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那人捏住他的貓耳朵,就再也沒有了其他動靜。

從腦中空白的狀況裏回神,思緒仍舊處於略微混亂的狀態。在身體緊繃無法回頭的情況下,薑乃冬心中不安又疑惑,但眼下除了酒吧裏的人,他想不到還有誰會出現在這裏。

摸不清對方想要做什麽,薑乃冬將黑色蕾絲帶緊緊捏在手中,語氣磕磕絆絆地向身後人解釋:“我、我在看這個要怎麽戴?”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句話,說完以後才發現自己話中的漏洞。既然是酒吧請來上台跳舞的,又怎麽會不知道蕾絲帶的作用。

唯恐背後那疑似酒吧經理的人,忽然反應過來抓住他大喊大叫,薑乃冬被上衣遮住的背脊繃得筆直,脖頸後的汗毛也隱隱發涼起來。

與料想相差不大的是,對方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倏地鬆開捏他耳朵的那隻手,轉而掌心朝下按在了他肩頭,似乎是要將他整個人掰過來,近距離認真仔細地端詳打量他的臉。

而在身後人動起來的那個瞬間,薑乃冬亦如同被上發條的玩具般,肢體僵硬卻近乎本能地跟著動了起來,甚至還搶在對方指尖發力以前,匆匆忙忙地將蕾絲帶覆上脖頸,同時語無倫次地張口道:“我、我已經會了。”

話音落入空氣裏,按在他肩頭的那隻手動作明顯地頓了頓。

薑乃冬條件反射性地鬆了口氣,手指按住蕾絲帶在脖頸上比劃時,心底卻又升起幾分困惑來。這條蕾絲帶比其他頸帶要寬許多,係在脖頸後的細帶也不如頸帶好看。

為了避免在這樣的小細節上露餡,他用手在蕾絲帶上扯了扯,想要將它調整到合適的位置。然而他僅僅隻是手指微微一動,就立刻吸引來了那酒吧經理的視線。

即便薑乃冬此時此刻不回頭,也依舊能夠僅憑自己的感覺,捕捉到對方那帶著輕微的溫度,直勾勾落在自己頸側的微深目光。

那道目光從他頸側白皙的皮膚上,沿著他修長漂亮的脖頸線條,好似寸寸碾過那般緩慢上移。分明隻是沒有任何接觸的視線打量,從上衣領口露出的肩頸位置到下頜線,被對方視線滑過的所有皮膚,都好似暴露在熾熱的日光下那般,似有若無地輕輕灼燒了起來。

與吧台旁陌生人炙熱粘膩的眼神不同,這樣的灼燒感就像夏日晚風般不留痕跡。

他下意識地就覺得,這隻是自己在過於緊張的情緒中,無端延伸出來的錯覺與臆想。但即便是這樣,他脖頸側麵的那片皮膚,還是在對方長時間的注視裏,泛起了輕微的雞皮疙瘩來。

盯著他的頸側看過片刻後,對方終於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轉而伸手從他指尖拿走了那條黑色蕾絲帶。手中毫無預兆地一空,薑乃冬不由得愣了愣,隨即才從放出的餘光裏瞥見,有根透明的熒光棒從自己後方伸了過來。

他不明所以地頓在原地,沉默地目睹那根熒光棒垂向沙發邊,鬆鬆挑起了沙發上掛黑桃心的絲絨項圈。下一秒,他就眼睜睜地看著,熒光棒將項圈送到了自己麵前。

薑乃冬:“……”

反應過來黑桃心才是戴在脖子上的,盯著那條絲絨項圈踟躕猶豫半晌,薑乃冬最後硬著頭皮將項圈拿過來,閉緊雙眼低下頭來深深吸氣,強忍羞恥將項圈戴在了自己脖頸上。

不料這還不算完,麵前的熒光棒很快就被收了回去,一根手指從他的下巴邊伸過來,帶著點難以言說的莫名意味,擺弄玩具般撥了撥他脖頸前小巧可愛的黑桃心。

薑乃冬直覺身後這人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垂頭用餘光瞥向他那根手指。在看清對方手指的全貌以前,薑乃冬的臉就被人重新扶正起來,一隻手掌不由分說地從他臉前覆上來,瞬間就剝奪了他視線裏的所有光。

被這突如其來的接觸刺激得心中猛跳,薑乃冬全身上下的警報雷達都尖嘯起來,雙手抓住臉上那隻手就要用力往外掰。無論是戴貓耳頭箍還是桃心項圈,薑乃冬都能強忍心中的不適,唯獨這樣陌生唐突的肢體接觸,最容易踩中他的雷區與底線。

心中雖然翻湧著這樣濃烈的想法,但是在雙手摸到那隻莫名熟悉的手背時,薑乃冬又愣愣地卸掉了指尖力道。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就是賀明川那雙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

然而回憶起自己在吧台邊認錯人的烏龍,薑乃冬又迅速將腦中賀明川的臉壓了下去,轉而換成吧台旁那張麵具下輪廓陌生的臉。

難道這也是程棘提前安排好的劇本?他不太確定地在心中遲疑了一瞬。

也就是遲疑的這一秒裏,當對方拿開遮他眼睛的那隻手,轉而換上那條黑色的蕾絲眼罩時,薑乃冬錯過了最好的拒絕機會,隻能反應不及地呆呆杵在原地,任由身後那人將蕾絲眼罩覆在自己臉上,扯過兩側細帶在他腦後打了個蝴蝶結。

那應該就是女孩子最愛的蝴蝶結,假如他的後腦勺沒有感知錯的話。

心中猶如有萬馬奔騰而過的薑乃冬:“……”

排除了對方是酒吧經理的可能性,他的神經與情緒瞬間就鬆懈下來,沒怎麽多想地低聲張口問:“你是程棘從其他學校找來的人?”

前些時候程棘就都已經和他說好,不僅會找熟悉Gay吧的人帶他進來,還會另從其他學校找個能打的男生,以防到時候出現與人幹架的突**況。畢竟在酒吧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掀桌打架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

他這邊話音落下,身後的人卻沒有要理會他的打算。

思及對方在吧台旁也沒有說話,薑乃冬沒有對他的身份起任何疑心,隻閉著眼睛微微偏過臉來,“酒吧裏信號好像不太好,你現在能聯係上程棘嗎?可以的話你就告訴他,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取消,我已經拍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身後那人還是半點反應也沒有,隻眼眸定定地盯著他蕾絲覆眼的臉龐看。

薑乃冬終於有些著急起來,擔心肖梟的人還在滿酒吧的找自己,不由得心情浮躁地轉過身來,一邊睜眼抬手去掀麵上的黑色蕾絲,一邊放小聲音加快語速提醒他道:“我們最好動作快點——”

後半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先被門外由遠及近傳來的紛雜腳步,以及混雜在其中的吆喝人聲打斷了。雖然薑乃冬隔著緊閉的門站在更衣室裏,門外走廊上吆喝的內容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足以讓他快速辨認出來,他們似乎是在滿酒吧地搜找什麽人。

胸腔內的那顆心髒又高高提了起來,顧不上再去手忙腳亂地掀眼罩,薑乃冬臉上難掩緊張地抬眸望向麵前的人道:“他們可能是在找我。”

視線從花紋繁複的黑色蕾絲間穿透而出,將眼前戴麵具的高大男生看得不是很清晰。而這樣緊迫不安的時刻,薑乃冬亦是沒什麽時間再盯著對方細看。見對方好似無動於衷般立在原地,薑乃冬不由得略帶焦灼地在原地轉動起來。

直到他不經意間從旁邊的鏡子裏,借由自己模糊不清且朦朧受限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戴貓耳朵頭箍與黑桃心項圈的模樣——

他反應不及地站在原地呆了呆,對自己這副模樣感到陌生且不適。

隻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的腦子從來都不會拖後腿。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裝扮,想來那些不認識他的人,自然也都就發現不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他不確定對方的人是否見過自己的穿著。更衣室裏雖然有其他衣服穿,但此時換衣服顯然已經來不及,薑乃冬想也不想地回過頭來,伸手拽過男生就往沙發旁走。

拉著對方走向沙發的短短兩秒裏,除了燈光輕閃著從舞池掠過時,照亮的那兩個旁若無人接吻的男人,他的腦中什麽都沒有想。在這家酒吧裏最常見的是什麽?最不足為奇的是什麽?

當時偶然瞥見的畫麵已經給了他最好的答案。

飛快鬆開了拽住對方衣服的手,薑乃冬無師自通地脫鞋在沙發裏坐下。餘光掃到對方站在沙發前垂眸盯著自己,薑乃冬眉頭微蹙輕聲開口道:“過來。”

男生麵具下的神情微不可見地頓住,繼而抬腳往沙發邊走了一小步。

然而兩人間這樣的距離,還不足以讓薑乃冬輕鬆碰到他,他又語氣焦急地催促道:“再近一點。”

對方又依言惜字如金地往前走近了點,隱藏在麵具下的表情讓人看不清晰。

沙發裏薑乃冬已經急切難耐地伸出手來,雙臂隔著上衣緊緊環抱住他結實的腰,用力將他拖向沙發邊緣坐下來,維持著鬆鬆摟腰的姿勢將臉垂在他胸膛前,呼吸略微急促地壓低嗓音與他商量道:“兄弟幫我個忙,用你的身體幫我把衣服擋住。”

麵前被他箍住腰的人遲遲沒答話,也沒有如他所要求的那般,調整角度替他擋住衣服。

權當作對方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為,即便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回應,薑乃冬麵上也絲毫不惱,反而冷靜地鬆開一隻手,自己低頭認真仔細地壓起衣角來。

因而當麵前的人輕鬆掌控所有的主導權,低頭一言不發地將他推倒在沙發裏時,薑乃冬臉上還帶著濃濃的錯愕與茫然。

驚慌失措間他要縮回摟住對方腰的手,撐著身下柔軟的沙發坐起來。不料手堪堪縮到一半,就被對方在半空裏輕鬆抓住,不由分說地按回了自己的腰間。

下一秒,對方高大修長的身軀從上方壓了下來,將懷抱裏他的衣角遮得嚴嚴實實。

察覺到身下薑乃冬的明顯掙動與抗拒,賀明川語氣低沉複雜地開口:“別動。”

猝不及防聽出他冷淡熟悉的嗓音來,猶在奮力掙紮的薑乃冬瞬間在他懷裏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