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是程海明再次打電話給程新明,反正沒見他的人影,電話中他的口氣倒是堅決,還不知道是小孩的**,硬不硬得住。

一條船他可罰,我看他五條船怎麽辦。告訴你海明,這幾天我沒做別事,就是跟幾新紅一起,在沒河各村跑了幾趟,已經有五個村要買船,他們訂金都交。已經發動了全村的村民集資入股。告訴你先前準備在我們船上入股的王誌彬,後來說沒錢不入的那位,我也鼓動他,讓他發動蓮花村的村民,又在蓮花村下第二條船。猴子不上樹,多打幾具鑼。沿河各村有點頭腦的多時在蠢蠢欲動,見我的船下了河一個個早都按耐不住。我再在他們麵前一吹噓,一天挖到二十多噸,三百塊一噸,一條船一天就早六千多,除去油錢工錢,一天最少淨賺過四千沒問題。經我這一說還哪個不勇躍。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等大部隊的船都回來,政府可就是束手無策了。到那時隻有哭爹喊娘的份。

海明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人一步才能步步為贏。我不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是絕對要搶先機,做第二個吃螃蟹的人,先挖砂的人賺錢,背後跟風的人還不一定賺錢呢。

明天我就來,把政府的鎖打掉,明天船照樣挖我的。罰單你一個也不管,丟到水裏去,看他漂到哪兒算哪兒。膽大好贏錢,不是有首歌唱的好嗎?愛拚才會贏。你點子多,頭腦愛發熱,要不你還熱一熱。

熱你個頭。程海明罵通,光想著風流快活。玫府是那樣好鬥的,程海明心裏沒有底。

船像條死狗樣趴在河裏一動不動,程海明的心情如那條船般沉重。此時的他正如圍城裏麵描寫的一樣:宛如活人幽明隔絕的孤鬼,瞧著陽世的樂事,自己插不進,瞧著陽世的太陽,自己曬不到。人家的天地裏,他進不去,而他的天地裏,誰都可以進來。

投進去的資,會不會就這樣打了水漂,原以為是尼羅河裏的麵包,過些日子會加了倍浮回原主,恐怕隻是像肉包一樣打狗有去無回。

這世界上大凡隻有兩種人,一種悲觀的人,一種樂觀的人。悲觀者給一地玩具會愁得不知怎麽玩,而樂觀者就算給他一堆牛糞,他也要在裏麵尋找樂趣。

程海明屬於前者,而程新明卻是屬於後者,天落下來都不怕,還有長子頂著呢。

人說三十

而不惑,四十而知天命。其實人過了四十就不存在所謂悲觀樂觀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定論,人到了四十歲,才真真弄明白自己穿多大碼的鞋,穿多大號的褲子。以往穿39碼,要買四零的,心想自己的腳還沒定型,還要再長,穿到四十歲才發現原來39的鞋最合腳,甚至38的鞋都可以,四十以前幻想著自己要當多大的官,總對現實不滿,部感懷才不遇,開始樂觀,後來悲觀,四十過後才知道,原來當不當官無所謂,正所謂無所謂悲觀無所謂樂觀。

幸不幸福隻有自己知道,其實不幸都是自找的,你有了自行車,別人還用腳走路,兩腳一踩跑了幾米遠,夠幸福的吧。突然別人有了摩托車,不用腳踩,手上一動,油門一加,不用費力氣,好幾裏地一口氣就到了,自己沒有,還騎自行車,覺得不幸。等有了摩托車,也風光一陣子,才覺得天天日曬雨淋的,摩托車有了,天天想騎著,上個廁所都想騎上它。可是逐漸騎多了,沙眼都出來,風一吹,眼淚直流,身子被風吹多了,腳酸手軟,風濕關節炎都來了。這時別人有了小車,那是部份先富起來的,刮風風不怕,下雨雨不怕,車門一關,外麵的世界與我無關。這時又開始不幸了,工資低呀,買車買不起呀,買得起也養不起,一家老小等著自己的那點工資養家糊口呢。瞧別人車上車下的又不幸了。

不幸有兩種結果,要麽發奮圖強,找點事業幹幹,就像程海明一樣,不安份了,投兩個資,買船下河,想發點大財。一種安於現狀,或是憤世嫉俗,或是牢騷滿腹。

程新明可不是那種想得多的人,這樣的東西隻有程海明想,他是實幹家,不會多愁善感,優柔寡斷。天落下還可以戴個鬥笠,破絮把頭包著往前衝。第二天,程新明就氣勢洶洶地出現在河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船上,撿起一根大鐵棍子,啪啪兩下,就把政府給船上加的鎖打開了。

“沒事了,沒事了,海明,你招呼船上的工人,繼續幹他的事情。船是咱農民集資買的,政府要問就說是我們農民自發地要挖。”

鎖,又鎖得往誰,鎖得住君子哪鎖得住小人。

有句詩寫道:關上門又扭上鎖。丟了鎖上的鑰匙,是我,也許你自己。從此無法開門,永遠,你關在我心裏。

文縐縐,其實那是人不願意出來,要想出來,撿起

個榔頭哐的一下,鎖不就打開了,哪管鏽沒鏽,有鑰匙沒鑰匙的。要不人在門裏,鎖打不開,哐的兩腳,門不就踢破了。鐵鏈子上這麽大的鎖我程新不一下子就把他打開了。

政府這幾級官員不都是相互哄騙,下級騙上級,官員哄民眾,大人哄小孩。兩個大人夜晚想做事,可是小孩子玩得正歡,睜著大眼晴沒有睡意。大人等不得了,就哄小孩,快睡,看誰先睡著,睡著了明天獎兩塊糖。要是再不睡,就半嚇半哄,快睡,再不睡門外的狼就進來了,要把沒睡著的小孩子叼走。

鎖是打了,可是三十多萬的罰款就輕易能打掉不成,這可不像打胎,吃幾粒藥就能解決,流下幾大團血塊就什麽事都沒了。

程新明叫程海明,讓工人們都來,開船開始挖砂。

可是程海明像是沒聽見樣,動都不動一下,他有自己的心思,他有自己的煩惱,就像是少年維特的煩惱,別人輕易不能讀懂。

人到是來了一大群,不是挖鐵砂的工人,而是在程海明船上入股的股民。一個個神色不太對,像是誰借了他五鬥米,氣勢之凶像是要找誰打架似的。

為首的幾個嚷嚷開了。

“海明,當初說了,要是你搞船我們才入股,再說了,錢我們也隻入在你手上,也隻相信你。可如今這程新明是大股東,他這有錢的大老板,不願與我們一起為伍,落草為寇。我們大家一致商量,新明的氣候大,錢多,把我們的股給退了,讓海明和新明兄弟之間合這個好了。”

外患還沒排除,這內憂又來了。人都好的時候有好事,可以一致對外,,可是一旦發起內訌起來,攪得人頭皮發麻,焦頭爛額。像是一群落林的麻雀,唧唧喳喳沒得安生。

“鄉親們,這是哪裏話,當時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共當,遇上了一點事情就要退股,那這船如何經營得下去。”程海明膽小,說話聲音更小。這樣的力氣說話毫無說服力。

“海明,那到不是我們不與你同進退共存亡,隻是現在的情況與你當初說的情形是完全是兩碼事,當初我們也隻是相信你說的話,你可是騙了我們。這股我們是非退不可。”

內火外火夾攻,可不是好燒的,燒得人揪心,可是程新明像是沒聽見,其實那些要退股的村民一麵說著話,一話用眼睛瞅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