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活

劉家當初分家時，為了東府和西府走動方便，便在中間的夾道東西牆上各自開了個小門。

這樣也就免得走動之時、還要先出這個府邸的大門，走上一段路後再進那個府邸的大門。

齊妙方才來東府，便是從夾道裏的小門過來的。

可如今齊文芳娘兒倆不但要帶上幾個貼身服侍的下人，還有十來個箱籠，再這麽喚著大群仆婦抬著箱籠走夾道，可就不那麽方便了。

因此上等得要用的物件兒衣裳都裝好後，齊文芳便喚著身邊的媽媽拿著她的對牌，去前頭車馬上叫人備車。

待到馬車都備好了，粗使婆子們便抬著箱籠浩浩****往前院而去，徑直裝車去了，隻留下齊文芳母女和齊妙，打算還是依舊從夾道往西府去。

這麽一來二去大張旗鼓之間，就算臨安侯夫人再不想知道也就知道了。

她當時就派了個婆子過來詢問緣故，問世子夫人這是要去哪裏做客，怎麽馬車一備就是六七輛，正將齊文芳等人堵在了她的院門口。

“就算媽媽不來，我也正想往侯爺夫人那裏去。”

齊文芳淡淡的笑著，雖然並不曾有一絲被阻攔的不快，麵色卻也是強硬得很，看來還真是對臨安侯夫人毫無畏懼。

“如今媽媽既然來了，倒是省了我再走一趟，這對牌和鑰匙就交給你帶回去、替我交給侯爺夫人吧。”

臨安侯夫人身邊的媽媽顯然也不是什麽省油燈，聽得世子夫人並不回答要往何處去，便有些黑了臉。

可齊文芳到底一張口就將對牌和鑰匙都留下了，她反而是不好再甩什麽臉色，便隻好怏怏的將東西都接了過去。

“媽媽怎麽還不回去和侯爺夫人複命去？我這兒可著急動身呢。”齊文芳緊了緊風帽上的繩扣，似笑非笑道。

“世子夫人還沒告訴老婆子我，您這是要去哪裏，要去幾日，去做什麽？”那媽媽將心一橫道。

“老婆子若就這麽回去複命，等侯爺夫人問起來卻一問三不知，老婆子一個做下人的可沒法交待，怕是得連差事都丟了，還請世子夫人垂憐。”

最近侯爺夫人可沒少擠兌這位世子夫人，就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替侯爺夫人捏著一把汗，生怕衛國公府打上門來。

誰知正月已經快過去了，世子夫人卻風平浪靜得很，也一反常態好拿捏得很……

侯爺夫人卻沒有鬆上一口氣，反而說凡事反常必有妖，今兒可不是正應了這句話！

若是就這麽叫世子夫人回了娘家，且不論衛國公府會如何，單是侯爺就饒不了侯爺夫人啊！

被一個下人給臉上臉什麽都問，齊妙以為她姑母一定會大怒，卻不想齊文芳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若是媽媽將對牌鑰匙都拿回去還不夠將功抵罪的，侯爺夫人還要因為我的去向不明、叫你丟了差事，今兒這門我不出也罷。”

“媽媽你也將對牌和鑰匙還給我吧。”齊文芳伸手討要。

那媽媽聞言就是臉色一僵。

自打這位世子夫人進了門，侯爺便親自將中饋一事從侯爺夫人手中奪過、交給了這個媳婦。

侯爺夫人可別提多惱恨了，哪怕如今已經時過境遷十幾年，都不曾放棄想要奪權。

如今世子夫人卻是主動交出了權柄，侯爺夫人不趁勢接過豈不是成了傻瓜！也白白浪費了侯爺夫人費盡心機指使張家人做出的那些事兒！

“那老婆子我這就恭送世子夫人和大小姐慢走，您不在家這些天也不用擔心世子和玨少爺的衣食住行！”

那位媽媽立時就換了個神色，臉上的笑容要多諂媚就有多諂媚。

而她說著這話時，膝蓋也不知屈了多少次，仿佛生怕齊文芳轉頭就後了悔。

等得齊文芳帶著女兒劉常歆和侄女兒齊妙步入了夾道，又穿行進了大長公主府也就是西府，常歆終於忍不住埋怨起來。

“母親怎麽這般輕鬆就將中饋交給了祖母？”

“我本來還當您想叫這後宅沒個對牌辦差，整個院子都亂了套，逼著他們不得不去外祖母家請您回來執掌大局呢。”

齊妙見她姑母隻是但笑不語，便輕聲安慰常歆：“我猜姑母定然有她的用意，我們年紀還小，肯定不如姑母目光長遠，就不要給姑母的打算添亂了。”

她姑母既然不怕臨安侯夫人，主動交上鑰匙和對牌必有深意。

隻是這種事太過勾心鬥角，她姑母定然也不願叫她們小孩子家知道，能不問就先不問吧。

想是這麽想，齊妙卻沒停止猜測她姑母的用意，等她自覺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大長公主的院門外，樂亭縣主也早得了消息迎了出來。

“快叫舅母瞧瞧瘦了沒瘦？”等常歆上前給樂亭縣主請了安，樂亭便拉著這孩子的手仔細端詳起來。

“文芳是初二帶著兩個孩子回的娘家吧，這才二十來天，我怎麽倒瞧著常歆清減了不少？”

樂亭一臉的不忍和驚訝。

她的確已經從公主口中得知常歆不是真病了，方才要瞧瞧這孩子瘦了沒有也是客套話。

誰知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這孩子竟然真和大病了一場一樣！

“我看母親您還是先請姑母和表妹進了屋再寒暄吧。”齊妙笑著提醒。

她母親本就是替她外祖母出來迎人的，哪有攔著人在門口問來問去的道理？

若再被姑母挑出理來，以為她母親不歡迎人家，又是何苦來的。

等得一行人緩緩往院子裏走去，齊妙便瞅準時機悄悄和樂亭縣主耳語了幾句話，大概意思便是告訴她母親，東府已經成了熱粥鍋，根本沒法愉快的生活了。

“……女兒也就自作了主張，待會兒咱們回家時將姑母娘兒幾個都帶走吧。”

樂亭雖不知東府還發生了別的什麽事兒，可由自己想到齊文芳，兩人都是女兒被人打了壞主意的，也就對她的小姑無比同情加支持起來，便輕輕點頭。

“我這就叫人去將你玨表弟接回來，省得你叔外祖母再趁著你姑母不在東府打什麽鬼主意。”

如果說齊文芳不想叫娘家知道她在婆家的處境不好，其中一個緣故也是因為她和她嫂子樂亭縣主相處得不夠融洽，現如今她嫂子主動張羅將劉玨接來的話落進她耳朵裏，卻是令她險險落了淚。

說來說去還是娘家人最可靠！

先是妙妙都能在關鍵時候護著常歆，如今又是她嫂子替她想著接兒子，偏偏她總是喜歡對最最親近的人耍些小脾氣，竟是白白活了這三十年！

《貴女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