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舍的蓋上瓦片,飛城重又戴上麵具,欲趁天明之前返回白少郎的府邸,未料剛站起身,便被四個同樣身著夜行衣的蒙麵劍客包圍在了中間。

劍光雪亮,傾吐著夜的寒意與殺戮的血腥,飛城見四人步履沉穩,漸漸逼近,揚起唇角一笑道:“各位大哥身形矯健,氣度沉穩,殺氣逼人,一看就是不一般的高手,想必就是華澈手下的大內侍衛,這麽好的人才,卻隻在這裏做影守,豈非可惜?”

“刷——”四道劍光同時指向了他,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好冷的劍,好冷的語氣,這就是所謂的大內高手,華澈手下培養出來的殺手劍客?

飛城皺了一下眉頭,笑道:“小弟之名,實在不足掛齒,不過,若是幾位大哥真的想聽,我也十分榮幸的報一下自己的江湖名號——神,盜,飛,仙!”

語畢,飛城身形一轉,身如離弦之箭,向漆黑的夜色中射去,四名影守劍客立刻拔身追向飛城,卻在百步之外,就已完全不見飛城的身影。

幾人在飛城消失的地方找尋了一周,毫無所獲,不免有些頭疼起來,授華澈之命夜守景陽宮,如若連一個小盜賊都抓不到,豈不是有失身份?

“江湖上何時出現了一個神盜飛仙?”其中一人有些惱怒的自言道。

“之前倒是有個叫神盜飛城的江湖浪子,不過,這小子已死於白少郎之手。神盜飛仙似乎是江湖上新出來的一個人物。”

“你有聽聞過此人?”

“略有耳聞。就在最近半個月內,聽說京都最大的飯館、茶莊、酒樓、客棧都已被一個叫作神盜飛仙的人偷盜過,各自損失黃金白銀數千兩,此人是繼神盜飛城之後又一名令富商貴族頭疼的人物。”

“又是一個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行偷竊之事的小賊,不過,此人為什麽會潛進王宮裏來——不好,隻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我們立刻回去!若月主有事,我們誰的人頭都擔當不起!”

四人相顧色變,轉身又向景陽宮飛奔而去。

景陽宮,一切平靜,但靈霄殿寢宮之中卻依舊燃著一盞明燈。

玉樹子逸為靈玥症斷了良久,都沒有查出病因,便借著燈光,翻閱起秋水鶴送給他的醫書來,神醫秋水鶴本已近晚年,卻以其駐顏之術保持了不變的容顏,世人傳言此人煉就出了長生不老之術,身居滕王穀,數人尋訪,不得而返,必是已羽化登仙。

半個月前,他通過多方打聽,並有幸求得一副秋苑穀的地圖,找到了久居深穀中的秋水鶴神醫,卻不料恰逢秋水鶴先生油盡燈枯之時,對於一個醫者來說,能將自己研究出來的醫術永遠的傳承下去,並流芳百世,便是一生最大的心願。而秋水鶴一生所授弟子不過二三,其中卻無一人能傳其衣缽,沒想到最後竟然看中了他的資質,願收他為最後一名得意弟子,並將一生所寫醫書交付於他,傾囊相授。

他將所有秋水鶴傳給他的醫書以及名貴之藥都帶到了王宮之中,就是因為已下定了決心要參透每一門醫術,其實他從前並未想過做什麽神醫,卻因為想要醫好靈玥的病而漸漸走上了這一條道路。

尋找著與靈玥病狀相似的醫書,他正看得入神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這麽不知疲倦,小心把身體給累壞了,你若是有個什麽事,我心裏可也不好受。”

不見其人都能聽出是靈雨相的聲音。玉樹子逸合上書卷,抬眸看向正向他款款走來的妖嬈女子,冷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子逸表弟難道還不知道,五行搬運之術與挖掘地道之術可是我靈雨相的特長呀!”靈雨相說著,故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玉樹子逸神色不安的望向寢宮外,又笑道,“你別擔心,那些大內高手都被你兄弟書飛城給引開了,就算他們很快會回來,也還有其他人陪他們玩著呢!”

玉樹子逸臉色一變:“你剛才一直在這裏,你偷聽到了我和飛城所說的話?”

“嗯,是的,你們兩個男人雖非親兄弟,卻還真有那麽一點相似之處,對待心愛的女人還真夠癡情的,讓我好生感動!”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靈玥的床邊,臉上頓閃出惡毒的光芒,“也因此讓我情不自禁的嫉妒我這個小表妹,竟然有這麽多男人對她百般嗬護,疼愛有加。子逸,你這麽拚命的想冶好她的病,該不會也愛上她了吧?”

靈玥沉睡的樣子顯得更加我見猶憐,令人禁不住的想要去疼惜,靈雨相瞧著,竟有些惱恨的將尖長的指甲抓向她的臉,玉樹子逸立刻出手攔住,冷厲道:“拿開你的手,不許碰她!”靈雨相一怔,臉上交織著冷嘲熱諷與嫉恨,“怎麽,這麽心疼我會傷害她?”

玉樹子逸將話鋒一轉:“你來找我有何事,快說,說完馬上走!”

“我來找你當然是來談我們之間的事。”靈雨相有些生氣,卻還是勉強裝出一副高貴有氣度的樣子,端坐在另一把湘妃椅上,笑道,“既然來到了這宮中,計劃好的事情當然要去做,而不是紙上談兵,子逸表弟,你說是不是?”

“那你現在想做什麽?”

“華澈。”靈雨相媚眼眸光一轉,投向玉樹子逸,意味深長的笑道,“我發現了華澈的一個密秘。”

“什麽密秘?”玉樹子逸有些漠不關心的問。

“他的身世,他的理想,還有他即將要做的事情。”靈雨相一邊說,一邊瞧著玉樹子逸臉上的變化,得意的笑道,“要想打敗一個人,就必先了解他,而我們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他現在的地位和權力,華澈的身世一直是麝月國所有人未知的謎,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來自何方何處麽?”

“華澈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是一個孤兒,其父母死於戰亂,他的身世還有什麽好查的?”玉樹子逸截道,“何況,你越是想要了解他,就越是會原形畢露,別到了無法挽救自己的時候,再來求我幫你!”

“玉樹子逸,你什麽意思?是想打翻船麽?”靈雨相頓時撕破了笑臉,怒道,“你若是真想打翻船的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說過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說過的事情?是指什麽?是想讓他身敗名裂麽?

玉樹子逸冷冷一笑:“隨便你,若是沒有其他事了,你現在馬上回你的地方去!”

“好,好——玉樹子逸,才進宮第一天,你就要與我分道揚鑣了麽?那好,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到時候,你別怪我連你也一起拉下地獄!”憤慨的說完一句,靈雨相狠狠的甩袖,扭頭便向宮外行去,走出不多遠,又回頭過來,笑道,“哦,對了,我聽說公子蓮汐一幹人等正在被幾路人馬追殺,過著東藏西躲的日子,你也知道,神龍閣的四姐妹是絕不會在公子蓮汐落難的時候離開她的。我來這裏,其實也是想告訴你這一消息。”

說完這一番話,她嬌笑著曳裙而去,玉樹子逸突然叫道:“站住——”

如在意料之中,靈雨相得意的轉過身來,笑道:“怎麽,子逸表弟現在有興趣聽我的話了麽?”

“你有沒有派人去追殺她們?”玉樹子逸冷問,眸中明顯的露出擔憂之色。

“玉樹子逸,你也不過如此,抱著一個女人的同時還想著另一個女人,我還真不知道,你心裏到底愛著誰呀?”

玉樹子逸不耐煩道:“我心裏愛誰與你無關,但如果你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傷害了神龍閣中任何一個人,我都絕不會放過你!”

“好,你我就等著瞧,看是誰輸誰贏,你真以為沒有你,我就鬥不過華澈了麽?”靈雨相神色遽變,冷哼了一聲,忽聞屋頂有腳步的聲音,便立刻將身形一遁,鑽入了地道之中,離去之時竟未留下任何痕跡,就在這時,幾個黑衣影守闖進了寢宮之中,見玉樹子逸坐在靈玥的床邊,而整個寢宮之中再也找不到他人,便向看似被打擾而醒過來的玉樹子逸拱手陪禮道:“對不起,鶴先生,我等聞聲闖入,打擾您休息了。”

“沒關係,各位也是職責在身,何況還是為了保護我和月主的安全。”

“不知鶴先生剛才是否見有人闖進景陽宮?”

“這就恕我不知了,剛才睡得太沉,未見任何異象,亦未有耳聞。”

領首的黑衣人忖度了片刻,再次拱手道:“多謝鶴先生,我等仍在宮外守衛,若是鶴先生發現了有什麽動靜,亦可立刻叫我們進來護主。”

“若果真有刺客闖入寢宮,秋水鶴必會及時喚各位救主,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那鶴先生好好休息,我等告退。”

幾人走出寢宮時,還不忘將目光在各個角落一掃,確信無人之後,才關上大門。

玉樹子逸一夜之間幾經波折,疲憊甚重,可睡意卻全無,他思忖起了靈雨相的話,

華澈的密秘?他的身世,他的理想,他即將要做的事情?

玉樹子逸猛然間想到,華澈本已權傾麝月國,他還有什麽理想?他即將要做的事是什麽?靈雨相又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