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手忙腳亂,易辭瀟不放心找來徐悠,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易辭瀟!我飯都沒吃,你又把人鬧出什麽事兒了?”

易辭瀟匆忙出門迎接,“你先去看看……”

還沒進屋,就聽見許多太醫辯論,“脈搏不似尋常女子,體內又有三股毒流,人已經虛弱無力,胎氣卻未動半分,怪事!”

“鄧老頭,別說了,趕緊想辦法怎麽治!眼下是先安胎呢,還是先補血氣呢?”

“問題是沒動胎氣呀!”

“都流血了,怎麽會沒動胎氣呢?身為婦人……”

徐悠聽這些老頭子說話就煩,“都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滾蛋!不會就別治!”

“都出去。”易辭瀟在徐悠身後發話。

眾人不甘,卻依舊退出了房間,嘴裏皆是對徐悠的謾罵。

徐悠上前號脈,易辭瀟心煩意亂,有些自責解釋道:“本王不知太醫院的人都被尚官景換了,難為你跑這一趟了。”

半刻時間不到,徐悠臉色黑了個度,“易辭瀟,你是想氣死我呢,還是想氣死他呢?”

“本王的錯。”他現在甚至不敢靠近紀言,出生至今,他從未如此後悔過,或許他當時讓紀言罵上兩句就好的,偏偏他阻止了。

易辭瀟認錯是徐悠萬萬沒想到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衝誰撒氣好,沉沉地歎了口氣,“多點幾盞燈,我要施針。”

半個時辰過去,徐悠收回銀針,易辭瀟在旁一直細細觀察,“他為什麽還沒醒?看上去也沒什麽變化。”

徐悠無語,“我隻是掉了他口命,先把人接回東宮,這裏條件太有限。”

“好。”

已備好馬車,臨走之際,易辭瀟喚來碧清,吩咐道:“今晚先保護皇上安全,尚官景的尾巴馬上就要露了,盯好,其餘的切忌輕舉妄動,把消息帶回來給本王,聽懂了?”

“是,主人!”

日夜交替,連接三日紀言沒有半點醒的跡象,易辭瀟連著沒合眼,徐悠都不忍心勸道:“他會醒的,你自個兒先去躺會兒,別等下你倒下了,我兩個都要醫,我現在可沒空管你。”

“嗯。”嘴裏應得好好的,身體卻沒半點要動的感覺,多說無益,徐悠不再費口舌。

夜裏,易辭瀟聽見動靜,立馬到紀言床邊確認。

“嗯…唔……”還伴隨著喘氣聲,易辭瀟聽出了掙紮的意味,很快將房內點上燈光。

輕輕安撫,“我在,別怕。”

“救命…”猛然嚇醒後,他呼吸更加急促,努力平複心情。

易辭瀟把人半摟在懷裏,喂了口溫水,柔聲問:“好些了麽?”

他喝過水,許久沒有回答,腦海中出現的畫麵還停留在熊熊火焰中,小時候被拐賣,都沒有對他影響這麽大過,這是為什麽?明確不了答案。

“我去叫徐悠?”易辭瀟看他狀態很是無神,擔心問道。

“不用…”總是麻煩別人不好,況且徐悠是中醫大夫,又不是心理谘詢師,即使叫了也無濟於事。

易辭瀟輕輕摸上他長發,思量半晌道:“我保證會讓他付出代價,阿言理理我,可好?”

“不用的…”紀言任由他摸,就安靜地靠在他懷裏,努力不再去想有關五皇子的事。

紀言喃喃道:“我以後不會再生氣了,不會再影響孩子了,不會了……”他閉上眼,兩行淚珠不自覺滾流下,易辭瀟見懷裏人這般,心裏湧上陣陣酸痛,輕輕為人擦拭眼淚,怕不小心就碰壞了他。

“易辭瀟…你說聲對不起聽聽嘛,你說了,我就不怪你了……”紀言抬起眼皮,眼珠向上方轉動,試圖借光看清易辭瀟麵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阿言想怪就怪,千萬別憋在心裏,讓自己難受。”他語氣近乎懇求。

“嗯…哼……我又無理取鬧了……”他撫摸凸起的肚子,告誡自己,情緒會影響孩子,可是怎麽都不受任何控製,“可是你們都不向著我…我就難受……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止不住大哭,又生怕對孩子造成影響,“我不想這樣!”

“沒事的,我向阿言保證,以後不會了,萬事都向著阿言。”

在易辭瀟一遍又一遍的保證下,紀言哭累了,就睡了去。

易辭瀟懸上許久的心,安穩落下,緩緩將人放下,蓋好被子,又久久不舍離開。

一直等到天亮,紀言再次轉醒,“嗯……”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聽見有人在耳邊問:“有不舒服的地方麽?”

“沒。”本能回答道。

“餓不餓?”

想說沒,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兩聲,無奈隻能承認,“有點。”

“能動麽?”

“能。”

易辭瀟尋來衣服,一件件為他穿好,“試試能不能站?”

紀言沒理會,直接起身,躺久了腿有點麻,稍微穩了穩身子,易辭瀟立馬上前扶,“不能走別勉強,我可以叫人把早膳送來。”

“不用麻煩。”他用行動證明,正常走路是沒問題的,在門口迎麵碰見徐悠,給他嚇得後撤,易辭瀟緊隨其後托著沒讓他摔倒。

徐悠有些恍惚,“啥時候醒的呀?”

“昨晚上就醒了。”易辭瀟答。

“那還挺快,沒什麽事兒吧?”

紀言輕輕搖頭道:“沒。”

“那就行,那我回去補補覺。”人醒一身鬆,還有啥事日後再說,“哇嗚~易辭瀟,你也找時間歇歇,別給我添亂。”

徐悠走後,紀言表情複雜地問:“我睡了多久啊?”

“三日。”

“你們都沒睡好覺嗎?”

“阿言醒了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對不起……”他自責道。

紀言神色盡是內疚,瞧得人不由心疼,易辭瀟摟過人道:“阿言沒做錯任何事,不用道歉。”

紀言笑嘲自己,沒做錯事又怎麽可能呢?都隻不過是些哄騙人的話罷了。

吃完早餐,綿綿雪花飄逸不絕,紀言停在走廊上伸出手,妄想握住掉落既溶的雪片,隻是手被凍到微紅,也沒能留住半片雪花。

易辭瀟見他收回,立即雙手敷上,為他取暖,纖細的小手在寬大的手掌中,裹上暖氣,紀言笑了笑,沒說話,也沒掙紮。

過了會兒,這隻小手變熱乎了起來,易辭瀟這還是依依不舍,半點沒有放的舉動,“可以牽手麽?”

“以前接吻王爺都不會提前告知,怎麽現在隻是牽個手,都認為我會拒絕呢?”紀言苦笑道。

“那就當阿言是同意的,”怕紀言冷到,從他們兩手之間外加一個手暖,帶上幾分得意道:“這樣就不會冷了。”

紀言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王爺,挺有趣的……”

他太久沒見紀言笑過了,眼前閃過片刻短暫笑容,他晃了神。

“走吧。”紀言不解眼前人怎麽發起了呆,拉了拉說道。

一路無言,他們相伴走著,紀言沒了以前活潑好動,也不像前不久那般一碰就炸,正是平靜又溫和怎麽都不似他原本模樣。

“我該如何做你才會開心些?”他無計可施,隻能詢問紀言。

紀言在前麵慢慢走,沿邊看看風景,“嗯…可以的話你也送我一顆西域珍珠,或許我會開心。”

易辭瀟一口答應,“好,還有麽?”

“不知道啦!”再奢求就過分了,他是這樣想的。

“也好,現在可有什麽想吃的?”

“瀟王爺,才吃完早餐呢,我哪有這麽能吃啊?”

易辭瀟在身後看不全紀言麵上神情,光聽語氣他都控製不住揪心,又不知要說什麽,怎麽做。

連下好幾日雪,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做完針灸,紀言在病**虛弱躺道:“徐大夫,毒又發作了麽?”

“無礙,我已經找到了不傷害到胎兒,又牽製毒性發作的法子,你以後可以少喝一碗藥了。”

紀言:“謝謝徐大夫…”

“哦,對了,這幾日-你看見易辭瀟了麽?前幾天碧清回來,大概有什麽事要告訴他。”徐悠問。

紀言搖搖頭,“您都不知道,他又怎麽會告訴我呢?”

他昏昏欲睡,睡醒時已是傍晚,冬日的光總是離開的額外早,才步入酉時,天色就有些灰暗。

他吃過晚餐,托人備好熱水,就欲洗澡睡了,無意間看見碧清,他們已經挺久沒見了,看不清臉,就見她送了封信出去。

碧清送完離開,碰見紀言,猛然嚇了一跳,又即刻平複好心情迅速走了。

舊人相見,紀言迷茫片刻,沒多在意。

他洗完澡出來,不知易辭瀟何時歸來,坐在外麵等,他出聲問道:“王爺?你是等我麽?”

見人沐浴完畢,隻穿了單薄的兩件,屋外飄落著大雪,他趕緊為人披上披風,“天冷,別凍壞了。”

“王爺找我何事?”紀言不攔不阻地問。

“我帶回來了兩顆,一顆是從西域取來的,一顆是從五皇子那拿回來的,想怎麽處置,都順你。”

紀言表情略顯驚訝,“所以你不在的這幾天,是真的去拿我說想要的東西了?”他有想過可能會是,但也沒有想到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