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愣了一下,他很快整理好心情,端著托盤走了進去。

陸庭予餘光瞥見有人進來,他懶懶地掀起眼皮,目光在看見季年後凝了凝。

季年沒注意到有一抹灼熱的視線正在注視他,他低著頭,把菜一樣樣端到餐桌上,這個角度陸庭予看見他一截白得晃眼的脖子,在領子的遮掩處,隱隱有一道結痂的疤痕,看起來像是陳年舊傷。

陸庭予目光暗了暗,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加重力道,他不知不覺盯入了神,直到季年的目光不小心跟他碰上,他才回過神,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心虛。

季年沒捕捉到陸庭予眼中一閃而過的瘋狂,自然地衝他輕輕點了點頭。

陸庭予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季年很快收回視線,把菜都端上了桌,抱著托盤跟客人說了句請慢用。

就在季年轉身的時候,有個客人正好站起來要出去,兩人不小心撞在一起,他一時間沒站穩,手裏的托盤“哐當”掉地,發出刺耳尖銳的響聲,人也差點摔倒。

就在季年險些往麵前的餐桌倒去時,一雙手及時扶住了他。

耳邊傳來陸庭予關心的聲音,“小心。”

季年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他看向旁邊的陸庭予,感激地小聲說:“謝謝。”

陸庭予主動收回手,“沒事。”

餐桌上有客人投來視線,季年往後退了退,下意識跟陸庭予拉開距離,抱緊托盤退出了包廂。

這期間陸庭予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季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旁邊的人見到陸庭予這副樣子,打趣道:“陸總,怎麽這樣盯著,難不成是看上這服務生了?”

陸庭予淡笑不語,破天荒沒有反駁,搖晃著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旁邊幾人麵麵相覷,自從五年前陸庭予養在家裏的小情人死了以後,他們就沒見陸庭予再笑過,更別說找新人的事。

今天真是稀奇了。

電梯裏,季年抱著托盤站在角落,低頭去看被陸庭予扶過的地方。

這已經是陸總第三次幫他了,那人總是在他碰到麻煩的時候出手幫忙。

季年對陸庭予的印象從一開始的避之不及到後來的改觀,陸庭予雖然看起來很冷漠,卻是季年見過最善良熱心的人。

今天是節假日,會所裏異常的忙,季年覺得今天肯定又要晚回去了。

忙完手上的事情後,趁著空閑的時候,季年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給苗大姐打視頻通話。

電話很快接通,季年說:“苗大姐,安安睡了嗎?”

“還沒呢。”苗大姐笑著說:“要讓安安來接電話嗎?”

季年淡淡一笑,“好。”

那邊的鏡頭搖晃了幾下,安安稚嫩蒼白的小臉很快出現在視頻前,看起來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爸爸!”接到視頻通話,安安眼前一亮,明顯高興了很多。

季年關心道:“安安今天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安安抿了抿嘴唇,不太敢看季年,苗大姐在旁邊插了句話:“今天安安肚子不太舒服,鬧了一下午的肚子。”

“什麽?”季年臉色一變,“讓醫生來看過了嗎?”

苗大姐趕緊說:“看過了看過了,醫生說孩子抵抗力比較差,可能是吃了什麽髒東西才會鬧肚子,現在已經沒事了,您別擔心。”

季年這才鬆了口氣,他拜托道:“苗大姐,麻煩你平時盯得緊一點,千萬別讓安安亂吃東西。”

苗大姐點頭,“我知道,季先生,您放心吧。”

季年又跟安安說了幾句話,聽見季年明天可以休假陪她,安安高興得歡欣雀躍。

掛了電話,季年正要回廚房幫忙,一轉身被身後忽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陸總?”

陸庭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瞥了眼季年放回口袋裏的手機,淡淡地說:“跟女朋友打電話?”

季年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有女朋友。”

陸庭予眼裏含著不帶感情的笑意,“那是男朋友?”

季年頓了頓,雖然覺得陸庭予這樣問有些奇怪,還是實話實說:“也沒有。”

這句話有些讓人誤會,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喜歡男人。”

陸庭予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這句話在嘴裏咀嚼了好幾次,“不喜歡男人?”

兩人關係還沒到那個地步,季年不想討論這麽親密的事,扯開話題說:“陸總,你怎麽下來了,是需要什麽嗎?”

陸庭予強行斂起瀕臨崩壞的情緒,淡淡嗯了一聲,“酒不夠了,拿多幾瓶上來吧。”

“好,我現在去拿。”季年停頓了下,又說:“你有什麽需要的直接按鈴就可以了,我會上去為你們服務的。”

說完他衝陸庭予點了點頭,從他身邊經過,去了倉庫。

陸庭予看著季年的背影,想起剛才他接電話時那發自真心的笑容,心裏多了絲燥意。

片刻後,他轉身回了包廂。

有人問陸庭予去哪裏了,他沒回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朱經理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了,朱經理的聲音在對麵響起,有心虛和忐忑,“陸總,您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陸庭予語氣公事公辦,“我有事問你。”

朱經理以為陸庭予還在記仇上次小謝,急忙說:“陸總,我已經把小謝辭退了,您放心,他以後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我也會管好其他人,絕對不會再出現上次........”

陸庭予緊蹙的眉頭泄出一抹不悅,打斷道:“我對這件事不關心。”

朱經理停頓了一下,遲疑地說:“那您打電話過來是........”

陸庭予單刀直入地說:“季年在你這裏工作期間有沒有談過戀愛?”

朱經理愣了一下,明顯沒想到陸庭予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支支吾吾地說:“陸總,這個我不太清楚。”

“去問。”陸庭予冷冷道:“凡是跟他有關係親密的人都報上來。”

通話結束的下一秒,包廂門從外麵推開,季年端著酒走了進來。

因為這瓶酒是陸庭予要的,所以季年把酒放在他麵前,低聲說:“陸總,您要的酒。”

陸庭予不動聲色收起手機,“辛苦你了。”

陸庭予極少會對一個人這麽和顏悅色,在場的客人不免多看了季年幾眼。

就是這幾眼,讓一個平日裏跟陸庭予關係比較親近的曹總察覺了不對。

他湊到季年麵前打量,忽然說:“誒,你看起來怎麽有點眼熟啊?”

陸庭予搖晃酒杯的動作一頓,猶如野獸抬眼般掀起眼皮,目光如冷刀般刺了過去。

曹總湊近盯著季年的臉,似乎認出了他的身份,臉色微微一變,“你,你不是童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