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和鴻城原本就挨在一起, 青城這邊的人即便沒見過莊鳴爵本人,也多少聽說過他,有幾個員工似乎認出來了,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麽, 看向蘇池的視線也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周嬰眉頭緊鎖, 即便不清楚賀蘭家的家事, 但賀蘭銘如何旁敲側擊打壓雲騰的他可一直都看在眼裏,這位一定是賀蘭銘不歡迎的人。

要是放在平時, 周嬰有一萬個理由拒絕莊鳴爵進入,奈何,今天領著他進來的人, 是賀蘭銘欽點的代理人,賀蘭璧。

蘇池衝周嬰笑了笑,指了指莊鳴爵:“這是我帶來的助理。”

此時莊鳴爵已經走到蘇池身邊, 聽見這話, 那張寫滿不馴的臉上難得露出點笑容, 他主動伸出手:“你好。”

周嬰沒伸手, 他擰眉打量著莊鳴爵,半晌之後才冷笑一聲開口道:“莊總日理萬機,平時見個麵都要和助理預約的大忙人, 怎麽有空跑來我們賀氏?”

莊鳴爵垂眸輕笑一聲, 臉上不見一點訕色。

他自顧自的將手放回風衣口袋裏,一手將嘴裏微點著的煙拿下來:“你們把我的人要過來撐門麵, 我當然要跟過來看看。”

你的人?

周嬰皺眉,莊鳴爵和賀蘭璧的關係即便賀蘭銘沒有明說, 他也能猜出來一點, 他原本以為這倆人的關係見不得光又沒有得到賀蘭銘的首肯, 至少應該低調一點唯恐被人發現,結果賀蘭璧居然光明正大的把他都領到公司來了。

看出來周嬰臉上的不歡迎,莊鳴爵哼笑兩聲:“放心,我隻是來做助理而已,別的事一概不管。”

即便莊鳴爵這麽說,周嬰依舊很猶豫,現在賀蘭銘不在,他不確定是不是應該放莊鳴爵進來。

“放心吧周哥,他隻負責跟著我,不會做其他事情的。”蘇池衝周嬰安撫的笑了笑,白色襯衫領口露出了一個黑色的頸環,上麵的碎鑽吊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周棱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件飾品透出古怪,卻也不好多問。賀蘭銘交代過他,凡事聽從賀蘭璧的,隻有作為賀蘭銘特助的他對賀蘭璧言聽計從,其他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這兒幾十隻眼睛,周嬰沒辦法和蘇池唱反調。

周嬰額上的青筋挑了挑,沉默半晌之後點點頭,躬身道:“少爺,上電梯吧。”

一路上周嬰按照吩咐和蘇池介紹公司的情況,莊鳴爵就站在蘇池身後半步的位置,全程都沒有差一句話。

很快,電梯就到了賀蘭銘的辦公室。

門一開,一股淡淡的杉木香氣鋪麵而來,那張寬大的紅木桌子上放著賀蘭銘鍾愛了二十幾年的古董筆架,即便他快一周沒來公司,房間內依舊幹淨整潔。

桌子上的電腦以及辦公用品都是全新的,一邊從新道舊,放著近五年賀氏的年終總結和重要項目匯總,周嬰解釋道:“考慮到您有需要,昨天辦公室我已經叫人打掃出來,並且準備好了所有資料。”

“有心了。”蘇池道了謝就開始脫外套,現在已經深秋,為避免著涼,他的西裝外麵還套了件米色的風衣。

“幾位經理還有公司董事正在樓下辦公室等著見您,現在要去嗎?”

周嬰職業習慣,順手就要去接蘇池脫下來的衣服,結果手指還沒碰到衣服邊,就被另一個人搶先了一步。

莊鳴爵熟稔的拿過外套,順手搭在辦公室旁的衣架上,接著隨意的撇了一眼周嬰,隻見他習慣性的從抽屜裏拿出刷毛器,他勾唇一笑,直接道了聲謝,拿過他手裏的刷毛器,低頭利落的幫蘇池把西裝打了一遍。

周嬰愣愣的看著配合默契的兩個人,一瞬間居然覺得這個房間裏多餘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弄好了。”莊鳴爵整理好蘇池的襯衫衣領,兩隻手輕輕搭在蘇池的肩膀上,他斂眸,聲音溫柔又寵溺:“很完美。”

蘇池淺笑著,似乎對莊鳴爵的奉承習以為常。

“我這邊差不多收拾好了,那就下去吧。”

周嬰怔了一下,才發覺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立刻點頭:“好,這邊請。”

蘇池先走,莊鳴爵緊隨其後,那個男人從周嬰身邊過去的時候,周嬰仍然覺得有些氣不順,他冷冷的看向莊鳴爵,忍不住諷刺道:“看不出來,莊總居然這麽會伺候人。”

莊鳴爵哼笑一聲,也不生氣,他聳聳肩:“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坐電梯到了樓下,辦公室門一推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正坐在辦公桌前說話,見到蘇池進來,一幫人立刻站了起來,蘇池一眼看過去,最熟悉的,就是他父親,賀蘭睿的麵孔。

賀蘭睿明顯很尷尬,雖說是跟著大家一起站起來了,但始終半曲著腿,眼睛偏頭看著桌麵,明顯一副不服氣又不好表現的樣子。

蘇池並不在意,他和賀蘭睿的關係很久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從小就不親近,後來賀蘭銘放棄兒子轉而培養孫子之後,賀蘭睿看他就更加的別扭和古怪。

蘇池以前不懂,後來上了初中才慢慢回過神,賀蘭睿那種奇怪的態度,多半是因為嫉妒。

“你也在?”蘇池偏頭看向賀蘭睿,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公司任職了。”

賀蘭睿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訥訥的嗯了一聲:“我,現在不在公司工作。”

“那你跑來幹什麽?”

他是為了他的小兒子。

但是這話賀蘭睿沒法直接開口,隻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清楚話。

“你不想說就算了。”蘇池擺了擺手,抬腳走到辦公桌正中的位置上,他掃了一圈陌生的麵孔,笑的禮貌和煦:“承蒙各位關照,今天開始我就要替我爺爺主持公司的事務了,我初來乍到,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還希望各位多多體量。”

這話說的謙遜,幾個經理見蘇池年輕又好說話,氣氛稍稍放鬆了一些,紛紛拍起蘇池的馬屁。

什麽年少有為,有賀蘭銘年輕時候的風範,蘇池照單全收,隻是微笑著聽著他們奉承,全程沒有說一句自謙的話。

“不過——既然我答應我爺爺過來了,那就得替我爺爺把事情辦好。”蘇池依舊笑著,隻是眼神卻有些滲人。

“咱們齊頭並進把公司弄好大家皆大歡喜,但是——”

蘇池眼神一凜,掃了一圈過去,最後目光定格在賀蘭睿身上:“要是有人想要趁著這個機會,以權謀私,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這話一出,會議室內瞬間安靜下來,賀蘭睿的臉色尤其差,他顫抖著嘴唇,明明想說什麽,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沒說你,用不著這麽緊張。”蘇池笑笑,隨即聳了聳肩,“啊我忘了,你從前就是這個樣子,爺爺一發火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揭他的老底,縱然是賀蘭睿這樣的軟柿子也有些麵子上掛不住,他臉色醬紫,拍桌而起,指著蘇池正要說話,辦公室的大門就砰的一聲從外麵打開,一屋子人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門口,隻見一個陌生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外,在眾人的注視中,目光懶懶的掃了一圈室內。

隨後,男人一聲哼笑:“別緊張。”

他舉了舉手裏的咖啡杯:“我進來送牛奶。”

剛剛蘇池進來時,莊鳴爵並沒有一起,他嫌棄秘書處準備的咖啡太次,自己到樓下咖啡店給蘇池買熱飲。

在一屋子人驚詫的目光中,莊鳴爵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到蘇池身邊,他一手撐著桌麵,把熱乎的牛奶放在蘇池麵前。

“咖啡傷胃,給你買的牛奶,加的蜂蜜,趁熱喝。”

蘇池笑著看了他一眼:“多謝。”

莊鳴爵也沒多說什麽,自顧自托了張椅子坐在蘇池身後的位置。

坐著?

連做了賀蘭銘十年特助的周嬰在會議室裏也隻能站著,這個明顯不是他們公司的陌生麵孔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自己坐下了?

麵對好幾對震驚的眸子,莊鳴爵慵懶的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男人進門就脫了西裝外套,身上隻套了件黑色的襯衫,他一手搭在椅背上,胸膛和手臂的肌肉輪廓看著格外有威懾力,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的麵孔似乎有幾分眼熟。

一個眼尖的經理眯了眯眼睛:“你,你該不會是那個,莊——”

“莊鳴爵。”

莊鳴爵主動開口,他微笑著:“我們在頂峰三角金融峰會上見過麵的。”

那人抽了一口氣,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這個男人,來頭可不小啊。

蘇池沒加入討論,他抬頭看了一眼突兀的站著的賀蘭睿,一遍喝著牛奶,一遍漫不經心道:“你想說什麽?繼續吧。”

作者有話說:

蘇爹:我現在能坐回去假裝無事發生嗎【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