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戰爭的遺孤
李怡寧主動投入林飛的懷中，林飛顧忌到可能會有其他人看見，尤其是還有那麽多老師和學生，看見了不好，會引起非議的，於是輕輕地推開了李怡寧。李怡寧猛醒過來，帶著幾分失落，幾分羞澀，擦幹了淚水。
“隻要你不會忘了我，我就什麽都不怕了。”李怡寧幽怨地說道，帶著幾分淒婉，林飛的鼻子一酸，都快要落下淚來了。不知不覺，已和後世女友的奶奶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毀容的李怡寧將自己的情感壓抑的很深，而此刻的爆發，看得出這堅強的女性其實內心很柔弱。
“不會的，就是到了世界的盡頭，我還是不會忘記你，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林飛目視窗外，淡淡地說道，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惆悵。
“嗬嗬，林飛，這次我們兩個都是去接受治療，沒準我會比你更早康複呢，到時我會來照顧你的，可不要把我當成美國鬼子趕出去哦。”李怡寧擦幹臉頰的淚水，嫣然一笑，飄然而去。
每當林飛看著李怡寧的臉頰，心底就無比滴內疚傷痛，真希望這次去蘇聯，能幫助李怡寧恢複她的美麗容顏。至於自己還能不能認得李怡寧，她還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形象，林飛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時，柳慧如老師來到了林飛的身邊，輕輕地揮手驅趕那嗆人的香煙煙霧，她皺著眉頭問道：“林飛同誌，你還會吸煙？吸煙可是像吸毒啊，有害健康，讓我們吸二手煙，可是讓我們受到更嚴重的損害啊。”
林飛淡淡一笑：“柳老師，這可是你自己湊上前來的哦，我沒有請你。請問你有事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柳老師嚴肅地說道。暈，這又不是對你的學生說話，這麽板著臉幹嘛？不過林飛還是摁滅了煙頭，這是尊重老師，尊重女性。
“啊，這是戰場養成的習慣，你不知道當我們思考問題的時候，迫切需要香煙提神，幫我們從紛亂的思索中，清理出思路。像我們這些煙民，沒煙抽比沒飯吃更可怕。在戰場上，有時沒煙的時候，我們就把樹葉摘下來曬幹，碾成碎末裹煙抽的。因此請你原諒。”
見鬼，林飛何時到了如此窘迫的時候，他雖然煙癮大，但是經常是從戰利品中收取香煙的，美國人香煙、啤酒、可樂敞開供應，林飛更是不會斷頓。他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但柳老師卻聽得呆住了。
“這樣啊，我真是強人所難了，等到了蘇聯，我會買最好的香煙請你盡情地吸，你看好嗎？也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說這話的時候，柳老師不好意思地，或者說是下意識地絞著衣襟，看起來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似的。
“大可不必，我說過了，那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是軍人，保護老百姓義不容辭，何況我還要感謝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勸說頑固的敵特招供了重要的情報，立下了大功。因此說你不欠我的。”林飛嚴肅地說道。
柳老師像是早就料到林飛會這麽說，不再堅持，向著林飛深深鞠躬，然後轉身翩然而去。柳老師太懂禮貌了，這讓鐵血軍人的林飛很不習慣。就是在後世做老師，也做不到見人就要鞠躬，那還不得把腰折斷哪。又不是日本人。等等，日本人——林飛暗暗吃驚，柳老師會不會是日本人哪？
林飛搖搖腦袋，暗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柳老師這樣賢淑的女性怎麽會是日本人？有禮貌也不是什麽壞事，如果柳慧如是日本人，是日本間諜，她一定不敢如此泄露自己的行為方式，而會極力隱藏起來。
但是林飛又想到這一路走來，無比的艱難，每每能夠躲過危險，都是因為小心謹慎，世界上沒有僥幸之說，那會給自己留下滅頂之災的隱患。他想了一陣，把李怡寧找來了，對她耳語一陣。李怡寧驚疑地點點頭。
“各位同學，前麵就是橫貫中蘇邊境的中東鐵路，在過去張學良將軍所部東北軍曾和蘇聯人在此為爭奪鐵路的所屬權，爆發了大戰。可是舊中國軍隊抵不過強大的蘇聯，損兵折將，但這次戰役卻使得日本人漁翁得利。”林飛忽然打斷了同學們和毛岸英的交談，指著窗外說道。
“林，你怎麽能對學生灌輸這種思想呢？這是在挑唆兩國關係啊。”克利婭驚異地站了起來。對於這段曆史，中蘇兩國都在極力回避，但林飛卻舊賬重提。
“別激動，我隻是在說曆史，新中國和蘇聯建交，得到了蘇聯老大哥的大力幫助，兩國攜手，才能將偉大的抗美援朝進行下去，但曆史是不容改變的，它是客觀存在的。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們都希望中蘇兩國的友誼萬古長青啊。”林飛淡淡地笑道。
李怡寧忽然在一旁用日語說道：“日本人從來就是無恥卑鄙，幹的事都是為人所不齒。”林飛注意到柳慧如老師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坐立不安。
“咦——”學生們跳了起來，“你怎麽會說日本話，難道你是日本人嗎？”這些學生有些在舊日本開辦的學校呆過，自然能聽懂日本話。
“啊，我的祖母就是日本人，我爺爺是留學日本的學生，因此我會說日本話，但是說日本話也不代表我就是日本人哪。最多隻能說我是中日混血兒，而我是中國人。”
李怡寧笑笑，心裏把林飛臭罵一頓，你姥姥才是日本人呢。她瞟了一眼林飛，林飛若無其事，正在有意無意地盯著柳慧如老師呢。
注意到李怡寧嗔怪的眼神，林飛笑笑：“你們不知道吧，我們東北的老航校就有不少日本飛行教官，像林彌一郎，日本的王牌飛行員和高級教官，他們培養了我們新中國第一批飛行員，不久的將來，你們就會看到他們會將美國王牌飛行員打得落花流水。”
學生們更驚奇了，日本人在中國無惡不作，難道還會幫著咱們對付美國佬嗎？他們個個難以置信。在他們的印象裏，日本人都是惡魔的化身，殺人如麻，沒有人性。林飛的話對他們的震撼太大了。
“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戰爭是日本軍國主義的罪行，那些士兵雖然也犯下了罪行，但都不是他們的意願，不能將戰爭的罪行推到他們的身上，他們的貢獻同樣不可抹殺。功是功過是過，不能相提並論。”林飛嚴肅地指出，學生們一片沉默。
柳老師忽然站了起來，對大家說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下洗手間。”這時候說這話，讓大家的眼睛都盯住了她，她趕緊扭過臉去，但還是有人看出柳老師眼圈紅紅的，仿佛是就要泫然泣下。
林飛起身跟在了柳老師的後麵，默默地注視著柳老師的走路的姿勢。
柳老師走到車向一側，忽然轉過身來，直視著林飛，“你是怎麽看出我是日本人的？我真佩服你，竟還能讓我自己表現出來。你現在知道了，會把我趕回去嗎？啊，我說的是日本。”
“我哪有這權利，即使有，我也不會把你這麽善良的日本人趕回去的。難道組織上不知道你的身份嗎，還是你有所隱瞞？”林飛笑笑說道。
“謝謝你，我告訴你實情吧，我父親是林彌一郎少佐手下的精英飛行員，死在和陳納德飛虎隊的戰鬥中，那是在中緬邊境。我母親帶著我想去尋找父親的屍骨，卻在路上染病身亡，我被一個流亡的北大教授收養了，就在西南聯大學習。因為在中國生活多年，我會說流利的中國話，沒有人看得出我是日本人。”
柳老師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了，你真厲害。可是求求你，別讓我回去，我是廣島人，聽說那裏已是一片廢墟，幾十萬的生靈塗炭，活著的慘不忍睹，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林飛想了一想說道：“你是戰爭的遺孤，在這次戰爭中，父母雙亡，你是受害者，何罪之有？何況你現在的國籍是中國人，忘記你曾是日本人吧。中國是你的祖國。”
柳老師淚流滿麵，又想著鞠躬，林飛連忙阻止：“用不著，用不著，看到你鞠躬，我就想到日本人，對不起，我對日本鬼子沒有好感，但對日本人民卻是例外，人民都是無辜的受難者。”
“謝謝你的寬容大度，中國有你們這樣的軍人，一定能夠打敗美帝國主義，我相信。”柳老師破泣為笑。
林飛微微一笑，“快擦幹眼淚，你笑起來的時候，多好看。別讓你的學生看出你的淚水，他們可都是機靈古怪的小家夥，讓他們議論可不是好事情。我相信你在中國會有自己歸宿的。”柳老師被他說得滿臉通紅。
林飛則扭頭回去了，他不相信一個舍己為人的女老師，一個為了孩子不顧一切的老師會是狡猾的特務，如果是那樣，那真是人性的悲哀，是文明的倒退。
“林飛同誌，請你等一等。”柳老師喊住了林飛，“還有什麽事？”林飛奇怪滴扭回頭。
“我想申請加入新中國的女飛行員。我過去常常跟著父親在機場上看著飛機飛來飛去，我真羨慕，我期盼著有一天會像父親一樣翱翔藍天，我還乘坐過轟炸機，運輸機，我也想像父親那樣教訓美國佬。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父親對中國人民犯下了罪，我想彌補一些。”女老師低垂著著眼睛，羞澀地問道。
林飛心裏一愣，這真是一個非分的要求，你這種身份的他國女子怎麽能駕駛飛機上天呢？政審就不能通過。而且我也沒有這種權利啊。
“對不起，這個我力不能及，請原諒。”
林飛搖著頭說道，但看著女老師的眼神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她可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呢。這算是纏住林飛了。日本女人天性剛強，不會輕易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