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功

自從那晚端木流軒跟怪老頭一陣寒暄後,怪老頭突然變得好相處很多,對著兩人都客客氣氣的,也不再拿什麽東西綁住風雅頌做人質了,隻是希望兩人能夠留下來多陪自己幾日。

端木流軒見怪老頭一個人長久地呆在這偏僻的山洞中,也怪可憐,便答應再多留幾日,反正最近自己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既然端木流軒決定要留下來,風雅頌一個中級路癡自然無法從這麽複雜的地勢中找到出路,於是也一並留下來作陪。

這日,三人吃了晚飯,怪老頭還是像往常那樣閉目發呆,風雅頌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想要找端木流軒來說說話解悶,卻見端木流軒靠在石壁上專心致誌地玩弄著幾根竹草。

想不到端木流軒都這麽大了,還有這愛好啊。風雅頌悄悄湊近端木流軒,好奇道:“你在編什麽啊,怎麽突然想起編這個啊,這是準備送給誰啊?”

“是給我自己編的。”端木流軒簡單的一句話,隻回答了那個好奇寶寶的最後一個問題。

“恩?”編給自己,太沒意思了吧?

“今天是我生日。”端木流軒幽幽地歎了口氣,繼續著手上的活兒。

“啊,你生日,你能記著日期?”聽到這個回答,風雅頌吃了一驚。

“我們是七月三日掉這裏來的,在這裏呆了四天,今天剛好七月初七,我正好是這天生的。”端木流軒解釋著,手上動作沒停。

“哦,這樣啊。呃……生日快樂。”風雅頌吞吞吐吐半天,還是把祝福語獻上。

“謝謝。”端木流軒麵無表情地回道:就說一句生日快樂,還帶這麽多語氣詞。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臉色一點點變冷,也覺得自己好象是過分了點:人家都專門給我說她生日到了,我就這麽隨口一句應付過去好象也確實有點敷衍啊。

想到這裏,風雅頌趕緊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才發現身上連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就連以前一直隨身帶著的幸運小石頭,也在秋水山莊的時候送給小白了。發現這點,風雅頌不好意思地朝端木流軒瞅去,發現她手上編織的小玩意已經基本成型,是一條小龍。

原來端木流軒是屬龍的啊。風雅頌若有所思著,突然靈光一閃,有了!

風雅頌拾起端木流軒身旁用剩下的幾根竹草,也自行編織起來,她要親自編個小猴子,送給端木流軒當生日禮物。

端木流軒編好了小龍,默默拿在手裏把玩著,置身於這個靜悄悄的山洞中,讓她不禁徒生傷感:這生日過得,真夠冷清的。

過了好一會兒,風雅頌的作品也大功告成了,拿著那個貌似猴子的小玩意,自我陶醉了好一陣,才戀戀不舍地將它遞給端木流軒,道:“喏,這個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送給我的?”端木流軒有點受寵若驚,低頭仔細端詳著手裏這個未知的小玩意,感歎道:“這個怎麽這麽像猴子啊?”

“這本來就是猴子啊!”聽到端木流軒如此模擬兩可的評價,風雅頌極度不滿意。

“可是,你為什麽想起送我猴子啊。”那小鬼能主動想起送自己禮物,自然是十分讓人高興,可這禮物,總該有點含義吧。

“呃,為什麽要是猴子。因為你屬龍,就自己編了個龍;我屬猴子,也就隻能編個猴子送你了。”風雅頌抓抓頭發,她也隻是下意識地編了這個猴子,並沒有仔細地去考慮這猴子還得有什麽含義。

“這麽說來,你是把自己送給我嘍。”聽到風雅頌那傻乎乎的回答,端木流軒心中一喜,心滿意足地將小猴子收進懷裏。

“暈,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那你把小猴子還我。”風雅頌被端木流軒的對白弄得大窘,作勢要搶回小猴子。

“不還,都已經送人的東西了,哪有收回來的道理。”端木流軒迅速閃至一旁,讓風雅頌撲了個空。

“你,你壞蛋!”風雅頌怒瞪著端木流軒,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嗬嗬嗬,你才知道啊。”端木流軒愉悅地施展著輕功在山洞中飛來飛去,就是讓風雅頌抓不著。

“壞蛋,停下來……”

少女嬉戲的聲音在本就不大的山洞中回**,終於吵到了一直不吭聲的怪老頭。

“丫頭,這麽晚了,在幹什麽呢?”怪老頭生氣道。

“她是壞蛋,搶我東西。”風雅頌歪曲事實道。

“才沒有,明明是她剛送我的生日禮物,現在又要搶回來。”端木流軒也不甘示弱道。

“端木丫頭,你今天過生日?”顯然怪老頭的注意力不是在“東西”上,而是在“生日”上。

“恩,今天是七月初七,我的生日。”端木流軒如實道。

“七月初七?!”怪老頭聞言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大驚道。

“恩,是啊,有什麽問題嗎?”端木流軒疑惑道。

“你真是七月初七的生日,三陰之體?”怪老頭忍不住再次確認道。

“生日是七月初七是沒錯,但什麽叫三陰之體啊?”端木流軒覺得這怪老頭還真沒辜負自己給他取的這個外號。

“哈哈哈,天意,天意呀。”怪老頭一陣仰天狂笑,震得端木流軒和風雅頌兩人風中淩亂。過了好一會兒,怪老頭才恢複正常,興奮地對著一旁發愣的端木流軒道:“丫頭,老夫決定了,要將畢身絕學悉數傳授給你,還不快快來給師傅磕頭。”

“我有答應要當你徒弟嗎?”端木流軒聳肩,心道:看來這老頭不僅是怪,還有點瘋癲啊。

“什麽,能夠當我獨孤絕的徒弟,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事,你居然還說不願意。要不是看在你是三陰之體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烤野味烤還不錯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和老夫都……(喜歡同性的份上)”考慮到還有風雅頌在場,怪老頭生生把最後半句話吞肚子裏,緩了口氣,說道:“總之,能夠拜我為師,是多麽的不容易,老夫也是看在你有這麽多的優點,才勉為其難地願意把武功教給你。”言下之意,你還不趕緊對我感恩戴德。

真可笑,你願意勉為其難地教,我還不願意勉為其難地學呢。想我一代天玄宮少宮主,從小學的都是最正宗的玄門武學,在同輩中難逢敵手,還需要向你這個奇怪的老頭學習武功嗎?端木流軒自負地想道。

怪老頭見端木流軒半天不吭聲,以為她瞧不起自己的武功,一發狠,雙掌運氣,對著身後的石壁劈裏啪啦一陣猛劈,嚇得端木流軒和風雅頌兩人連忙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心道:這怪老頭該不會是被刺激得失心瘋了吧?

過了一會,怪老頭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兩人下意識得朝怪老頭的雙掌瞄去:哇,居然沒有受傷!目光移至石壁,更是大吃一驚: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赫然呈現在石壁上。半人高的蓮花肆意地綻放著,散開的花瓣能讓人清楚地瞧見上麵的細理紋路。

兩人不禁嘖嘖驚歎,端木流軒驚歎於老頭深厚的內力,風雅頌卻驚歎於老頭高超的雕刻技術。

“怎麽樣,丫頭,現在願意拜我為師了吧。”感受到兩人的驚訝,怪老頭得意地問道。

“……”端木流軒沉默。

“這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趕緊叫師傅啊。”風雅頌積極地在一旁敲著邊鼓,她心裏打著的如意算盤是:等晚點怪老頭教端木流軒武功時,我就可以在一旁偷師;就算當時沒學會,以後也可以磨著端木流軒來教我。要是哪天我也和怪老頭一樣,能用雙掌在石壁上劈出這麽漂亮的圖案,那多厲害,到時候指不定會有多少人崇拜我呢,嗬嗬。

見識過了怪老頭的本領,端木流軒也有些心動,但顧念到江湖上有規定,一人不可拜二師,她學了十幾年的天玄神功,不可能現在廢掉跟怪老頭重新學過,故而躊躇半天。但想到一向懶得搭理自己的小鬼這次居然主動當起了說客,端木流軒也不忍心教她失望,於是對怪老頭道:“要我向你學習武功可以,但是我不能拜師,因為我已經有師傅了。”

怪老頭聽到端木流軒跟他談條件,皺眉思考了一陣,終於道:“也罷,也罷,那老夫明天就開始教你孤絕神功。”怪老頭想著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碰到合適的人來繼承自己的武功也算是機緣,反正自己也沒多少活頭了,總不甘心帶著一身絕學走進棺材。至於師傅不師傅的嗎,自己本就不是十分注重禮節名分的人,隨她就好。

第二天風雅頌是被怪老頭的念叨聲吵醒的,當她一睜開眼,就看見端木流軒靈動舒展的身軀在這狹小的山洞中肆意演繹著各種姿勢動作,步伐行雲流水,肢體婀娜多變,如白鶴展翅,如飛龍在天,如鳳凰震羽,任何一個動作在她做來都顯現出一種和諧的美妙,看得風雅頌有一瞬間的晃神。

“心神合一,意隨心動,矯若脫兔,蜿如蛟龍。”怪老頭的指導聲從一旁傳來,端木流軒依言修近著自己的招式,步伐行止間,也越來越靈活自如。

“轟!”隨著一聲巨響,前方的石壁被端木流軒用單掌生生地劈出了一個洞,神奇的是這個洞周圍並未受絲毫影響,整個呈一隻手掌的形態,深約兩丈,甚至可以透過這個洞直接看到洞外的景象。

“哇,好厲害啊!”風雅頌忍不住讚歎出聲。

端木流軒收起招式,瞥一眼旁邊已經呆掉的風雅頌,笑道:“怎麽,傻了?”

“呃……”風雅頌並沒理會端木流軒的問題,自顧道:“端木流軒,我剛發現,要等哪天你們天玄宮垮了,你去賣藝的話也是條不錯的出路哦,嗬嗬。”

“你說什麽?!”端木流軒本來心情很愉悅的,聽到風雅頌的這句話,臉頓時黑了下來:居然咒我們天玄宮會垮,還讓本女俠去賣藝!小樣兒,你是不是最近又欠收拾了啊

“沒什麽啊,我就覺得你挺有賣藝天分的。”風雅頌隻是單純的覺得端木流軒耍的招式比街上賣藝的還要耍得好看,才友情提出這條建議,並沒有要貶低她的意思。

“本女俠是很有天分,但那不是賣藝的天分!”端木流軒恨恨地瞪了風雅頌一眼,不再理她。

一旁的怪老頭見兩人沒有再吵,才開口道:“丫頭,你本身底子不差,加之又有天賦,剛我已把‘孤絕神功’的招式心法全部傳授給你了,你隻要勤加苦練,假以時日,必有所成。不過‘孤絕神功’較之一般的武功,更加深奧難懂,要是你沒什麽急事的話,就再留這裏多修煉一段時間,你有什麽疑惑我也能夠及時幫你解答。”

“多謝前輩教誨。”才剛照著怪老頭所教的練習了一會兒,就有如此效果,讓端木流軒不得不對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另眼相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端木流軒在怪老頭的指導下沒日沒夜地修煉著“孤絕神功”,打雜做飯的工作自是全部落在了風雅頌身上,不過風雅頌對此也並無怨言,反正她閑,況且能夠看到端木流軒練功也的確是一件可以讓人感到賞心悅目的事情。

如此一個月過去,端木流軒幾乎已經領悟“孤絕神功”所有的招式竅門,接下來要做的,就隻有不斷提升自己的內力修為,使得那些爛熟於胸的招式可以在自己手上發揮最大的威力。

怪老頭見時機已到,將端木流軒招至身旁,道:“丫頭,後生可畏啊,想相當初老夫我領悟這套‘孤絕神功’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你竟然隻用一個月就能將它掌握到如此程度,實在是難能可貴。現在老夫已經沒有什麽可教你的了,你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裏,但是在你離開之前,老夫想拜托你一件事。”

“前輩有話不妨直說。”端木流軒謙恭道。

“等你離開這裏以後,留意下誰身上有紅蓮印記,若你找到此人,務必善待之,護佑之,你能答應老夫這個請求嗎嗎?”怪老頭的聲音透著懇切。

“前輩的交代,晚輩自當盡力達成。隻是晚輩好奇,那個有紅蓮印記的人……”

“是那個臭小子和死女人的女兒,雖然他們夫婦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他們不義,那孩子也挺可憐的,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哎……”所說到這裏,怪老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前輩莫要傷心,相信那孩子也是吉人天相,晚輩一定盡全力找到她,好生照顧。”聽了怪老頭的話,端木流軒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為怪老頭,為那可憐的孩子,也為自己。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端木流軒發現怪老頭實際上是一個表麵古怪,內心卻十分善良的老人,於是向怪老頭真心的承諾道。

“嗬嗬,那樣,老夫就放心了。”怪老頭欣慰地一笑,如今,自己所有的心願也算了了,在這個山洞中苟延殘喘了十幾年,不就是因為一直放不下,不甘心嗎。現在,也該是時候離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老頭仰頭狂笑起來,釋然的笑,解脫的笑,一波一波地撞擊著山洞石壁,餘音回**,驚醒了在一旁打盹的風雅頌。

風雅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朝聲源位置望去,就見怪老頭一手抓住端木流軒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雙手拖在空中。

風雅頌看到,仿佛有幾股氣流,從怪老頭體內奔湧著進入端木流軒體內,強大勁道的氣流在兩人身體中瘋狂地亂竄著,使得兩人的身體都被掙得變了形。這副景象讓一旁不了解情況的風雅頌緊張了起來。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那幾股氣流才慢慢消停了下來。怪老頭將端木流軒放回地麵,自己也立即如一片枯黃的樹葉頹敗地倒在了地上。

“啊,那怪老頭的頭發怎麽一下子全白了?!”將整個過程看得最清楚的風雅頌不由得吃驚道。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端木流軒為什麽沒聯想到風雅頌肩膀上那蓮花這個問題,俺的解釋是,她忘了.為什麽會忘呢?

耍賴的解釋是,俺都能忘,她雜不能忘.

書麵的解釋是,當時蓮花出現又發生了N多事,分散了端木流軒的注意力,那個小小的印記當時在她看來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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