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撲朔迷離

郭嬤嬤的一席話,讓老夫人那深沉的眼眸,變得森冷森冷。

在老夫人錦袍寬闊的袖子中,緊握的一雙手,一點一點的用力,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

“夫人,收手吧。”郭嬤嬤痛心的說道。

她跪直了身子,一點一點的挪到老夫人的跟前,她伸出手來扯住了老夫人的袍角。

老夫人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郭嬤嬤跟在自己的身邊已經幾十年了,歲月風幹了她的容顏,也不知是何時起,她的背漸漸變得佝僂,眼神也不再有往日生動的神采。

曆經滄桑,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過去,她對自己的忠心始終如一,不曾改變過,若不是有她,自己又怎能堅持至今。

細數著過去的歲月,老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是現在,連自己唯一信任的郭嬤嬤也要斥責她的不是嗎?

老夫人眸光轉冷,輕輕的看著郭嬤嬤。

“放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老夫人怒聲嗬斥道,隨即猛地揮開扯住自己衣角的郭嬤嬤。

郭嬤嬤一個後仰,翻到在地。

她吃力的再次爬到老夫人的腳邊,淚眼婆娑道,“夫人,老奴是怕你越陷越深啊。”

老夫人神色似有不耐,她拂了拂衣袖,緊皺這眉頭朝著外麵喊道,“來人啊,將郭嬤嬤帶下去。”

話音落下,臨豔和饒梅走了進來。

看著地上哀痛的郭嬤嬤,兩人心有不忍,她們上前輕輕的扶起郭嬤嬤,勸道,“嬤嬤還是回去休息吧。”

郭嬤嬤不說話,任由著兩人將她帶走,她不停的回頭張望,卻見老夫人神色依舊,那冷漠的眼眸,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繼續她所謂的複仇。

臨豔和饒梅將她扶回她的屋子過後,她對兩人說道,“這些天多多留心老夫人,莫要再惹怒了她。”

臨豔和饒梅對視一眼,應聲,“是。”

郭嬤嬤服侍老夫人的日子那麽久,又是老夫人最為信任的奴仆,兩個丫頭自然對郭嬤嬤很是恭敬。

更何況,方才屋內兩人的爭吵聲如此之大,臨豔和饒梅自是聽到了一些話的。

可是眼下,即便郭嬤嬤觸怒了老夫人,也不見老夫人有半點要責罰郭嬤嬤的意思,兩人心中自是更加明白郭嬤嬤於老夫人心中是何地位。

等到臨豔和饒梅替自己關了房門退出去後,郭嬤嬤從**站起身來。

方才老夫人那麽一推,讓她傷了腰,這樣行動起來難免有些遲緩。

她扶著腰,邁著遲鈍的步伐往外去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抬頭看了眼昏暗的天色,郭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

行動遲緩的來到蘭苑,憐霜閑來無事,正屋內在練習書法。

而籃心則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發呆,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藍心的神色一頓,看清來人後,她快步的迎了上去。

“郭嬤嬤您這是怎麽了?”看見郭嬤嬤行動艱難,一隻手還吃力的扶著腰,神色凝重,藍心關心的問道。

“我有事找你家小姐,她可在?”郭嬤嬤對藍心擺擺手,示意沒什麽大礙,然後兀自費力的坐下來。

“小姐在屋中,我這就去喚。”看郭嬤嬤的神色,藍心疑是發生了重要的事情,所以一點都不敢耽擱,小跑著步子便去叩門。

屋中,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憐霜淡淡道,“進來。”

推門而入,看憐霜還專心於未寫完的字,藍心抿抿嘴角,放緩了語氣道,“郭嬤嬤在院子裏,說要見小姐。”

聽了藍心的話,憐霜頭也不抬。

好一會兒,她才擱下筆,隨著藍心出去。

見憐霜出來,郭嬤嬤欲起身行禮,憐霜笑著說道,“嬤嬤無需多禮。”

聽此話,郭嬤嬤半起的身子這才又重新坐下。

待憐霜在自己的對麵坐定後,郭嬤嬤的神色沉重,似有話不方便說出口。

“藍心,去看看廚房有沒有糕點給嬤嬤取些來嚐嚐。”憐霜會意,轉頭對藍心吩咐道。

“是。”藍心應道,然後轉身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確定四下隻有自己和憐霜後,郭嬤嬤才略有些放下下來。

“小姐,這些日子您要當心啊。”郭嬤嬤神色認真的望著憐霜說道。

“嬤嬤何出此言?”憐霜挑眉,端了麵前的茶水小咄了一口。

迎上憐霜透徹的眼神,郭嬤嬤的神色有些躲閃。

“總之,老奴的忠告已經送到,小姐選擇信與不信,小姐自己拿捏。”說罷,郭嬤嬤急急的起身便要走。

看著那抹略顯倉促的背影,憐霜也跟著站起身來。

眼看著郭嬤嬤遲緩的背影就要走出垂花門,憐霜開口叫住了她。

“憐霜先謝過嬤嬤了。”

話音落下,憐霜清楚的看見郭嬤嬤的背影一怔,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佝僂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地方。

郭嬤嬤走後不久,藍心便回來了。

因為不方便過問,她隻是把按憐霜吩咐拿來的糕點放在了桌上,問道,“嬤嬤走了,小姐可要吃?”

憐霜對她輕輕的一笑,拿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裏。

隨著嘴裏的香甜融化,憐霜深邃的眼瞳一點一點的收緊。

老夫人——

翌日,氣溫有所回升,不似昨日的寒風瑟瑟。

金燦燦的太陽高高的掛在蔚藍的天空,光芒萬丈,飄逸的雲朵追著風的去向。

偶爾幾隻飛鳥從頭頂上方飛過,伴著幾聲懶洋洋的啼鳴。

一大早,憐霜便聽見辛姨娘病逝的噩耗。

先是林氏,緊接著是辛慎,這老夫人到底是要做什麽。

憐霜心中疑惑,老夫人憎恨的,是娘親和自己,為何要對辛慎和林氏下此毒手。

著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由藍心陪著,憐霜往大堂的方向去了。

辛慎的棺木放在她生前居住的竹園,身為姨太太的身份,棺木不被允許放入正廳給賓客祭拜。

在大鄴,唯有正房的夫人,才能在死後有一場像樣的葬禮,身為偏房之類,隻要把棺木放在自己的院子裏吊唁三日便可入土為安。

一到大堂,嶽宏已經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