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剛剛脫了虎口,就又入了狼窩,不知怎麽回事,自己圍著亂葬崗子周圍的這片小樹林怎麽也繞不出去,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遇上“鬼打牆”了!

“鬼打牆”一般發生在晚上,有些人圍著墳圈子,或者一片樹林,繞個不停,怎麽也走不出那一噶的一塊,科學上的解釋就是參照物不準確,使眼睛不能修正方向,走道兒跑偏。但有時候可真得去他娘的科學,四叔深知“鬼打牆”的門道,鬼打牆也分為好幾種,有些人冬天在野地走著走著,就看到自己家門,按照步驟,脫鞋上炕睡覺,醒來時卻躺在醫院,雙腿被凍的末梢神經壞死被截肢,手還得在腰上割個口兒養著,一問才知道自己無緣無故躺在大雪殼子上,但棉鞋卻在腦後放著。

四叔遇到的“鬼打牆”若是在墳圈子還好,有槍的放槍,有鞭子的狠抽兩下,啥也沒有的破鑼嗓子喊兩聲興許也管用,鬼怕惡人,隻要提住一口陽氣,就能衝出去。

但在這亂葬崗子上就另當別論了,一個人有再盛的陽氣,也不能與這百年來沉積壓抑的陰氣相比。

此時想看星宿辨別方位已是不管用了,剛才還密布的星盤全被黑沉沉的雲層遮擋住了!四叔就在這百步之內晃悠著,邊走邊瞧著四周,想看看自己踩出的雪圈子,但卻暗恨自己沒有長一雙夜眼。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知道遇上這種凶邪的攔路鬼,天不亮它是不會放你走的,想靠在樹上睡一個晚上,但此時腳尖就已經被凍的酥麻,若在這委上一宿,第二天不死也隻能剩下半條命。

此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後背無風卻陣陣陰寒,四叔知道那是惡鬼跟在身後,就是那東西迷著自己,若換了別的地方早就被四叔打散了,但在這兒,大羅神仙也奈何不了它。

但薑半仙對四叔講過,鬼魅一旦迷惑生人的去路,就隻能看見人的腳印,跟著腳印邊走邊砌牆。四叔想到此處靈機一動,竟坐在雪地上把鞋脫了下來,又把鞋帶抽去,反套在腳上,塔拉著向前走去,回身再看自己的腳印,都是反著的。背後也感覺不到陰森之氣。

四五分鍾,四叔就走出了鬆林,對著鬆林喊道:“兄弟,對不起了,跟著腳印走吧”。原來四叔反穿棉鞋,腳尖朝後,腳跟向前,反倒把那邪物迷住了!

四叔回到鎮子上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正看著杜娟穿著一件花棉襖,在大門前四處張望著,雪眸裏填滿了焦慮。看到四叔後急忙上前迎住,但看到四叔衣衫襤褸,臉上也多了幾道血印子,忙問:“大哥,你這是去哪了啊?一天都沒看到你回來,臉上咋還添了這麽多的口子,趕緊進屋歇歇”。

四叔跟著杜娟進了屋子,這一宿給他折騰的可不輕,已經忘記了上頓飯是什麽時候吃的了,紅著臉問道:“杜娟妹子,有沒有幹糧啥的,我先墊吧墊吧!實在是太餓了。”杜娟看到四叔那模樣,哭笑不得。端出早已經做好的飯菜給四叔吃。

吃過飯,又去看了看昏迷的杜老漢,還是那副模樣兒,張著大嘴跟破風箱似的吃力的喘著,好像這口氣上來,就要沒有下文了。

四叔對杜娟說道:“大妹子,謝謝你這麽信任我,要是不出意外的話,我辦完事兒下午就能把你爹身上的邪物拔掉!”

杜娟看著四叔羞澀的說:“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扯謊扒瞎的人。隻要你能治好我爹的邪病,我……”還沒等杜娟說完,四叔苦歎了一聲,拍了拍額頭,對杜娟說道:“大妹子,我得趕緊辦正事兒去了,下午回來,就給你爹治病!”說完兀自跑了出去。

四叔心裏不是滋味,怎麽會不知道杜娟想要說什麽,但師父的遺願還沒有完成,怎能被兒女私情所牽製!

雪後天氣格外的冷,銀裝素裹,擋不住心中陣陣寒意。四叔跑到師娘的家中,拜祭之後,拿出早些年炸魚用的炸藥,這幾年漁業局管得嚴,明令禁止使用炸藥炸魚和無證捕撈,所以這些炸藥就一直堆在這沒用,又帶上足夠長的*。

四叔當年跟著生產隊開山取石,對炸藥了如指掌,這自家炸魚用的土製炸藥就是用玻璃瓶子做的外殼,裏邊裝滿火藥,封嚴瓶嘴,點著引信往河裏扔就成。

威力雖不如炸土方的*,但也能湊合著用,又從炕上的木櫃中拿出一把斷劍,別在腰中。順便帶上些紙錢,給那些冤死的人超度一下,雖然昨晚吃了太多的大蒜對安撫亡靈不利,但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四叔裝好一應物品,踩著凍硬的血殼兒向亂葬崗子行去。他可不敢在鎮裏的枯井下開炸,那樣不僅會驚動“拜血教”的教眾,而且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難免惹禍上身。

若是報案,很可能會反被趙大虎扣上一頂“殺人行凶,亂搞封建迷信”的帽子。還是趁早炸了那蛆蟲出入的洞口,然後再暗中找趙德彪等人算賬為妙!

走到亂葬崗子,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看著自己昨日在樹林裏走動時的腳印,不由得暗暗咋舌,自己圍著一塊雀逼大的地方繞著圈,竟把四周的雪踩得溜平鋥亮。可見昨晚來回繞了多少遍!

四叔找到洞口,並沒有著急安放炸藥,而是拔出腰上的古樸的斷劍,順著暗道行至枯井的下方,推門進了密室,看那些蟲子都趴在死人堆裏啃食著腐爛的屍體,體型不知道比先前大了多少倍,實在是出乎四叔的意料,鋒利的口器在腐屍身上切割者,骨裂筋斷之聲聽的四叔頭皮有些發麻,那些蛆蟲也感覺到活人臨近,紛紛轉過頭,咆哮一聲,朝四叔撲來。

四叔拿著斷劍一愣間蛆蟲已經撲到麵前,抬手間,蛆蟲已經被一分為二,黃色的**噴薄而出,撒落在地上嘶嘶作響,更多的蛆蟲前赴後繼的撲來,四叔手起劍落,這把劍雖然能克製這種怪蟲,但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把這些蟲子斬殺幹淨,不僅要狠還得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但哪有這種萬全的計策。

但隨即看到牆上的火把,四叔靈機一動,把裝著火藥的瓶子擰開,一邊抵擋蛆蟲的進攻,一邊四處揚撒火藥,一隻滿身橫肉的蛆蟲,抖動著甩掉了渾身的血汙肉末。

鼻孔裏哼哼著,身子向後縮成一團,彈起一人來高,四叔沒有防備,眼看著蛆蟲要咬到自己,拿劍去刺已經來不及了,下意識的用手中的火藥瓶子抵擋,一下咬住火藥瓶子,蛆蟲本身就肥大,若是站起來有半人來高,這一下差點沒把四叔拿瓶子的手腕折斷,那蛆蟲也不管瓶子好不好吃,咀嚼著就要咽下,四叔趁這個節骨眼,把火把點著塞到了那隻蛆蟲的嘴裏,沒等那隻蛆蟲再做反應,火焰已經從身體內部燃燒了起來,在地上死命掙紮著。

四叔得空又將兩瓶火藥拋灑完畢,退到暗道口處,點燃了地上的火藥,這間密室本是用青石壘成,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年頭了,幾欲坍塌,棚頂用一些木板撐著,過道間還有一些頂棚的木柱,火勢伴隨著輕微的木材爆裂聲中,逐漸蔓延開來,那些原本凶聲惡煞的蛆蟲也好像意識到危險的到來,扭動著臃腫的身軀四處亂撞,怎奈皮雖厚卻耐不住火焰,肚子裏油多卻易燃,很快便在尖聲慘叫中化為一縷灰塵。

很快這些蛆蟲便死透了。然而砍殺蛆蟲時的黃色體液卻有不少都濺到四叔手上,被濺到的皮膚都又紅又腫,鑽心的疼,想想可能是中了《易麿曉天術》中提到的“怨子之毒”,這毒是人的怨念所化,中毒的人如果救治不及時,或不得法,毒液便會隨血液流動遊走於經脈中,最後全身潰爛而死。

眼下四叔沒有想那麽多,在棉衣上撕下一塊布條,纏在手腕,暫緩毒液的在體內的流動速度。雖然毒液暫時要不了性命,但鑽心的疼卻是真真的。當下不敢耽擱,拿出些大蒜嚼碎敷在手上,用布包好,這隻能管一時的。

要想真正的拔出“怨子之毒”還得用新鮮的狼母豬血浸泡傷口,等豬血完全凝固才能算完事兒!四叔暗自慶幸臉上沒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