,術後能恢複成什麽樣,沒人敢保證。

“方醫生出手,還有治不好的病,我告訴你啊!”常久春把自己的親身經曆,說了說。沒法子,隊長是個悶葫蘆,他隻好成了話嘮了。

聽的廖勁凱虎目瞪的溜圓,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褲邊卷起的一雙腿,怎麽也無法想象有他說的那麽恐怖嗎?

“阿爸!東西我買回來了。”小輝站在門口朝屋裏喊道。

“這是我兒子,廖澤輝!”廖勁凱介紹道,“這是你常叔叔、賀叔叔,方醫生。”

“常叔叔好!賀叔叔好!方醫生好!”小輝恭謹有禮的說道。

“小輝,告訴你阿媽,先把食材收拾幹淨了,一會兒我掌廚。”廖勁凱說道。

“哎!好!”話落廖澤輝一溜煙跑了。

廖勁凱在介紹方默南時犯了難,她明顯比兒子還小,稱呼妹妹不合適,他挑了個保險的稱謂。

“老廖,你這兒子斯文有禮,上著學了沒?”常久春問道。

“上著呢!今年剛上高中,考上的鵝城一高。”說著廖勁凱有身為父親的驕傲。

“我記得你還有個女兒。”常久春繼續道。

“對我家丫頭今年剛考上華南師範大學,出來就是老師。”廖勁凱提起女兒、兒子,那是樂得都眯上了雙眼。

“行啊!老廖,咱們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你居然培養了兩個大學生。”常久春替他高興道。

“唉!孩子們愛學,願意學,我也不忍心讓他們輟學,就這倆孩子,不想讓他們向咱一樣,睜眼瞎子,咬著牙供唄!”廖勁凱淡然地說道。

方默南像賀軍堯比劃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拿著大哥大出去了。電話一撥通,程世喜咆哮聲就穿破電話,穿透方默南的耳膜,“你們在哪?這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不在服務區。”

方默南笑道,“喜哥,我們在山裏,所以電話打不通,現在在鵝城郊區看病。”

“哦!那什麽時候回來?”程世喜聲音總算小了許多。

“我們在這兒吃過飯就走,病人是賀大哥的戰友。”方默南道。“不用給我們做飯了。”

“那好吧!你們早點兒回來。”程世喜懨懨地放下電話,一雙明媚的桃花眼黯然了許多。賀軍堯把娃娃拐帶出去一天,這帳我算在你頭上,哼!

掛斷電話,方默南重新進了屋裏,坐在竹椅上。賀軍堯不經意間摸了摸耳朵,熱乎乎的,誰在念叨他。

“咦!老廖,我這一路走來,這圍屋怎麽都不見個人氣啊!”常久春好奇地問道。他沒敢說這裏實在太荒涼了,一路走來沒見幾個人,青苔雜草倒是長的老高。

“好些都般走了,這裏隻留有一些老人守在這裏,年輕人都向往城市的高樓大廈,去城裏打工發展了。”廖勁凱說道,“像是我們家的大哥、大姐、小妹原來就挨著我們住的,現在一家子都搬到鵝城、鵬城了,城市發展的空間更大。”

“那你們怎麽不走。”常久春道。

“我們可不行,沒文化,也沒一技在手,還不如土裏拋食,餓不死。”廖勁凱看了看自己的腿道,“再說了這條腿……年齡大了,也沒人請我們。我阿爸、阿媽不願意出去。”

當初,一個自然村就是一個家族,全都住在一座圍屋,隨著城市的發展,現在看來人們都向往城市裏的生活,都搬出了。圍屋長久沒有人住,就荒了下來。

話落方默南他們就看見一個頭發灰白、髒亂無章的,又黑又瘦小的老頭兒進了院子,肌膚黝黑發亮。腳上穿著一雙木屐。上身穿著白色粗布做的汗衫,像是舊社會拉黃包車的汗衫,已經泛黃。下身是藏藍色的粗布褲子,褲腿卷到膝蓋上,肩上還扛著鋤頭,後背上還背著一捆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