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予轉頭望去,一個約莫二十三四的女人端著水杯站在身旁。

苗穎今天穿了件淡黃色連衣裙,襯得皮膚光滑潔白,紮起的頭發散落幾縷在細長的脖頸間,雖然五官比較一般,但身上透著股女人味。

陸庭予看了苗穎一眼,伸手接過水杯,“謝謝。”

苗穎靦腆一笑,坐回苗大姐身邊,兩人對視了一眼。

季年看著這一幕,心裏閃過一絲怪異,不過他沒多想,以前陸庭予來時,苗大姐也經常給他倒水喝,而且苗大姐向來這麽熱情。

陸庭予好不容易來一次,安安就像考拉黏著他,聲音稚嫩:“陸叔叔,你的手為什麽會受傷啊?”

陸庭予輕描淡寫地說:“被玻璃不小心劃到了。”

說完陸庭予側頭看了眼季年,季年有些尷尬地避開他的視線,心髒卻有些發熱。

苗大姐一直愁找不到話題可以介入,這下終於找到話頭,插話道:“喲,陸總,傷得重不重啊,要不要緊?”

陸庭予淡淡地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苗大姐臉皮都皺了起來,一臉擔憂地說:“留疤了吧,雖然男孩子留幾道疤沒什麽咬緊,不過到底不好看,之前我女兒給我買過祛疤藥,特別有用,而且價格還便宜,上個幾天藥就好全了,我讓小穎去給你拿一隻吧。”

陸庭予淡淡地說:“不用了。”

苗大姐還在說:“您別不信,真的很有效,保證不出幾天您手上的疤就沒了。”

陸庭予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謝謝,不用了。”

苗大姐笑容僵在臉上,變得有些尷尬,苗穎在暗處悄悄拽了她兩下,苗大姐這才坐了回去,心想這些有錢人脾氣不僅大,還難相處。

沒過多久,外麵的天色黑了下來,陸庭予準備離開,安安立刻拉著陸庭予,不讓他走。

安安眨動著無辜的大眼睛,“陸叔叔,你再陪我一下吧。”

陸庭予把手放在安安腦袋上,“安安不舍得陸叔叔?”

安安用力點頭,眼神很誠懇。

苗大姐覺得機會來了,趕緊幫腔說:“是啊,陸總,您就在這吃晚飯吧,您受了傷,回家做飯也不方便,正好這不是有廚房嗎,我和我女兒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們做飯吃。”

苗穎收到她媽眼神的催促,也附和,“是啊陸總,您就留下來一起吃吧。”

陸庭予轉頭看向季年,“你介意我留下來嗎?”

見眾人齊齊盯著他,季年當然不好意思趕陸庭予離開,況且陸庭予的手還是因為他才受傷的,隻是吃頓飯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

季年搖了搖頭,“不介意。”

陸庭予嘴角勾了勾,“那我今晚就打擾了。”

苗大姐和苗穎聽見這話,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苗大姐和苗穎手腳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把晚飯做好了,幾人圍坐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餐桌前吃起了晚餐。

這幾天陸庭予的手臂受傷,都是季年在照顧他,今天也不例外,雖然陸庭予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動起手來還是不太方便。

就在季年準備給陸庭予夾菜時,苗穎忽然站了起來,搶先一步給陸庭予夾菜。

苗穎笑著說:“陸總,這個烤鴨是我做的,您嚐嚐味道怎麽樣?”

陸庭予動作一頓,抬頭看向苗穎。

苗穎呼吸窒了窒,剛剛遠看隻覺得陸庭予長得很帥,現在近看陸庭予,更有種耀眼得有些讓人不敢直視的錯覺,她心髒不由自主跳得很快,笑著解釋說:“我看您受傷了不太方便......您不介意吧?”

陸庭予正要開口,不經意間用餘光瞥見季年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他嘴角微微一勾,說了句謝謝。

季年看著苗穎衝陸庭予笑了笑,心裏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發悶。

苗大姐見陸庭予沒有拒絕,心裏跟開花似的,趁機誇讚道:“陸總,我女兒可勤快了,做飯也好吃,在我們老家啊,人人都誇她,還有很多優秀的男人來家裏提親的。”

苗穎害羞地笑了笑,嗔怪道:“媽,你說這個幹什麽?”

苗大姐撞了撞她肩膀,“媽說錯了?你可是我們村出去的第一個高材生,這麽優秀還不讓誇一下?”

苗穎臉上浮起一抹潮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兩人一唱一和,季年仿佛成了空氣,他默默吃著飯,然後去給安安弄吃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陸庭予對別人露出笑容,他心髒會那麽不舒服。

晚餐結束後,陸庭予起身告別,他對季年說:“我先走了。”

季年出於禮貌說:“陸總,那我送你........”

苗穎搶先說:“季先生,我去送他吧。”

季年頓了頓,又聽見苗大姐說:“是啊季先生,讓小穎去送吧,剛剛醫生過來說了安安的情況,正好我跟你說一下。”

不等季年開口,苗穎已經送陸庭予出去了。

接下來跟苗大姐說話,季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時不時望向窗戶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

十分鍾後,苗穎回來了,臉上掛著異樣的潮紅,似乎有什麽話想對苗大姐說,但礙著季年在場,她隻能憋在心裏,隻是給苗大姐使眼色。

苗大姐一下就看出她女兒的心思,起身對季年說:“季先生,今晚也差不多到時間了,那我先回去了。”

季年看了眼時間,沒說什麽,輕輕點了下頭,“好。”

苗大姐帶著苗穎走後,季年回到病床前,給安安削了個蘋果吃。

安安雙手捧著蘋果,“爸爸,苗姐姐喜歡陸叔叔嗎?”

季年身體一僵,“為什麽這麽說?”

“苗姐姐吃飯的時候一直給陸叔叔夾菜,還對陸叔叔笑。”

占據在季年心裏一晚上的疑惑在這瞬間因為這句話撥開了迷霧,他笑得有些勉強,“可能是吧。”

安安小聲問:“那陸叔叔會跟苗姐姐在一起嗎?”

季年搖了搖頭,“爸爸不知道。”

安安有些失落地噘起嘴巴,小聲說:“如果陸叔叔跟苗姐姐在一起,是不是以後就不會來看安安了?”

季年沒回答,如果陸庭予真的喜歡上別人的話,以後就沒有理由再來了。

這樣的認知讓季年心髒禁不住地抽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陸庭予一出現,苗穎就會衝在最前麵。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苗穎對陸庭予有意思,更別說季年。

季年不覺得太意外,像陸庭予這麽優秀的人,有人喜歡也是很正常的。

那陸庭予呢,也喜歡苗大姐的女兒嗎?畢竟季年之前拒絕了陸庭予,陸庭予沒必要為了他拒絕其他人。

想到這一層,季年心裏有些不舒服,泛著密密麻麻的酸澀。

“陸總,聽說你的手臂受了傷,這個祛疤膏特別好用,你試試。”

苗穎把一支藥膏遞給陸庭予,顯得有些緊張。

這幾天雖然苗穎一直黏在陸庭予身邊,但陸庭予始終不冷不熱,在外人麵前時至少願意裝一下,可是一旦在私底下,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陸庭予看著苗穎緊張的樣子,不動聲色去觀察一旁的季年,隻見季年低著頭,好像對這邊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

陸庭予笑了笑,隻不過眼裏毫無笑意,把藥膏接了過來,“謝謝。”

苗穎看著陸庭予的笑容,心髒跳得有些快,光憑陸庭予的長相,就算沒錢她也願意跟對方在一起。

苗穎見陸庭予把藥膏收起來,鼓起勇氣說:“陸總,你還不知道這藥膏怎麽用吧,不然我幫你上藥?”

陸庭予淡淡地說:“不用了。”

苗穎急忙說:“這個藥跟平時用的不太一樣,我怕您不會用,還是我教你吧。”

一旁的季年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不在焉給安安梳頭發。

“爸爸,疼。”安安小小的、委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季年猛地回過神,看著安安皺著小臉,明顯是被他扯痛了,急忙說:“對不起安安,爸爸太用力了。”

安安嘟囔道:“爸爸,你最近怎麽總是發呆啊?”

季年淡笑不語,他放輕力度,小心翼翼幫安安紮頭發,思緒不由得飄到不遠處,正好聽見陸庭予說:“那就麻煩你了。”

季年喉結微微滾動,他不自覺抓緊手裏的梳子,如鯁在喉。

他抬起頭,看見陸庭予把襯衫脫了下來,露出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季年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會所裏陸庭予替他擋刀的畫麵。

苗穎看著陸庭予結實精壯的胸膛,臉頰泛起一抹潮紅,她擰開藥膏,正要給陸庭予上藥,旁邊突然插進一道聲音:“我來幫陸總上藥吧。”

陸庭予轉頭望去,季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停在他們兩個人麵前。

苗穎好端端被打擾,有些不高興地說:“季先生,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

季年抿了抿嘴唇,“還是我來吧。”

苗穎秀眉擰了起來,口氣已經變得很不悅,“季先生,這是我跟陸總的事,好像跟你沒關係吧......”

季年打斷說:“有關係。”

苗遖峯篜裏穎奇怪地看著季年,季年轉頭看向陸庭予,兩人四目相對,良久,他鼓起勇氣說:“因為我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