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生和薑矣將陸明溪帶回了別院,陸明溪望著華貴的院子,富麗堂皇的裝飾,以及開的燦爛的桃花瓣,有些失神。

她自有記憶時,便住在一座普通的鎮子。

可是她身上的玉鎖似乎告訴自己,自己並不是出生在這所鎮子中的百姓。

但她隻能在這裏住下來,所幸村民們待她都很好。

直到有一天,一夥惡霸闖入了他們的鎮子,一夜之間,鎮子被燒殺劫掠,陸明溪不得不逃到山上,她發誓,有朝一日,必然找那群人報仇。

可好景不長,她靠著野果和野菜,白天回到空無一人的村子遊**,尋找可以保留的物資,苟活了半個月,又遇上了魔潮。

她慌忙上山,同時看到了沈潮生和薑矣斬殺魔獸。

在她們發現自己時,先一步上了山,躲了起來。

躲起來之後她才後悔,那兩人武功高強,若能學到一招半式,報仇……不在話下。

許是上天眷顧,陸明溪又碰到了沈潮生和薑矣。

她看著麵色散漫看上去親和,實際上隱約散發危險氣息的沈潮生,再三權衡之下,拉住了她身旁的白衣女子。

她以為薑矣會不忍心留她一人荒居村野的。

不料薑矣卻是轉身欲走,那一眼看上去十分冷漠。

相反,沈潮生出乎意料地竟然救了她。

她坐在院中,不知還在思考什麽。

另一邊,屋中的薑矣和沈潮生正在交談。

“你打算教養她?”

薑矣看著正在尋找衣服的沈潮生,有些不解。

沈潮生思考了一下,說:“應該算吧。”

薑矣這下不明白了,她和沈潮生相處這麽久,也沒見她有什麽難得的善心,上次捉來的兔子都險些被她烤了,如今怎麽會……

沈潮生說:“阿矣,我可沒有別的心思。”

她找出一件看上去小一些的衣服,忽然想起什麽,看向薑矣:“幾個月後我要去京都,替四家尋找一件上古神器的殘骸。”

隨後她問道:“你一定會跟我前去的,對吧。”

薑矣看著沈潮生,輕輕嗯了一聲。

沈潮生接著說:“不過,這邊災禍又起,四家又要開會了。”

沈潮生最後找了一身鵝黃色的衣服塞到陸明溪懷裏,陸明溪也機靈,抱著衣服噔噔噔的跑進屋中換了又出來,還順便洗漱了一番,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但陸明溪出來時,沈潮生已經不知道去哪了,獨留一身白衣的薑矣看見她出來,冷漠問道:“你想學劍嗎?”

陸明溪眨了眨眼,重重點頭,就要跪下朝她拜去,下一刻卻被一股靈力撐了起來,立正站好。

薑矣不似沈潮生一般對她頗有興致,但眼下沈潮生已經去四家開會了,她不能放任不管陸明溪,於是她對陸明溪說:“看好。”

她拿著那把漆黑的劍,簡單舞了幾式最基本的劍招,隨後和陸明溪大眼瞪小眼。

“沒懂?”她問。

陸明溪點頭。

“……”

薑矣沒教過人,當初薑縱月教她也十分鬆散,除了一開始領著她體悟蒼生道,學了一招萬仞關外,後來大多都是扔給她幾本失傳的劍招,讓她自己去學。

她認命的歎了一口氣,耐心的解決這個沈潮生帶回來的小麻煩。

她隨意化了一把劍,遞給陸明溪,隨後對她說:“拿好劍,我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

薑矣開始教導陸明溪一些基礎的劍招,直到第三個月時,才出有成效。

沈潮生正好從長宗派回來了。

沈潮生去參加了修仙山界的陣試。

回來之後,沈潮生率先處理了一下堆積的宗門事務,但看著看著,忽然滿臉幽怨的看著薑矣,語氣怪異:“十封信八封都是讓本少主籠絡你的。”

“我們阿矣,好生有名。”

薑矣神色淡然,似乎已經對沈潮生這種語氣免疫了般,竟也同她打趣:“薑某愚鈍,不敵沈少宗主千分之一。”

沈潮生這才哼了一聲,繼續看著文書,看了兩封,還是不對味兒,又開口道:“我都回來半天了,有些人也不知道問問我的成績好不好。”

薑矣看著她得意的麵容,便知結果不差,微微彎了唇角,順著她問:“你去參加陣試,結果如何?”

沈潮生鬆了眉,傲嬌道:“還能如何呀,太簡單了。”

繼而她又想起什麽般,說:“不過有一個人蠻有意思的,天生為陣而生,陰差陽錯畫成了絕殺陣,嚇的長宗派負責人找來所有長老小心翼翼的試陣,不過最後,這個人已經被白家收攏咯。”

薑矣問:“和你相比,如何?”

沈潮生嗤笑了一聲,毫不謙虛,得意洋洋道:“和我比還差了點。”

沈潮生最後一關畫的陣,讓所有長老花了足月才破解,於是陣榜的榜單在沈潮生回到別院才展示出來,自此,沈潮生的名字下,光輝滿堂的榮譽中,又多了一個陣試榜首。

在眾人為沈家少主驚歎的時候,沈家少主已經開始教導陸明溪劍法了。

沈潮生看著麵前和她離開前並無二別的少女,神情有些怪異,她出聲問薑矣:“阿矣,你教她劍招前,是不是沒教她開辟靈息。”

薑矣:“……”

薑矣:“嗯。”

疑惑的陸明溪睜著大大的眼睛。

沈潮生無奈的包容了自家沒教過人的少年劍神。

在沈潮生幫助陸明溪開辟好靈息後,陸明溪發覺自己似乎能感覺到天地靈氣了,她高興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二人,得到了二人的讚許。

如此,陸明溪也算是修仙山界的人了。

沈潮生回來後,陸明溪便不用終日跟著薑矣練劍了,因為沈潮生往往會找各種理由帶著薑矣出去玩,當然,也捎上她。

“阿矣,試劍大會去不去。”

“最近的試劍大會,隻要十五歲以下的孩童,獎勵是一紙天燈,由少兒劍閣舉辦……”

“這不是有一個嗎。”

陸明溪:“?”

最後那天燈被薑矣沈潮生齊手放飛了,而陸明溪的作用是,替她們點火。

後來有一天,沈潮生突然想起來,陸明溪還沒有召過靈息劍。

“她分明已開辟靈息,怎麽會召不出劍!?”

相比於沈潮生的震驚,薑矣表現的十分淡定,解釋道:“召不出靈息劍的,大有人在。”

是沈少宗主見識短淺了。

“可她已經十餘歲了,怎麽會召不出呢?”

隨後沈潮生看向薑矣:“你呢?”

“我什麽?”薑矣問道,她手中拿著幾個果子,此時將一個紅潤的拋給沈潮生,又將另一個遞給陸明溪。

沈潮生不甘心,問薑矣:“你幾歲靈息化劍?”

“九歲。”

沈潮生似乎想起什麽般,調侃道:“我十歲化劍,比你大,你是不是應該喚我一聲姐姐?”

薑矣無情道:“好無道理,那你怎麽不喚陸明溪?”

沈潮生挑眉,理所當然道:“她不是還沒化出劍嘛……”

陸明溪聽了這話,更難過了,失落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薑矣倒覺得沒什麽,隻是說:“沒有靈息劍,未必不能做英雄。”

符寧和季和也沒有靈識劍,但他們不也赫然榜上嗎。

陸明溪問:“那你們會放棄我嗎。”

“不會。”

“當然不會。”

二人俱答。

沈潮生站在了薑矣身側,笑言:“你有世上劍術至好之人教你劍招,又怎麽會一事無成呢。”

“很厲害嗎。”陸明溪問。

“很厲害。”二人看向薑矣,薑矣抱臂,盡管無動於衷,身側卻是雲霞爛漫,三人站在桃花下,十分安逸。

隨後薑矣看著陸明溪還是蔫蔫的,似乎是安慰般的,將自己的靈息劍遞給陸明溪,說:“你可以先拿著懷息感悟一下,興許就能喚動了。”

沈潮生也反應過來,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確實有點打擊人的自信心了,於是連忙召出歸生劍,也一股腦的塞到陸明溪手中。

但陸明溪摸到沈潮生的歸生劍後,竟然是不由自主地開口喚了一聲:“歸生。”

隨後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沈潮生的歸生劍竟是隱隱發光,似乎要融入陸明溪的靈息中!

“我沒看錯吧,阿矣。”

“沒有。”

“那我的靈息劍?”

“……在她識海裏。”

桃花樹下,一人倚樹而立,懷中抱著已經回到自己手中的懷息劍,一人瞪著眼看著她眼前的少女,一人雙目無措的看著麵前的沈潮生。

“…前所未聞。”

“…不可置信。”

就在沈潮生還想說出些誇張詞匯時,陸明溪看了二人幾眼,忽然有些害怕,紅著眼睛帶著哭腔說:“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一念那個名字,劍就消失了……”

陸明溪似乎想把劍還回去,可是她感覺到靈息中的劍根本無動於衷。

沈潮生還是一臉凶相的瞪著她。

薑矣看不下去了,與沈潮生對視片刻後,打斷了她的惡趣味,無奈解釋道:“她故意將靈息劍認你為主了。”

隨後沈潮生念了一聲,歸生才重新回到陸明溪手中。

陸明溪這才小心翼翼的抱著劍朝沈潮生走去,沈潮生卻不在意道:“你先拿著吧。”

陸明溪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眨了眨眼。

沈潮生說:“我的靈息劍,歸生,現在給你了。”

聞言,薑矣神色一滯。

陸明溪將歸生受到了靈識中,衝二人一笑。

那一夜晚上,薑矣和沈潮生坐在涼亭中,薑矣少見的心情不那麽好。

“我以為你會給她尋把新的劍。”

沈潮生卻無所謂道:“有什麽關係呢,我又不常用劍,且隻有歸生,可以做他人的靈息劍。”

薑矣有些厭煩的朝屋中看了一眼,不再言語。

並非是她對陸明溪突然敵意很大,隻是前幾日沈潮生替陸明溪卜了兩卦。

一卦說她,明盟堂下坐,未來之路光明璀璨。

可另一卦,卻顯示著,她將來會和沈潮生行對立之事。

薑矣當時得知,便想將陸明溪送回去,讓她該上哪去哪,可沈潮生卻攔下她,不以為然道:“阿矣,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薑矣問:“哪裏有趣。”

沈潮生卻反問她:“如果來年某一日,我成為了那些兔死狗烹之人,與修仙山界背道而馳呢。”

薑矣皺眉,加重了聲音:“你什麽意思。”

沈潮生撫去她緊皺的眉,指尖停留在她眸間。

“我所學是釋道,我不知道它會將我帶去何種方向。”

“我希望到時候,會有人阻攔我。”

薑矣沒有忍住,手按上她的。

沈潮生卻是一笑,似乎有些繾綣:“阿矣,我怕你舍不得攔我。”

薑矣垂眸,說:“不會發生的。”

似乎是保證,似乎是期願。

……

再後來,兩人帶著陸明溪,找了到當初毀滅她鎮子的人,看著陸明溪將那些人親自殺掉了。

沈潮生望著薑矣沒有動容的神情,突然有些好奇,問:“阿矣,我教她殺人,你為何不攔?”

薑矣轉頭看向她,問:“為何要攔?”

沈潮生笑言:“自然是你學蒼山道,不應該心懷蒼生嗎。”

薑矣沒在開口,就在沈潮生想說些什麽繞開這個話題時,薑矣卻忽然開口了。

“蒼生橫厄,不必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