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總算是從老家回到京都的早乙女晴裏甫一見到日下部篤也便湊上去跟他嘀嘀咕咕。

“給你說個恐怖的事情。”

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日下部篤也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

便聽小學弟煞有介事道:“我昨天回家時與五條悟偶遇了。”

日下部篤也頓時肅然起敬。

“天啊你這是什麽運氣,這都能碰見。”

晴裏努努嘴, 想起來昨天的遭遇就頭疼。

“我也覺得我運氣簡直超然。”

於是日下部篤也追問:“他沒對你做些什麽吧?”

聽見這個問題, 晴裏默了片刻, 遲疑著開口。

“......把我買的酥皮泡芙吃了一大半這算嗎?”

日下部篤也:“.........”

日下部篤也木著臉什麽也沒說。

隻是搶東西吃罷了,他該慶幸這倆沒打起來嗎?

沒有得到回答, 晴裏也不在意, 索性他隻是開個玩笑, 便繼續自顧自說道:“我還見到了東京校的那個反轉術式使用者, 是個漂亮的女生呢,如果沒猜錯, 那個咒靈操使我也見到了,個子比我還高些。”

末了感慨一句:“不得不說東京校的一年級還真是人才輩出。”

而京都校一年級隻有他一人怎麽想都蠻可憐的。

忽而,他又想到什麽, 複又看向日下部篤也:“說起來, 你有告訴過五條悟我的名字嗎?”

日下部篤也不懂他什麽意思,撓撓頭問道:“沒有,怎麽了?”

“不, 隻是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不告訴也好, 省的麻煩。”

晴裏點頭:“你說得對。”

滴鈴鈴——話音剛落,手機猝不及防響起一陣來電鈴聲。

晴裏微蹙起眉頭, 想不通這個時間會有誰跟自己打電話,遂掏出手機看了眼意外發現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猶豫了稍許後還是按下接聽鍵, 放在耳邊。

他試探出聲:“喂?這裏是早乙女, 請問是——?”

電話對麵隨即出現一句輕快的說話聲。

“嗨——猜猜我是誰?”

“.........”

晴裏把手機拿開耳邊放遠了點,表情迷茫地回頭衝身邊的學長說道:“我好像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麽會有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呢。”

日下部篤也聞言也很配合的表演,提議道:“我也,要不你試試掛掉電話吧。”

就在二人還自欺欺人的時候,五條悟的聲音再次從聽筒中傳出。

“不是幻聽哦,就是我超級無敵最強的五條大人!終於要到你的電話號碼了,於是打來電話給你通知一聲。”

震驚於他的做法,晴裏不情不願地把手機貼回耳廓:“你要我電話做什麽......”

“你不是要跟我交朋友嗎?朋友之間互換電話和名字是禮儀吧,雖然你都沒有告訴我,但我大人有大量,自行問到了。”

對麵人的語氣一直都很自信,自信中又帶著詭異的小得意。

“況且,我突然發現你這個人還可以,也不是不能認識一下。”

晴裏真是奇了怪了,疑惑不解道:“什麽時候我說要和你交朋友了?”

“就是昨天在街頭吃泡芙的時候啊,你記性真差勁。”

“.........”

晴裏覺得他和五條悟之間總有一個記憶是錯亂的。

要不結束通話後就幹脆拉黑吧......

這麽想著,他也就不小心走神了幾秒,電話

對麵沒有聽見他的答複,不耐煩地催促了幾聲。

“怎麽不說話?你不要想著拉黑這個號碼,我既然知道你的電話自然能有辦法打到你的手機上。”

“......我沒有,你多慮了,五條君還有其他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你好冷淡,我特地來跟你打電話,你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五條悟當即不滿起來,故作可憐的口吻聽得晴裏更加莫名其妙。

“我該表示什麽?”

“比如拍一張你女生時候的照——嘟。”

晴裏火速摁斷了電話,甚至都懶得聽對方後麵說了什麽。

他癱著一張臉,心情毫無波動。

自己就不該聽五條悟胡扯,以至於浪費了他寶貴的五分鍾,這人得寸進尺的能力一直非常可以,真縱容對方就沒完沒了了。

日下部篤也察覺他難看的臉色,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發生了什麽?”

“嗯...沒事,什麽也沒有。”

............

電話裏傳出一聲聲掛斷的忙音,在場的三人聽著這無情的嘟嘟聲,皆陷入了一陣沉默。

“他掛斷了呢。”

夏油傑率先出聲,嗓音裏甚至帶著些微嘲笑。

家入硝子也無慈悲地跟著附和:“是啊掛斷了,五條你是不是被討厭了。”

被質疑的五條悟立刻為自己辯駁:“胡說!明明是對方的問題!我一定要搞到他的女性照片給你們看看!”

先前給同學說明交流會的事情,他們還不信,自昨天見到那人後他又一次提起,並下決心一定要找出證據讓他們心服口服。

而他的這番豪言壯誌換來的隻有小夥伴們敷衍的應答。

“是是是,你一定能的。”

“可惡...我說到做到!”

*

半個月過後,早乙女晴裏拿到了新的學生證,上麵標記著「三」這個字眼,意味著他已經成功晉升為三級術士。

任務會相應增加難度,任務量也會增多一點。

......盡管他以前的任務也沒有少到哪裏去就是了,隻是比之高等級的術士還算清閑。

好在他依然出的是雙人或者三人任務,這方麵倒是可以讓人放心些,單人任務什麽的對他來說還為時過早。

然而——

晴裏沒想到他晉升後的第一次任務便發生了意外。

“都是我的錯,如果你不是為了救我,便也不會與我一起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

男生的手無措地拽著衣服,麵上滿是愁眉苦臉的神色,看起來又自責又焦急。

四周是深紅色的牆壁,昏暗沒有多少光亮,觸摸壁體表麵,黏膩濕滑令人產生不適。

——他們現在囚禁於咒靈的生得領域中。

不,或者說是簡易的生得領域更為確切一點。

因為周圍的空間隻有很小的幾米見方,逼仄的環境像是圈禁牲畜的牢籠,由咒力打造的生得領域將人牢牢地關在了這裏,與外界隔絕。

手機沒有信號,無從向外麵求救,等人發現他們遇難還不知需要多久。

肩膀處的撕裂傷疼痛難忍,鮮血浸染衣襟,詛咒附著在傷口的四周,呈現紫黑色的斑點,仿佛發黴了那般。

晴裏按住肩膀處的傷,那裏已然做了簡單的包紮,但麵色還是因疼痛而變得蒼白,竭力平複的呼吸都帶著些許顫抖,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流淌進衣領,後背和前襟都已被冷汗浸透,血與水交融,混淆不清。

見他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痛苦,那位學長也不由得著急起來,再次嚐試著用咒具擊打內壁,仍無濟於

事,他隻得折返回小學弟身邊,不斷自我懺悔。

晴裏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少說一點...保持體力,如果我剛才不救你,你現在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好、好的,再過一段時間我們還沒有出去,監督就會通知其他術士派遣支援,我們一定能獲救的。”那位學長忙不迭應下,也不知是在寬慰別人還是自己。

“嗯...但願如此。”

晴裏點點頭,眉頭卻沒能舒展,血液流逝給他一種很不好的體會,多虧術士的身體素質還算不錯,換做普通人可能就當場昏迷了。

這次任務隨同出行的是三年級的一位學長,人很好也很親切,但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瞻前顧後不能果斷做出決定。

這樣的後果就是在晴裏察覺不對大喊著讓人離開時,對方躊躇了那麽兩秒沒能及時撤開便被咒靈抓住了空隙,朝人攻擊而去,如若不是自己快步上前拉開他恐怕已經死於非命。

可取而代之的是晴裏被那咒力蹭到了肩膀,二人也隨之落進了咒靈一開始布置好的陷阱裏,狹小的空間從外部或許容易擊潰,但內部堅實無比。

至少憑借他們倆的咒力水平,很難破開。

估計那咒靈也清楚不能真拿他們二人怎麽樣,偷襲得了一次很難再有第二次,於是便把他們關在這裏一直耗下去。

現在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

沒精力去看手機上的時間,那隻會讓人更加感覺度秒如年。

傷口好像不怎麽流血了,晴裏在休息的這段時間也恢複了一些氣力,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從地上慢慢站起,一點點尋找空間內部的薄弱位置。

有人救是一回事,但他並不願坐以待斃。

砰——晴裏單手握拳狠狠擊向其中一處,因用上咒力造成的震**更為劇烈,整個空間都為之一顫。

原本不再流血的傷口由於他這一用力當即開裂,快速往外滲血,但晴裏毫不在意,忍著疼執著的一次次抬起拳頭集中一處反複擊打。

坐在牆腳的學長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迅速爬起也跟著一起攻擊一處,肉眼可見地那麵牆壁變得薄弱,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紋。

或許是他們的期待得到了回應,當那攻擊遲遲不見效果時,一道清脆的哢吧聲在寂靜的空間內突兀響起,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牆壁隨著裂痕盡數碎開形成一個大窟窿,石子隨著衝擊力飛濺而出,二人下意識後退幾步,試圖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麽。

洞口的石塊簌簌掉落,沒一會兒便停止下來,漸漸顯露出其後一道頎長的身影。

白發的少年站在殘垣斷壁之上低頭俯瞰而來,逆光的麵容在刺眼的陽光下模糊不清,唯獨那雙在黑暗中也依舊明亮無比的眼睛散發著幽藍色的光。

有那麽一瞬間,晴裏好似見到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