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竟晏抬起手, 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他的白發,放緩語氣:“你現在過得不是挺好的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眼睛向前看。”

關甚點點頭, 沒接話。

其實他不是想揪著過去不放, 而是有點想知道陸竟晏對這件事的想法。

現在知道了答案, 他的心裏莫名踏實了不少。

“你把心情收拾一下。”陸竟晏拿起桌邊的一瓶脈動,遞給他, “這瓶飲料等會兒你拿回去喝,疲憊的時候可以補充能量。”

“好。”關甚應了聲。

就想走人,陸竟晏把他按住:“別急著走, 再坐會兒。”

關甚乖乖坐回來。

陸竟晏縮回手, 隨便扯了個話題, 反正不想讓他就這麽走掉:“剛剛那位跳的舞, 是不是又抄了你?”

關甚點頭,卻沒說什麽。

陸竟晏欺身往前,輕輕將他擁住, 溫熱的掌心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沒關係。”他偏過頭,唇瓣靠近關甚的耳朵,說的是英文, “屬於你的東西,最後一定會回到你手上, 我發誓。”

他的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清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關甚情不自禁地往前嗅了嗅鼻子,想起來似乎陸竟晏的手指上也有這種香味, 卻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鼻尖不經意蹭到了陸竟晏的脖子, 他愣了下,臉迅速漲紅。

陸竟晏身體不易察覺的僵了一下, 若無其事地坐回去,看了眼腕表:“還有半個小時,你在這裏眯一會兒,時間到了我叫醒你。”

“不了、啊哈~”拒絕的話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哈欠打斷。

陸竟晏揉了揉他的頭發,“睡吧,我去下洗手間。”

丟下話,他走了。

關甚鬼使神差的躺在沙發上,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麽聽話,懷裏還抱著一瓶沒有開封的脈動。

被遺忘在角落的梁山:那我呢?

幾分鍾後,陸竟晏回來了,見沙發上的關甚已熟睡,他輕輕地關上門走進來,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等他坐下來,梁山小聲問:“你們剛剛說什麽養子?”

陸竟晏:“歐家養錯的那個孩子,是關甚。”

梁山:“???”

梁山震驚道:“這麽勁爆?”

陸竟晏皺眉:“小點聲,別把他吵醒了。”

停了下,他補充:“這件事別跟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梁山壓低了聲音,現在也不是聊小朋友身世的時候,他轉移話題,“我聽說了你讓朝哥停掉歐家合作的事,會不會玩太大了?”

陸竟晏不以為意:“有些帳是要算算。”

梁山:“那會損失不小。”

陸竟晏道:“比起後患,這點損失不算什麽。”

梁山用下巴比了比卷縮在沙發上的關甚,無法理解:“是因為他?”

“隻是導火線。”陸竟晏道,“歐家的問題一直存在,一直不解決,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誒。”梁山歎了聲,“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止是陸歐兩家的戰場,隻怕這場街舞比賽也會變成另一個修羅場。

梁山又道:“節目組那邊發了公告,把歐冉被霸淩這件事壓下去了,說是有黑粉混進節目組做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朋友真動手了?”

陸竟晏看了眼沉睡的關甚,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了句雲裏霧裏的話:“我可能已經陷進去了。”

梁山:“……”請把可能去掉,謝謝。

梁山跟了陸竟晏九年,就算陸竟晏的話再不知所雲,他也能參透是什麽意思。

晏哥這回真的是,鐵樹開花了。

關甚無比踏實的睡了半個小時,耳朵突然有點癢。

“關甚,醒一醒。”陸竟晏把臉貼近關甚的睡顏,握住用自己的一條髒辮,輕輕地掃弄那隻還沒睡醒就開始發紅的耳朵,“導演喊我們過去了,起來好嗎?”

“呃……”關甚迷迷糊糊睜開眼,休息室的燈光太刺眼,他下意識把臉轉向把光遮住的那道陰影。

唇瓣無意間掃過一道涼涼的東西,他猛地把頭往沙發上靠。

可惜腦袋下方無處可躲,臉瞬間紅透。

陸竟晏保持著驚愕的姿勢,愣了幾秒,若無其事地挺直腰身,“你還有兩分鍾時間,可以去洗把臉。”

“哦。”關甚紅著臉,抱著脈動一溜煙跑沒了影。

陸竟晏用拇指輕輕地擦拭自己的唇,上麵仿佛還殘留著一絲妙不可言的滋味。

梁山咳了聲:“晏哥,別回味了,那是個意外。”

“你覺得他是嗎?”陸竟晏回過頭問。

梁山沉吟片刻,理性分析:“我覺得隻是社恐,再說他之前不是想搬出你家嗎?要是對你有那個意思,他肯定不會想搬走。”

陸竟晏不甘心:“他在你麵前臉紅過?”

“這倒沒有。”梁山搖頭,頓了頓,“不過我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所以他沒對我臉紅過也很正常。”

陸竟晏輕歎一聲:“沒意思,走吧。”

梁山想起了什麽,跟上去問:“誒,我還是想知道,洗手間霸淩那件事他到底有沒有動手啊?”

“沒有。”陸竟晏扔出一句。

梁山這才鬆了口氣。

事實是有,但陸竟晏已經陷進去了。

*

下午1點半,《街舞巔峰》比賽120強晉級60強的錄製繼續。

導演連續抽了二十幾個名字,仍不見念到關甚。

天漸漸暗下來,關甚開始犯困。

他看了眼手裏的脈動,卻沒有開封,覺得自己還能再撐一下。

結果沒多久,他就打起了盹兒,還悻悻的想,幸好鏡頭拍不到自己。

渾然不覺,在他瞌睡後,一組攝像頭悄咪咪的掃在了他的臉上。

下午的錄製,導演還是沒抽到關甚的名字。

又到了晚餐時間,由於後麵還有35位舞者還沒有跳,為了節省時間,節目組隻給了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晚飯過後,節目組又開始了緊張的錄製。

雖說台下還有35位選手沒上場,但剩餘的60強晉級名額就隻剩下5個。

也就意味著,這35位舞者中,每7個人隻有一個人能晉級。

關甚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不多了,他不打算再坐以待斃,要是後麵有call out機會,他一定要站出來。

正想到這裏,導演突然喊道:“下一位,Karson,請走上舞台。”

關甚舒了口氣,不用call out其他人了。

他扭了扭脖子,拿起那瓶未開封的脈動走出等候區,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麥克風,將脈動放在舞台邊緣,徐步走上舞台。

到底是本屆比賽call out導師隊長秀的鼻祖,還靠美貌上過熱搜,關甚的登台讓死氣沉沉的選手區恢複了一瞬的生機。

“哇,終於輪到顏值天花板了!”

“第一個call out隊長秀的人,我期待他的實力。”

“可別是雷聲大雨點小,長那麽好看,我真不信他跳舞有那麽厲害。”

在毫不起眼的角落,來自X宇宙舞社的舞者,包括晉級的,也包括被淘汰的,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坐在歐冉身邊的也是X宇宙舞社的舞者,不過加入舞社的時間比較晚,沒聽過關甚過去的輝煌曆史。

他討好的抱住歐冉的手臂,一開口便無腦噴:“咱們節目比的是街舞實力,又不是比顏值,有什麽好吹的,對吧,冉哥。”

歐冉勉強一笑:“也不能這麽說,有時候顏值也是一種實力。”

那舞者嗤之以鼻:“反正咱們這個比賽大多數都是專業舞者來打分,不靠大眾評委,我賭這個白毛連60強也進不了!”

此間,關甚站到了舞台中間,麵向四位導師。

他的目光不敢獨霸陸竟晏的臉,把莫柏排除在外,對另外兩位導師雨露均沾的掃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舉起麥克風。

“各位導師好,我叫Karson,是一名hiphop舞者。”

陸竟晏微笑接話:“等很久了吧?”

關甚點頭:“等得快睡著了。”

陸竟晏:“今天打算跳什麽舞?”

關甚神色從容道:“我沒有準備音樂,隨便freestyle一段吧,麻煩DJ老師,drop the beat。”

“哇嗚,freestyle啊,這麽拽?”

“好歹是第一個call out隊長秀的人,現場freestyle也不出奇吧。”

“這個白毛有點拽啊……”

收到指令的DJ並沒有馬上播放音樂,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坐在晉級區域的歐冉。

歐冉衝他使了個眼色,DJ當即“隨機”播放了一段陰柔淒美的輕音樂《孔雀之戀》。

前奏非常緩慢,聽得出來,這曲子由幾樣傳統樂器所合奏,曲風和當下流行的所有街舞舞種完全不搭邊,分明是一首適合女子跳的民族舞音樂。

關甚聽到這段前奏時,明顯地愣了一瞬。

“臥槽,這曲子絕了!”

“哈哈哈,白毛這下要翻車了,這種曲子要怎麽freestyle啊!”

“這曲子不適合男人跳吧?”

“你們看白毛的臉色,整個人都懵了哈哈哈……”

歐冉遠遠地看著舞台上發杵的關甚,唇角抑製不住的上揚,眼中盡是幸災樂禍。

這兩年他幾乎每天都在學關甚留在那台電腦裏的個人作品,早就把關甚的風格研究透徹,也終於讓他找到了關甚的弱點——

關甚幾乎所有舞種都會跳,甚至可以說是樣樣精通,唯獨女性丨向民族舞沒有跳過。

DJ播放的這首《孔雀之戀》過於陰柔,是一首隻有女人才會跳的曲子,也是歐冉故意讓節目組加進曲庫的。

歐冉私認為自己很了解關甚的性格,也料到關甚不會準備無聊的個人秀,故而他事先做好了準備。

隻要關甚選擇freestyle,這首曲子就一定會放出來。

《孔雀之戀》這首曲子,將會是關甚畢生的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