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集訓告一段落,最後的一個星期,我們進行了所謂的勞動技能培訓:疊紙巾。我們被帶到大室,我一下子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味道,就是那種很香的紙巾,滿地都是,一摞一摞的。

我們被帶到一排排的桌案前坐下,每個人的麵前都是一大摞香紙巾。

大組長在前麵拿了一張四方的紙巾道:“大家看一下,這個叫做紙手帕,在外麵好多人都用過的,就這樣先疊成三折,然後對折,再對折,就ok了,放下,再拿一張,再這樣折,開始慢一點沒關係,先熟悉手勢,然後十個疊好的紙手帕裝進這樣的塑料包裝裏麵,就這樣,封好,一包紙手帕就完成了,大家先疊起來,都疊好了再裝小包。都看明白了吧,現在各組組長給本組示範下,從現在到中午十一點,我們看看哪個組做得最多。”

趙啟對我們十一個人說道:“大家看好了,我隻做一次,要領是手要輕,動作用力要均勻,不要將紙巾扯斷了!凡是造成損失的都要受到懲罰!”說完他做了一遍,我已經開始了,沒什麽,這太小兒科了。

我們都悶頭疊了起來,度越來越快,我一邊疊一邊想,他ma的原來這東西是這裏麵弄出來的呀!以後說什麽也不用這個東東了,誰知道竟然會是犯人在疊這個,有些很變tai的家夥還在疊的時候悄悄放些“料”進去,常力在我身邊,這小子最壞,他把手伸進褲子裏麵,扯了兩根卷曲的毛出來,很認真地疊了進去。

他小聲說道:“不知道哪個小妞會有幸買到這包紙巾,裏麵有哥哥的信物,嘿嘿!”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cao!你丫也太變tai了吧!”

很快,我們的麵前就疊了越來越多的紙巾,趙啟說道:“五個人過去那邊裝小包,十個一包,裝好封上,其他人繼續疊!”

一上午很快過去,終於熬到了隊長喊停的時候,十一點整,我們結束了上午的勞役,統計結果很快出來,我們組僅次於二組獲得第二名。趙啟在回到監房後對我們說:“就差幾包,下午加把勁,給我拿下二組!”

我們到後麵去洗手,滿手都是熏人的紙香味道,我說:“到現在才知道,這種在市裏賣得很貴的紙手帕竟然出自監獄,還真是不敢想象。”

趙啟在我旁邊洗手,說道:“兄弟,這種話別說出來,以後你在監獄裏麵會看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產品,看在眼裏就是了,不能說出來,這是非常敏gan的事情,時間久了,你就見怪不怪了。”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他的話,中午飯後,我們立即就被帶到大室,繼續幹活。這一幹就是一下午,我已經想當地熟練了,幾乎是一個多餘的動作沒有,飛快地疊著,大約下午三點左右,黃中進來大室,蘇隊長馬上過來喊我。

“何生!出來!”蘇隊長喊道。

我連忙答:“到!”起身走到蘇隊長麵前,蘇隊長一指門口說道:“去吧,黃中叫你!”

我疑惑地看了站在門口的黃中一眼,心裏想到了前一段時間他找我的那次談話,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找過我,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一個月的集訓就快要過去,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了,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黃中對我說道:“何生,跟我來!”說完帶我來到了隊部後麵的分監區長辦公室。

我在門口按規矩喊道:“報告!”

黃中說:“進去吧!”可是,我一進去,立即就愣住了!

在黃中的辦公室沙上,赫然坐著我再熟悉不過的8o4的唐警官和葉警官!他們怎麽來了?我的案子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唐警官笑了笑道:“何生啊,快來,坐下!”

我有些惶恐地在他們麵前的一把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黃中卻沒有進來,站在門口說:“你們開始吧,我就在隊部,完事喊我。”說完就回避了。

唐警官說道:“好好!我們抓緊時間開始,何生,我們這次來是為了你的案子,因為你在前一段的交揭中報了交揭材料,監獄很重視,就把材料轉給了我們,隊裏就派我們兩個過來一下,看看你檢舉的那個賣槍的人,你還能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嗎?跟我們詳細談談!”

我笑了,說道:“就為這個,你們從市區跑到青浦來?”

唐警官說道:“何生啊,你呐現在已經是屬於已決犯了,但是你的案子,我們8o4的好多偵查員心裏都清楚,你的持槍入室搶劫案,決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們8o4的人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你蒙混過關的,你的案子疑點太多,可是你小子就是不配合,不主動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但就你的作案手槍的來源,我們就化了很大氣力去查,可以透露一點給你,這把槍的來源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千萬不要小瞧我們的辦案能力,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你和你的同案的槍,都是來源於西北某地的地下軍火加工廠!”

說到這裏,唐警官突然停住了,我覺得自己的額頭開始冒汗。唐警官笑了笑,點了煙扔給我說道:“天網恢恢,你是聰明人,道理不用我給你反複講,說實在的,你的所謂的交揭材料,我一眼就知道你又在耍小聰明!我們有一個專案組在研究你的案子,你還是自己交代了吧,大家都省些氣力,一旦由我們查實了,你就完了,給你留下的機會已經不多了,我們拿著你的照片,到西北某市去辨認,一旦有人人出你來,你再想主動坦白都沒用了……”

唐警官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的大腦在緊張運轉,萬一,他們真的查出槍的來源,查出蘭州的毒品交易,順藤mo瓜,簡直不敢想象!

很快我的一支煙就抽完了,我說:“能再給我一支煙嗎?”

堂警官和葉警官相視一笑道:“好,你總算想通了。”

我說道:“我承認,你們確實很厲害!我們的槍的確是從一個西北人的手裏買的,他說他是天水市人,可是,僅此而已,我無法提供給你們太多的其他線索了。”我決定反擊一下,這一招叫做投石問路,我很想知道蓋子們到底掌握了多少。

“哦?”唐警官很感興趣,“那你說說,你是怎麽聯係的這個天水市來的賣槍人的?你不要告訴我走在馬路上人家就過來向你推銷!”

我笑了,說道:“唐警官,很不幸,確實象你說的那樣,那天我去外灘……”

“打住!”唐警官有些惱火了,我還很少看到他生氣的樣子,“在外灘帶你去拿槍的家夥不是上海人嗎?再說了,你和你同案用的槍是同一個地下工廠非法生產的!何生,我勸你,別玩了,到此為止吧!”唐警官“啪!”地一拍桌子。

我嚇了一跳,旋即笑了,道:“好了,唐警官,我一直對你印象很好,別在我麵前這樣,好嗎?不要讓我對你們警察徹底的、徹底的抵觸,其實,我也很想和你們好好溝通,但是,卻不能,你看,連你唐警官都急了,嗬嗬,你們回去吧,別在我身上瞎耽誤功夫了,好嗎?”

唐警官又抽出一支煙,點燃遞給我,然後坐回去,看著我,不再說話。一直很少說話的葉警官此時抬起手來,對我說道:“何生,我來跟你談幾句,你不要煩,現在,你是一名罪犯,我們是警察,看上去我們是完全的對立麵,在過去,一旦被定罪判刑,就是屬於敵我矛盾了,但是現在不同了,罪犯依然是公民,隻要沒有被剝奪政治權利,就還具有公民權。”

我有些不解,不知道這個不大講話的負責記錄的葉警官到底要說什麽。

他接著說道:“一個人的心裏可以承受多少譴責,能承受多少作惡之後的那種良心的譴責?有些秘密你要一輩子都埋在心裏嗎?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能告訴我,你心裏會想那些事情嗎?”

我說:“我很少去想過去的事情,所謂往事不可追吧。”

葉警官笑了說道:“什麽樣的往事是不可追憶的呐?我們都說,留下了美好的回憶,留給未來的記憶,可是,你卻說,往事不可追,下半句就應該是,回憶就象冷風吹吧?”

我被他擊中了,我痛苦地低下頭去,突然間我覺得心底深處的某根異常脆弱的神經被撥動了!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流淌下來,兩位警官對視一下,又看著我,我站了起來,說道:“對不起!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們!你們走吧!”我幾乎在喊了。

唐警官說道:“好吧,你也冷靜一下,在今後的改造中,如果想起了什麽,有什麽想要和我們說的,就向你的主管隊長報告,就說要見我們,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來看你。”說完起身到門口喊道:“老黃,老黃,我們好了。”

黃中從隊部出來道:“啊,好了,行,你們辛苦,我就不送了。”說完和兩位警官一一握手,唐警官說道:“何生的情緒有些波動,盡量別太刺ji他。”

黃中笑著說道:“明白!”

兩位承辦走了,黃中進來,我連忙從椅子上站起,黃中笑著說道:“坐坐!來,咱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