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生如一夢,何必去尋覓

步驚雲的擅自決定,讓楚楚臉一垮,沮喪的低下頭。

而步驚雲看著楚楚多變的表情,卻像安撫寵物一樣的拍拍她的頭,想告訴她不要擔心,也不要失望,等把手頭的一切都解決之後他就能安心的陪伴著她了。

步驚雲嘴角隱隱露出的一絲笑意,讓無名更加堅定。

輸了,就必須在彌隱寺中麵壁十年。

無名提出這個要求。

在名醫為楚楚針灸療傷,其身體略有好轉之後,似乎更加順理成章。

其實無名隻是想讓步驚雲敗在他的手中,借著十年的麵壁苦修,加上那位姑娘的潛移默化,來化解步驚雲心中的刻骨仇恨。

再次見到劍晨,

步驚雲能感受的到他自己一下子又緊繃了情緒,他一直以為他已經釋懷了,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那些相似的夢境,可是他發現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其實他也隻是個平凡的人。

他其實,也會嫉妒,會擔憂,會悵然若失,會渴望平淡的幸福。

他要求帶上劍晨一起前往。

既然一切都似曾相識,那麽他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轍。

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驚醒了楚楚,對方熟悉的聲音和口吻讓她一呆。

居然是斷浪。

步驚雲,無名,劍晨,前腳剛走他隨後就到。

楚楚臉色微白,想到以前和斷浪這廝的恩怨,更是情緒陷入黑暗之中。

她的身體才剛有好轉,實在是不想再和他糾纏。

斷浪在楚楚還來不及出聲前,就一掌擊暈了她,微啞的嗓音低聲道:“待我拿到劍,再和你敘舊。”

等楚楚頭暈腦漲的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

她的身子還沒好全,跟團子軟麵似的,在周圍無著力之點的如今,她試了幾次才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裏好生熟悉,楚楚愣了愣才想起這裏到底是何處。

一如當年她還在天下會時一樣,步驚雲的房間幹淨整潔,清冷的無絲毫人氣。

想不到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房間令楚楚有了久違的安心感。

木窗外的紫藤如今已成花瀑,嬌紫的花穗隨著陽光一起在地上映出特有的形狀,憨柔的葉晃晃****,似帶著幽遠的淡香。

她微微一笑,想起曾經在步驚雲的這間屋中所發生的瑣碎之事,臉上不自覺得有了蜜意。

屋裏除了簡單的桌椅再無其他,環顧一周,轉而走到內屋,內屋裏除了床和太師椅,唯一的家具卻是個梨花木的櫥櫃。

理所當然的打開櫃子,原本滿櫃子的木雕皆不知所蹤,偌大的櫃子裏如今僅放了一個錦盒。

慢慢將櫥門合上,視線卻無法從錦盒上移開,盒子雕刻美,木質樸實,楚楚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步驚雲的手藝。

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隻木盒,楚楚好奇心大盛,取出了盒子微微打開。

盒子裏的東西讓楚楚有些愣神,她花費了一番功夫從辨認出盒子裏的到底是些什麽。

小時候換掉的牙齒,帶著血漬的手帕,有著似貓爪子抓過般字跡的紙張

楚楚合上它把它放回原位。

心裏卻有著偷窺到他人秘密的竊喜感。

不甘心的走到門口試著推了推門,而後用力拍打,半晌也毫無回音。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加上滴水未進,楚楚眼前發暈,隻有無奈歇息在榻上,以逸待勞。

山間蒼鬆翠柏,前方不遠出的石階上對放兩排南天竹,綠意鮮研,甚是風雅。

這座寺廟獨享三座巍峨青山,香火頂鼎、善男信女絡異不絕。

盤旋著的石階梯上走著三名男子,

為首的男子年過中旬,緩步拾階而上,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穩健,此人正是無名。

而他身後的一人,身著一襲純黑的緊身長袍,衣衫將他完美修長的身材盡顯出來。

他看人的那種漫不經心的神采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那雙眼眸,透著幽暗的光,這樣的步驚雲如同等待出鞘的寶劍,隨時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

似乎離開了楚楚,步驚雲整個人都變得更加具有攻擊性。

而步驚雲身邊站著的另一位男子,脊背挺得很直,肩膀和腰部的柔和弧線優美修長。麵龐白淨而秀氣就像冬日裏的暖陽,看似溫雅的扮相下,卻給人嚴謹正氣的感覺,他正是被步驚雲強拉過來的劍晨。

寺廟後山的一處空地之上。

劍晨立於一旁,而無名和步驚雲各自立於一邊。

步驚雲見得無名立於對麵,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一站,他的衣衫與長發隨風而動,但他全身卻宛若一座高山,巍然不動。

看起來似乎全身處處空門大開,破綻無數,但步驚雲的直覺與對戰經驗則告訴了他不管攻向無名何處,都必然引來他雷霆萬鈞般的反擊。

步驚雲不敢大意,先招致人,運起他的排雲掌。

步驚雲的掌風雖然推動著三股氣流,分別從三個方向攻向無名。

他的招數也許在旁人眼中快若脫狐,但落在無名眼中,便猶如飄飛的柳絮一般,其出招的力道和速度均顯不足。

無名不過隻是右手於空中虛點三下,便將這三股掌風輕易化去。

隨後無名化指為掌,與步驚雲兩掌相擊。

兩掌相交,步驚雲便感覺到劣勢,無名並非浪得虛名之輩,他的身體強悍,內勁綿長,遠超常人。

他贏不了。

可他卻又不得不贏的理由。

思及此處,步驚雲直接開口道:“幼時漂泊顛簸,幸得霍家莊主照料,得以苟且。然雄霸意圖染指天下,遽然屠霍家滿門,身為人子,不報此仇,待得經年,該已何麵目麵對冤死的眾人?”

無名聽罷步驚雲的話不由搖了搖頭勸慰道:“人生在世,豈能事事順心,但求無愧於心。”

步驚雲自幼時起的執念又豈會被無名三言兩語得以動搖,他笑了笑道:“泥菩薩批命,斷言吾孤星之命,吾不信命,人定勝天。”

無名聽得孤星之命,不禁一怔,才緩緩道:“莫不惜福。”

“滅門之仇,如同懸股之劍,一日不報,何以無愧於心!”

兩人得不到共識,又重新交手起來。

步驚雲麒麟雙臂,可謂是刀槍不入,這為他爭取了攻擊優勢。

兩人互不相讓,在步驚雲祭出敗亡之劍後,無名深感此劍更甚絕世好劍,不敢托大,也用劍回擊。

招式相交,輾轉騰挪,極盡千變萬化之式。

步驚雲未盡之言,全在他的一招一式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無名心緒起伏不定,他年輕時,也曾遇仇殺,失去親近之人。但那時萬幸有應雄與小瑜,否則他也不知道,劇痛之下他會做處何事。

他也曾隻為一人與十大門派交戰,導致武林一度蕭條。

正是因為他可以從他的經曆中猜想到步驚雲的意圖,他才更為全力阻止。就好似步驚雲忘記仇恨,就不會像曾經的他一般,失去那麽多。

這樣的不公平。

這樣深入的想著,無名蹙起眉峰,定定地看了步驚雲一會兒,出乎劍晨預料,他竟然就這樣將手中的絕世好劍丟在了一旁,沉聲道:“你執念已深,既然你定要如此,望你記住你今日所言,莫要殃及無辜之人。”

此刻的步驚雲一改往日孤傲,執劍回禮道:“晚輩知曉罪行甚重,但大仇不報,終身抱憾,然吾亦有心向善之心,謝前輩體諒。”

楚楚數著日子,大概過了三月個月左右,她才見到斷浪。

其實她也十分疑惑,失蹤這麽久,為何步驚雲還沒有找到她,明明這個地方也不是深山老林。

殊不知無名的隱瞞也促成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要知道,如果說從前的步驚雲隻是要報仇,現在的他則是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報仇。他把劍晨帶著不僅是讓無名照顧好楚楚,更是一種相互的監視。

聶風和步驚雲分開的這段時日練成了“魔刀”,明知修練“魔刀”將背負失去心智的危險,可此時也是不得不為之。

他們準備充足,將會在一月後誅殺雄霸。

最近這些天,斷浪天天過來看望她,楚楚看著他眼裏琢磨不透的邪氣,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覺得她這頭被養肥的豬,要被宰了。

這步,今早斷浪剛進門,就直抵她纖細的脖子,狠狠地掐住。

這樣的反常,讓楚楚不容多想,借著距離近的優勢攻向斷浪的脖子,銀亮的光澤一閃,一根細小的銀針即將刺入他的皮膚。

但斷浪竟然輕易的躲閃過了,然後鐵鉗般的手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扣。

一陣劇痛襲來,楚楚吃痛的鬆開手,細小的銀針掉落在地上,其大小長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隨後斷浪單手將楚楚的雙手反拗在身後,重重的把她按在其身後的牆麵上,她後腦撞上磚牆麵一陣暈眩的疼,而那被反拗的手仿佛要被生生扭斷了。

“吃了它”他語氣溫柔,嘴角還含著笑,可看著那湊在自己嘴邊褐色的丸子,楚楚心底一陣冰冷,她一點也不想吃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斷浪的手好冷,仿佛沒有溫度一樣,楚楚試圖掙紮卻換來他更加大力度的鉗製。

他耐心有限,最後竟然強行喂入了楚楚口中。

帶他放開楚楚,楚楚試圖摳弄喉嚨,但明顯已經下咽的藥丸,此刻已經取不出了,她惡狠狠地瞪著斷浪道:“你給我吃了什麽?”不會是那個吧。

“七情六欲丹”

聽這名字,還真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