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當窗透初曉之時，我睜開了眼，竟然分毫動彈不得。原來我已經被五花大綁困在地上。
雲誓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唉，糟老頭和那賤人的外孫女啊……當初若是娶了我，我的外孫女應該比這個漂亮多了吧？”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就想逗逗你，和你那糟老頭外公。哈哈哈。”
“你對我外公怎麽了，他在哪裏？”
“小姑娘，不要著急，等你那個癡心人雨涵哥哥來救你，我就告訴你原委。哈哈哈哈。”
我還想說話，她拿了一塊布塞住我的嘴就出去樂。我完全受製於她，而我對這一切完全摸不著頭腦。又急又怒也好，隻能等著她再來找我。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雨涵出現在一片雪光之中。
他看見我這樣，飛一般跑過來想要拿下我嘴裏的布，給我解開繩子。
“哈哈哈哈，來得真快啊，看來你對她感情頗深啊。”是雲誓奸詐的笑。
雨涵停下來，轉過去麵對著雲誓，然而，從她的身後，緩緩現出了另外一個身影。
姐姐。
姐姐進來便關上了門，手中端著一碟點心，徑自走到桌椅旁坐下。
“大小姐，你怎麽了？”雨涵衝過去想要把姐姐拉過來，雲誓長袖一揮，雨涵頓時被打回來，跌在地上。
“要不要來吃點，是我親手做的。”姐姐轉過頭對雲誓說。
我和雨涵麵麵相覷。
雲誓走過去，斟了兩杯茶，和姐姐邊吃點心邊喝茶。
“大小姐，你是不是受了這個女魔頭的控製了，你到底怎麽了啊？”雨涵又問。
“我沒有受誰控製，我清醒得很。”姐姐一改往常的溫慈，冷冷地充滿煞氣地對雨涵說，“我就知道當日你出了醉陽居並沒有離去，在附近盤桓，是想回來見你的情人？”
我完全不敢相信姐姐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分明就是姐姐。
“好吧，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們吧，讓你們死也死得明白。”
“從小下人中就傳受寵的娘親是被你那個怨婦娘下的毒害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自從我跟你一起出去失明之後，我無法不懷疑你們娘倆真的是罪魁禍首。所以，當初爹爹要把你們送到修竹苑去，我是很高興的。我也推說失明不能出去看你們，其實我才不想看到你們。你聊不了解那種暗無天日無窮無盡的痛苦啊？所以，有你們在修竹苑，和我一同受罪，總好過爹爹一刀殺了你們。”姐姐慢慢說著，牽引出我紛飛的記憶。
記不清是哪年前開始，孱弱的大娘和姐姐眼光開始迷離，她們頭腦難抑的奇痛鬼魅附身般鑽進十年後我的眼裏，我在時空的另一扇門裏看到暴躁乖戾的爹爹懷疑的目光。大娘素淨美麗的臉龐在眼睛的癢痛折磨下漸漸扭曲，慢慢地，那顆聰慧的頭顱加入這纏綿不絕的疼痛，最後倒在歐陽家光滑的地板上，再也看不見摸不著歐陽誌對她那生死不易的愛。
我睜大無辜的美麗眼睛看著歐陽誌肆意潑灑的冷落和厭惡，跟著娘親在全家人竊竊私語之下膽戰心驚過活。
而六年前，由於眼睛的疾病被禁外出的姐姐央求我帶她出去玩的淒切神情喚起了我的膽大包天，我帶著她來到那片明媚的陽光下。清澈的河水勾結著陽光在一片光明中做出最陰暗的勾當，奪去了姐姐一世的光明，竊走了我自由自在的青春歲月。修竹苑像雨前濃雲一樣壓住我本該繁盛的生命之花。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含苞凋謝，舔舐著凋殘的花莖，感到舌尖被幹枯了卻依然凶險的刺劃出了圓潤的血珠，滋潤著地上正在腐爛的落英。
思緒中的疼痛真切地出現在我的眼中，我回過神來聽著姐姐繼續敘說。
“沒想到盧沙出現之後，治好了我的眼睛，說不是你娘親下的毒。”姐姐歎了口氣，頓了頓說道，“本來我為自己當初對你們有那麽陰暗的想法著實慚愧了好久，可是，前不久你們回來，我不小心聽到盧沙給你外公說，其實當年的毒是你娘親下的，隻是他為了保全你們娘兒倆，便將我們所有人都瞞了過去。最可恨的是，婚禮前兩天，雨涵去找你，你們所有的對話都被我聽到了！歐陽洵，我所有的悲慘都拜你所賜；梁雨涵，你竟敢在逃婚給我那麽大的羞辱，我要你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姐姐，你誤會了，雨涵哥哥和我隻是兄妹之情，我們……”
“哈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你對他隻是兄妹之情，我知道你愛著盧沙。所以我不斷勸導你，讓你明白自己愛他，而他愛著別人，哈哈哈，這樣，你就和我一樣痛苦了。”
“那個盧沙，還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武功不錯，頭腦也靈敏。那天我差點就被他發現了。”雲誓說。
我突然想起有一天盧沙跟我說好像看到了雲誓的背影，原來是真的。
“嗯，所以出了那樣的皇榜，簡直就是天助我也。盧沙走了，就沒有壞我們的好事了。哈哈哈哈？？？？？”姐姐笑得花枝亂顫，表情和動作誇張而興奮，笑容無比妖冶。
“歐陽洵，你的娘親不是梁冕殺的，是我讓雲宮主給她說了一番話之後，她羞愧自殺的。而且那封遺書，也是我們逼她寫的。我要讓她死了還讓你難堪，讓你為有這樣一個娘親感到羞愧。不過你放心，信裏麵所寫的，沒有一句虛言，全部是鐵錚錚的事實。”
我感到自己全身發冷，繩索縮得更緊了。
“你們嫁禍！太卑鄙了！歐陽琪，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
啪的一聲，雲誓揚起手，隔空發功，一個耳光打得雨涵嘴角滲出血來。
“不要打斷我的話，還有很多呢。”姐姐飲了一口茶，接著說，“至於你嘛，梁雨涵，我知道你被你爹關起來了。成親那天，我找人去放走了你，但是又怕萬一你悄悄跑回來找你的情人，所以就又派人把你抓到山洞去，讓你無法參加婚禮。我就是想讓大家看到，是你梁雨涵負了我歐陽琪！另一方麵，我又故意讓雲宮主把你爹引到歐陽洵死了的娘親房裏，再讓家仆假裝不小心發現了此事。我就是要讓你們一門父子身敗名裂！以泄我心頭之恨！”
“歐陽琪，我對不起你我承認，可是，你為什麽要那樣對我爹爹呢？爹爹一生為了報答歐陽伯伯救命之恩，可謂是鞠躬盡瘁，為了奇錦鏢局付出了一生心血。你為什麽！”
“哼，你以為你爹是個好東西嗎？！”雲誓開口道，一臉憎惡。
“還有跟多的密情你們不知道呢。”雲誓說，“世人皆知，我流雲閣隻收女弟子，可是當年為了及早滅掉神醫門，本宮破了宮規，秘密收了一個男弟子，就是現在的梁冕，當年的齊安華。此事隻有本宮和底下幾個最親近的弟子知道。江湖中更是無人知曉。”
雲誓臉上掠過一絲陰暗的笑，繼續道：“本宮製造了機會把他送入了神醫門。當年要不是他給糟老頭下了毒，讓你那蠢蛋娘親端給他，光是對付糟老頭，我們也要死傷不少弟子。然後他在裏麵應和，我們也了解了神醫門的情況，再從外攻，一舉將神醫門滅了。不過，那孽徒帶著你死蠢的娘親逃走了，還求本宮不要殺她，本宮才知道，原來他竟然真的愛上了她。流雲閣中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們勢必要將他們殺掉以正宮規。
可惜被他們逃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消息。唉。直到前不久，流雲閣被那些所謂正道人士偷襲之後，本宮帶著幾個剩下的徒兒去找糟老頭和他那盧沙徒弟，竟然看到你們一起壓著歐陽誌的棺材回利州。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但是齊安華那叛徒的嘴臉，本宮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過，看起來那個梁冕也是怕本宮豁出流雲閣的麵子去揭穿他的真麵目，所以嚴防死守，對本宮下了密殺令。哈哈哈，沒想到本宮當時看你們人多不好動手，就悄悄先行回了利州，還潛進了歐陽府，找到了大小姐。大小姐真是好人，收留了本宮，還對外緘口不提。本宮也是知恩圖報的人，所以才幫大小姐報仇，出氣！”
姐姐和她相視一笑，像極了一世難求的知音得以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