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腳下的大地突然轟隆隆地震動起來,頭頂接連落下幾塊磨盤大的巨石,向我們所在之處砸來,我們東閃西避,險象環生。一塊小轎車大的岩石轟然墜落,將那蒼龍玉像砸倒在地。玉像在青石地麵上擦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向我們橫掃而來。我們發一聲喊,狼狽躲開。那玉像的一半身子已經懸空,探到了塔頂之外。

“我操,地震了?”

“你們快看頭頂!”

我們向頭頂一看,在我們頭頂上方一百多米處,赫然出現一條裂縫,裂縫呈現出純淨的湛青色,從中射下了一道耀眼的天光。

“是藍天!上麵有出路了!估計是趙纓絡化龍而出的時候撞開的。”我說。

“那有個屁用,這麽高,咱們又飛不上去。”

“快看看手機有信號沒有!打電話讓人救咱們出去啊!”

“俺的親娘呀,你們快看這壁畫!它……它在變化!”袁好古指著栽倒的蒼龍玉像的底座,激動地叫道。

我湊上去一看,隻見蒼龍玉像底座的那幅壁畫漸漸變了模樣。

在畫麵正中,趙纓絡的軀體漸漸消失不見了,挺劍刺他的那具骷髏卻變成了普通的小人。而在畫麵的四周,卻漸漸現出無數具骷髏。

“哈!你的詛咒被解除了!你看,你是個人了!”我激動地指著壁畫說。雖然我對向總殊無好感,剛才甚至還給他砍了兩道血口子,好在傷口甚淺,並無大礙,心中雖然惱恨,但得知他的附骨之蛆已被去除,竟然也有一絲替他高興。

向總悵然若失道:“是嗎,我以後應該不會死於那怪病,也不會複生了吧?”

我弗然道:“纓絡的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恭喜你終於擺脫了這八百年的痛苦詛咒……看你老哥這意思,你好像對那詛咒還挺留戀的?”

向總黯然說道:“當你得到永生時,一切欲望在漫長的空虛麵前都是無意義的。當你失去永生時,你看到終點已經在你眼前,又會覺得一切掙紮都是徒勞的。隻有化龍成仙,成為更高級的生命,才是最理想的歸宿。”

我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老向,清人有一首《不知足》詩你聽過沒有?‘做了皇帝求仙術,更想登天跨鶴飛。若要世人心裏足,除是南柯一夢西。’你可別不知足,又要整什麽夭蛾子,你那點尾款也就夠折騰到這兒了,化龍的事您老再找別的高人吧!”

老皮和向金鈴見我倆前一刻還生死相搏,這會兒卻交流起人生的經驗來,還在這兒打啞謎,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大地的抖動還在繼續,我們的頭頂上不時掉下拳頭大小的石塊。我們雖然身在險地,但眼見出路就在頭頂上不遠處,卻是誰也不甘心就此下塔躲避。

遠處的山陵之中突然出現“轟轟”兩聲悶響,像是有人開炮一般。我們來路下方的岩漿河中,突然有岩漿向四處激射,噴射出的火焰足有上百米高。

地下城中層層疊疊的屍體,突然不約而同地緩緩爬起,有的身上插著槍矛,有的渾身被箭射得像刺蝟一般,他們定了一定,突然全部向我們所在的這座石塔湧來。整座玄女地下城上仿佛裹了一層厚厚的、正在移動的螞蟻。隻是片刻功夫,石塔之下,屍體已經聚集成堆,後麵的屍體踩著前麵的屍體,正在蜂擁地向石塔上爬。

“我的媽呀,”老皮悚然道:“這地下城的屍體全他媽活了!他們這是要攻城呀!這他媽是怎麽回事?”

向總道:“趙纓絡屍解化龍而走,巨大的能量將山陵衝出了一道口子。也有可能這出路原來就在,咱們在下麵看過的壁畫上,不是有三名玄女從地下山陵飛升而出,到王城降下了大災麽?她們或許就是從這道裂口出去的。這地下山陵中的屍骨感應到她化龍時巨大的能量波動,都變成了行屍,他們大概是想從這裂口中爬出去,使靈魂得到解脫!”

“那咱們怎麽辦?跟著他們一塊兒爬嗎?”向金鈴問道:“說不定他們搭起一座屍橋,咱們踩著他們,就爬出去了!”

岩漿河中突然一聲爆響,一大團岩漿飛濺到一群行屍身上,他們渾身皮肉盡皆燒化,仆地不動了,身邊的不少行屍沾了火焰,衣甲盡皆起火,卻渾如不覺,繼續向石塔方向湧來。我們看得心驚膽戰。我說道:“大妹子,你肯定沒經曆過踩踏事件吧!一所中學下課時發生了踩踏,都能擠死十幾個學生。這麽多具行屍,就算不攻擊咱們,光是擠,就將咱們擠得窒息而死了。”

向總道:“咱們再看看趙纓絡的壁畫,說不定她還留下了什麽線索!”

我們凝神再去看雕像底座上的壁畫,卻見上麵的圖形又起了變化,在無數具骷髏的包圍之中,幾個小人騎著一條巨龍,飛天而出。

“這是啥意思,咱們都被僵屍撲死了,死後一起成仙了?”老皮愕然

道。

“是纓絡突然現形,化出龍身,咱們騎著她一起逃走了?”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俺的親娘呀,老湯帶著陰兵殺過來了!”袁好古癱倒在地上,用手指著下麵。

順著石塔的陡坡,爬在所有屍體前麵的,的是幾十個碧綠的淡淡人影,爬在最上麵的一個離我們隻有三四米遠了。這人頭發打卷,一臉大胡子,確實不是中國臉孔。跟在他身後的,竟然是曾跟我交過手的龍躍頭。向金鈴疾射一箭,那支箭穿透了老湯的鬼影,釘在一具宋代行屍的腦門兒上。

“別放箭了,對他們沒用!”

就在這時,從我們上來的石階上,以及石塔的四麵八方,已經湧上了不少鬼影和行屍。我們刀劈足踢,打倒了不少行屍,卻見更多行屍像海潮般四麵八方湧上,好在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頭頂的那條裂縫,對我們並不在意,迅速地繞過我們,向石塔中心撲去。我心中暗暗焦急,雖然這些行屍並不攻擊我們,然而撲上塔頂的行屍越來越多,我們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再過一會兒,就是擠也將我們擠死了。

塔頂的行屍越積越多,迅速堆成了一座小山。無數行屍向著頭頂的天光揮舞雙手,淒厲地掙紮著。片刻之間,這座屍體堆成的小山已有七八米高,四周的行屍還在不斷爬上。我們五人被潮水般的行屍擠在中心,已經覺得呼吸憋悶,每一呼吸,鼻中盡是濃重的令人作嘔的屍氣。老皮急道:“臭雷子,再不想辦法,咱們就跟他們一樣了!”

我眼前一花,突然看見那半截懸空的蒼龍玉像背上,纓絡一身紅衣,向我含笑而立,定睛再看,她的身影卻不見了。我心中電光火石地一閃,叫道:“跟我來,上玉像!”說罷舉刀亂砍,硬是從屍叢中擠出一條路來,帶頭跳上了那玉像的背部。

“你瘋啦!上頭有路你不走,下去送死呀!”老皮猜到了我的意圖,驚慌地說道。

我深知在危急關頭,有主意不如有擔當。“有別的主意你想去,沒主意就跟我走!”

向總毫不猶豫地拉著向金鈴躍上龍背,我拉著袁好古也爬了上來,老皮無法,隻得嘟嘟囔囔地嘴著爬了上來。

“抓緊了!”我拉著向總爬向龍肩處,緊緊抓住蒼龍玉像的翼根部。那半截懸空的蒼龍玉像重心一變,漸漸向前傾倒,隨著刺耳的“刺啦”聲,底座鬆脫,龍腹擦著石塔陡峭的斜坡向下迅速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