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將

正在風雅頌心思百轉之際,一直難見人影的姬如鳶卻突然冒了出來。

這夜,風雅頌正對著一壺兌了水的酒猶豫著到底還要不要再次去後山,卻見姬如鳶著一襲黑衣躥到了她跟前。

“哎,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道不,大晚上穿這麽黑不溜秋的你想幹嘛。”被驚了一跳的風雅頌語氣不善道。

“風風,你先別說了,穿上這個,和我去個地方。”姬如鳶邊說著邊將一套夜行服塞風雅頌手上,神色急切謹慎,又帶著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我……”滿心疑惑的風雅頌終在姬如鳶嚴肅的注視下打住了問題,順從地將夜行服套在身上後才問道:“我們到底去哪裏要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啊,這山莊裏不是任何地方我們都能自由出入嗎?”

“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總之,跟著我走就是了,記住,別讓別人注意到我們。”姬如鳶壓低聲音說完這話後便拉著風雅頌走出房間,避過掌燈的小廝,直往一個未知的地方奔去。

兩人一路來到儲劍室門口,姬如鳶拾起路邊的石子打中兩個看守的昏穴,複又從袖子裏抖出一個小物件,靈巧地打開了門上的大鎖,看得風雅頌心裏直歎:好家夥,原來是同行啊,手法真不錯。

容不得風雅頌多作思量,姬如鳶一把將她拉入,隨即小心關上大門,指著滿室寶劍對風雅頌道:“風風,你看這些寶劍如何?”

“既然你都說是寶劍了,那定然是很值錢的了。”風雅頌靠在門上,懶洋洋道。自出道以來,她偷過的奇珍異寶不少,當中自然不乏價值連城的寶劍,隻是此時,她卻沒了重操舊業的心情。

“隻是值錢,就沒其他什麽感覺?”姬如鳶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傳說滄淚劍的主人與之存在特殊感應,經多方分析調查,滄淚劍最有可能出現的便是此處,可見風雅頌這樣……

“沒感覺,姑奶奶我現在對錢看淡了,就想快點找到端木流軒。至於這些寶劍,你若看上,以你的本事要拿走也不難。反正都是同行,我不會告發你的。”風雅頌一臉無所謂道,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一柄劍柄上敲擊著。

“哦,是這樣……”姬如鳶聞言有些失落,處心積慮地將風雅頌騙來此處,得到的竟是她的一句“沒感覺”,這讓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喂,我說你,要拿就趕快,別磨磨嘰嘰的。”風雅頌皺眉催促道:真是,大晚上神叨叨地把我叫這裏來,竟隻是為了偷劍,害我還以為你有端木流軒的下落了呢,白白空歡喜一場。

“那算了,我們還是……誰?!”正欲拉著風雅頌離開的姬如鳶突然聽見門外一陣響動,厲聲問道。她今日專程在莊主茶裏放了安神香,親眼瞧見他飲下後才敢拉風雅頌前來此處。門外之人腳步輕碎,定然也是偷來此處。

風雅頌也發覺了異常,迅速推開大門,卻見門外除了倒在地上的兩個守衛,再無他人,正感疑惑,鼻尖處卻飄來一陣熟悉的香氣。

這味道……風雅頌再次努力吸了吸鼻子,確定不是幻覺,轉頭問後追出來的姬如鳶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什麽味道?”姬如鳶也吸了兩下鼻子,悶悶道:“沒味道。夷,剛那人怎麽不見了?”姬如鳶邊道邊四下張望,哪還有其他人在,可她剛才,分明聽見門外有響動的啊。

“我看是你自己想偷東西,做賊心虛了吧,你看附近,除了你我,就隻有倒地上那兩個倒黴蛋了。”風雅頌打趣道。她的嗅覺從小就比一般人靈敏,況且剛那氣味對她而言實不陌生,也難怪她能嗅到姬如鳶不能嗅到的氣味。隻是直覺,不想讓姬如鳶知道那個人來過的事實,於是便打著哈哈掩飾著。

“或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姬如鳶還沉浸在尋劍無進展的沮喪中,又被風雅頌這麽一忽悠,隻得暫時放下心中疑惑,將大門重新鎖好,對風雅頌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好了。”

“你不偷劍了?”風雅頌看看地上躺著的兩人,又看看姬如鳶,心想:費這麽大力,居然甘心空手而歸?

“暫時不用了。”姬如鳶心下無奈: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個愛好啊。掃了一眼地上的守衛,輕聲道:“至於他們兩個,我剛沒在他們身上留下傷痕,待他們醒來,也隻當是自己疲勞睡著了。好了,我們走吧。”

各懷心事的兩人回到房間,姬如鳶心情沮喪,風雅頌卻是心思一派清明:端木流軒,你果然在這裏,我看你還要躲我到何時。複而轉念:不對啊,端木流軒為什麽一個人跑這裏來,還有,她今天無端端地跑儲劍室去幹什麽?若說姬如鳶有偷劍的心思我還相信,可端木流軒,我認識她這麽久了,也沒見她有那方麵愛好啊?詭異,真的很詭異。

算了,想這麽多幹什麽,隻要到時候我見著她人就好了嘛。風雅頌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打住一頭紛亂的思緒,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於她,隻要能和端木流軒在一起便好,其餘的事,留給老天爺去煩勞吧。

確定了端木流軒就在這山莊附近,風雅頌便動了私下找尋的心思。她雖惱端木流軒的避而不見,但心裏又隱隱約約覺得,端木流軒來到此處應該是要辦什麽事情,不是單純地跟她鬧別扭這麽簡單。至於是什麽事情,憑她那顆小腦袋自是想不明白,她能懂得低調行事便已是一大進步。心中藏著個秘密不與別人言說,暗中敲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風雅頌覺得,自己較以前,還真是變了很多。

姬如鳶一如既往的心事重重,相較於麵上平靜的某人,仿佛真正遺失愛人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風雅頌。自那夜暗探儲劍室後,姬如鳶的愁眉更是難展,整天鬱鬱寡歡地在思索著什麽,這讓風雅頌仿佛看見了半月前的自己。

不過姬如鳶如此模樣,對她而言也不是壞事,至少,這讓她的暗中打探進行得更加自由方便。

趁著沒有人管,風雅頌悄悄四下向各路人物詢問有無看到一個俠女裝扮,容貌靚麗的女子。隻是鑄劍城內往來武林人士不絕,風雅頌的形容又確實缺少特征,一時間她因為他人所提供的丁點信息而四處奔跑確認,卻換來一次次的失望而歸。

事實雖然讓人沮喪,不過她的內心也早有預料,端木流軒若存心要躲,無論多厲害的人物也找她不出,這點風雅頌在天野城時便早有領教,隻是例行公事地走完這一常規程序,她也好心甘情願地去采取下一步措施。

既然我找不到你,那就想辦法引你出來好了。風雅頌腳步不停,心中暗自琢磨。不多時,她便到達鑄劍城內最為繁華的中心地帶,正好瞧見幾個華服少爺自青樓中步出,嘴上還說著滿意□□的語言。風雅頌不作它想,拾起地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便對準最前麵那個少爺的腦門砸去。

“哎喲!”被突然襲擊的少爺一手在腦袋上摸了一把,攤手一看,竟見滿手鮮血,抬頭便發現站在不遠處手拿石頭,一臉挑釁的風雅頌,心下大怒:“臭丫頭,活膩了不是,竟敢拿石頭砸爺!”

“有本事你砸回來啊。”風雅頌邊說邊將另一塊石頭往他同伴的身上砸去,很幸運,再次命中,成功激起了一行四人的憤怒。

“瘋丫頭,我看你是找死,都給我上,誰抓住她,賞銀一百兩!”最先被砸的那位少爺一揮手,便見十餘名彪型大漢不知從何處冒出,將風雅頌團團圍住。

媽呀,比我想象的陣仗還大些,真是,喝個花酒而已,有必要帶這麽多保鏢嗎,腐敗啊真是腐敗。

還未等風雅頌感慨完畢,那十幾個大漢便已卷起袖子朝她擁來,路上行人紛紛退讓,卻又不曾離開,一臉興趣盎然地等著觀看熱鬧。

十多個大漢塊頭雖大,但身法卻不如風雅頌這個職業小偷靈活,一時間彈跳撲抓,卻也未能動著她分毫。

那個被砸破腦袋的少爺見十幾個大漢竟半天製服不了一個小丫頭,心中激憤:“你們這群廢物,爺養你們吃白飯的啊,趕緊給我抓住她,賞銀三百兩,造成一個傷痕,賞銀五十兩!”

三百兩,真夠寒磣的。風雅頌心中冷哼一聲,擰住其中一個大漢的胳膊,就將他往那個叫囂著的少爺身上拋去,得意地看見兩人被摔出個狗吃屎。

可她的得意並未能維持多久,立刻便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大力抓住。風雅頌轉頭,用勁全身力氣將抓住自己的那個大漢甩開,又迅速後跳幾步,隻是胳膊上的疼痛一時無法散去。

幾個大漢看出風雅頌著實有兩下子,加之有的少爺加價**,更加勇猛地朝風雅頌揮舞著手上的兵器。

風雅頌對著那群滿臉橫肉的大漢輕蔑一笑,施展輕功靈巧地穿梭在各式兵器之間,也不出手攻擊,隻是與之周旋。

一旁觀戰的行人見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竟能在一幹五大三粗的練家子手裏分毫未傷,不由新奇,更有甚者,還在一旁叫起了“好”。

本就處在繁華地段,巨大的動靜引來了更多前來看熱鬧的行人,一時間,打鬥圈外被圍得人山人海。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風雅頌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更加賣力地挑釁激怒著一幹大漢。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半刻不得消停的風雅頌也已累得香汗淋漓,論身法靈活這裏自是無人能及,論體力她卻著實比眼前的十幾個大漢差掉好幾個檔次。體力已有些不支的她行動上也開始逐漸放慢,一個不慎,身上便吃了好幾下棒子。

風雅頌擦一把額上的汗,已沒有最初時的戲耍心情,全身心地與一幹大漢對抗著。周圍的人見風雅頌受傷,心情也逐漸緊張,折騰了大半天,此時,戰鬥才真正進入紅熱化的階段。

長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地作戰,風雅頌感覺力氣逐漸從自己身上流失,傷口上的痛感清晰地傳至腦神經,讓她意識異常清醒。在激烈的戰鬥中,她還不忘抽空看了眼外圍人群,人數又比之前增加了一倍,隻是,她所等待的那人,還沒有出現。

“嘶~”在她分神的一瞬,又讓一根木棒狠狠地襲上肩頭,這一擊著實不輕,風雅頌感覺自己整個左臂都快要失去知覺。

“你偷襲我!”風雅頌看一眼偷襲她的大漢,眼裏閃著怒焰,騰出完好的右手,奪過大漢手中的木棒,對準對方的肩頭,很用力的一下。

因為風雅頌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之前偷襲她的大漢身上,給了其餘幾人可趁之機,很快,她的身上又被添了不少新傷。

之前還遊刃有餘的風雅頌此時已漸漸落於下風,再和這群凶神惡煞糾纏下去,便真有血濺當場的可能。此時已有一些心軟見不得血腥的行人悄悄離開,更多的人卻是一邊唏噓一邊好奇地觀望著。

風雅頌不顧身上各處正在流血的傷口,再次搜尋了一下人群,心中一陣失望:她還沒來。

此時及時抽身才是最明智的決定,可風雅頌卻偏偏咽不下這口氣,她費這麽大力氣,不惜讓自身傷痕累累,卻連端木流軒的影子也沒瞧見,她真的,很不甘心!

抬頭抹掉嘴角的血跡,風雅頌對著一群人放肆一笑:“再來吧!”

不少行人被風雅頌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氣勢所震懾,不明白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為何會有如此張狂無畏的一麵。但那些打紅了眼的打手們卻顧不了這麽許多,前仆後繼地朝風雅頌衝去。

身上,不知又挨了多少下棒子,尖銳的疼痛刺激著她的腦神經,卻也敵不過她心裏的傷痛。

端木流軒,你還是不願意出來見我嗎,是不是非要見我死在這裏,你才開心,那好,就讓這群人打死我好了,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我的死活。風雅頌心裏低吼著,繼續靠著本能與一甘凶猛的大漢周旋,疲勞,疼痛的感覺已逐漸減弱,意識也越發渙散。

你不出來,我便死在這裏。風雅頌心裏如此想著,臉上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狂肆笑容。

隻打了半死,沒打死翹,沒辦法,俺就是心太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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