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原先打得正投入的那些打手們見風雅頌笑如此詭異,不由得一愣,心道:這丫頭莫不是中邪了?

風雅頌從地上爬起來,模樣十分狼狽,她狠狠地抹掉唇角的血跡,大喝一聲,赤手空拳地衝進了打手的包圍圈中。

打手們見風雅頌一副死不罷休的模樣,有些畏懼,但又不得不出手相擋。而此時的風雅頌就像是發了狂的小獸,也不顧自己身上諸多傷痕,揮舞著拳腳見人就攻擊,圍觀的群眾紛紛退後兩步,戰鬥中的打手也被折騰得一頭大汗,紛紛萌生退意。

之前指示打手抓拿風雅頌的那個少爺也發覺有些不對勁,一聲令道:“都別打了,撤!”

打手們聽見這話,如蒙大赦,快速地遠離風雅頌身邊,誰會願意跟一個發了狂不要命的人過招?

風雅頌見對手們一個個遠去,似笑非笑地咬了咬嘴唇,突然“哇”的吐出一攤鮮血,之後便直直倒在地上。

“疼,好疼……”意識模糊中,風雅頌感覺有人在她全身上下的傷口上折騰,疼得她冷汗直流,想要叫那人住手,無奈卻連張口的力氣都無。

待她清醒之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間居住多日已算熟悉的房間及姬如鳶那張冷若寒冰的俏臉。迅速轉動大腦,之前的一幕幕重新在腦海裏匯集。

哎,風雅頌心中發出一聲低歎,又重新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醒了,就別再裝睡!” 姬如鳶那透著低壓的聲音迫使風雅頌重新睜開了眼睛。

“我睡多長時間了?”被姬如鳶那複雜的目光盯得發毛,風雅頌睜開眼睛後開始沒話找話說。

“三天,你當時可以再橫一點,那樣便能躺一輩子了。”如果目光能夠殺人,那麽此時姬如鳶已用眼刀將風雅頌淩遲了千萬遍了。

“那這三天來,有發生什麽事嗎?”風雅頌依舊存著僥幸心理問道。

“除了某個小白癡差點命喪黃泉以外,沒別的什麽事。”姬如鳶自然明白風雅頌的心思,隻怪自己這幾日一心想著滄淚劍的事情,一時疏忽了她的感受,竟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這等傻事。當時聞訊感到現場時,看見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軀,心髒都漏跳了半拍。同時心裏對於風雅頌的這般癡傻也是又疼又怨。

“哦,這樣啊……”得到了意料之中卻又讓人心碎的答案,風雅頌無力地躺在**一動不動:果然,是被拋棄了嗎。

“我知道你尋人心切,但是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又怎麽對得起那些關心你的人,船到橋頭自然直,該來的,她總會來,你也莫要太過心急。”見風雅頌如此意誌消沉的模樣,姬如鳶差點就要忍不住告訴她其實自己並不肯定端木流軒就在此處,隻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無關痛癢的安慰。

“恩,我知道了,我現在心情很亂,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守了這麽久,想必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風雅頌說完,重新閉上了眼睛。

姬如鳶幽幽地看了風雅頌一眼,起身道:“小翠她們守在門外,你若有什麽需要,喚她們便是。你好好休息吧。”說完,拉門離開了房間。

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風雅頌才重新睜開了眼睛,雙目空洞地望著床頂的簾子,任眼淚打濕臉頰。

風雅頌在莊內調養了幾日,身體已恢複了七八分,隻是意誌一直十分消沉,不似前段時間的安靜,此時的她是安靜中更帶幾分絕望的孤寂。姬如鳶看著心疼,卻也無計可施,一時也沒心思繼續思考滄淚劍的下落,天天盯著風雅頌,就怕她又一時想不開,弄出個什麽三長兩短。

風雅頌將姬如鳶的好意看在心裏,卻也無力回應,待她身體好些後,開始瘋狂的愛上了那個自己之前一直視為馬尿的東西,每天抱著個酒壇子不離手,與之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寄希望於喝了這東西能夠引出端木流軒,隻是期望借助這味道刺激的**,來幫她暫時緩解心中的傷痛。

姬如鳶試過不少辦法,想要讓風雅頌重新振作起來,均以失敗告終,隻能滿心酸楚地看她終日借酒消愁。

“端木流軒,你若真還有一點心疼風風,就快些出現吧。”姬如鳶靠在門欄上低語,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奈。

此時的風雅頌正斜躺在後山的半山腰上,身旁橫七豎八的堆滿了酒壺,整個人看似迷糊,卻又清明。

奇怪,我的酒量怎麽變這麽好了,怎麽喝都喝不醉。風雅頌心裏嘀咕,又將滿滿一壺烈酒灌入腹中,打了個酒嗝,便跟個嘴烏龜似的趴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中,風雅頌感覺熟悉的香味臨近,自己被納入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中,感受到溫柔的細吻落至額角,風雅頌非但不躲,反而主動靠近,口裏喃喃道:“別走,別離開我……”

柔弱無依的模樣,任誰看了也不忍拒絕她的請求。清冷的月光打在了風雅頌身旁的女子臉上,映出那明豔而又略帶英氣的容顏,不是端木流軒是誰。

端木流軒心疼地收緊了懷抱,將下巴擱在風雅頌肩膀上低語道:“風兒,你等我,等過了這一陣,我便帶你走,天涯海角,永不分離。”說完,無限眷戀地凝望著那張讓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臉好一陣,終是戀戀不舍地將她重新放回地上,欲往來時的方向奔去。

“端木流軒,你還要躲我到何時?”清脆卻含著怒氣的聲音打破了沉靜的夜色,端木流軒聞聲訝然回頭,卻見之前還一臉醉態躺在地上的風雅頌此時已經整個人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瞪著自己。

“你,你不是……”端木流軒低頭瞧了瞧滿地的空酒壺,正真真實實地擺放在自己麵前,那風雅頌……

“你沒想到吧,其實我也沒想到,我的酒量,何時變得這麽好了。”風雅頌緩緩說出這句話,盡量不帶任何情緒。其實在剛才端木流軒吻她時,她便已經完全清醒了,隻是貪戀這片刻的溫存,才故意繼續裝睡。

“風兒……”風雅頌此時的神態,是端木流軒之前從未見過的,喃喃出聲,雙目凝視著對方。

風雅頌咬了咬唇,快步上前欲抓住端木流軒,隻是端木流軒動作更快,已經先她一步躍出距她半丈遠的地方,轉頭在夜色中疾奔而去。

“你給我站住!”風雅頌是真生氣了,好不容易才見到她人,話都沒說兩句居然又要跑,當下也不顧其它,運起十成輕功,全力朝端木流軒奔跑的方向追去。

端木流軒在山地上飛速奔走,無奈一個小小的身影一直緊隨身後,如何都甩不掉。風雅頌雖然武功不濟,但輕功卻是練得頗有造詣,讓端木流軒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

“站住,不準跑,我有話要說。”風雅頌追得滿頭大汗,但始終就差那麽一點,放開嗓子怒道。

端木流軒絲毫不為所動,腳下動作不停,心中默念:風兒,對不起,等我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一定會馬上來與你相認。隻是現在……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竟然不理自己,委屈湧上心頭,同時一股不服輸的勁頭躥了起來:就算你不搭理我,我今天也一定要抓到你說個明白,一個月了,都讓你離開一個月了……

兩人一路你追我趕,跑了好些路程,卻突然被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擋住了去路,此河河麵甚寬,想要憑借輕功躍過頗有一些難度。端木流軒踩到河水,腳步一滯,正好給了緊隨其後的風雅頌一個追趕上的機會。

“呼呼……你還跑。”風雅頌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端木流軒停在河邊,覺得追逐應該也到盡頭了,停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雙手叉腰,氣喘籲籲道。

端木流軒看著越來越近的風雅頌,眉頭一皺,隻想著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看一眼腳下奔湧著的河流,想著自己水性還算不錯,深呼吸一口氣,一頭跳了進去。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竟然跳進河裏,吃了一驚,但也沒有過多踟躇,緊跟著也一頭紮了進去。

端木流軒沉入河中,打算順著水勢漂到不遠處的岸上,卻突然感覺身邊河水猛烈一**,一直追在自己身後的風雅頌不知何時也跳了進來。

這小鬼不知道自己不識水性嗎,貿貿然跳進來是不要命了嗎?此時端木流軒也顧不得生氣,展開雙臂使勁鳧了幾下水,靠近風雅頌身邊,一把將她拉近自己身上。

風雅頌隻一心想著要抓著端木流軒說個明白,在跳河的時候根本沒想其他,甚至連深呼吸都給忘了。全身剛一浸入水中,便被巨大的水力衝擊得差點暈了過去,才來懊惱自己的衝動卻是為時已晚。被水嗆得頭昏腦漲時,發覺自己被納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心才稍稍安下:你果然還是,放不下我的。

端木流軒剛為了救風雅頌,是逆流而上,此時又一手摟著個大活人,在河中行動便有些吃力。一邊兼顧著懷裏那個從不讓她省心的人兒,一邊順著水勢朝岸上漂去,待好不容易上岸,力氣也差不多去完。

端木流軒一手擦去臉上的河水,將風雅頌平放在岸邊的空地上,見她仍在昏迷不醒,心知是嗆水過多的原因。雙手交疊,在她小腹上使勁按了幾下,迫使她吐出幾大口水,然後將她人扶起來,不輕不重地在她背上拍打著。

端木流軒的手像有魔力似的,很快驅除了風雅頌身上因溺水而產生的不適感,讓她整個人逐漸轉醒。

端木流軒見風雅頌已有醒來的跡象,正猶豫著要不要放她一個人在此處,自己獨自離開。還未思考完全,便衣領被一隻纖瘦的小手也死死抓住。

“不……不準走。”風雅頌眼未睜,聲先至,還未完全恢複過來的她,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

端木流軒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衣領,此時的她完全有能力掰開風雅頌那隻力氣並不算大的小手,隻是是瞧見風雅頌那張蒼白中透著倔強的小臉,心下一時有些不忍。

正是端木流軒的一時心軟,讓風雅頌有時間恢複了些,此時的風雅頌已經睜開了眼睛,一手撐地坐了起來,看見還被自己抓在手裏的端木流軒,有些小得意地笑了:“嘿嘿,抓到你了。”

端木流軒無奈地看著身前的小人兒,全身都已濕透,臉上的水跡也未擦幹,頭發淩亂的披在肩頭,憔悴的小臉更顯整個人的狼狽,可偏偏如此狼狽的她卻笑得一臉得意。

端木流軒輕聲歎息,見風雅頌已經醒來,便不再心軟地欲要掰開她的手,卻不料此時的風雅頌卻力氣大得出奇,甚至連另外隻小手也開始加入了戰局。端木流軒抬頭,見風雅頌咬緊牙關一副死不鬆手的模樣,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沒再掙紮,才死拉著她的衣領靠近道:“不準走,我話還沒說。”

“你想說什麽?”折騰了半天,端木流軒也有些疲憊,見風雅頌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索性坐在地上,給她個機會把話說完。

是啊,要說什麽,分開這一月多來,風雅頌心緒百轉,有氣,有怨,有傷,有怒,但更多的是——不舍。千言萬語,臨到舌間,卻是一字難吐。想要質問,想要哭訴,卻終究覺得,不合時宜。

風雅頌瞥一眼端木流軒那張凝視著自己的臉,深呼吸一口氣,雙手更用力地捏緊了她的衣領,惡狠狠道:“我……我愛你。”

“什麽?!”端木流軒隻覺大腦突然被雷給狠狠擊了一下,自己不言不語地離開了這麽久,不肯與她相見,見她一副興師問罪的的模樣,本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卻怎麽……

“我說,我,風雅頌,愛你,端木流軒,很愛很愛,很愛很愛!”風雅頌見端木流軒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也顧不得什麽矜持,大聲吼出了這句話。

“風兒,你……”端木流軒看著這樣的風雅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喂,我在向你表白,你怎麽就沒點反應啊?”不滿端木流軒此時的表現,想她風雅頌活了十七年,第一次鼓足勇氣向人表白,非但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感動溫存,還被對方目瞪口呆地盯著,這感覺,太不爽了!

“我,哦……不,風兒……你……”一向成熟穩重的端木流軒此時卻如口吃一般,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她做夢都想風雅頌有朝一日能夠對自己產生愛意,隻是現在這表白,也來得太突然,太……詭異了吧。

“什麽你你我我的啊,我告訴你,在你走的這段時間,我有氣你,有怨你,但更多的是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我們在一起這些時日,你早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當時沒有覺得,直到分開,才想念得刻骨銘心。我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想要趕緊對你表白,可你卻像人間蒸發一樣,一直不見人影。我心裏很難過,但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你,期間有失望,有生氣,有傷心,但這一切,都隻是讓我知道,原來,我是這麽的在意你。”許是壓抑太久,風雅頌一股腦地將心裏話盡數倒了出來了。

“風兒……”之前還被風雅頌氣勢所攝的端木流軒此時心裏充盈著滿滿的感動,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最愛會這麽快向自己表白,這麽出乎意料卻真摯感人地表白,雙手緊緊摟住眼前這具讓自己愛憐不已的嬌軀,千言萬語,都化作細細的吻撒在她身上各處。

風雅頌嚶吟一聲,也伸出雙手環住了端木流軒的腰身,一心一意地承受著這離開許久期盼許久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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