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之成立——萬歲!民族振興——萬歲!中國人民自由解放——萬歲!關——東——軍——萬歲!”

何紹明雙目漲紅,用盡了全身力氣嘶吼出這段飽含**的話語。多少年了,穿越之前,作為一個軟件公司的中層白領,他骨子裏的那顆憤青激昂的心,無數次對國朝之今日哀歎,更對那段沉淪的曆史而揪心。他隻能無數次地歎息,又無數次地感到無奈。而今,穿越到現在已經八年了。八年來風風雨雨,多少次險死還生,與邪教搏殺,與宿敵日本拚命,依靠著熟知曆史,小心走在夾縫當中,膽戰心驚走到了今天。如今,他終於有機會將國朝百年頹唐一掃而空。他現在所需要做的,隻是揮一揮手,而後注視著自己的鐵杆手下,率領著數萬雄兵揮師南下,將那個喪權辱國、腐朽不堪的中國最後一個王朝,將奴役在四萬萬中國人身上的枷鎖,將幾千年來套在這片土地上王朝更迭的怪圈,將壓在所有人心頭的大山,徹底推倒,埋葬!

寂靜,短暫的寂靜之後,城樓下接受檢閱的數萬名關東軍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複述著何紹明方才的嘶吼。

“新政府之成立——萬歲!民族振興——萬歲!中國人民自由解放——萬歲!關——東——軍——萬歲!”

這是一支年輕的軍隊,從誕生到今天,不過六年的光景。六年的時間雖然短暫,可就是這支部隊,經曆了鎮壓邪教,經曆了跨海作戰,經曆了生死一役甲午戰爭,到如今已經逐漸走向成熟。他們用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告訴所有人,舉國淪喪之際,還有年輕的靈魂在奮勇廝殺;他們用手中的武器告訴敵人,泱泱中華不可侮;他們用日寇的妥協退縮告訴世界,拿破侖口中那隻沉睡百年的雄獅,終於要蘇醒了。

繼軍隊之後,民眾也沸騰了。無非男女老幼,或者穿著長袍馬褂留著辮子,或者西裝革履留著中分頭,人們揮舞著拳頭,同樣聲嘶力竭地喊著:“新政府之成立——萬歲!民族振興——萬歲!中國人民自由解放——萬歲!關——東——軍——萬歲!”

呼聲一Lang高過一Lang,初始還有些參差不齊,而後逐漸歸於統一。中國的老百姓最為勤勞、善良,曆朝曆代,但凡他們能生存下去,還有一口吃的,絕對會老老實實守著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裏刨食。幾千年的愚民政策下來,加上滿清叩關南下為了維係自身統治而進行的兩百多年奴役政策,勤勞善良的背後竟是無知與懦弱,甚至麵對強勢的封建官僚與列強入侵之際,所表現出來的竟然是逆來順受與退縮。

清廷將自個兒的江山籠罩了一層黑幕,黑幕裏的人民眼不見天,時間長了隻當本該如此。而何紹明橫空出世,將這蔓延無邊的黑幕撕開了個口子,於是百姓們終於知道,原來還有另一種活法。兩相對比,誰讓百姓能過得好,百姓自然會擁護誰。這一刻,百姓們嘶吼著,振奮著,發自內心地擁護著從沒讓大夥兒失望的何帥。他們知道,如今的國朝,也唯有何帥取了天下,大家夥才能過上好日子。

呼聲震天,響徹盛京城。回聲激**,仿佛這會兒是整個盛京城在呐喊一般。城樓之上,何紹明內心激**不已,多年夙願,一朝得償!身後左右,軍政要員無不振奮。魏國濤雖是一副鐵血軍人的模樣,可這會兒喉頭哽咽,麵上的肌肉更是顫抖著;秦俊生早沒了平時的戲謔,難得地換上了一副肅穆的表情;唐紹儀、詹天佑二人這會兒已經紅了眼圈,不停地用袖口擦拭著眼睛;而作為後來歸附的張佩綸,這會兒則目光迷離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唏噓,如此情景從未得見,萬眾一心,軍民一體,如此何愁中華不振奮?何懼洋夷之欺淩?中堂啊中堂,如今看來,您當初那條道,從一開始就走錯了!保著天下萬民都想推翻的朝廷,能有出路麽?

何紹明突然高高舉起了右手,歡呼聲逐漸安息下來。城樓上百多名軍政要員,城樓下數萬關東軍士兵,十數萬名百姓,所有人都凝神看著他。何紹明神情說不出的肅穆,而後一字一頓地喊道:“關東軍——前進!”說話的時候,右手已經狠狠揮舞向前。停在胸前,直直地指向南方。

“前進!前進!前進!”數萬士兵連呼三聲,而後齊齊轉身,踏著整齊的步伐沿著官道開赴南方。

渤海海域,廟島列島最南端。

平靜的海麵上,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筆直的朝南行駛而來。當先是四艘龐大的艦艇,流暢的艦身漆成藍色,三個高聳的煙囪冒出濃濃的白煙。艦首掛著的,赫然關東軍軍旗。這四艘大艦,是關東軍從英國人那兒定製的戰列巡洋艦,接近九千噸的排水量,一線布局的八門十二英寸火炮,當初將設計圖紙放在英國佬麵前的時候,英國人無不搖頭,楞說這是戰列艦,根本就不是巡洋艦。

每艘戰列巡洋艦周遭,衛護著三艘兩千噸的驅逐艦。艦首一門102mm火炮,周遭配備三門47mm火炮,另外還有三門450mm的魚雷發射管。這些驅逐艦,完全是關東軍聘請了各國的造船師進行設計,而後在大連開工建造完成的。最為恐怖的是,這些驅逐艦都有著超過三十節的航速。

前方龐大的艦隊之後,是各型輔助艦艇,再往後,則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運輸火輪。

艦隊中央,一艘處在眾艦護衛的戰列巡洋艦升著指揮旗,這是關東軍海軍的旗艦,艦側赫然寫著‘定遠’二字。關東軍海軍的命名規則,刨去尚且沒有完工的三艘戰列艦,其餘各型戰艦都以海衛、海防命名,潛艇則用海狼命名。而偏偏有兩艘戰列巡洋艦,用了從前北洋水師的兩艘艦名,一個是定遠,另一個就是鎮遠!

艦橋之上,一名清臒的中年將領一身白色的海軍中將服,手裏拿著望遠鏡,目光迷離。在他左邊,一個陸軍少將軍銜的矮胖子,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海景。右邊一人,則要年輕了許多,一身陸軍軍官服,領章掛著大校軍銜,始終沒睡醒一般,雙手撐著欄杆,像是在打瞌睡。艦橋後頭一個喇叭,正播放著盛京閱兵的實況。

一名水兵快步跑來,立定後報告道:“將軍,已經駛進登州海域。”

中年將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那水兵就立在身後,等待新的命令。

矮胖子打了個噴嚏,而後笑道:“老薩,說起來我袁某人可真是羨慕你啊。我袁世凱跟著何帥出生入死,好機會差點兒搭了一條老命,到今天才混了個少將。嘿,可你薩鎮冰當初就帶著一艘小火輪投靠了何帥,不到兩年愣是從原來的一個管帶變成了將軍,還是高我一級的中將,這可真是……”說話的矮胖子,正是關東軍陸軍朝鮮方麵軍司令袁世凱,而那名海軍中將,則是當日劉公島海戰以後,投靠了何紹明的薩鎮冰。而隔著薩鎮冰的那名大校,卻是關東軍第七師大校師長,活閻王劉鵬飛。

“慰亭說笑了,你是陸軍我是海軍,要不是大帥手裏頭實在沒人撐著,何至於矬子裏頭拔大個,抬舉我薩某人做了海軍司令?”薩鎮冰隨口敷衍了幾句,卻整個人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劉公島。漫天的硝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北洋水師在兩年前徹底地淪陷。隻有薩鎮冰等人,駕著火輪康濟,帶著丁汝昌、劉步蟾等人的遺體,滿是悔恨地離開了港口。在煙台放下了遇難將領的屍體,對這個朝廷絕望至極的薩鎮冰帶著百多名水兵,開著康濟去投了何紹明。

他還記得當初何紹明在旅大造船廠見他的情景,何紹明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一場戰敗不可怕,隻要你們這些學過水師的人才在,艦隊沒了老子重新給你們造,定遠、鎮遠沒了,老子還你個比原來的更好的定遠、鎮遠!你隻需要給老子訓練好水兵,早晚有一天,咱們會把今日的屈辱徹底撒在小日本腦袋上!”

何紹明沒說大話,不過一年半的時間,幾千萬的美金灑出去,果真重新建了一支艦隊,果然還了他薩鎮冰比原來更好的定、鎮二遠。

“新政府之成立——萬歲!民族振興——萬歲!中國人民自由解放——萬歲!關——東——軍——萬歲!”

驟然的歡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喇叭裏傳來的呼喊,迅速感染了艦隊的每個人,轉瞬之間呼喊聲從各個艦艇上傳來,而後匯聚,形成一股子震撼心靈,撕破蒼穹的疾呼。

活閻王已經收了瞌睡的模樣,前方,登州海岸已經曆曆在目。袁世凱扶著圍欄目光閃爍,何紹明南下已成定局,自從跟英國人達成了諒解條約,這江山已經改姓了!他袁世凱自從投了何紹明,一直被扔在朝鮮,統領著三個師的關東軍。明麵上看是重中之重,可內裏什麽情形隻有他自己知道。甭說關東軍三個師,就是他一手組織的朝鮮軍,都是以關東軍為底子擴建的。從士官到軍官清一色的關東軍出身,他這個所謂的司令也就能指揮指揮自己一個營的衛隊,但凡有點兒私心,其餘幾個師長,就是同樣北洋出身的聶世成都不會答應。這兩年下來,袁世凱在朝鮮待得是難受異常。眼瞅著海岸線越來越近,袁世凱心裏頭愈發熱切起來:從龍之功是有了,可平定江山也是大功一件。隻要他袁世凱多立上幾功,還愁來日新政府裏頭沒自己的位置?

薩鎮冰心裏所想不同,這會兒更多的是緬懷甲午戰死的同僚,覬覦著來日平定天下,大帥真如他所願,與日本開戰,讓他一雪前恥。

而活閻王這會兒臉上更多的是無奈,身子站直了,可雙眼依舊惺忪,嘴唇上下碰著,離近了就能聽到他在呢喃著:“同室操戈啊……”

船隊已經停靠,後麵的火輪船放下一艘艘登陸艇,數不清的關東軍士兵扒著網格,慢慢跳入小艇當中。此刻,岸上的清兵早就發現了海麵上這支龐大的艦隊。幾個老式的岸防火炮別扭地轉動著炮口,好半天也沒個動靜。海灘上的射擊牆,這會兒連個人影都沒有。遠處山坡上,一大票清兵在一個名騎馬營官帶頭下,掉頭往登州方向跑去。

山呼海嘯的喇叭,突然安靜了下來,而後突然迸出何紹明厲聲的大喊:“關東軍——前進!”

薩鎮冰眉毛一挑,隨口道:“攻擊——開始!”

“是!攻擊開始!”

幾十艘艦艇將炮口齊齊對準沿岸的炮台,而後突然往後一震,無數巨型炮彈拖拽著白色的軌跡,直奔海岸線。與此同時,尖銳的哨子聲響起,上百艘登陸艇也開始緩緩進發……

山西大同,得勝堡。

得勝堡是明長城大同鎮重要關隘。位於山西省大同市北約45公裏。自古為聯結晉北與內蒙古的主要通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這處明長城的關口,早先是抵禦遊牧民族的重要隘口,可自打滿清入關,此處反倒是更像是一處集市。平日裏,隘口東倒西歪站著一隊官兵,檢查著來往的客商行人,碰到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婦,時而吹上兩個口哨,在口花花幾句。

張頭是這一小隊清兵的頭兒,臨近中午,他抬頭瞧了瞧天色,琢磨著一會兒去德順樓吃上一頓,今兒一上午雖說抽了厘金少了不少,算算也將夠吃喝一頓的。

“張頭,今兒邪門了。怎麽光見從城裏往外走的,不見往裏進的?”

張頭也是納悶。如今秋高氣爽,按照以前,牲畜牛馬正是肥嫩的季節,蒙古人那頭肯定攢了不老少的皮貨,現在絕對是往來客商不絕的時候,今兒邪門了,半晌了不過小貓三兩隻。

正納悶的光景,隻見遠處煙塵滾動,心下一喜,琢磨著應該是個大商團。當即喜道:“大買賣來了,都給老子精神點兒……”

話沒說完,他說不下去了。整個人的神情也變得目瞪口呆。方才說話的那兵丁奇怪,詢問道:“怎麽了頭兒?大白天的見鬼了?”

張頭也不說話,呆呆地抬起右臂,朝前指著。那兵丁回頭一看,當即亡魂大冒!

隻見草原上煙塵滾動,腳下地麵嗡嗡震動,數不清騎著黑色駿馬,一身墨綠色軍服挎著長槍的關東軍士兵,穿過煙塵,急速飛馳而來。

“關……關……東軍,頭兒,快報警啊!”

張頭一臉苦色,搖了搖頭:“報警有用?這地界攏共才幾個兵丁?”清廷鼓吹滿蒙一家,各處長城留守的兵丁實在有限,各處長城隘口,除了山海關防備著何紹明南下,也就陝西留有兩萬多綠營兵。可如今瞧對麵的意思,起碼一萬多號人,甭說得勝堡沒幾個人,就是把陝西的綠營兵拉過來也不是個兒!

“那怎麽辦啊?”一眾隘口兵丁腿肚子轉筋,差點兒就趴下了。

張頭眼睛一轉,心裏琢磨著朝廷也該差不多了,瞧這意思這以後的天下非關東何帥莫屬。與其無畏抵抗,莫不如早早投誠!琢磨明白,隨即吩咐道:“還能怎麽著?都給老子精神點,打開關防,迎關東軍入關!”

大隊騎兵漸近,領頭一人三十歲左右年紀,折了帽子,露出一顆大光頭。麵相粗狂,身後騎兵持著一杆大旗,上書:“關東軍騎兵第二師”。此人卻是關東軍中傳奇女狙擊手好日黛的兄長,烏德勒。

自從何紹明入主關東,勢力逐漸向草原蔓延,在自個兒老爹王爺手底下不得誌的烏德勒,隨即投軍。兩年過去,靠著出神入化的馬術,加上何紹明的刻意栽培,已經成長為騎兵師的師長。

瞧著得勝堡非但沒有閉關,反倒將大門敞開,烏德勒疾馳不停,側身詢問道:“參謀長,瞧這意思不用打了?”

旁邊一名白麵軍官點頭道:“大勢所趨……清廷也算走到頭了。師長,軍部命令,我部應迅速入關,占領大同,而後等待騎兵第一師增援,向東挺進。”

烏德勒得意一笑,抽出馬刀,高聲喊道:“騎兵師,前進!”

“敖嗚……”身後一眾蒙古族騎兵狼嘯一聲,催馬叩關而入。

山海關。

府邸裏,長順哼唱著小曲,一盅酒,一筷子菜,自得其樂地吃喝著。自打留在山海關的那天起,長順便異常低調起來,除非有事兒,要不然見天就悶在府邸裏頭,也不見出門。他還掛著吉林將軍的銜頭,那可是大清朝的將軍,而自己女婿何紹明則成了大清國頭一號隱患。長順夾在裏頭,裏外不是人,索性兵權交給伊克唐啊,深居簡出,不問世事。

蹬蹬蹬腳步聲急促,一身披掛的蘇色猛地闖了進來,急聲道:“大人,令婿……何……”蘇色一時情急,好半天也沒琢磨明白該稱呼什麽。

長順抬頭,低聲詢問道:“紹明反了?”

蘇色忙點頭:“大人,南門守備是卑職兄弟,趁著眼下城內混亂,您快走吧。”

蘇色的意思很簡單,女婿反了,朝廷能讓老丈人長順好過?

長順呷了一口酒,不急不忙地搖頭道:“走?朝哪兒走?北門鎖了,往南是直隸,凱泰跟榮祿打得熱火朝天,到處都是北洋兵,我往哪兒走?”

蘇色愕然,愣了半晌才道:“那大人您……”

長順花白的胡子上沾了不少的酒水,輕輕一撫,竟開心地笑了:“寶貝閨女嫁了開國之祖,家眷都留在吉林,後顧之憂都沒了,我老哥一個還怕什麽?”話語中,長順已經斷定,何紹明來日必定取清廷而代之。

蘇色急道:“大人,要不然咱們也反了吧。弟兄們都是大人從吉林帶出來的,您一句話大家夥都聽!”

長順還是搖頭。“蘇色,甭忙活了。你難道還不清楚,自打咱們進了山海關,我老頭子兵權一交不問世事,如今這吉林練軍的營官,還有多少認識我長順的?算了吧,聽天由命。活了一甲子了,也夠性了……”

蘇色聽罷,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轟轟轟……’外邊炮聲隆隆,先是零星的,而後驟然密集起來。

長順提杯踱步窗前,看著滿是煙火的山海關,滿是惆悵道:“到頭了,總算是到頭了……”

(身心具恢複,^^懶得拆,懶得湊字,兩章一起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