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說,害怕到了極致就是憤怒。眼見李秀萍的死屍詐了屍,在飆升的腎上腺素刺激下,我嚇得僵硬的身體突然能動彈了,我渾身一振,拔出腰間的54式手槍上了膛,跳出土坑,頂著一腦袋的油菜,朝天“通”地放了一槍,指著一人一屍喝道:“警察!你倆通通不許動!”

那瘦子“媽呀”叫了一聲,掉頭便往黑鬆林裏跑。李秀萍的屍體“咕咚”一聲,栽倒在棺中。沈傲蘭硬著頭皮抱起棺生子,我們兩人都向林中追去。隻聽身後遠處傳來一片混亂的呼喝之聲,應該是丁家大屋埋伏著的邢有斌、王光榮等人追了出來。我和沈傲蘭唯恐失去了犯罪分子的蹤跡,顧不上與他們會合,隻能摸黑向前追擊。黑鬆林中不見月光,那瘦子很快失去了蹤影,我倆都是心急如焚。我見那瘦子逃命的樣子一瘸一拐,必然奔得不遠,心生一計,站住了腳大聲喝道:“我已經看見你了,快出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隻見右前方十幾米處“啪啪”地爆閃出兩點火光。我和沈傲蘭連忙俯下身子,沈傲蘭左手抱著孩子,右手食指拉動扳擊護圈,單手將那支77式小手槍上了膛,朝著火光的方向連開了7槍。我低聲喝道:“人影子都沒見著,你把子彈都打光了,還咋戰鬥?你在這兒等邢處長他們。”說罷急追了過去。我打開強光手電,伸左手平舉,既能照明,又能避過犯罪分子瞄準亮光處打來的黑槍。追了幾百米,視線豁然開朗,山坡的坡度突然向下,原來已經出

了黑鬆林,前方不遠又是一片栗子樹林。借著白色的月光,我見那胖子正用獨輪車推著瘦子,往栗子林裏疾奔。我瞄準那胖子的腳下放了一槍,高聲喝道:“再不站住,下一槍瞄的就是你的腦袋!”

胖子忽地站定,那瘦子在慣性的驅使下,從獨輪車的車鬥裏翻了出去,摔倒在地上直哼哼。我用強光手電托住槍把子,據槍慢慢地走到那胖子身後。隻見胖子已經累得渾身大汗,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胸口喘息不定。我喝令道:“雙手向後,兩腳分開,腳尖向外,屁股往後撅!”

那胖子突然身子疾轉,雙手抓住我的槍管子,逆時針用力一擰,我那把五四便到了他的手中,槍口正對著我的額頭。我腦中一片冰涼,暗想,完了,今晚沒讓女鬼撲了,倒要報銷在自己的槍口下了。

那胖子戴著一付金絲眼鏡,留著小平頭,穿著時興的POLO衫,斜挎著一個鼓囊囊的黑挎包,眯瞪著小眼,縮臂據槍,槍口指著我的腦袋,不住喘息道:“同……同誌,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都是為了生活,誰……誰他媽都……不容易,放老子一馬,行不?”

我慢慢舉起雙手。這時,我聽見身後密鬆林裏遠遠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知道追兵近了,便喝道:“誰他媽跟你是同誌,豎起你的豬耳朵仔細聽聽,你已經被我們的幹警包圍了,負隅頑抗,隻有死路一條,繳械投降,束手認罪,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他媽的……

臭雷子,老子他媽的不是罪犯,投哪門子降!……算了,跟你這臭雷子說,你他媽也不懂。媽的……你別囂張,有人會來收拾你小子!”那胖子左手拔下彈匣,右手拇指和四指一錯,套筒裏飛出一顆上膛的子彈。他兩手將手槍和彈匣向兩個方向扔出,也不顧摔倒在地上的瘦子,撒腿便跑。

這個年代,警察的槍就是命,甚至每一顆子彈的狀態都要嚴格報告。丟了槍,這身警服就算穿到頭了。我連忙回身去撿槍和子彈。等到把槍彈都找到了,那胖子已經鑽進了栗子林深處,再追也是徒勞了。

我滿腹疑團,掂著槍走到那個裝神弄鬼的瘦子身邊,見他還在倒在地上“唉喲唉喲”地哼哼,用手電照了一照他的臉,不由得叫道:“哈哈!孫中華,原來是他媽你這個老不死的!”

那幹瘦老頭聽出了我的聲音,尷尬地說:“唉喲……呼公安,怎麽又落到你手上了!我要跟您匯報個情況,我今年73了,政府有法律,過了70不拘留,趁現在四下無人,您就把我放了得了,免得浪費國家財產不是?”他從西服內兜裏顫巍巍地掏出一遝鈔票,諂媚地遞過來。

我給他戴上了銬子。“你看的那本兒是治安管理處罰法,刑法上沒這一條!上次你盜墓賣屍被我們抓到了,人民法院憐你老邁,沒有給你判實刑,沒想到你賊性不改,又跳出來作案。回去給我老實交待你搞的什麽鬼花樣,否則再給你判個幾十年,出獄直接轉福壽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