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倫王執政的第二十年,爆發了這片大陸最可怕的皇權之戰。達洛爾王子及與他有關的王子們、親信們、貴族們全都就地誅殺,對於曾在安希倫王與達洛爾王子之間門搖擺不定的幾個王子,也全被安希倫王被判終身流放,搖擺不定的貴族們則全被判火刑,被拖到市中心當場焚燒。

烈火熊熊燃燒,濃濃屍臭味和黑煙味,人們無不掩鼻恐懼。

與謀逆相關的其他人員全都被判絞刑,也被拖到市中心當眾行刑。

海心從未經曆過這麽恐怖的皇權之戰,哪怕在阿撥斯經曆的也沒這麽可怕,皇宮的每個角落仿佛都滴著鮮血,透著血腥的惡臭味道。

即使她一直被關在華貴的房間門裏,也能聞到這股血腥味。

所有侍女侍從全都戰戰兢兢,渾身顫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犯了錯。

她偶爾想問上什麽,侍女就滿麵慌亂地跪下,哭著說她什麽都不能說。

她隻能歎著氣走到與臥房連接起居室的那道狹長走廊裏,透過寬大的玻璃牆,看著花園裏花團錦簇和濃密綠叢。

她被軟禁了。

她發現安希倫是以假死掀起一起陰謀動亂時,就決定即刻返回阿撥斯了。她原諒他設局騙她前來,卻並不表示她願意與他再有什麽。

當信號彈的光芒照亮天地時,她溫柔無比地對安希倫說道,請允許她先回船上暫避,待一切平靜下來,她便會返回向他道喜。

他卻溫柔無比地拒絕了她,還說為她準備了最舒適的華貴房間門,她一定會喜歡。

她婉轉地拒絕,兒女還在等我回家,抱歉。

他的俊美笑容足以讓任何女人心軟,卻沒有讓她融化。

“你的大兒子已經長大,安琪拉長年在夾縫之地,小兒子如今正在皇家貴族家學院學習,小女兒跟在你身邊,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他說。

“你是都算計好了嗎?”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你一定能原諒我的。”他笑得像隻乖巧的小狗,隻差女主人親他一下了。

“你憑什麽這樣認為?”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他的笑容依舊甜蜜,“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餘生不能沒有你。”

震徹天地的廝殺聲由遠及近傳來,大批衛兵如潮湧出,流向皇宮每一個角落。他們的談話刹時中止。她被他溫柔而強硬地帶到這座寢宮,“這裏的一切都屬於你,隻是暫時不能外出。”他有些抱歉地道,“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在花園走走。”

“我想回家。”她說。

“這裏就是你的家。”他柔聲回應,居然還想親她一下,被她厭惡地避開。

他對她委屈地笑笑,又囉哩叭嗦地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這場動亂持續了很長時間門,遠超她的意外。她沒想到他的兒子達洛爾的抗爭力這麽強,居然跟他老子鬥得天翻地覆。達洛爾在帝奧斯裏外都有人,還在其他國家有秘密與高官來往,握有不少重要資源,甚至還在各國秘密養著幾隊私軍。

鬥到最白熱化的時刻,達洛爾的龐大私軍通過海陸秘密通道,包圍了帝奧斯都城。但安希倫何許人也,經曆數次腥風血雨的他采取了極其強硬的血腥手段,將兒子的所有私軍打得落花流水,還將皇宮裏裏外外與兒子勾結的貴族殺了個精光,甚至連貴族的全家老小和整個家族都不放過……

三個禮拜過去,達洛爾的敗勢明顯。薑的還是老的辣,安希倫在帝奧斯生存盤踞那麽久,資源不是其子所能比,再加上安希倫曆經多次凶險積攢的謀略與經驗,達洛爾明顯落於下風。

一個月後,達洛爾開始外逃。安希倫控製了整個皇宮和都城。又過半個月,整個帝奧斯的餘孽被鏟盡,大局已定。

三個月後,帝奧斯步入生活正軌,基本恢複往日的繁榮。都城更是較為熱鬧,人來人往,所有流血事件、謀逆事件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皇族街區一角,突然起了小小轟動。不少貴族少女、貴婦往一個方向湧去。

“她就是阿撥斯的皇太後啊,看起來好年輕,真有四十多歲嗎?”

“聽說她是安希倫王的最新情人,是不是真的啊?”

“聽說阿撥斯的皇太後也是個風流人物,情人都換了好幾個了。”

被盔甲衛兵和長裙侍女圍得密不透風的海心聽到不時傳來的小話,啞然失笑。

她原本是出來看望生病的嬸嬸,之後路過皇族街區,想著隨便逛逛,沒想到剛下馬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堆衛兵,緊緊圍著她,讓她嚇了一大跳。本來跟著她的侍女就夠多了,現在又多了一堆衛兵,她一下就成了國家保護動物,走到哪兒,他們跟到哪兒,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她隻得重新上了馬車。

“她這出門派頭跟之前的皇後差不多了。”

“我看皇後都比不上她,圍繞皇後的衛兵都沒有她的多。”

“看來安希倫王很在乎她。”

“她很有本事,把幾個位高權重的男人都耍得團團轉。”

已上了馬車,閑言碎語還是不斷飄進來,她隻得關上了車窗。

安希倫把她看管得像犯人,在皇宮裏隻是逛逛花園,都有一隊衛兵和侍女圍繞著她,現在外出,更誇張……

回到皇宮,她看也沒看前來迎接的安希倫,徑自踏上了往寢宮的石階。

這個被外界描述得凶猛殘忍的安希倫小媳婦似的跟在身後,滿臉堆笑。

實在忍不住,她轉身指責安希倫將她看得太嚴,出門就像猴子似的被人看。

“可以少出點門,”他小心地討好地笑道,“現在還不算很太平。”

“阿撥斯最安全,可你會讓我回阿撥斯嗎?”

“你回阿撥斯不會幸福。”

“誰說的?”她氣憤,“我可以過得很幸福。”

“可我就會不幸福,我希望我們都能幸福。”他柔情似水地道。

她轉回了身,再不與他爭辯。

時間門一晃,便是一年。她忘了她與他的關係是什麽時候破冰的。或許是與嬸嬸病逝有關。嬸嬸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在她被軟禁一年左右時,生了極重的病。她有段時間門天天出宮,天天陪在嬸嬸身旁。安希倫懇求她將嬸嬸接進皇宮,這樣就不用兩邊跑。

但她擔心嬸嬸的身體承受不住“搬遷”之苦,便拒絕了。後來嬸嬸病情惡化,她索性不回宮了,直接住在高階貴族區。

沒想到的是,安希倫當晚就帶著衣物陪她住了過來,一晚上遇刺三次,讓她驚異不已。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想他死的人還是這麽多,一搬到宮外居住,行刺的就來了。

“看來你對以前的霍娜妮是真愛,經常與她住在宮外。”她笑道。

“很少很少,偶爾過夜的那一次被你碰到了。”他又露出一臉討好的笑。

“哦。”她其實並不是太感興趣,隻是忍不住說上兩嘴。

“真的,”他竟追著正上樓的她解釋,“那次若不是希律亞王耍詭計將你帶走,你一定會明白的。”

“我不感興趣。”她不耐煩地回道。

“一個男人一生中總有心猿意馬的時候,”他緊隨她身後低聲下氣地道,“請原諒我的錯誤。那夜我被希律亞王的熏香弄得很晚才醒,手一摸到送你的那條藍寶石項鏈,嚇得魂一下都快沒了,立即召集最強悍的海軍衛隊去追你,我差點嚇得號啕大哭。那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可能徹底地失去你,第一次六神無主,完全不知該怎麽辦好。”

她笑著回頭,“情話倒說得好,可我怎麽聽說霍娜妮後來被寵得厲害,地位穩固,還與你生了幾個兒子。”

“那我能怎麽辦?失去了你,還能與誰在一起?她又很聰明,對我溫柔體貼,每說一句話都是運用了話術,讓我聽得極舒服,覺得她極貼心,當然對她付出了一些。”

見她眼中的嘲諷更厲害,他又立刻道:“你不也有了其他男人嗎?希律亞王就不用說了,你很幹脆地答應了嫁給他。後來還有了狐族情人,還與艾德諾私下交往,甚至有段時間門,你和你的狐族情人、艾德諾三人行。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不敢相信,這不像是你會做出的事,可傳消息的人卻無比確定地告訴我,這是真的。你明麵上與狐族情人同居,暗地裏與艾德諾交往,同時擁有兩個情人。若不是你的狐族情人想辦法破壞了你和艾德諾的關係,恐怕三人行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

她黑著臉瞪著他,他絲毫無所懼,仍笑嘻嘻地,“你不能雙標,我的愛。還有你的水會情人,你不僅公開你們的關係,還出手大方,送房送水會,可比我對霍娜妮大方多了。霍娜妮還給我生了五個私生子,我都沒送過她一間門頂級水會。”

“你要是喜歡水會的話,”他忽然又道,“我在帝奧斯也有兩間門頂級水會,可以全送給你,全都是我的私產。”

“至少我沒有私生子。”她咬牙切齒道。

“幸好沒有。”他笑著說道,“要是有的話,我會頭疼該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她冷冷地道。

“確切地說,是處理私生子的父親。一旦有了孩子,就注定一輩子牽扯不清,這是我無法忍受的,去父留子是唯一的辦法,但可能讓你傷心。”他居然有些為難地道,“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氣得渾身發抖,“滾!我再也不想聽到你胡說八道!”

他見她生氣,又滿臉堆笑,連忙又是哄又是勸,生怕她繼續生氣,她卻理都沒理他,加快腳步,走向嬸嬸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