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叟

且不所滄淚劍最終落入誰人手裏,鏡頭轉至不幸跌落懸崖的端木流軒和風雅頌身上,也不知是她們幸還是不幸,光禿禿的懸崖側壁上無半點阻攔下落的障礙,找不到夠力物的結果是,她們一路順暢地直直朝崖底射去,不過身上也沒被劃出什麽傷痕就是了。

從千丈高的懸崖上垂直下落,虧得端木流軒有深厚的內力護體,才沒被摔得粉身碎骨。至於風雅頌,早在兩人在空中玩垂直降落時就被端木流軒死死地摟進了懷裏,也逃過了一劫。饒是如此,當兩人與草地進行過一次親密接觸後,也還是被摔得七葷八素,胃裏忍不住地翻江倒海。

風雅頌從端木流軒懷裏滾了出來,雙目禁閉,四肢鬆散,要不是因為看見她胸.口處有著微弱的起伏,還真容易讓人覺得她已經斷氣了呢。

端木流軒自己也被摔得不輕,強撐著坐起來調整了一下氣息,感覺動作稍微自如一些後,蹲身到風雅頌麵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隻見她睫毛抖動了兩下,人卻依然挺屍般地躺在地上。其實風雅頌是有知覺的,她隻是太累太痛以至於懶得動。

端木流軒往她體內輸送了一些內力幫她調整氣息,風雅頌隻覺渾身一陣溫熱穌癢,不耐地睜開了眼睛。

“別躺這裏了,和我一起去找找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供暫時安身。”端木流軒揉了揉風雅頌的臉道。為了讓自己嬌嫩的小臉不再經受那隻魔爪的摧殘,風雅頌一個鯉魚打挺迅速站了起來,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探路。

端木流軒跟著風雅頌一路走過,發現了一個隱蔽在山壁內側的山洞,洞口被一些雜草遮掩著,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端木流軒一手牽著風雅頌,小心地踩著地麵上的枯枝進了山洞。

從外麵瞧這個山洞,隻是一個小小的口子,但要當你走了進去,才會發現,原來這樣不起眼的地方也是別有洞天。越是往內,空間越大,之前隻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甬道逐漸擴展到可容兩人並排走過,直到最後,兩人麵前出現了一塊寬敞的橢圓形地皮。

地皮上十分空曠,最打眼的便是那不知從哪裏一直延伸到兩人麵前的巨型鐵鏈。風雅頌覺得奇怪,順著鐵鏈延伸的方向想要一探究竟。

“什麽人?!”風雅頌還沒往前走上幾步,就被一聲內力淳厚的大吼震住,嚇得她差點跌坐在地上。

端木流軒反應機敏,縱身躍到風雅頌身後將她一把穩住,同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小娃娃,不用看了,我就在你身後。”蒼老卻富含力量的聲音再次響起。

端木流軒聞言轉頭,看見一個突然出現的邋遢老頭,不由得大吃一驚。隻見這個老頭蓬頭蓋麵,衣衫襤褸,雙肩被兩條鐵璉牢牢鎖住,整個肋骨被人生生刺穿,如此殘忍的手法,讓端木流軒倒吸一口涼氣。

邋遢老頭見端木流軒一直盯著自己的肋骨看,到也不以為意,看樣子他受這樣的待遇已經多年有餘,所以早已沒什麽感覺了。

“小娃娃,你們這樣突然闖進我的老巢,意欲為何啊?”怪老頭見兩人半天不說話,於是開口問道。

“你的老巢?哪有人在自己的老巢裏還被鎖這麽慘的啊。”風雅頌對老頭的問話嗤之以鼻,鄙視的情緒直接在臉上顯露出來。

“你說什麽?!”隨著怪老頭一聲怒吼,巨型鐵鏈被帶動著嘩啦啦地往風雅頌身上招呼過去,要不是端木流軒眼疾手快將風雅頌帶至一邊,此時的風雅頌估計已經被鐵鏈掃成了兩半。

“哇,你這個瘋老頭,動不動就要打人啊。”剛揀回一條小命的風雅頌靠在身後的石壁上,對著怪老頭大怒道。

怪老頭見一擊未中,立刻催動著兩跟鐵鏈,朝風雅頌展開了第二撥攻勢。與鐵鏈相伴了幾十年的怪老頭,早已把這兩條鐵鏈當作身體的一部分在指揮了。

端木流軒見兩人已背靠石壁,無法再躲,遂縱身拔劍朝鐵鏈砍去。

隨著“碰”的一聲,鐵鏈分毫未損,但端木流軒那把用上好玄鐵打造的寶劍卻應聲斷成了兩截。眼見跟隨自己多年的寶劍就這樣突然被銷毀了,端木流軒有一瞬間的愣神。

鐵鏈的攻勢被寶劍擋下了一大半,風雅頌趁機搬起腳下的一塊大石頭,順著鐵鏈的空當,朝怪老頭所站的方向狠狠砸去。

怪老頭見勢,縱身跳起,讓石頭從自己腳下飛過,同時也收回兩條還在外麵的鐵鏈。自己了活這麽多年,居然被一個小輩偷襲,這讓怪老頭不禁怒火中燒,抬起頭,麵容猙獰地瞪著風雅頌。

他這不抬頭還好,一抬頭,讓風雅頌清楚地看見:那雙渾濁的雙眼裏竟然隻有眼仁沒有眼球!原來是個老瞎子。發現了這一點的風雅頌突然有了主意,揀起一大堆石頭一邊飛快地朝四方山壁上砸去,一邊腳下生風,迅速轉移著位置。

端木流軒接到風雅頌的眼神示意,也頓時明白了過來,趁著風雅頌分散怪老頭注意力的時候,拾起三顆石子,一下朝怪老頭身上的三個穴位砸去。

隻顧著要抓住風雅頌的怪老頭卻沒料到端木流軒會來個突然偷襲,當他聽到風聲不對時馬上帶動鐵鏈擋住了其中兩顆石子,卻還是讓另外一顆石子趁空打在了他的胸穴上。原本在空中飛舞著的鐵鏈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怪老頭如雕塑般靜止站立在山洞中央。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已經得手,得意洋洋地走到怪老頭跟前,用剛自己在地上揀到的葉子拍拍怪老頭的臉道:“哈哈,老頭,遭殃了吧,剛你不是很拽嗎,來打姑奶奶我呀!”

風雅頌正打算著該如何收拾下這個怪老頭,以報剛才自己被追打之仇,卻突然感到脖子一緊,巨大的鐵鏈瞬間將她那細嫩的脖子勒得死緊,冰涼的觸感和窒息的恐懼讓一向聒噪的她一時無語。

“快放開她!”眼見風雅頌此刻受製於人,端木流軒急迫地大喊道。卻又不敢立刻衝上去和怪老頭搶人,誰知道那怪老頭一個不高興又會對她的心肝寶貝怎麽樣。

“嗬嗬,天真的小娃娃,就憑你們那兩把刷子,還想製住老夫,簡直是異想天開。放心,老夫現在也不會對你們怎麽樣,反正老夫一個人在山洞裏呆了這麽多年,也確實無聊得緊,有兩個小娃娃來打打雜,解解悶什麽的,也還不錯,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在山洞裏回**,久久不絕,震得沒有內力支撐的風雅頌差點暈了過去,此時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天呐,本姑娘青春年少,風華正茂,難道餘下的時日就得在這鳥不生蛋的破山洞裏陪著一個怪老頭一起度過嗎?!

因為此刻風雅頌被怪老頭所束縛,二人不得不認命地受製於怪老頭。畢竟是活過好幾十年的人,怪老頭很輕鬆地發現那二人之間存在著貓膩,至少那個武功好的女娃娃對那個很囂張的女娃娃十分上心。所以怪老頭就用鐵鏈死死地綁住那個很囂張的,在用她來要挾那個武功好的來幫自己打雜。

“恩,好香啊,丫頭,你那蛇還有多久才能烤好啊?”嗅著從一旁飄出來的烤蛇香氣,怪老頭讒著口水問端木流軒道,他有好多年都沒沾過熟食了,對端木流軒手裏的烤蛇垂涎得緊。

“這個你要問火,問我沒用。”端木流軒沒好氣的答道,想她堂堂天玄宮的少宮主,居然會淪落到替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怪老頭烤蛇吃。

“你!”被頂撞的怪老頭一生氣,催動鐵鏈,想要好好教訓下在一旁發呆的風雅頌,但烤蛇的香氣再次飄入鼻中,他又悻悻地放下了鐵鏈。

怪老頭的舉動自然沒有逃過端木流軒的眼睛:原來是個貪吃的老頭子。發現了對方的弱點,端木流軒心中一樂。

“可以吃了。”怪老頭眼巴巴地盼望了半天(其實也就半柱香的時間),終於盼來了端木流軒這聲招呼,激動得拖著兩條鐵鏈飛快朝端木流軒奔去。卻突然發現被他撂在身後的風雅頌,又趕緊用鐵鏈綁死了一並拖過去。

“丫頭,快給我。”怪老頭衝到端木流軒麵前,急迫道。

“不成,你得先把她放了才可以。”端木流軒拿起烤蛇退後兩步道。

“你威脅我?”怪老頭的聲音一下沉了下來。

“我可沒有要威脅前輩的意思,隻是風兒被前輩綁了這麽久,這麽又硬又粗的鏈子,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她要真受傷了,那我一傷心,以後這烤野味……”端木流軒口頭上謙恭,但手上卻故意拿著那串烤蛇晃個不停,讓怪老頭空能聞到香氣,卻如何也夠不著。

“罷罷罷,女娃娃,你過去。丫頭,現在可以把烤蛇給老夫了吧。”雖然端木流軒的話橫聽豎聽都是威脅,但怪老頭為了近在眼前的美食也不得不妥協。自負武藝高強的他心道:反正老夫能抓著你們第一次,就還能抓著你們第二次。

“給。”看到風雅頌被放過來,端木流軒將手上其中一串烤蛇拋在空中,蛇串被怪老頭迅速地跳上半空接住。

重獲自由的風雅頌扭了扭被綁得發麻的脖子,狠狠地瞪了怪老頭一眼。端木流軒溫柔地將她拉至身旁,一下一下地在她脖子上的淤痕處揉.搓著,使得風雅頌感到一陣舒暢,之前的麻木酸痛被一陣輕柔的觸感所取代,讓她一時忘了去計較端木流軒又有趁機吃自己豆腐。

端木流軒幫風雅頌揉了一陣,逐漸心思擴散開,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陸陸續續竄入腦中,心神一動,趕緊停住手下這容易惹火的動作,把另外一串烤蛇遞給風雅頌。

“啊,謝謝。”風雅頌也被脖子上舒適的感覺麻醉到了,以至於破天荒地對端木流軒禮貌了一回,接過那串烤蛇,悄悄蹲到一旁享用去了。

怪老頭自是沒心思關注兩人那點小情竇,對著手上那串烤蛇歡迎愉悅地饕餮著,很快,他手上那串肉串,就光禿禿的隻剩木插了。怪老頭尋著氣味一下竄到端木流軒身旁,定定地看著端木流軒手上那串蛇肉串。(事實上他根本就看不見,但鼻子靈光得緊)

端木流軒看著怪老頭那隻有白眼仁的雙眼中透露出的期盼的目光,很無奈地將手上那還剩一大半的蛇肉串遞給怪老頭,心中鬱悶:沒見過這麽貪吃的老頭子,看來我下次得多烤一點。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隻吃了那麽一點,想著兩人從白天折騰到晚上都是又累又餓了,難得善心大發地挪到端木流軒身旁,將自己那串也被啃得隻剩一半的烤蛇遞到端木流軒麵前,問道:

“你還要不要吃?”

“我已經飽了,你自己吃吧。”想不到那沒心沒肺的小鬼哈會想起主動關心自己,端木流軒心中一陣欣慰,即使身處在荒僻山洞中,即使受製於古怪的老頭子,也擋不住端木流軒愉悅的心情。

“哦,那我吃了。”雖然風雅頌對端木流軒的回答有一點懷疑,但她覺得:人家不想吃,我也總不好去強迫人家吧。於是繼續蹲到一旁去啃蛇肉了。

晚上,風雅頌吃飽喝足後就躺在一邊呼呼,她的生物鍾一向很規律,不管是什麽處境都不會改變她那規律的作息,這一點讓很多人望塵莫及,比如說現在精神還異常清醒的端木流軒和怪老頭兩個。幾十年的人生經曆,會給人帶來數不盡的煩勞心事,心事越多,越容易導致失眠,從古至今均是如此。

端木流軒和怪老頭兩個大眼對小眼好長一段時間,也找不到共同語言。端木流軒並不介意身處荒僻的山洞中,但她覺得,此時若沒有怪老頭這個電燈泡,人生,將該多麽的美好。

怪老頭孤身一人在山洞中呆了幾十年,好不容易逮著兩個活人,覺得不趁機消遣一下也太對不起自己了,沉默了半天,對端木流軒問道:“丫頭,你喜歡那個小女娃娃是吧,是對愛人那種喜歡。”

“嘶~”聽著怪老頭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話,端木流軒不禁到吸一口涼氣,緊張地轉頭看一眼在一旁安睡的風雅頌,那小鬼似乎並沒受任何影響。端木流軒這才鬆下一口氣,她可不願意風雅頌從外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對她的感情。就算真要說,她也寧願是自己來說。

這死老頭!端木流軒被嚇了一跳後,氣得心中大罵:都一把年齡了還這麽八卦。一邊咬牙切齒地朝怪老頭投去凶狠的目光。

怪老頭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感覺卻是比一般人靈敏許多,感受到端木流軒的敵意,笑了笑道:“老夫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幾十年前也經曆過你這樣的感情,所以比較敏感而已。”

呀,這怪老頭也經曆過愛情,真是看不出來啊。我這樣的感情,難不成他看上的是哪個男子?怪老頭的坦白,讓端木流軒沒有再生氣,隻是疑惑地打量著麵前這個形容邋遢的老頭。

“丫頭,你那是什麽驚訝的表情,想當年老夫我可是英雄年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多少男男女女都對老夫我傾慕不已,揚言非君不嫁。”感覺到端木流軒對自己的輕視,怪老頭很生氣地細數當年曆史。

男男女女都非君不嫁,老人家,您是在編神話嗎?端木流軒對怪老頭的話嗤之以鼻,但並沒有出聲打斷他的敘述,在這荒郊野外,有得神話聽都不錯了。

“老夫當年那麽受歡迎,卻也始終隻對一個人上心,對著他掏心掏肺,恨不能把命都交付在他手裏。可是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兄弟情誼,要和老夫恩斷義絕,老夫那個不服啊,那臭女人有什麽好了,能把那死小子迷得連兄弟都不要了!”怪老頭說完,掩麵悲嚎起來。

誰叫你不是女的,你兄弟隻喜歡女的又有什麽辦法。端木流軒心中歎氣,但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喜歡上同性,本就坎坷,如果那個同性還不喜歡你,哎~

思念至此,端木流軒產生了一種和怪老頭同病相憐的情感,也忘了自己現在還是怪老頭的俘虜,主動安慰他道:“老人家,世界上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情這東西。你喜歡他,那是你的事;他不喜歡你,那也是他的自由,怪隻怪,他不是你命定的那杯茶,還是看開些,自己才能過得舒坦。”

“經曆這麽多年,老夫本來早就想開了,要不是你這丫頭勾起來……哎,算了,不說了,睡覺。”怪老頭說完,也靠著石壁閉目養神起來,沒在理會端木流軒。

明明是你自己先說起的。端木流軒不帶感情地看了怪老頭一眼,想著自己剛才安慰人的話,覺得真他媽的缺乏說服力,如果能夠說放就放,那就不是愛了。糾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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