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池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問題, 但謹慎起見,賀蘭銘還是勒令蘇池在醫院住了幾天。

為著蘇池在青城住院,莊鳴爵十分幹脆的翹了班,把電腦和助理都帶去了病房, 當之無愧的成了陪伴在蘇池身邊時間最長的人。

虧得上次莊鳴爵那一哭, 賀蘭銘現在對他的態度也沒那麽排斥了, 再加上最近賀蘭家公司裏的事情也多,他忙的焦頭爛額, 每天頂多能抽出空給蘇池打個電話,也沒功夫管這倆人之間的事情。

蘇池住的是青城最好的一家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布置和酒店相差無幾, 甚至還準備了廚房,莊鳴爵難得有空,也不叫醫院的飯菜, 大手一揮包攬了蘇池的一日三餐, 每天變得花樣兒給他做吃的。

“你也不嫌累得慌?”

莊鳴爵正專心的用帶過來的刀具開生蠔, 聽見這話, 男人一笑,把剛剛撬開的,白嫩飽滿的生蠔洗幹淨, 沾了點檸檬汁, 送到蘇池的唇邊。

蘇池張開嘴,一口把生蠔含進去。

新鮮嫩滑的蠔肉裹著清爽的檸檬香氣在嘴巴裏蔓延開, 幾乎不用怎麽費力咀嚼,輕輕咬幾下就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蘇池享受的眯起眼睛, 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莊鳴爵好心情的問道:“好吃嗎?”

蘇池點了點頭:“剛剛撈上來不過一小時的, 當然好吃。”

“好吃就行了,趁著現在能吃就多吃一點,”莊鳴爵偏頭看他,含笑道,“等到做完手術,這些好東西每隔一年半年的恐怕都吃不了了。”

蘇池眨了眨眼,這是莊鳴爵頭一次主動開口提起他手術的問題。

盡管他從來沒有和蘇池聊這些,但某次他偶然瞥見莊鳴爵的電腦,發現滿屏都是關於心髒缺損這個疾病的調查。

雖然他沒說,但是蘇池能感覺的到,莊鳴爵其實很緊張。

蘇池彎下腰,仔細觀察著正在水池邊忙活的莊鳴爵的臉,他眨了眨眼,試探道:“要是我死——”

這個字一出,蘇池就聽見哢的一聲,莊鳴爵一個失手,開蠔刀劃過蠔殼,結結實實的從他的食指指甲縫處割過去。

鮮血當即湧了出來。

蘇池嚇了一跳,忙抓過莊鳴爵的手,原本平整的半月形甲線被撬成了向內凹陷的三角形,鮮血幾乎要將整個手指尖浸透。

蘇池急忙打開水龍頭衝洗,淡紅色的血水順著水池從下水口流出去,看的蘇池心驚膽戰。

“怎麽突然走神了?”蘇池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表情,莊鳴爵會走神這種事原本就很荒誕,但他就是笑不出來。

莊鳴爵全程沒有喊過一聲,知道蘇池說出這句話,莊鳴爵才勾唇露出一個笑容。

“還不是因為你嚇唬我。”

“我隻是開玩笑,又不是真的會——”

“別說那個字,”莊鳴爵一隻手指按在蘇池的唇瓣上,表情沉鬱深邃,“乖,別說那個字。”

蘇池一愣,莊鳴爵手指上的血水沾到他的嘴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

他失笑一聲,放棄剛才那個話題,打趣道:“沒想到你這麽敏感呢?”

莊鳴爵斂眸輕笑:“那一定是因為我太愛你。”

這句話蘇池聽著十分順耳,他笑笑,摟著莊鳴爵的脖子,踮起腳,安慰似的吻了吻莊鳴爵的喉結。

“放心吧,大哥這麽好,我才舍不得把你白白讓給別人呢!”

莊鳴爵摟著他的腰,眼底的那股沉鬱這才淡淡褪去,半晌之後,他輕笑一聲,下巴枕著蘇池的肩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

——

蘇池沒忘了莊鳴爵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沒一會兒他就叫來了醫生,仔細檢查之後才給上藥包紮好。

塗雙氧水消毒的時候蘇池站在莊鳴爵的身邊,雙手摟著他的腦袋,姿勢就像是護著自家孩子。

雙氧水淋上去的一瞬間,白色泡沫就在傷口上泛起來,蘇池緊緊抱著莊鳴爵的腦袋,皺眉喃喃道:“疼死了。”

這姿勢還有語氣實在有些曖昧,弄得給莊鳴爵清創的醫生總是忍不住頻頻抬頭看他們倆。

莊鳴爵表現的活脫脫就像一個紈絝,他輕笑著任由蘇池摟著自己,甚至挑眉道:“蘇蘇,這樣並不能止疼。”

蘇池偏頭:“那要怎麽樣?”

莊鳴爵勾唇,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蘇池會意,也不管旁邊還有醫生,直接低下頭吧唧親了莊鳴爵一口。

莊鳴爵嘴邊的笑意瞬間放大,他一隻手繞到蘇池身後摟住他的腰,語氣曖昧又輕挑的咬著蘇池的耳垂:“還是我們家蘇蘇好。”

醫生簡直要被這一幕閃瞎狗眼,他一邊擰雙氧水的瓶蓋一邊偷看他倆,蘇池的身份醫院上下基本上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他懷裏那個男人似乎也是經常在財經雜誌上出現的人物。

誰能想到,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少爺不玩兒女人開始搞起同性戀了。

醫生正感歎著,突然發現蘇池的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看向自己,他一緊張,差點失手打翻了藥水瓶。

“好看嗎?”說話的是莊鳴爵,這個男人收起了和蘇池說話時的溫柔表情,現在眼神冷的幾乎要把人凍住。

醫生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不,不——”

“看也沒關係,”蘇池笑了笑,大大方方道:“他是我男朋友。”

“呃,恩,兩位——關係真好。”醫生幹笑著點了點頭。

“是呢,”蘇池含笑,“相互暗戀了好久才走到一起的,你也想聽聽嗎?”

醫生哪敢聽這些人的隱私,連連搖頭。隻聽蘇池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其實我還挺想說的,你們都這麽不八卦的嗎?”

“不是不八卦,是不敢當著麵八卦。”莊鳴爵哼笑,輕輕拍了拍蘇池的後腰,“乖,你要是願意,我買個熱搜掛個幾天幾夜,專門說我們倆之間的事情。”

醫生:你們有錢人都玩兒得這麽花的嗎?

醫生包好莊鳴爵的手指就忙不迭跑了;

莊鳴爵看著被紗布裹得兩倍大的手指,輕歎了一口氣:“原本還打算叫你爺爺過來吃頓飯的,現在做不了了。”

蘇池挑眉:“你叫了我爺爺?”

莊鳴爵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才約到他今天中午的時間,結果還成了這個樣子。”

蘇池失笑:“所以,你那一哭,真的把我爺爺給打動了?”

“打動未必,隻是多少鬆口了。”

蘇池長腿一跨坐在莊鳴爵的身上,輕挑的看著對方:“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想哭就能哭出來」這項技能呢?不然你現在給我表演一個?”

莊鳴爵頗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我也不是隨時都能哭出來的。”

“現在說不行晚了吧?在我爺爺麵前你不是假哭哭的挺起勁兒的嗎?”蘇池晃了晃身子,央求道,“大哥,哭一個給我看看唄?”

反正房間裏沒人,蘇池撒嬌撒的毫無顧忌,絲毫沒留意到之前那個醫生出門的時候沒有關門,病房門現在是一推就開的狀態。

莊鳴爵摟著蘇池的腰防止他滑下去,剛要開口說什麽,就看見賀蘭銘黑著臉出現在房間內。

莊鳴爵一僵:“賀——”

蘇池一愣,立馬注意到莊鳴爵的不對勁,他順著莊鳴爵視線的方向回頭,瞬間和賀蘭銘對上眼。

哦豁!

蘇池眨了眨眼,並沒有著急從莊鳴爵身上下來,他平靜的看著賀蘭銘:“爺爺。”

賀蘭銘指著他:“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要分手?”

到這一步蘇池也不打算隱瞞了,他搖頭道:“我和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分開。”

賀蘭銘怔了怔,瞬間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什麽出軌被發現,你說要分手,然後那天在病房外麵的那些——都是故意演出來給我看的?”

隻能說有真有假,不過現在這個時間解釋也沒什麽意義了。

賀蘭銘咬牙:“我問你最後一遍,你究竟和不和這個男人分開?”

“不分。”蘇池抿唇,眉頭微蹙認真道,“爺爺,我們之間有些事很難跟你說清楚,不過請你相信,我們之間是認真的。”

賀蘭銘哼了一聲,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倆是不是認真,他要的,是一個能匹配上蘇池身份的伴侶。

賀蘭銘冷冷的看了一眼莊鳴爵,最後一言未發,轉頭離開了醫院。

他一走,沙發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蘇池眨了眨眼,有些無辜道:“我好像闖禍了。”

“遲早的事情,”莊鳴爵靠回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蘇池的背,“我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這麽輕易就搞定你爺爺,慢慢來吧。”

莊鳴爵輕笑一聲:“我現在似乎能哭出來了,要我哭給你看嗎?”

蘇池哈哈笑了兩聲,從莊鳴爵的身上站了起來。

莊鳴爵以為蘇池是放棄了,剛放鬆下來,隻見蘇池舉著手機又湊過來。

“開始吧,”蘇池笑道:“我錄下來存個檔。”

莊鳴爵:“……”

——

這邊病房裏兩人濃情蜜意,那邊賀蘭銘黑著臉上了自己的車。

助理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賀蘭銘,猶豫片刻後開口道:“您消消氣,小心血壓,您最近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我知道,”賀蘭銘深吸了一口氣,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用不著擔心我,那點小伎倆,我還不至於和他們一般見識。”

助理一笑:“您看出來了?”

賀蘭銘冷哼一聲:“這倆人眉來眼去就一直沒停過,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分開?姓莊那小子雖然滑頭,但對阿璧確實有幾分感情。”

“那您是默許了?”

“怎麽可能?隻不過緩緩而已,”賀蘭銘閉目養神,“我這邊暫且也沒什麽能逼他們分開的籌碼,以後再說吧!”

賀蘭銘下午還有會,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回了公司,他一下電梯,就看到一個沒見過的小職員慌慌張張往樓梯的方向跑,賀蘭銘一皺眉,揚聲喝住對方:“你幹什麽的?”

小職員嚇得一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眼神直往賀蘭銘的辦公室飄。

賀蘭銘看了一眼,抬腳就往辦公室走。

現在正是飯點,助理都不在,原本應該鎖上的門居然虛掩著,裏麵有窸窸窣窣翻找的聲音。

居然有人敢趁他不在來董事長辦公室偷東西?

賀蘭銘猛地推開門:“誰在裏麵?”

賀蘭睿嚇了一跳,手上的文件嘩啦啦灑了一地。

賀蘭銘看著嚇得直發抖的自家兒子,驚訝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我——”賀蘭睿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賀蘭銘也懶得細問,直接走過去奪過他手裏的文件。

“這是公司未來的重點項目,”賀蘭銘抬頭看向對方,不解道:“你偷這個幹什麽?”

賀蘭睿見自己的事情敗露,思量片刻索性也不裝了。

“爸,瓊瓊那麽努力,您多少也該給他一點機會。”

“機會?”賀蘭銘冷笑:“怎麽?我不給他機會,你就來給他偷?”

“他該接觸公司的業務了!”賀蘭睿吼道,“這是他應得的!”

說著,賀蘭睿就要去搶賀蘭銘手裏的文件。

賀蘭銘暴怒:“不要臉的東西!”

推搡之間,賀蘭銘一個腳滑,仰頭摔了下去,額角正好磕在辦公桌的拐角處,瞬間一陣眩暈,眼前猛地黑了下去。

迷蒙間他聽見賀蘭睿的一聲吼:“爸——”

——

蘇池難得吃了一頓醫院的飯菜,老實說和莊鳴爵做的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吃完飯,兩個人就聚在一起商量晚上去哪個餐館吃晚飯,突然,蘇池聽見走廊上一陣嘈雜。

按理說這種私人醫院的vip樓層都是絕對安靜的,能有這麽大動靜,一定不是小事。

蘇池好奇,就出門看了一眼,正好之前被莊鳴爵包紮的醫生匆匆跑了過去。

蘇池叫住他:“發生什麽事了?”

“是賀蘭老先生,”醫生氣喘籲籲道,“他摔倒昏迷,被送來我們醫院了。”

蘇池腦子裏嗡的一響。

“你說,是我爺爺?”

作者有話說:

不虐不虐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