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渾身變得僵硬,一動也不能動。

下一秒,耳邊響起客人刺耳的尖叫聲,眾人紛紛嚇得退後,眼神仿佛看見什麽猛水野獸。

歹徒把刀抵在季年脖間,威脅道:“都別過來!”

季年僵硬地抬起頭,跟那雙有些陌生的眼睛對上,熟悉的鴨舌帽和黑色口罩,正是他剛剛在四樓撞見的那個奇怪客人。

原來這個人真的是殺人犯。

季年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冷汗順著白淨的臉頰滑落,雙腿定住了似的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模糊的視野裏。

陸庭予聽見動靜趕了過來,他撥開人群來到前麵,在看見被歹徒劫持的季年後,表情微變。

季年在看見陸庭予的一瞬間,莫名眼眶發酸,眼神裏流露出幾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下意識的求助。

陸庭予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在死寂般的氛圍中聲音“放開他。”

歹徒從陸庭予開口時就盯住了他,他一動,歹徒立馬喊道:“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同時抵在季年脖間的刀子一緊,逼得陸庭予停下腳步。

陸庭予竭力壓製著語氣中的焦躁,嗓音森寒:“你想要什麽,我都能滿足你,但別傷害他。”

歹徒緊緊握著手裏的刀子,警惕地盯著陸庭予,沒有開口。

陸庭予看了眼季年,他脖間隱約可見刀痕,那把刀仿佛隨時可以割破他的喉嚨。

陸庭予眼底閃動著深沉的光,繼續說:“如果你非要挾持一個人,那就換我吧,我比他有挾持的價值。”

季年心髒重重一跳,顫聲道:“陸總........”

陸庭予一邊不動聲色靠近,一邊沉穩地說:“你想跟警方談判,至少要有籌碼。”

“我讓你別過來,你耳朵聾了!”

歹徒一著急,鋒利的刀尖刺破季年白皙的皮膚,豆大的血珠冒了出來,疼得季年微微一顫。

陸庭予目光微微一黯,他緩緩停下腳步,沒有再貿然靠近。

歹徒終於開口,語氣囂張,“我要離開這裏,五分鍾之內給我準備一輛車。”

“不用五分鍾。”

歹徒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

陸庭予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搖晃著懸掛在指尖,“我的車就停在樓下,你現在可以開著車馬上離開。”

歹徒看向陸庭予手裏的車鑰匙,有些懷疑地看向陸庭予。

陸庭予眉頭挑起,“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親自送你下去,不過前提是你必須放開他。”

歹徒似乎被說動了,半信半疑看著陸庭予,“你把車鑰匙扔過來,人不準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陸庭予遲疑了一瞬,他彎下腰,把車鑰匙順著地板扔了過去。

歹徒目光緊盯著陸庭予的動作,生怕他搞小動作,隨著車鑰匙飛到腳下,他迅速彎腰去撿車鑰匙。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一個人影撲了過來,歹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巨力踹倒在地,刀子哐當落地。

季年感覺到抵在脖子上的威脅瞬間消失,

陸庭予握住季年肩膀,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關心地說:“你沒事吧?”

季年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還有些驚魂未定。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危險!”

“你他媽去死吧!”

歹徒不知道什麽時候重新撿起了刀子,朝著季年撲了過來。

就在刀子落下的那瞬間,陸庭予猛地把季年抱進懷裏,強而有力的心跳竄進他的耳朵裏。

下一秒,季年聽見陸庭予發出一聲悶哼,仿佛透過皮肉重重敲擊在他的心髒上。

季年猛地抬頭,陸庭予手臂被刀子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季年心跳猛跳,那瞬間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陸總!”

歹徒見狀瞬間扔下刀子跑路,趕來的會所保安急忙去追趕。

陸庭予捂住傷口,重重喘著氣,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源源不斷流出,順著指尖滴落在地。

見陸庭予搖搖欲墜往前倒,季年及時伸手扶住,他手心出汗,聲音都在發抖,“陸總,你沒事吧?”

陸庭予喘著粗氣,勉強抬頭看向季年,“我沒事,你呢?有沒有受傷?”

季年搖了搖頭,他手足無措地看著陸庭予手臂上的傷口,刺目的鮮血印著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他想碰不敢碰,指尖虛虛地扶著他的手臂。

“陸總,你撐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陸庭予沒有拒絕,任憑季年攙扶著他站了起來,圍觀的人群下意識讓開一條路,陸庭予跌跌撞撞穿過人群,流下的血低落一地。

朱經理聽見動靜趕了過來,看見這一幕後被嚇得不清。

陸庭予怎麽受傷了?

朱經理心裏大叫不好,就是今晚來這裏消費的客人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陸庭予,怎麽偏偏是這個財神爺受了傷。

朱經理生怕這件事會連累會所,緊張地跑了過去,心驚膽戰地說:“陸總,您沒事吧?”

朱經理下意識過來扶陸庭予,陡然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似是隱含著警告和威脅。

朱經理看了眼一臉擔憂的季年,很快回過味來,識趣地把手抽了回去。

季年跟朱助理請了假,一個人攙扶著陸庭予下了樓。

姚助理正靠在車身上抽煙,見到季年攙扶著袖子全是血的陸庭予出現在會所門口,嚇得夾在指尖的煙都掉了,急忙跑了過來,“陸總,這是怎麽回事?”

季年來不及跟姚助理解釋,兩人攙扶著陸庭予上了車。

姚助理迅速回到駕駛位發動車子,季年也跟著坐進後座,係安全帶的手都在發抖。

陸庭予抬手摸了摸季年的臉,“別怕,我沒事。”

季年眼睛有些酸澀,湧上鼻腔的酸意越來越猛烈。

流這麽多血,怎麽可能沒事?

陸庭予仰靠在座椅上,喉結微微滾動,在車燈的照耀下他臉色有些慘白,全然沒有了以往身處高位者的意氣風發。

季年第一次看見陸庭予這麽虛弱的樣子,都是因為他,陸庭予才會受這麽重的傷。

季年看著陸庭予手臂上的傷口,胸口**漾起說不出酸悶脹痛。

到了醫院,姚助理連忙找醫生幫陸庭予處理傷口,當被血染紅的袖子被剪開時,露出底下觸目驚心的傷口,深可見骨。

季年心髒揪緊成了一團。

如果不是陸庭予救下他,今天挨這一刀的人就是他了。

醫生觀察了一會兒傷口,麵色凝重地說:“傷者的傷口太深,需要消毒縫針,我讓人去準備。”

沒過一會兒,醫生開始給陸庭予處理傷口,陸庭予手臂不由得繃緊,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失去血色。

季年小心翼翼地說:“陸總,疼的話你就抓著我吧。”

陸庭予看著季年晶亮的雙眼,片刻後,他牽住了季年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季年微微一頓,他看著兩人緊牽的手,又看著陸庭予蒼白的臉色,最後還是沒有推開他。

隨著醫生開始縫針,陸庭予眉頭深深擰了起來,握著季年的手也不自覺用力。

季年顧不上被捏疼,像平時哄安安一樣,輕聲安慰道:“陸總,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陸庭予回應他一個很吃力的笑容。

季年心裏更不是滋味,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占據了胸腔,緊緊牽住了陸庭予的手。

好不容易縫完針,陸庭予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他虛脫地靠在椅背上,額前散落的幾縷頭發被汗浸濕。

醫生特別交代說:“最近這段時間別碰水,也不能有激烈運動,一個星期後記得來醫院拆線。”

陸庭予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

姚助理跟著醫生去開藥,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陸庭予看著季年,目光忽然落在兩人手上。

季年順著陸庭予的目光望去,後知後覺地回過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緊緊抓住了陸庭予的手,到縫完針了還不肯鬆開。

季年臉上燒得慌,下意識就把手抽了回來。

然而季年剛有動作,就被陸庭予抓住指尖,把他重新包裹在寬厚的掌心裏。

季年有些難為情,想要把手抽回來,被陸庭予抓得更緊。

他擔心碰上陸庭予剛縫合好的傷口,不敢再掙紮,沉默的氣氛默默在病房裏流淌開來。

過了一會兒,季年輕聲問:“陸總,你為什麽幫我?”

陸庭予的回答幾乎沒有猶豫,“我不希望你出事。”

他把季年的手握得更緊,緩緩地說:“而且你是我喜歡的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季年心口驀然一酸,像是被什麽滾燙的東西一點點熨熱了。

陸庭予注視著他,“你今天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擔心?”

季年看著陸庭予的雙眼,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害怕陸庭予出事,不管是因為陸庭予替他擋了那一刀,還是有別的原因,總之他不希望陸庭予因為他出事。

良久,他輕輕點了點頭。

陸庭予眼底有意味不明的笑意轉瞬即逝,他緩緩靠近季年,兩人的臉越來越近。

季年緊張地窒住呼吸,他下意識想要推開陸庭予,動作卻在瞥見陸庭予的傷口時停下了,他又想起在會所裏陸庭予替他挨的那一刀,在陸庭予逼近的呼吸間,他鬼使神差地閉上眼睛。

下一秒,陸庭予托住季年的後腦勺,吻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