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連橫高手張儀(1/3)

張儀,戰國時著名的縱橫家。張儀作為一個縱橫家,活躍在戰國的政治舞台上,他以言辭和策術遊說各國君主,成為戰國時期特有的政治活動家。

受人奚落,懷才不遇

張儀一生曾出任秦相,又做過魏相和楚相,最終促成秦國連橫大業,為秦國一統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可以說是在戰國末期諸侯七國中引領**的一個人物。

眾所周知,戰國時期是我國曆史上諸侯割據、變革紛呈的年代。戰國中後期,秦國經過商鞅變法,國力日益強盛,不再甘心居於一隅之地,遂把侵略的矛頭指向東方。馬陵戰後,齊國代替魏國成了中原地區的霸主。這樣,秦、齊都以向中原地區擴張作為自己的主要發展方向,已有的混戰局麵更為錯綜複雜。處在東西二強夾擊下的韓、趙、魏三國為了圖謀自存,聯合起來並且北連燕、南接楚,東抗齊或西抗秦,被稱為“合縱”,也就是“合眾弱以攻一強”;如果弱國被齊國或秦國拉攏聯合,進攻其他弱國,就被稱為“連橫”,就是“事一強以攻眾弱”。到戰國晚期,樂毅破齊,齊國從此一蹶不振;長平之戰,趙國嚴重削弱,秦國取得了對東方六國的絕對優勢,合縱連橫政策也就包含了新的含義:即東方六國並力抗秦,稱為合縱;秦聯合東方某一弱國對付其他弱國稱為連橫。於是,合縱與連橫運動構成了戰國中後期各諸侯國外交鬥爭的基本內容,這時一批縱橫家也應運而生。這些人對當時的國家間的政治形勢非常嫻熟,善於辭令和權術,開展縱橫捭闔的遊說活動,從中獲取功名利祿,史書上稱他們為“縱橫家”。作為縱橫家早期最為著名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張儀,也就在這種政治形勢背景之下脫穎而出,對列國兼並戰爭形勢的變化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張儀(?-前310),戰國時著名的縱橫家。最初和蘇秦一道跟從鬼穀先生學遊說之術,連蘇秦自己都認為才學比不上張儀。小時候的張儀家裏很窮,但他很懂事,小小年紀,就對母親很孝順。他到鬼穀子門下學習的時候,幾乎什麽行李都沒有。鬼穀子當時隱居在一個雲夢山裏,他對學生的要求非常苛刻,這時的蘇秦和張儀“三更燈火五更雞”,夜以繼日地努力學習,蘇秦先下山,遊說秦王“連橫”,秦王不聽,蘇秦就很生氣,從此與秦國作對。張儀屬魏國人,在學業完成後,便去遊說諸侯。有一次,他在楚相令尹那裏赴宴飲酒。但是在宴會結束以後,楚相身上佩帶的玉璧不見了。當時很多人都對楚相說,張儀貧窮而沒有品德,一定是張儀把玉璧偷走了。人們為什麽懷疑他呢?就因為他是剛來的,而且那張嘴能說會道,不是他還會是誰?昭陽見狀,不問青紅皂白,便命人把張儀捆綁起來,拷打逼供。但是張儀堅決地說沒有偷,拒絕承認。盡管沒有審問出來,但是這件事之後也使張儀沒有臉麵再在楚相那裏做門客了。回到家裏,張儀的老婆歎著氣說:“唉,你如果不去讀書遊說,又怎會遭到這般侮辱呢?”張儀對妻子說:“你看看我的舌頭還在嗎?”妻子禁不住笑著回答:“舌頭當然還在。”張儀說:“這就夠了。”可見,張儀對自己的舌頭是多麽看重。後來,張儀到了秦國,憑他的口才,果然得到秦惠文王的信任,當上了秦國的相國。這時候,六國正在組織合縱。公元前318年,楚、趙、魏、韓、燕五國組成一支聯軍,攻打秦國的函穀關。其實,五國之間內部也有矛盾,不肯齊心協力。經不起秦軍反擊,五國聯軍就失敗了。

周顯王三十九年(公元前330年),縱橫家蘇秦四處奔波,終於先後說服了燕、趙等六國,初欲合縱抗秦。這一年,適逢秦國派大良造公孫衍破魏軍於雒陽,生擒魏將龍賈。蘇秦料到,趙國作為合縱抗秦的盟主,勢必要被視為眼中釘,列為首要進攻的目標。如果秦國對趙用兵,必將驚散剛剛建立的列國合縱,便想派人遊說秦惠王,使其暫緩出兵。趙國盡管頗具文臣武將,策士遊客,但蘇秦篩來選去,覺得無一人中意。於是他想到了同窗張儀。但他深知張儀的孤傲秉性,請將不如激將,於是他叫來手下的家臣,叮嚀囑咐了一番,便打發他去了。這位家臣找張儀說:你以前與蘇秦是同學,他現在已經在趙國做了大官,你何苦還這樣將自己埋沒在鄉野裏,不去他那裏謀取個一官半職,好實現自己的抱負。張儀聽了來人的話覺得也有道理,自己與蘇秦一向交好,蘇秦現在聞名於諸侯,而且自己也不是不學無術之輩,相信蘇秦會重用自己的。他滿懷希望與信心,前往趙國的都城邯鄲,遞上名帖求見蘇秦。他相信蘇秦見了名帖就會立即約見自己的,畢竟同窗好友多年不見了。不料,一晃幾天過去了,蘇秦一直沒有約見張儀,幾次問張儀的門人,都說是蘇秦忙於公務,無暇會見他。又過了幾天,張儀實在忍無可忍,心想,同窗好友來見竟然慢待如此,足見出自己在蘇秦眼中的地位有多麽卑賤了。將近十天以後,就在張儀心灰意冷要離開的時候,蘇秦召見他了。更令他生氣的是,他沒有受到賓客的禮遇,而是讓他坐在堂下,賞給他下人吃的飯食,蘇秦並傲慢地訓斥他說:像你這樣有才能的人,竟然把自己弄到這種窮困潦倒的地步,我雖然能夠舉薦你做官而富貴,但是你能夠做好嗎?你到其他的國家去吧,我這裏是不會收留你這樣的人的。蘇秦說完就拂袖而去了。張儀聽罷,再也坐不住了,直氣得七竅生煙,說道:“季子!(蘇秦的字)我以為你沒忘了朋友,才千裏迢迢地來看你。想不到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連同學的情義都沒有!你……你……你太勢利了!”

張儀本以為和蘇秦是同窗好友,自己遠道來求他,一定會受益匪淺,不料毫無所得,卻空受一番羞辱。張儀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他自信自己的才能決不比蘇秦差,你蘇秦能夠做到趙國的宰相,致力於把六個弱小的國家團結起來對付秦國,那麽我就去投奔你的敵人秦國,與你針鋒相對,輔助秦王一統天下,到時候再看我們鹿死誰手!於是,他毅然就道,西行入秦。卻不知自己正是按照蘇秦為他安排的路線在走。張儀走後,蘇秦告訴他的舍人說:“張儀是天下賢能的人,我趕不上他。我幸而先有成就。可是能夠得到秦國權柄的人,獨有張儀。他貧窮,沒有因由進入仕途。我恐怕他樂小利而不上進,所以召他來羞辱、激怒他。你為我好好暗中侍奉他。”蘇秦請趙王拿出金幣車馬,派舍人尾隨張儀,跟他同宿,慢慢接近他,需要時就給予車馬金錢,但不明說。秦國當時正是欲一統天下的秦惠王當政,正在招賢納士,廣攬天下英才。張儀見了秦惠王以後,把自己的破解合縱的連橫大計獻於秦惠王,果然得到信任和重用,被任命為客卿。張儀千辛萬苦,終於如願以償,心中不勝欣喜。他正琢磨著該如何酬謝為他搭橋鋪路的好心人,誰知那人卻要辭謝而去。張儀很是不解,問道:“我依賴先生,得以深居顯位,現在剛到報德之時,何故要匆匆辭別?”那人道:“此恩此德,純係蘇君所施。”然後把蘇秦的意圖一一轉告。張儀聽罷,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歎道:“我在他人圈套之中,卻全不覺悟,我不如蘇秦已顯而易知。何況我又剛到異都,哪能謀攻趙國!請代我謝蘇君,他用事時,我絕不貿然建言。”盡管以後張儀成為連橫的主要領導人,而蘇秦是他的對手,是合縱的領導人,但是蘇秦張儀的同窗之誼令人敬佩仰慕,堪與春秋時期的管仲鮑叔牙媲美。

從此,張儀一直不敢謀攻趙國。後來,張儀做了秦的相國,記起在楚國受辱的事情,就照會楚相說:過去我和你喝酒,根本沒有偷你的什麽破玉璧,可你卻打了我。你給我記住,我回頭真的要盜取你的城池雲雲。

至此,張儀開始了自己拆散合縱,推行連橫的進程!

縱橫捭闔,遊說諸侯

張儀本是魏國人,但他獻給秦國的第一個功勞便是在秦惠王十年與公子華一起率兵圍困魏國的蒲陽。守軍投降,張儀反而勸說秦惠王不要蒲陽,並派公子到魏國做人質以示秦國決心與魏國修好,以拉攏魏國。然後張儀又到魏國勸說魏王,人家秦國攻占了你的蒲陽而不取,反而來與你修好,你總得有所表示吧?在魏王看來,張儀是魏國人,他的計謀一定會對魏國有利的,他總不會做對不起魏國的事情。魏國就把戰略位置更重要的上郡、少梁獻給了秦國。秦國以一個魏國小小的蒲陽換取了兩個更重要的城市,而且還讓魏國感謝,被魏國視為友好的國家,這樣的好事有誰能做得出來?秦惠王十分欽佩張儀的才能,任命張儀為相國。做了幾年相國以後,張儀又擔任將軍,攻取了一些重要的城池和戰略要地,使得秦國的邊關日趨穩固。這個時候,張儀想著該是動手瓦解

蘇秦的合縱,讓諸侯歸附秦國的時候了。他請求免掉相國之位,為了秦國的利益到魏國擔任宰相,意在拆散關東諸侯的合縱計劃,勸說魏國做個與秦連橫的帶頭羊。

魏惠王正在內外交困之際,一見張儀到來,竟然不假思索,把他視為扭轉乾坤的救星,拜他為魏相。張儀對天下大勢洞若觀火,又對魏國內政了如指掌,再憑借他那巧舌利口,向魏惠王展開了淩厲的攻勢。“魏國土地縱橫不到千裏,士兵不超過三十萬。四周地勢平坦,各國從四麵八方都可以進攻,沒有大山大河的阻隔。從新鄭到大梁隻有兩百餘裏,戰車馳騁,士兵奔走,不費多大力氣就到。魏國南邊跟楚國接境,西達跟韓國接境,北邊跟趙國接境,東邊跟齊國接境,士兵駐守四麵,守衛邊防堡壘的不少於十萬人。魏國的地勢,原本就是戰場。如果魏國向南親附楚國而不親附齊國,那麽齊國就會來攻打它的東麵;向東親附齊國而不親附趙國,那麽趙國就會來攻打它的北麵;不和韓國合作,那麽韓國就會來攻打它的西麵;不和楚國親近,那麽楚國就會攻打它的南麵;這就是所謂四分五裂的地理位置。大王如果不服事秦國,秦國出兵攻打黃河以南,占據卷地、衍地、燕地、酸棗,脅迫衛國,奪取陽晉,那麽趙國不能向南支援魏國,魏國就不能向北聯係趙國,魏國不能向北聯係趙國,合縱聯盟的通路就斷了,合縱聯盟的通路一斷絕,那麽大王的國家要不危險就不可能了。如果秦國說服韓國攻打魏國,魏國害怕秦國,秦、韓兩國一致對付魏國,魏國的滅亡就可以蹺起腳來等待了。這是我替大王擔憂的問題。”

“我替大王著想,不如歸順秦國。歸順了秦國,楚國、韓國一定不敢亂動;沒有楚國、韓國的危害,大王就可以高枕無憂,國家一定沒有憂患了。

秦國所想要削弱的莫過於楚國,而能削弱楚國的莫過於魏國。楚國雖有富足強大的名聲,但實際空虛;它的士兵雖多,但是容易敗逃潰散,不能堅持戰鬥。如果全部出動魏國的軍隊,向南攻打楚國,勝利是肯定的。割裂楚國而加強魏國,虧損楚國而滿足秦國,轉嫁災禍,安定國家,這是大好事呢。大王如果不聽取我的意見,秦國將派精兵向東進攻,那時即使想歸順秦國,也不可能了。”

張儀滔滔不絕,言語間時而語含珠璣,時而又不免誇大其詞,虛聲恫嚇,直說得魏惠王真偽難辨,半信半疑,猶豫不決。如此數年,魏國對外方針一直舉棋不定。這就為秦國的發展及其分頭打擊關東諸侯爭取了時間。魏哀王聽了張儀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便背棄合縱盟約,通過張儀,與秦結好。張儀回到秦國,仍然做了秦國的相國。三年後,魏又背叛秦國而重新加入合縱。秦因此出兵攻魏,奪取了魏的曲沃城。次年,魏重又歸附秦國。

張儀成功的將魏國拉出了合縱,拉進了連橫。下一個目標就是他的死對頭--楚國了。

張儀在魏國做了四年相國,於公元前318年又回到秦國,秦惠文王仍然啟用他為相。公元前316年,張儀與司馬錯帶兵入蜀,滅蜀為郡,接著又攻滅宜國和巴國。修魚之戰後,齊也出兵打敗了趙和魏,並與楚國結成聯盟。秦國在威服東鄰魏、韓之後,便進一步打出國門之外,大踏步東進。當時,除秦國以外,齊、楚兩國也是大國。為了防患於秦國的吞並,齊、楚兩國締結了共同抗秦的盟約。顯而易見,拆散這個同盟是秦國的當務之急。為此張儀又故伎重演,建議秦王免掉自己的相國一職,秦惠王依計將張儀免相。

當時的楚國,雖然地廣兵多,但大而無實,尤其政治上極其腐敗,守舊勢力盤根錯節,張儀早已認識到了楚國的衰弱。他一來到楚國,使用重財厚禮收買靳尚,使他感恩於己。靳尚受人之物,自然樂意效勞,極盡溢美之詞向楚懷王推薦了張儀。楚懷王聽說張儀聲名赫赫,頗有韜略,特地把他安置在高級館舍,並謙恭地問:“先生辱臨敝國,將有何見教?”張儀先對楚懷王的感情深表謝意,繼而對懷王的虛懷若穀恭維了一番,然後不勝惋惜地說:“秦王派我前來,意在和貴國修好。很可惜,我來遲了。”楚懷王對秦國本來就望而生畏,萬沒想到秦王會主動派使者前來修好,不勝驚訝,忙問:“怎麽來遲了呢?”張儀長歎一聲道:“大王不是已經和齊王結成同盟了嗎?”楚王一怔,沉吟半晌,說:“楚國之所以和齊國結成同盟,無非是為了防範被人攻打而已。難道你不認為這種危險存在嗎?”張儀軟中帶硬地說:“這種危險當然存在,而且由於楚國和齊國締約結盟,這種危險就更大了。很明顯,齊楚聯盟是用來對付秦國的。秦王本想與天下諸侯交好,可一旦有人故意要與秦王為敵,秦王恐怕不會等閑視之。”張儀見楚懷王麵露疑慮之色,繼續說道:“齊王一向野心勃勃,欲與秦王爭高下,他與大王聯盟,無非是想利用大王而已。試想,如果秦、楚兩國一旦交戰,齊國會不惜損兵折將前來救援嗎?肯定不會。齊王巴不得秦、楚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以圖霸業。請大王想想,到那時候楚國的處境會怎樣呢?”楚懷王一時拿不定主意,試探著問:“依先生之見呢?”

張儀說:“其實,秦王和我最喜愛的是楚王而最恨的是齊王。大王如果能閉關絕齊,廢除盟約,我願請秦王將商於之地600裏獻給楚國,並使秦女做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婦嫁女,結為兄弟之國。這樣,楚國北弱齊國,西交強秦,可謂一舉而三利俱全。”昏庸貪婪的楚懷王一聽此言,頓時眉開眼笑,深恐夜長夢多,當即拍案而定:“好,就照你的意見辦!”

張儀雖然說動楚懷王,但楚國不乏有識之士。陳軫在群臣都為此向懷王賀喜的時候向懷王表示哀悼。懷王發怒道:“我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六百裏土地,這麽大的喜事,你哭喪著臉幹什麽?”

陳軫答道:“天下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呀!依我的看法,商於之地大王既不可能得到,齊、秦兩國還會由此聯合。齊、秦一聯合,那楚國可就倒黴了!”懷王問道:“有什麽根據嗎?”陳軫回答說:“秦國之所以看重楚國,是因為楚國背後有齊國。現在楚國關閉邊界與齊國絕交,那麽楚國就會孤立無援。秦國怎會重視一個孤立的國家,而奉送它六百裏商於之地呢?張儀回到秦國後,必定會背叛大王。這樣,楚國北與齊絕交,西麵又有秦國之患,它們兩國必定都會犯境了。大王不如表麵上與齊絕交,暗中卻與齊修好,然後派人隨同張儀到秦。如果秦給了我們土地,再與齊絕交也不晚;如果不給我們土地,我們與齊暗中聯合再作主張。”但楚懷王早被張儀的花言巧語所迷惑,又利欲熏心,根本聽不進陳軫的意見;又惟恐張儀產生疑慮,從而失去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他給了張儀豐厚的饋贈,並把楚國的相印授給了這個不速之客。並且當即宣布,與齊國廢除盟約,斷絕往來。然後,派將軍逢醜父隨張儀至秦,討取土地。

回秦後,張儀稱病三月不上朝,楚懷王得不到土地,以為秦嫌楚與齊斷絕關係不夠堅決。因此特派勇士前去辱罵齊王。齊王大怒,一麵與楚徹底斷交,一麵派人入秦與秦王商議共同伐楚。張儀見大功告成,這才上朝理事,並對焦急萬分的逢醜父說:“你為什麽還呆在這裏,不去取土地呢?”逢醜父莫名其妙:“地在哪裏?”張儀故作詫異道:“我有奉邑六裏,不是答應獻給楚王了嗎?”逢醜父聞之愕然,情之不妙,但仍據理力爭道:“我奉楚王之命,前來接管商於之地六百裏,這可是您對我楚王的親口承諾,言猶在耳,怎麽短短3個月的功夫竟變成奉邑六裏了呢?”

張儀坦然地微微一笑,道:“那肯定是你的楚王聽錯了。我說的是我的封地六裏。秦王的土地,別說是六百裏,就是六十裏,我也沒有權力饋贈於他人呀!”

這時楚使回報懷王,懷王暴跳如雷,大罵張儀是出爾反爾的小人,氣衝衝地要興兵伐秦。此時陳軫又建議說:“大王慢來。現在我們與其攻打秦國,不如反過來割地賄賂秦國,再與秦國聯合攻齊。這樣我們向秦國割出的土地,可從齊國取得補償,大王的國土還可以保存。”懷王又不聽,終於發兵派將軍屈匄率領攻打秦國。結果遭到秦齊聯軍的攻打,大敗而回。戰敗消息傳來,楚懷王簡直氣得發昏。在狂熱的複仇情緒的支配下,他調動楚國全部軍隊進攻秦國。由於孤軍深入,楚繼敗於藍田。這次韓魏兩國也乘機向南進攻楚國,一直打到鄧邑。楚腹背受敵,急忙撤軍,隻好割了兩個城邑向秦國求和。秦國大敗楚國之後,與其能夠抗衡的國家就隻剩下了齊國。公元前311年秦國派人與楚國談判,願分漢中之豐與楚,以同楚結盟。然而,懷

王對張儀耿耿於懷,寧可不要漢中之地,而要張儀以泄私忿。張儀聞訊,欣然赴楚。

秦惠王說:“楚王恨你恨達到了骨頭裏,你去了不是自投羅網嗎?”張儀說:“秦國強大而楚國弱小,我與楚國的靳尚相好,靳尚受楚王的夫人鄭袖信任。鄭袖說的話連楚王都要聽從。況且我是拿著大王您的符節出使,楚國怎敢殺害我呢?即便殺了我,秦過也得到黔中之地呀!大王你放心吧!”

楚懷王一見張儀,怒不可遏,立即將其打入死牢,擇日行刑,並要親自辱而殺之。一切早在張儀的意料之中。他求人找來早已收買的楚大夫靳尚,付與一條錦囊妙計。靳尚依計先見楚懷王,奏道:“大王拘捕張儀,一旦得罪秦王,失掉盟國歡心,天下必輕大王。願大王三思再三思。”懷王聞言,不覺猶豫起來。靳尚連忙又去見鄭袖,煞有介事地說:“秦王甚愛張儀,打算用六縣土地和絕色女子把他贖回。楚王看重土地,勢必寵幸秦女。到那時,夫人專寵的地位恐怕要岌岌可危了!為今之計,不如勸說大王,放掉張儀了事。”鄭袖舍身厲害,急忙去向楚王求情,日夜撒嬌裝嗔,搬弄口舌,說道:“從來人臣各為其主。如果大王殺死張儀,秦必怒而伐楚。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然而,楚王始終無動於衷。鄭袖見屢屢勸說毫不見效,最後隻好以離君而去相要挾,說:“大王如此一意孤行,秦王一定會派大軍攻楚。妾請求母子一同遷往江南,免做秦國砧上魚肉。”說罷,痛哭不已。楚王經不過婦人的百般糾纏,細想,要殺張儀也隻不過是想解恨而已,如因貪圖一時之痛快而導致秦楚大戰,確實得不償失。於是,懷王便下令赦免了張儀,爾後又像上次一樣厚禮相待張儀。

張儀獲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楚國。他聽說蘇秦已死,便向楚王進說道:“秦國的土地占天下一半,兵力足以抵擋周圍的國家,有天險可守,又有黃河圍繞,四麵都有要塞作為堅固的設防據點。還擁有雄兵一百多萬,戰車千輛,戰馬萬匹,儲糧堆積如山。法令嚴明,士卒又甘願臨難赴死,國君明智威嚴,將帥有謀有勇,不出兵則已,一出兵就會會席卷天下。天下凡是歸順在後的國家必然先遭滅亡。那些主張合縱的人,就好比驅趕羊群進攻猛虎一樣。現在大王不結交猛虎卻結交群羊,臣私下認為大王的考慮錯了。

張儀乘機進說楚懷王,他說:“倡導合縱者無異於驅群羊攻猛虎,兩不相敵十分明顯。如今大王不**於秦,秦國劫韓挾魏而攻楚,則楚必危。秦從巴、蜀備船輸粟,浮岷江而下,不需十日可抵楚國西境扡關。扡關聞警,則楚國東部隻得退保城池,黔中、巫郡即難為大王所有。秦舉兵出武關,則楚國北境隔絕。秦攻楚,可在三個月以內告捷;而諸侯救楚,需待半年以上奏效。期待弱國的救援,而忘掉強秦的危害,這是我最為大王擔憂的。大王誠能聽我愚計,我可使秦、楚長為兄弟之國,勿相攻伐。”一席話說得楚懷王連連點頭稱是,馬上同意與秦和好,並送走了張儀。不久屈平出使歸來,問及懷王為什麽不殺張儀時,懷王又後悔了,派人去追卻為時已晚。張儀從楚國回來後,又順道去了韓國,因他熟知各國要害所在,同樣能嫻熟地運用威逼、利誘兩手。他對韓王說:“韓國地小人少,秦國的地大而人眾,如果雙方交戰,韓終究不是秦的對手。因此,隻有建立友好聯盟,韓國、才能免受秦、楚的夾擊。”他見韓王默不作聲,繼續說道:“秦國的目標是削弱楚國,而能夠消滅楚國的隻有韓國,這並不是說韓國比楚國強大,而是地理位置優越。隻要大王西麵事秦而攻楚,秦王一定會高興。這樣韓國就可以得土地,而又使楚國的怨恨都集中到秦國身上了。”韓王聽信了張儀的計策,表示與秦通好。張儀這才回到了秦國,向秦惠文王稟報了情況,秦惠文王念其功勞卓著,遂封其為“武信君”,並賜封給他五座城邑。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當張儀遊說東方諸國返回秦國報告,還沒有走到鹹陽,一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秦惠王去世,其子武王即位。張儀頓時如冷水澆頭,萬分沮喪。他深知,繼位的武王自作太子時就討厭自己,朝中群臣見他在惠王麵前備受恩寵早已妒火萬分,如今武王繼位,自己恐怕要凶多吉少了。果然,張儀一回到秦都鹹陽,便成了眾矢之的。群臣紛紛乘機進讒,說道:“張儀為人無信,左右賣國以取容。如仍用他,恐為天下恥笑。”各國諸侯聽說張儀與武王不睦,都感到連橫親秦之舉前途黯淡,又都背叛連橫之約,紛紛實行合縱外交。

秦國眾臣借機更加詆毀張儀,把諸侯疏秦之舉全歸罪於張儀。齊國此時又落井下石,特派使臣前來責備張儀。內攻外擾,步步緊逼,大有不殺張儀誓不罷休之勢。張儀的處境岌岌可危。張儀失去政治靠山,麵對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勢,看出秦國已不宜久留,如不知難而退,遲早要招至殺身之禍。於是,他左思右想,陡生一計。他對秦武王說:“為秦考慮,倘若東方有變,大王才能多得土地。我聽說齊王最恨張儀,張儀在何處,齊王必興兵伐之。因此,我願以不肖之身前去魏國,齊必興師伐魏。齊、魏兵連而不能解,大王便可乘機伐韓,入三川,臨二周,周室祭器必出。然後挾天子,案圖籍,如此則王業可成。”

秦王信以為真,不勝歡喜,立即表示讚同,並且出動了三十輛兵車,隆重地送張儀去魏國。張儀手持秦王的符節,一掃近來的沮喪而有些春風得意了。張儀並非得意忘形之人,這不過是故作姿態以掩飾內心的落魄而已。

這樣,張儀憑著他的口舌之才,遊說東方諸國以後,使他們都互相猜疑,彼此勾心鬥角,而又都與秦國友好,使秦國實現了操縱六國的目的。至此,張儀的連橫策略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張儀到了魏國,齊國果然興師伐魏。魏襄王很是恐懼,張儀卻泰然說道:“大王不必憂慮,我能夠讓齊國罷兵。”魏王將信將疑。張儀派舍人馮喜到楚國,又借楚使輾轉至齊,馮喜對齊王說:“據我所知,大王甚恨張儀。但是,大王因為他在魏國就攻打魏國,這恐怕反倒救了張儀呀。”齊王不解其意,問道:“寡人憎恨張儀,張儀之所在,必定興師伐之,怎麽會是為張儀出力呢?”馮喜便把張儀與秦王所定之計和盤托出,然後說道:“現今張儀入魏,齊王果然立即發兵擊魏,這是大王內耗齊國而外伐盟邦,並使秦王深信張儀之謀;這難道不是在幫張儀嗎?”齊王覺得言之有理,心裏歎道:“張儀呀,張儀,我又險些中了你的奸計!”於是罷兵而去。

魏王忽聞齊國偃旗息鼓,自行撤兵,當然是不勝驚喜,對張儀越發寵信百倍。甚至還讓他擔任了相國。然而,張儀相魏僅一年,便於周赧王六年(公元前309年)死於魏國。至此,一代縱橫家張儀的曆史畫上了句號。

從公元前328年開始,張儀運用縱橫之術,遊說於魏、楚、韓等國之間,利用各個諸侯國之間的矛盾,或為秦國拉攏,使其歸附於秦;或拆散其聯盟,使其力量削弱。但總的來說,他是以秦國的利益為出發點的。孟子的弟子景春稱讚說:“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由此也可以看出張儀在當時所造成的巨大影響。張儀死後,六國雖又出現背離連橫而回複合縱的情況,但合縱卻已無法持久和鞏固。在整個秦惠王時期,他不僅使秦國在外交上連連取得勝利,而且幫助秦國開拓了疆土,因此可以說他為秦國的強大和以後統一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雖然張儀不講信義,在外交場上運用欺騙伎倆,為人們所不齒,但僅從一個使者的角度來看,他是出色地完成了每一次外交任務。而且作為縱橫家的一代鼻祖,他開創了一個局麵,為後世的外交家們在辭令和外交技巧等方麵提供了一種範式。但我們再來審視活躍在春秋戰國時期政治舞台的那些文人們可以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朝秦暮楚,反複無常,出爾反爾,有奶就是娘。他們沒有固定的思想、信念和主張,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國家、君主。戰國的士,是由原統治階層中分離出來的一些有學問之人,他們失去原有的統治地位之後,隻能以仕為業,自謀出路。戰國時士人不斷改換門庭的政治生存方式,人稱“士無定主”。為撈個一官半職,常常采用一些見不得人的卑劣手段,人稱之為利欲熏心之輩,蠅營狗苟之徒,豈不知,這竟是中國文人進入仕途的最早途徑。“仕途坎坷”,是他們在飽嚐艱辛之後的慨歎。

但毫無疑問,張儀作為那個亂世的英雄,作為偉大的外交家,成為戰國時期特有的政治活動家,為秦滅六國、統一天下奠下了基礎;也成為民族的千古楷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