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現代版的農夫和蛇

在煙霧升起的時候,老雷就想到了這種辦法,但是卻在猶豫。

他起初是想命令自己的部下穿著韓國人的軍服趴在下麵的屍體堆裏。中國人不是自己的部屬,老雷無權強迫別人這麽舍命。這時候不是吝嗇任何人的生命的時候,這些中國人和人民軍都是剛剛從戰俘群裏解救出來的,誰能保證他們能懷著必死之心。

沒有別的辦法,老雷隻能是壯士解腕,舍出自己的兄弟的生命,來喚醒這些堅守陣地的戰士的血性。解救這些人民軍戰俘時,雖然分發繳獲的了武器,但他們個個神情沮喪,目光渙散呆滯,全不在精神狀態中。就是那些一路相隨走來的誌願軍戰士也是神情緊張,不像他想象的那種英勇,他們也是戰俘。

老雷在心底深深滴歎氣,隻有這種辦法了。那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遊擊隊員卻是二話不說,他們比一般人有更強的承受力,他們在敵後堅持戰鬥,每時每刻都麵臨著危險,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們接到老雷的命令,幾乎沒有人表示驚訝,更沒有人想要退出,留下來,就意味著必死無疑,但要死得有價值。朝鮮人雖然自私,但和林飛的部下並肩戰鬥到現在,他們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自豪感,死有何懼,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他們的首領不也是堅守在這裏嘛。不過是緊隨他們之後下地獄罷了。誰又知道不是天堂呢?

趙文英搖著頭說道:“老雷,我說的不是泄氣的話,你的這些遊擊隊員雖然個個驍勇,但是人數太少,起不到太多的作用。這些人加起來不到十人,被敵人一擁而上,群起攻擊,很快就沒有戰鬥力了。作為敢死隊人數太少了不行。”

老雷知道這時不能再猶豫了,這種事情確實不能避開其他的戰士,戰鬥到現在,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戰友,生死相依更應該彼此的相互信任,推心置腹。

這些戰士在堅守陣地的時候,人人英勇,個個血戰,似乎槍炮聲響起時,他們的戰鬥意誌再次恢複了。隨著敵人的接連幾次被擊退,他們的鬥誌越來越旺,老雷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是男人,沒有趙文英那麽心細。其實趙文英的留下極大的鼓舞了這些戰士的鬥誌。

“快把那些活著的人都叫過來,我有話說!”老雷對著身邊的警衛員喊道。這些中國人會不會聽從自己的安排,他心裏沒底。雖然他們打得很頑強,也很有紀律性,但這畢竟是要,冒巨大的危險,是要付出慘重的傷亡的。

對於那些誌願留下來堅守陣地的人民軍戰士,老雷希望他們能像誌願軍那樣奮勇戰鬥,但對於剛剛獲救的戰俘來說,讓他們執行決死的任務,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了。可是誌願軍也隻剩下了三四十人。

看著散布在他的周圍那稀稀落落的一百號人,老雷心頭在滴血。“弟兄們,你們的舍生忘死戰鬥,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們打出了我們中朝軍隊的威風,打出了士氣。”

老雷是用中國話說的,都是東北那疙瘩的話,標準的北方方言。他說完了,還得用朝鮮話給自己的再說一遍,真是費事。

一個頭纏紗布的誌願軍戰士說道:“東木,你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們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打到現在,我們沒有人還想著活著出去,這裏沒有孬種!”下麵是一片響應聲。老雷深深滴感動了,留下的都是好樣的。

“好吧,我就長話短說。這一次大家都看到了,敵人很顯然是要借著煙霧的掩護,摸到我們的陣地上來,但我們傷亡太大,已無力抵抗了,能做的就是極力延緩他們占領陣地。我需要你們中勇敢的人潛入到大堤下麵的屍體堆中,趴在那裏裝死。等候我的命令,攪亂他們的陣勢,為我們的大部隊贏得轉移的時間。”

幾乎就在他的話音停頓的那一刻,無數雙手舉起來了,當然也就是一百多隻手,看起來就像是密密的樹林,人人臉上都是堅毅的神色,連趙文英都舉起手來了。

“好樣的,確實個個都是英雄,但我不能一次全部安排下去,一半人抽到了死簽,就請下去,其餘的人繼續堅守陣地。”老雷在派出警衛員召喚其他人的時候,就和趙文英準備了死簽。所謂的死簽也就是拔來的茅草,凡是隻有一半長的就是死簽。

出乎了老雷的預料,所有的戰士抽完了簽之後,當拿到活簽的戰士意識到自己獲得了生機,幾乎同時將茅草折斷了一半,他們都成了死簽,都成了敢死隊員,都放棄了生存的機會。當然這種生存隻是晚死一陣子。

老雷苦笑著:“兄弟們,做生意不是這麽做的,我們得學會精打細算,全都投入進去,陣地就會空無一人了。我隻需要一半人。”他說著,將手居中一劃,“這一半的戰士出擊潛伏,另一半的戰士跟我堅守陣地。兄弟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你們不用心急。”

下麵的戰士竟然爆發出了陣陣的笑聲,笑得無拘無束,坦坦****。像是為共赴黃泉而開心的大笑。老雷也笑了,但笑容中帶著眼淚,他再次被深深滴感動了。能和這些英雄死在一起,未必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這些被老雷劃定執行決死任務的戰士義無反顧地向著大堤的下麵摸去,煙霧滾滾,就是他們想要潛藏到敵人的死屍中去,也得靠摸著去。

這時敵人也在向大堤下靠近,為了掩護戰士們的潛伏行動,老雷命令向著煙霧外射擊,擾亂敵人的注意。一時間,槍聲大作,密如雨點的子彈雖然擋不住敵人的前進,但卻逼迫他們的步伐放慢了。因為看不到目標,大堤上堅守的戰士是漫無目的地開火的。被流彈傷到那是很正常的。

老雷他們是在大堤上奔跑著射擊的,敵人想要借助觀察槍口的火光反擊也是不容易的,更多的子彈落到了大堤的另一側,落進了漢江。等到老雷預料戰士們都已到位,他擺手示意堅守在大堤上的人隱藏到大堤後麵被江水掏出來的洞穴中。

臨走時,他命令在大堤的上麵布置了地雷。大堤上麵現在到處都是彈坑,隨處丟下幾枚手雷,用浮土掩埋,都不會露出痕跡。更有好些沙包構築的掩體,都成了布置地雷的場所。而地雷聲響起,就是動手的時候。

韓國軍隊再次悄悄地進入大堤下,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就在他們的腳下的屍體中還藏著對手。他們剛才還頂著槍林彈雨,誰會想到就在這同時,還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藏在他們的身邊呢。他們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地向著大堤上攀爬,煙霧同樣使得他們舉步維艱,都是靠著雙手摸著前進。

忍受了嗆人的,催人淚下的煙霧之後,他們終於爬上了漢江大堤。其實就在他們摸上來的時候,就有敢死隊的戰士受到煙霧的刺激,忍不住想要咳嗽,強忍著身子顫動著,卻一聲不吭,但那些韓國士兵還以為是垂死的屍體,這在戰場上是司空見慣的,他們並不覺得奇怪,也沒有想到去救護,而是理都不理。

他們鑽出了煙霧,望著奔騰咆哮的漢江,卻見不到敵人,覺得非常奇怪。這些偽軍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敞開喉嚨放聲大叫,歡呼敵人不戰而逃,誰他娘的管他們會逃到哪裏去呢?總之付出了多少血的代價的大堤終於落到了自己的手上,這場戰鬥似乎是勝利了。

老雷他們就蹲在這些狂妄的偽軍的腳下,聽到了他們的歡呼聲、狂笑聲,老雷冷冷地一笑,把手一揮,趙文英就在他的身邊拉響了地雷的引繩。頃刻間,大堤上火光不斷地迸現,煙霧升騰,硝煙彌漫,血和屍塊雨點般地落下來。眨眼間,他們的身邊和腳下就全是槍支和人體的零件。全身都被敵人的鮮血染紅了。

那些地雷一發而動全身,一處爆炸,就會產生連鎖反應,登上了大堤的敵人還不知怎麽回事,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屍體都壘成小山了。整個大堤上遠遠望去,全部籠罩在煙霧迷茫中,像是雲遮霧繞。其中卻是火光不斷地迸現。

大堤上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有些登上大堤的敵人在爆炸的一瞬間,反應極快,抱著腦袋就向大堤的另一側,但他們的命運卻極差,他們滾下來的地方就在老雷他們的腳下滾過來,老雷他們當然不會客氣,舉槍就打,下來一個打倒一個。

趙文英也在射擊,沒想到一個半死不活的家夥被炸斷了一條胳膊,也滾到了她的腳下,偏偏這時,趙文英的子彈打光了,正準備換彈夾。但她看到這張滿是血跡的臉是那麽的年輕,望著她滿眼都是乞求的神情,她猶豫了,這好像比李青霞還小呢。

那年輕的偽軍向著趙文英伸手來:“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家裏還有老娘啊。”

這還是一個孝子,趙文英心中母性升起,慈悲的心腸動了,她放下槍,扭身從背後的背包裏去摸紗布,想要給這年輕人包紮。她不忍心看著這年輕人流血流光,她想救護這偽軍,哪怕隻是幾小時也行。

就在她準備的時候,那年輕的偽軍忽然眼中閃出了仇恨的目光,猛地站起身來,用完好的那隻手,從腰裏拔出匕首,向著她的後背就紮了過去。刀刃深深滴紮入趙文英的肉體。

“啊——”趙文英痛叫一聲,驚訝地轉過身來,看到的是一張冷酷的沒有表情的臉。這張臉上還似乎帶著一絲嘲諷:“共匪的臭婊子,你們害得我殘廢,我就要你的命,臨死也要拉你墊背。”

“我去你媽的,狗東西!”老雷聽到了趙文英的慘叫,猛地衝過來,目睹此景,氣得肺都要炸了。他怕誤傷趙文英,就從後背抽出砍刀,這柄戰刀還是在抗聯時,從日本人的一個少尉手上奪到的,鋒利無比。隻是一刀,就將那忘恩負義的偽軍砍得腦袋隻剩下一點皮肉連著脖頸晃**著。

“大姐——”老雷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趙文英,淚如雨下。趙文英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悲哀,“我隻是不忍心看著他死在我的麵前,他還年輕啊。沒想到他卻對我下了毒手,我犯了錯誤,不該憐憫敵人。”趙文英帶著幾分慚愧,苦澀滴笑了笑,老雷心如刀絞。

“大姐,你的心太善良了,這些狗東西都不是人哪,都是畜生。對於他們隻有斬盡殺絕,毫不留情。”老雷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