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夏雲選的這顆毒箭木樹幹很直,樹皮斑斑駁駁,看起來無從下手。夏雲掂了掂石斧,用斧背部敲敲樹皮,感覺手感沉實,就用這個敲打了起來。

剝樹皮要先將樹皮敲打鬆軟,至於樹皮與樹幹脫離,夏雲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打好,然後在樹皮根部劃開一個口子,用力一拉,果然像爺爺說的那樣完整的拉開了樹皮,露出了白花花、濕漉漉的樹幹。

樹幹上開始分丫的地方夏雲也沒放過,用匕首在枝椏根部的皮用匕首切斷,去掉樹枝的皮,剝出了一條十幾米長的樹皮。

岩看得直咋舌。

“去河邊吧。”夏雲拖著幾十斤中的樹皮走了幾步,感覺手被樹皮紮的疼,擔心被沾著毒液的樹皮刺破皮膚,就用藤條把樹皮捆起來了。

夏雲說:“先去洗一下。”

“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扛著樹皮走去了大江。

整條樹皮扔進江裏,在水中衝了一會兒,夏雲才走進去洗。

由於樹皮已經被捶打過了,清洗的過程中掉下了很多斷裂的樹皮,露出樹皮豐富的纖維。洗完後,樹皮已經看不到原來的模樣了,變成了一張顏色偏白的硬殼。

從水裏拿出來,重量也輕了很多。

“原來樹皮是這樣的。”岩興致勃勃地摸了摸樹皮,“然後怎麽做?”

“回去吧。”夏雲嘴角勾著笑弧,抱著*的樹皮道:“你不是要給孩子們找果子嗎?走吧。”

岩正興趣上頭,聞言還有些不願意,隻想快點看夏雲到底會把樹皮做成什麽。

“沒關係,還早呢。”

夏雲解釋道:“剩下的回去慢慢做,一天也做不完。”

岩這才同意。

兩人剛到家,小野人們看見媽媽拿著那麽大的東西,都開心地奔了過來。

“媽媽!”

圓圓滾滾直撲夏雲雙腿,最高的點點直接一個跳躍抱住了夏雲肚子,腳不沾地的掛在夏雲身上。

“媽媽,這大大是什麽啊?能吃生的嗎?”點點短短的手臂抱不住夏雲的腰,用兩隻螃蟹鉗般的爪子牢牢抓著夏雲腰間的肉,仰著頭問道。

夏雲痛得直咧嘴,一旁的岩忙抱住了點點。

夏雲拖著腿上的兩個孩子往山洞走,說:“不是吃的,吃的在你們媽那兒。”

圓圓滾滾就放開了夏雲,仰著頭一左一右的跟在岩身邊,屁顛屁顛的,夏雲看的想笑。

在山洞裏,岩把摘回來的山楂給了孩子,就黏在了夏雲身邊。

夏雲還準備歇口氣再做,見岩這麽期待,不忍讓他幹等,就攤開樹皮開始整理了起來。

毒箭木的樹皮富含植物纖維,剝下來的皮直接可以做衣服,處理好的樹皮不含毒液,卻可以防蚊蟲,隻好不受潮,用幾十年都不會壞。

在幾十年前很窮的時候,夏爺爺一家都穿毒箭木樹皮做的衣服,**墊的也是。夏雲每年暑假去爺爺家,都把樹皮床單當涼席用。另外毒箭木樹皮還很防水,做蓑衣雨傘都不錯。

現在山村富裕了,毒箭木越來越少,成了國家保護植物,爺爺才不做樹皮衣服了,家裏還存著幾箱樹皮衣服和床單。

當然,樹皮衣服的柔軟程度肯定比不上棉的,但勝在用途廣泛。

夏雲把曬幹的樹皮攤在大石頭上,用圓石頭在上麵一點點捶打,將植物纖維捶打得更加柔軟,甚至打成絮狀,較厚的地方還需要特意打薄。

纖維很緊密,像是編織成的布料,怎麽錘都不會散。

雖然是第一次做,不過夏雲感覺還蠻順手的。

岩看了一會兒,攤開了樹皮的另一頭,用石頭打了起來。

這是個細致活,打的好不好直接關係到布匹的質量,因此兩人進度很慢。

沒多久食物回來了,兩人快速吃了午餐,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又開始錘樹皮,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完。

再次捶打後樹皮就很柔軟了,隻是裏頭藏著許多被打碎了的硬樹皮。夏雲用麻繩把樹皮一捆,丟進小溪裏泡著,繩子鎖在河邊的樹上。爺爺說得泡十來天。

岩站在夏雲身邊,看著河裏的樹皮,道:“泡完就成你穿的衣服了嗎?像你以前穿的那樣?”說起往事,岩就感覺臉皮發熱。當時他還以為那衣服是夏雲的毛呢,一片片的,他還以為打結了。

“差不多。”夏雲說道,表情淡然,其實心裏樂翻了,成就感爆棚。心裏仿佛有個小人在打滾,在胸腔歡叫:哇卡卡卡,居然成功了,老子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小時候夏雲就很想做著玩玩,但大人不允許他接觸毒箭木,碰一下就挨罵。那時候夏雲還想,等自己長大了一定要動手做一次,可長大後他就不感興趣了。

這次因為生活需要,不得已動手做了一次,卻挑起了童心,夏雲有種夙願已了的滿足感。

岩偏頭看了夏雲一眼,嘴角抽了抽,“想要就笑,別露出這麽怪的表情。”

“有嗎?”夏雲頓時收斂表情,白了岩一眼,轉身走了。

“……”岩不明所以的看著夏雲的背影。我又怎麽了?

經驗告訴岩,夏雲變臉肯定是自己的錯。他站在岸邊衝夏雲大喊:“想吃草莓嗎?我去看看草莓熟了沒。”

夏雲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很大爺的道:“去吧,挖幾株回來種。”

岩領命,開心的去了。

草莓就長在這座山上,因長的隱蔽才沒被小孩子們發現。這次岩熟門熟路的摸上山,卻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人影。

被發現了嗎?可惜,還是聽夏雲的移種幾株在門口吧。

“岩?”鬆聽到聲音機警的回頭,看見是岩才放鬆下來,“你也是來摘草莓的嗎?哎呀,我摘完了,分你一半吧。”

小孩子除了肉什麽都喜歡吃,一根味道寡淡的菜台都當成寶,更何況香甜可口的草莓。鬆的孩子頓時不樂意了,抓著鬆的手臂喊了聲“媽媽”。

“算了。”岩走上來,地上已經看不見紅草莓了,他還是蹲了下來,準備挖幾株草莓植株。

鬆看自己的草莓也就七八顆,全給岩也沒幾顆,就沒堅持。他也不走,遲疑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夏雲開心嗎?”

岩頓時繃緊了肌肉,微微抬頭,目光如炬地盯著鬆,“你什麽意思?”

鬆卻全然放鬆,緩緩道:“我沒有覬覦你的伴侶,隻是希望他過的好。夏雲被你困在身邊,肯定是不開心的,我說的對吧?”

岩很不想承認,但鬆說的是事實,“我們在一起時間還短,他總會接受我的。大家不都這樣嗎。”

鬆:“但是總有人不開心。”

岩嗤笑,小心挖著草莓根,說:“那是你。”

鬆有些難堪,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變得生硬了:“你覺得大家都很相愛?那你覺得你的兩個媽媽好嗎?”

“他們很好。”岩肯定道。

“嗬,那是你看不到。你的孩子眼中你們也很好,相互扶持,共享食物,事實上你們看起來也確實很好,和其他人一樣。”

岩停下了動作,不確定地看向鬆,“不會的。你說我看不到,你又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和夏雲都是被迫的那方啊。”鬆歎口氣坐在地上。

“媽媽。”小野人爬到鬆盤著的腿上,趴在他懷裏。

鬆溫柔地拍拍孩子的背,道:“被迫接受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很痛苦,很痛苦……”說著自嘲一笑,“雖然我沒有接受的機會。不過你比利也好不了多少,夏雲和我們不一樣,相信這點你比我更清楚,你用我們的規則束縛他,他會比任何人都痛苦。”

岩不自覺捏緊了一把土,呼吸開始急促。一年的相處他也有幾分了解夏雲了,夏雲看似柔弱不堪,其實內在最為倔強,拳頭是征服不了的,他一開始就錯了。

“我能怎麽辦?我怎麽做他才會喜歡我?”

鬆看著樹叢,目光放空了一會兒,“大概奮不顧身的喜歡會打動伴侶吧……我媽媽生我弟時,我媽給他找蜂蜜差點死掉,聽說其實生我時我媽就被蜂蟄的很慘,但他還是去了第二次……躺在**,我叫他他都聽不見,卻還呢喃著安慰媽媽。”鬆聲音有些哽咽了,揚了揚頭,深吸一口氣道:“我媽媽他們就是從那時親密起來的。”

“媽媽。”小小的爪子輕輕擦拭媽媽的眼角,聲音很無措。

鬆快速擦拭了一下眼睛,抱著孩子起身,“孩子要睡了,我先走了。”

岩陷進沉思,聞言才醒神,看著鬆認真地道:“謝謝。”

“希望能幫到你。”說罷,鬆抱著孩子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