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第一次聽陸庭予說起家裏人,才知道他的父母都去世了。

相比之下,陸庭予顯得比較淡定,“現在我家隻剩下我爺爺。”

季年低聲說:“是因為意外去世的嗎?”

陸庭予沉沉地嗯了聲,“車禍。”

季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正想安慰陸庭予,陸庭予提前先轉開了話題,“我們下去吧。”

季年想到陸庭予可能不想提到這件事,

兩人下了樓,陸庭予送季年回客房。

季年握著門把手,有些局促地說:“晚安。”

陸庭予一把按住即將關上的門,他看著季年茫然的神情,低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季年的臉蹭地紅了。

陸庭予眼裏的笑意更深,“晚安。”

季年望著陸庭予遠去的背影,他緩緩關上門,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間,感覺還像做夢一樣。

他居然真的跟陸庭宇在一起了。

也許是因為以前來過這個房子很多次,季年沒有想象中的認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季年被生物鍾叫醒,他來到樓下,發現餐桌上擺好了早餐,香味四溢。

陸庭予從廚房走了出來,他穿著休閑的深色西裝,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見到季年,陸庭予衝他笑了笑:“吃早餐吧。”

季年從來是照顧別人的那一方,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被照顧的那一方。

季年驚訝地說:“陸總,你會做飯?”

陸庭予淡淡一笑,“以前跟家裏的阿姨學過。”

兩人坐到餐桌上,季年看著餐桌上的早餐,一點都不輸外麵買的。

陸庭予給他夾了個,“嚐嚐這個味道怎麽樣?

這是童樂以前最喜歡的早餐,他“死了”以後,陸庭予特別找廚師學習,做了無數遍才做出同樣的味道。

季年嚐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像盛滿的星星,“好吃。”

陸庭予深深一笑,“你喜歡的話,以後我經常給你做。

季年握著勺子的時候頓了頓,他抬頭看向陸庭予,眼眶莫名發酸。

陸庭予注意到季年的表情變化,溫聲說:“怎麽了?不合口味?”

季年搖了搖頭,低聲說:“陸總,從來沒人像你對我這麽好。”

陸庭予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他在心裏想,如果童樂恢複記憶,記起以前的事情,恐怕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吃完早餐,兩人出發去了醫院,新的護工已經上班了,是個看起來很青澀的女孩子,看起來剛大學畢業沒多久。

護工見到他們,有些局促地打起招呼,也許是聽說了苗大姐被炒魷魚的事。

季年沒想到陸庭予的動作這麽快,不到一天就找好的新護工。

雙方熟悉了一下後,新的護工就正式開始上班,季年觀察了半天,覺得這個護工脾氣很好,而且對安安很耐心。

畢竟真正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

季年忍不住問陸庭予:“請這個護工,應該不便宜吧?”

陸庭予避重就輕地說:“隻要能照顧好安安,多少錢都值得。”

見季年還想說什麽,陸庭予語重心長地說:“季年,如果你真把我當愛人,就別這麽客氣。”

“而且照顧安安,我也有責任。”

季年看著陸庭予正色的表情,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真心誠意說了聲謝謝。

安安好奇地說:“爸爸,你怎麽和陸叔叔一起來醫院?”

季年還沒想好怎麽跟安安解釋兩人的關係,畢竟孩子對加入家庭的長輩總是有些抵觸,更何況季年跟陸庭予都是男人,他們這樣屬於同性戀,他不知道安安能不能接受。

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陸庭予已經開口,“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了。”

季年臉色微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安安的反應沒有季年想象中的激烈,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反應不過來,“在一起?”

季年朝陸庭予搖了搖頭,示意先別告訴安安。

然而陸庭予沉穩地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交給他。

陸庭予坐到病床邊,摸了摸安安的腦袋,“陸叔叔跟你爸爸談戀愛了。”

安安張大了小嘴,圓溜溜的眼睛也跟著睜大了。

陸庭予眼裏的笑意更深,“安安能接受嗎?”

安安小聲說:“可是爸爸和陸叔叔都是男孩子。”

陸庭予不緊不慢地說:“安安,喜歡不分性別,陸叔叔喜歡你爸爸,你爸爸也喜歡叔叔,這就夠了。”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頭,她緊緊揪著被子,過了一會兒,她乖乖地說:“隻要爸爸開心就好。”

季年有些擔心,“安安,你真的不介意嗎?”

安安用力搖頭,“陸叔叔對我很好,我很喜歡陸叔叔,他跟爸爸在一起,也會對爸爸好的。”

季年本來還以為安安會反對,聽到安安這麽說,他心情複雜又感動。

這也說明陸庭予平時對安安是真的很好。

陸庭予回頭看向季年,笑得頗有深意,“我都說了,安安不會介意我們在一起。”

季年有些無奈,幸好安安能接受他們在一起,不然季年也不知道該是怎麽辦了。

兩人陪了安安一會兒,季年準備去上班,陸庭予提出要送他去會所。

季年本來想拒絕,他擔心被其它同事看見,不過陸庭予說,他們在一起的事瞞不了太久。

季年就這麽稀裏糊塗就上了陸庭予的車。

都說怕什麽來什麽,到了會所門口,季年從陸庭予的車上下來,正好被同事看見。

等季年來廚房幫忙端菜,就有同事打趣道:“季年,你剛剛是從陸總的車上下來的吧?”

這話一出,不少人看向季年。

季年不想張揚,解釋說在路上碰見了陸庭予,所以順路送他來上班。

雖然這個借口並不能讓眾人信服,但沒人敢當麵嚼舌根,畢竟有小謝那個前例,誰都不想得罪陸庭予,落得一個炒魷魚的下場。

頂著眾人的視線上了一天班,終於捱到了下班時間。

季年打開下班,來到門口時,他在會所門口見到陸庭予。

季年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陸庭予透過車窗笑看著他,“等你下班。”

季年看了看四周,有同事已經往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他迅速鑽上了車眉,總覺得有些心虛。

陸庭予握住了季年的手,“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季年直直看著陸庭予:“什麽?”

陸庭予含笑道:“適配安安的骨髓找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季年大腦一片空白,半天回不過神。

他難以置信的說:“真的?”

陸庭予聲音裏含著笑意,“當然是真的,捐獻者明天就會來醫院。”

季年眼眶發酸,他激動地撲進陸庭予懷裏,抱住他的腰。

季年聲音有些發抖,“陸總,謝謝你。”

如果沒有陸庭予,安安不可能這麽快適配到合適的骨髓。

陸庭予停頓了一下,抬頭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含笑道:“還叫我陸總?”

季年聽著陸庭予語氣裏的玩味,這才意識到兩人此刻的動作有多親密,他有些難為情起來,想了半天才說:“庭哥。”

陸庭予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平靜的眼眸微微動**起來。

陸庭予鬆開季年,那雙幾近卷起浪潮般的目光注視著他,帶著幾分瘋狂與執拗:“你再叫一聲。”

季年耳朵紅得快要出血,小聲說:“庭哥。”

陸庭予指尖微顫,那瞬間他仿佛看見以前的童樂,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發顫的氣息,不自覺摟緊了陸庭予。

季年被摟得有些喘不上氣,他察覺到陸庭予和平常不太一樣,試圖從他懷裏掙脫開來,“陸……庭哥,你怎麽了?”

陸庭予回過神,這才緩緩鬆開季年,看著季年茫然的表情,他很快恢複了往常的鎮定:“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稱呼很有意思。”

如果季年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陸庭予眼眸裏卷起了他從沒見過的狂風暴雨般的情緒,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

季年一聽說這個消息,連晚飯都沒吃,跟著陸庭予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告訴他們,這個星期就可以給安安安排移植手術。

季年激動不已,對著醫生連連感謝。

醫生意味深長地說:“你該感謝陸總,是他一直在關注這件事。”

季年頓了頓,目光轉向陸庭予,發自真心地說:“庭哥,謝謝。”

陸庭予握了握他的手,深深道:“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季年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是燒了高香,才能遇上陸庭予這麽好的人。

從醫院離開後,兩人一起回別墅,一直到車子停了下來,季年的心情都還是激動的。

就在這時,兩人注意到別墅門口站著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手裏拄著拐杖,從背影就能看出不怒自威的威嚴來。

等他們走近了,陸庭予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爺爺,你怎麽來了?”

陸老爺子回頭看見自家孫子,立刻數落起來,“這麽久不回家,爺爺還不能來看你了?”

說完陸老爺子這才注意到陸庭予身邊還站了個人,他覺得還挺稀奇,自從童樂死了以後,陸庭予身邊就沒再招過人。

然而等陸老爺子看清季年的臉後,頓時大驚失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