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瀾問道:“李狼?好怪異的名字,他是什麽人呀?”龍紫紋道:“是個很厲害的高手,難道他沒有參加大會不成?”柴飛聞言凝目細觀,半晌後才叫道:“龍公子你看!你說的這人在大榜最後呐!哪是什麽高手啊?”龍紫紋與君自向榜末看去,隻見倒數第四位上,赫然寫著“狼王——李狼”,不由相視訝然。

君自傲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不是他?”龍紫紋沉思片刻後道:“我想他定是存心隱藏實力,故意落在最後,看來這人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數倍,實在是個可怕的強敵。自傲,若遇上他,千萬要小心!”言雨瀾聞言心中一顫,急對君自傲說道:“君大哥,大會中高手雲集,你千萬要小心,萬不得已時切莫逞強啊!”君自傲點點頭,沉聲道:“這個自然。”看罷大榜,眾人回歸店中,柴飛上竄下跳歡呼不已,言雨瀾則圍著君自傲囑咐叮嚀個不停,唯恐他在比武中有失,而言家班眾人紛紛向柴飛與君自傲道賀,不免冷落了龍紫紋。

龍紫紋此時心潮起伏不定,便出了客店,獨自漫步街頭,他思量起君自傲對葉清幽的猜測,不由浮想聯篇。

若葉清幽真是那憂鬱的女子,自己便可再見到她,但若不是呢?人海茫茫,紅塵萬丈,又該去何處尋覓芳蹤?

龍紫紋隻覺心緒煩亂之極,理不出一絲頭緒。

不覺間紅日西沉,月出東方,長街上行人絕跡,隻有更夫按時巡街,報著那少有人聽的更次。

龍紫紋靜立一株巨樹之下,仰頭凝望明月,心中想的仍是那女子,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卻又不知這人身在何處,姓甚名誰,不由讓他百感交集,心中那份熾熱的愛火,不知要向何處宣泄。

良久,他才輕歎一聲,自語道:“罷了,緣來自取之,無緣莫強求,若命中注定我與她有緣,上天自會安排我們相見,空想許多又有何用?”搖了搖頭,轉過身形,緩步向客店方向走去。

方行至一處高簷之下,一陣衣袂飄動之聲傳來,龍紫紋凝神細聽,發覺一人正施展輕功,向北疾行。

此人身法輕盈飄逸,卻又移動迅疾,必是少見的高手。

龍紫紋好奇之心不由大起,順那人去路跟了過去。

那人穿街過巷,一路向北直出城外,不覺間,龍紫紋已跟至一片樹林之中,那人飄然落在一片空地上,龍紫紋見狀急隱身於樹上,凝目向那人望去。

隻見那人一襲黑衣,長發束成一束披在背後,因背對龍紫紋,故看不到其麵貌如何。

這人落地後倒背雙手,凝立不動,龍紫紋隻覺此人周身散發出一種強悍冷傲的氣勢,雖背手而立,卻無一絲可乘之機,不由暗道:“這人是誰?難道是自傲所說的司刑君?但自傲說司刑君輕功勢若雷霆,明顯與此人不同,難道又有新的高手出現了嗎?”正思量間,那人忽然冷冷一笑道:“來了就請現身吧。”龍紫紋聞聲一怔,一個名字倏然掠過腦海,心中苦笑一聲,暗道:“我已屏息斂氣,卻還是被他發現了,這個李狼未免厲害得太過可怕。”隨即便要縱下樹來。

正在此時,一陣柔和憂鬱的語聲響起:“狼王果然膽色過人,竟隻身赴約,不怕小女設局害你麽?”一個一身淡藍的女子,緩步而出,來到李狼麵前,一雙秀目隱含無盡憂鬱,配上周身散發出的出塵氣息,讓人不由驚為天人。

龍紫紋心中一顫,不由暗道:“是她!”這正是龍紫紋日思夜想的女子,此時驟然再見,龍紫紋不由心神大亂,一時歡喜,一時焦急,說不清到底是怎樣的感覺,隻在心中不住地自語:“我又見到她了,上天又安排我見到她了!”李狼輕笑一聲,道:“我從出世至今,還未怕過什麽。布局也好,設陷也罷,我都一概不懼。不知這次清幽要怎樣對付我呢?”龍紫紋聞言,心中又是一顫,暗道:“原來葉清幽真的是她,看來我們還可在大會中相見。她難道與李狼有過節不成?李狼功力強橫,她一人怎對付得了?”想到此處,心中已打定主意,若二人交手後葉清幽不敵,自己便現身相助。

葉清幽忽緩聲道:“狼王為何要參加這種騙人的大會?”李狼一笑道:“清幽不也參加了麽?清幽又是為何而來?”葉清幽道:“雖然是虛有其名的大會,但說不定也會有高手前來,若你遇上實力相當的對手,我便可趁你無暇分心時刺殺你,狼王到時要小心才是。”龍紫紋不由一怔,他看出葉清幽必與李狼有極大過節,但她卻又毫無保留的將計畫坦白告知對方,又令人不解其意。

李狼仰天大笑,道:“清幽到底是清幽,連暗算別人也要光明正大地來。我也坦白地告訴你,我來此隻是想看看龍家人到底有何可怕之處!”葉清幽淡然道:“狼王以為這大會真拿得出《龍拳真經》為賞麽?”李狼笑道:“自然拿不出,不過我想龍家人定不會對此事袖手不理,說不定會來參加大會以測虛實,那就正好讓我領教一下他們的本事。”

“清幽,到時我若與龍家後人交手,定會忙於應付無暇分心,是清幽下手的絕好時機,清幽萬萬不要錯過才是!”龍紫紋越聽越不解,這二人一個欲殺對方,卻又讓對方小心留意,一個明知對方欲殺自己,卻又助對方想好時機,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

葉清幽輕施一禮,淡然道:“多謝狼王提醒,小女此次定不會失手而歸。多日不見,不知狼王武功進境如何,小女欲先討教一二。”李狼一笑道:“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清幽的劍法又增進了多少。”葉清幽輕聲道:“請狼王指教。”言罷長袖一甩,手中已多了把淡藍色的軟劍,一抖腕,軟劍如飄帶般飄然而起,向李狼咽喉射去。

李狼微微一笑,身形緩移,似是閑亭信步,卻又奇快無比,閃過這迅疾的一劍後,右手伸出,以拇、食、中三指向劍身鉗去,那軟劍似有靈性一般,竟自行飄然垂下,讓李狼抓了個空。

葉清幽手腕一抖,軟劍又向李狼手臂纏去。

龍紫紋在旁靜觀,不禁暗讚不已。葉清幽劍法輕靈飄逸,劍劍隱含巨大威力,但卻不顯陰狠,於正統中添奇變,卻不走詭異之途,整個劍法如其人一般,顯示出一種出塵之姿,憂鬱之意,讓人觀劍如觀舞,不免為之沉醉不已。

隻是這劍法憂鬱之氣太重,每一劍都顯得那麽無奈,讓人忍不住隨之發出聲聲歎息。

而李狼身法似緩實疾,變化無端,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讓人摸不著路數,不論軟劍如何襲來,均可輕易躲過,外似飄逸內似奇詭,讓人觀之色變。

他一昧閃躲,卻不還擊,隻不時以拇、食、中三指化合成鉗形抓取劍身,卻也似未盡全力,不由讓龍紫紋憂心大增。

戰不片刻,葉清幽忽虛刺一劍,縱身後躍,軟劍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形光圈後,一道淡藍色的劍氣填滿其中,在葉清幽麵前形成一個三尺左右的圓形光屏,葉清幽輕喝一聲,抖腕運劍刺向光屏,劍鋒透屏而出,竟化成無數藍色劍氣,分別從不同角度向李狼射去,一時間林中流光飛舞,眩目無比。

龍紫紋隻覺此招如流星破空,光芒四射中又充滿了憂傷與無奈,那種展於刹那又消於須臾的淒清孤寂之美,深深震撼著他的心,讓他忍不住要發出一聲長歎。

就在此時,李狼長笑一聲,道:“好一招‘寂寞流星’!清幽的劍法真是大有進境!”說話間身體向前一躬,兩臂屈向背後,形成一種近似於馬步出拳的姿勢,隻是兩手並不握拳,而是以拇、食、中三指形成鉗式手形,一股強大無匹的氣勁立刻充滿整個樹林。

冷哼一聲,李狼雙手閃電般交互擊出,每擊出一下,便有一道狼形氣勁飛射而出,迎上葉清幽刺來的淡藍色劍光,這些狼形氣勁一遇劍光,便張口咬住,與劍光同時消散於空中。

眨眼間,那無數的劍光便已消失殆盡,而狼形氣勁卻尚餘五道,齊向葉清幽射去,葉清幽閃避不及,眼看便要中招。

龍紫紋叫聲不好,急運盡全身功力,電般飛射至葉清幽麵前,長嘯一聲,身形在空中疾轉不停,一道火焰般的熾紅真氣,如蛟龍繞柱般纏住他的身體,五道狼形真氣撞在其上,刹那間消散於空中。

龍紫紋飄然落地,隻覺胸口如被重錘擊中一般,一口鮮血眼看便要衝喉而出,他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才強壓下去,卻已無力張口說出半個字。

李狼一怔,隨即問道:“怎麽是你?清幽何時與他扯上關係了?”葉清幽輕搖著頭,淡淡地說道:“我並不認識他。”龍紫紋此時略有好轉,回首抱拳一禮道:“在下旁觀多時,適才見情勢危急,才……多有冒昧,還請姑娘見諒。”李狼冷然道:“我還以為身後是清幽的人,才容你跟到現在,你可知偷窺他人私事是件很無恥的事麽?”龍紫紋不由無言以對,葉清幽見狀淡然道:“若非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定性命不保,小女在此謝過公子。”言罷飄然一揖,手中軟劍早不知收入何處。

龍紫紋急忙回禮,李狼見狀冷笑一聲道:“你真以為你救了她?你可知你已令她錯過了殺我的大好機會?”一連兩問,語氣分外強硬。

龍紫紋一怔之際,葉清幽已淡然說道:“狼王向來不是多話的人,今日為何如此囉嗦?”李狼苦笑一聲,道:“他壞了你的事,你卻為他說話,真是會替人著想。今日到此為止,咱們比武大會上見。”言罷身形一動,縱身而起,眨眼無蹤,隻在空中留下一路殘影。

龍紫紋一驚,至此方知李狼輕功高出自己太多,方才來時不過是故意讓自己跟上,震驚之餘,不由思量起若在大會上與此人相遇,應該如何應付才好。

此時葉清幽淡淡說道:“今日多蒙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盡。看公子功力高絕,定非尋常高手,敢問公子高姓大名?”龍紫紋急施禮答道:“不敢,在下姓龍名紫紋。”葉清幽動容道:“原來竟是在會中排名第一的龍公子,難怪竟有如此身手。”龍紫紋一笑道:“讓葉姑娘見笑了,葉姑娘適才也見到了,在下的功力實與排名不符,與姑娘及李狼相比,簡直有天淵之差。”葉清幽道:“龍公子不必過謙,狼王的‘群咬之陣’,並不是什麽人都破得了的,龍公子若無過人之力,又怎能破其五咬呢?”龍紫紋搖頭苦笑一聲,問道:“葉姑娘似與李狼有極大過節,不知可否告之些許?在下或可相助一二。”葉清幽輕施一禮道:“多謝公子美意,小女自家之事不敢有勞公子,小女有事在身,先走一步,還請公子見諒。”言罷轉身飄然而去,未及龍紫紋說話,人已遠去無蹤。

龍紫紋輕歎一聲,順原路回到城中,到達客店之時,天色已然微亮。

龍紫紋方一進門,君自傲便迎了出來,一見龍紫紋麵色,便駭然道:“你怎麽受傷了?是何人所為?”龍紫紋苦笑一聲道:“我太低估李狼的實力了,現在看來,他實在是一流的高手……”君自傲皺眉道:“你怎麽和他交上手了?好在傷得不重,不然誤了今日的比武可就不妙了。”龍紫紋問道:“今日大會便要開賽麽?”君自傲點頭道:“是昨日傍晚時分大會派人前來告知的,我當時尋你不到,還以為你獨自跑去喝酒了呢,不想卻是遇上了李狼。你們又怎會交手?”龍紫紋苦笑一聲,道:“其中情形說來倒是十分怪異。”隨即將昨夜遭遇一一告知君自傲。

君自傲聞言沉思片刻,沉吟道:“他們之間一定沒有直接的仇恨與過節,葉清幽應是迫不得已才要刺殺李狼,而李狼亦深知此情,所以才沒有對葉清幽痛下殺手。”

“他們之間的恩怨,會不會是彼此上一代仇恨的延續呢?”龍紫紋沉默不語,將君自傲所言細細品味一番後,點頭道:“你想的很有道理,這樣解釋的話,他們的這種態度與舉動,就很平常了。唉,江湖上這種子承父仇的事太多,不知何時才會有止息的一天。”君自傲道:“多想無益,這畢竟是他們之間的事,咱們還是為今日的比武做些準備吧,尤其是你,帶傷出戰是很危險的,快回房好好休息調息一下吧!”龍紫紋點頭答應,心中卻是雜亂無章,滿腦子都是葉清幽與李狼之事。

不覺間時辰已到,君自傲喚了龍紫紋,與言家班眾人來到比武會場。

此時場中早已人潮湧動,一派萬人空巷的盛況。

場中的青石地上,架起了一座高約七尺的擂台,會場左側留出了一條通道,直通此擂台左側的比武者休息處。君自傲與龍紫紋、柴飛三人辭別眾人,順通道來到擂台左側。

通過測試進入比武大會的,約有二百人左右,但真正稱得上高手的,卻寥寥無幾。

龍紫紋一入場,便四處尋找葉清幽的蹤影,不料四下巡視中,卻碰上了李狼的目光,二人對視半晌,各自心照不宣。

此時君自傲忽拍了拍龍紫紋肩膀,道:“你看天涯周圍。”龍紫紋聞聲轉頭,向君自傲所指處望去,隻見全身被黑袍罩得密不透風的邪印尊者天涯,如一塊黑色的岩石般凝立在人群之中,一動不動,全身散發出一種森寒之氣,竟無人敢近他周圍丈許之內。

龍紫紋不禁歎道:“這個天涯,當真邪得可怕。”君自傲微微搖頭道:“我倒未覺得此人可怕。此人雖一身邪氣,但我總覺得那是為了掩藏他心中的寂寞而故意為之,似是要以此把自己與這塵世完全隔離開來,不像葉清幽——她的憂鬱才是從心底深處發出的。”龍紫紋聞言心中一顫,葉清幽那淡藍色的倩影,立時出現在他腦海之中,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

正在此時,柴飛突然大叫了一聲,將君自傲嚇了一跳,也將龍紫紋拽出了他的白日夢。

隻聽柴飛訝然道:“乖乖不得了,世上竟有這般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吧?”二人順柴飛目光看去,隻見一個一身淡藍的女子靜靜站在人群之中,人如仙子,周身散發著一種超然氣息,但卻又給人一種無盡憂鬱之感。周圍人等仿佛不敢褻瀆神明一般,隻站在她丈許之外。

那正是葉清幽,此刻她似有所覺一般,亦向三人看來,與龍紫紋目光一觸後,微微向他點了點頭,龍紫紋點頭示意,還以一笑。

正當龍紫紋欲上前搭訕之際,一陣強橫的氣息,忽自擂台上首的觀台中飄散而出,場內眾高手被氣息吸引,不約而同地凝目向觀台望去。

觀台之內站定五人,中間那人滿頭白發,身材瘦小,正是前日主考的那位老者。

老者左首之人一襲紅衫,秀發斜披,竟是一個廿五六歲的美豔女子。

再左是一個高大精壯的漢子,似有卅多歲,雙目外突,太陽穴高鼓,全身肌肉頂得衣衫高高隆起,仿佛隨時會裂開一般。

老者右首是個廿多歲的年輕公子,身著長袍領口高立,遮住了下半張臉,頭發根根倔強地立起,給人一種強悍之感。

最右之人一身勁裝,不著長衫,背後斜背一把長刀,雙目寒光迸現,令人不寒而栗,年齡似在廿卅之間。

這陣氣息,正是由此五人發出。

君自傲凝視片刻,對龍紫紋悄聲道:“這幾人未曾運功,便可發出如此強大的氣息,絕非等閑之輩。若有什麽陰謀,隻怕不好應對。”龍紫紋點頭道:“咱們不僅要注意參加大會的高手,更要防著這幾個考官才是。”觀台中那高大壯漢環視四周,隨後高喝一聲:“肅靜!”聲如炸雷,回音不絕於耳,震得眾人紛紛掩耳,一時間人聲盡絕。

回聲平息後,那白發老者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各路豪傑均已到齊,大會已可開始,在這之前,先由老夫說明一下比武的規矩:參加咱們大會的,共有二百人,每十人為一組,分為二十組進行比武,每組最後勝出的高手,再組成一組,再進行最後的比試,最後的勝出者,即可得到聞名天下的《龍拳真經》,而其他十九人,亦可得到一筆豐厚的賞銀。”

“好,老夫宣布——真龍比武大會現在開始!”話音一落,眾比武者齊聲歡呼,其中尤以柴飛為最。

老者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衝身邊四人道:“咱們就入坐靜觀吧。”四人微一點頭,待老者坐定後,亦紛紛入座。

那壯漢道:“伍老,第一場要哪兩人比鬥?”老者笑道:“我想先看看那李狼的本事如何,就讓他和那個‘傲翼鷹王’費經打打看吧。”那紅衫女子皺眉道:“伍老怎會對此人感興趣呢?他不是排名最末的一般角色麽?”老者一笑,道:“我伍慷一生閱人無數,最精於相人之術。可這個‘狼王’卻讓老夫一籌莫展,老夫拚盡全力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功力明明平平無奇,可老夫一見他就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覺,不知為何如此。”

“所以,不妨就先看看此人的底子吧。嗔目,點名開戰吧。”那壯漢微一點頭,隨即喝道:“第一場——‘狼王’李狼對‘傲翼鷹王’費經!”龍紫紋聞聲向李狼望去,隻見他微一皺眉,流露出一種不屑的神色,分開眾人走向擂台。

當李狼在擂台中央站定後,一聲長嘯自人群中響起,一人淩空而起,縱向擂台,幾個起落之後,飄然落在李狼麵前,立時引來一陣喝采之聲。

這人約廿一二歲年紀,左手持劍,一襲長衫,眉目間隱帶傲色,自是費經。

李狼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哼,人不大,名頭倒不小。你擔得起這‘鷹王’二字麽!”費經麵色一沉,冷哼一聲道:“李兄不見得大過我多少歲吧?不過想必李兄定當得起這‘狼王’的名號,因為李兄身上確有股豺狼禽獸之氣!”李狼聞言,雙目寒光一閃,怒道:“找死!”費經隻覺渾身一顫,一股寒意自心頭升起,雙手亦不住顫抖,仿佛乍見虎狼的牛羊一般,渾身發軟,他拚命暴喝一聲,強壓住這股懼意,倏然拔出長劍,向李狼刺去。

李狼冷笑一聲,用了個尋常的身法避過長劍,移向費經右側,伸指欲點費經右肋。

費經一凜,急移身換步,不想步法剛用到一半,李狼卻突然收招,疾步移到費經步法的落點之上,手指微伸,指向費經,隻等其自己撞上來。

費經又是一驚,急收住腳步,但步法半途而廢,不免形成一種移動不靈的姿勢。

李狼趁勢手指前伸,似要點向費經胸口,費經眼見李狼一指戳來,而自己卻移動不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揮劍向李狼手指掃去。

李狼冷笑一聲,手指收回,凝立不動。

費經本就因步法受阻,而站成了一種別扭之極的姿勢,此時情急揮劍,不免用力過猛,竟站立不穩,通地一聲自行摔倒在地,惹得台下觀眾一陣哄笑。

費經狼狽爬起,一張臉漲得通紅,雙目含恨望向李狼,一頓足,再次揮劍攻上。

李狼身法連動,迫得費經移動不靈,幾招後又自行摔倒地上。

君自傲凝神細觀,隻覺李狼步法平平,身法無奇,比起一般江湖人亦有不如,可他每次均移向對方步法欲至之處,令對方步法無法發揮,處處受製,自己為自己布下絆索,連連摔跤不止。

君自傲觀之精神大震,暗想若以此法對敵,即便功力遜於對方,亦可大占便宜,輕鬆取勝,不由暗自揣摩起來,但想了半天,卻又搖了搖頭,隻覺自己根本沒有這種看破對手移動方向與時機的本事,亦不能如法炮製。

不多時,費經已摔了十來個跟頭,台下人等早已哄笑成一片。

費經臉色時紅時白,攻亦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酸,眼圈一紅,忍不住就要流下淚來。

李狼見狀,仰天大笑不止,費經氣得渾身打顫,怒喝道:“你笑什麽?有本事真刀真槍和我打一場,耍這種伎倆算什麽本事!”聲音中微帶哭腔,似足了耍脾氣的孩童。

李狼止住笑聲,道:“好小子,堂堂一個‘鷹王’,眼淚這麽不值錢麽?記住了,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稱‘王’的,想要稱‘王’,自己先要有傲視天下眾生的本事才成!”費經強忍住眼淚,猛一頓足,躍下擂台狂奔而去。

李狼冷笑一聲,大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

觀台之中,老者伍慷雙眉緊鎖,半晌不語,那被他喚作“嗔目”的壯漢沉聲道:“伍老,此人機智過人,竟可想出這種戰法,實是一絕,不過武功就……”伍慷略一沉吟,反問道:“若要你用此法對付老夫,你可否能勝?”嗔目沉思片刻道:“伍老功力高出我許多,若將身法施展開來,我定難辨伍老身法起落之處,又怎能施行此法?”伍慷點頭道:“運用此法,要有遠高於對方的輕功,更要有‘敵微動,己已察’的本事。這李狼表麵上武功不及費經,可實質上卻應遠遠高過費經許多才對。”此時,那高領遮麵、立發如戟的公子緩緩問道:“伍老的意思是——這李狼故意掩飾了自己的實力?”伍慷輕輕搖了搖頭,道:“按理說應是如此,可老夫觀之卻又覺不像,這個李狼實在讓人難以捉摸……”那高領公子道:“會否此人掩飾的本領高於伍老相人的本領,所以令伍老看不出端倪呢?”伍慷輕歎一聲,道:“也許吧,此人到底如何,在以後的比武中便可見端倪,此次有不少少年高手前來,不愁沒有試金石。嗔目,接下來就讓龍紫紋和玉長空打一場吧。”嗔目一怔,隨即道:“玉長空亦是難得一見的好手,若他與龍紫紋對陣,恐怕……難道伍老要放棄此人不成?”伍慷點頭道:“此人身手確實不錯,隻可惜太過浮躁,若不重用,必不肯盡力,若得重用,隻怕反要壞事,不若就此放棄,也少了許多麻煩。”那高領公子聞言,點頭道:“伍老相人之術天下無雙,嗔目,就按伍老說的辦吧。”那紅衫女子見嗔目仍麵帶猶豫,輕笑一聲道:“怎麽,老嗔不但不信伍老,連咱們裴大公子的話都不聽了麽?莫不是想自貴身價?”嗔目一瞪眼,道:“顏舞紅,你怎麽處處和我作對?我一心為域主著想,何時動過私心?”紅衣女顏舞紅咯咯一笑,道:“難道伍老有私心不成?就算伍老有,咱們裴大公子難道也會有私心?”嗔目聞言怒目而視,卻不知說些什麽來反駁才好。

那被稱裴大公子的高領公子微微一笑道:“紅姐就別再戲弄嗔大哥了。嗔大哥,我知道你一心為本域、為我爹著想,但伍老的眼光是不會錯的,放棄此人,對我域一定有利無害。”嗔目還待再言,擂台下首人群早已叫聲連片,抱怨久不開戰。

嗔目暴喝一聲,壓住了眾人的聲音,隨後高聲道:“第一組第一場比武,李狼獲勝!第二場,龍紫紋對‘翻江截良’玉長空!”龍紫紋與君自傲對視一眼,君自傲低聲道:“紫紋,你受了內傷,交手時千萬要小心行事。”龍紫紋微微一笑,點頭道:“放心吧,這玉長空想來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一旁的柴飛聞聲叫道:“龍公子可是排名第一號的人物,哪用怕他什麽長空短空的?”龍紫紋苦笑一聲,心道這第一之位隻怕是名不符實,表麵未置可否,分開眾人緩步走上擂台。

與此同時,人群中亦走出一個廿多歲的華服公子,踱步到擂台之上。

龍紫紋略一打量,見此人麵如冠玉,眉重眼圓,一張臉散發著逼人的英氣,不由暗讚一聲,拱手道:“玉兄氣勢內斂,風度翩翩,真是濁世中之佳公子,能與玉兄切磋,龍某實是有幸之至。”玉長空微微一笑,亦拱手道:“不敢,龍兄才是一派人中龍鳳之質,又在大榜上位列榜首,玉某能得龍兄賜教,實是三生有幸。”龍紫紋一笑道:“不敢當此誇獎,玉兄請賜招吧。”玉長空點頭道:“如此在下便獻醜了。”言罷雙掌一錯,一股水氣隱隱縈繞掌上,龍紫紋見狀氣運全身,凝神以待。

玉長空輕嘯一聲,縱身上前,左掌直向龍紫紋胸口推來。

君自傲在台下細觀,隻覺此掌表麵平平無奇,但暗中卻隱含澎湃殺機,就好像一波無驚無險的潮水,雖然勢小浪弱,但其後卻跟著一片鋪天蓋地的巨浪狂濤,若輕易反擊,必被那隨之而來的波濤吞噬;然而若隨意閃避,隻怕又要陷入無法反擊的退逃之中,直至被逼下擂台。

實是讓人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暗叫了聲好,同時也為龍紫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