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年大半天說不出話,男人篤定他是在撒謊。

男人不依不饒地說:“有種你就把領子拉下來給我看看。”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低沉危險的男聲:“井飛宇,你在幹什麽?”

井飛宇回過頭,陸庭予站在不遠處,麵色陰沉望著他們這個方向,那雙布滿陰翳的眼睛猶如藏匿在黑夜中的禿鷹,隨時會咬斷獵物的脖子。

井飛宇像看見救星,“庭予,正好你來了,這到底怎麽回事,童樂他不是死了.......”

陸庭予沉聲打斷道:“你怎麽在這裏?”

井飛宇聽出陸庭予語氣不善,摸了摸鼻子,“我在這裏不是很正常嗎?倒是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的嗎,今天怎麽突然來了?”

不等陸庭予開口,井飛宇打斷道:“對了,這個事之後再說,你看見他了吧,他分明就是童樂,他還不承認。”

“你跟童樂認識最久,你來說說,他到底是不是童樂。”

陸庭予緩緩開口,“他不是童樂。”

井飛宇愣了一下,“怎麽可能,他分明就是童樂,這張臉跟童樂長得一模一樣。”

陸庭予看向井飛宇,聲音裏蘊含著濃濃的警告,“他們隻是長得相像,不是同個人。”

井飛宇被陸庭予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他認不出來,陸庭予這個跟童樂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還能認不出來嗎?

過了好一會兒,井飛宇才反應過來什麽,露出玩味的笑容,“哦,我懂了,你們在玩什麽角色扮演遊戲是不是?”

陸庭予冷冷的目光從井飛宇臉上刮過,加重語氣說:“他不是童樂,聽不懂人話?”

兩人認識這麽多年,陸庭予鮮少動怒,井飛宇就算再不識趣,也看出陸庭予不高興了,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季年,分明就是童樂,可是這話他沒膽子再說,悻悻笑了笑,“那可能......可能是我搞錯了吧。”

正好這時遠處有人喊井飛宇,他尷尬地說:“那什麽,我就先走了,有機會再聚。”

陸庭予淡淡點頭,“好。”

井飛宇離開後,季年看著陸庭予蘊含著微怒的側臉,心裏的疑惑加重。

兩人在一起這段時間,陸庭予一向溫和有禮,很少動這麽大的氣。

難道隻是因為對方把他錯認成童樂,所以陸庭予才不高興?

可是這點小事應該不至於。

季年心裏多了一道疑影,尤其是他身上有太多解釋不清楚的地方,季年迫切想要弄明白。

季年忍不住說:“庭哥,為什麽這個人會把我認成童樂?”

陸庭予沒有看他,抬手捋了下季年耳邊的碎發,溫聲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你跟童樂長得有幾分相似。”

季年遲疑道:“可是這個人說,我跟童先生長得一模一樣。”

一兩個人認錯情有可原,可是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把他認成童樂,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季年看著陸庭予的臉,第一次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庭哥,我真的隻是跟童先生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嗎?”

陸庭予指尖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緩緩收回手,插進西裝口袋裏,“嗯,隻是幾分像。”

見季年表情還有困惑,他解釋道:“井飛宇幾年前見過童樂一次,兩個人不算熟,認錯也很正常。”

季年表情有些複雜。

可是剛剛那人熟稔的口氣,不像是隻跟童樂一麵之緣的關係。

而且井飛宇怎麽知道他脖子上有疤痕?

見季年依舊有所懷疑,陸庭予按住季年的肩膀,深邃的目光幾乎望進他的雙眼,“季年,如果你真的是童樂,為什麽我不坦白?”

季年被問得說不出答案。

這也是季年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一點,如果他真的是童樂,按陸庭予的說法,他偷了陸庭予那麽多錢,陸庭予應該對他恨之入骨才對,怎麽可能對他這麽好,又是給他安排工作,又是給安安治療。

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因為這個小插曲,兩人提前離開了會場。

離開時,季年看了眼角落的方向,正好跟剛剛那個井飛宇四目相對。

井飛宇一跟他對上視線,就匆匆撇開眼,假裝跟身邊的人說話。

季年若有所思的離開。

回去的路上,車上的氣氛有些壓抑,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別墅,陸庭予忽然在下車時抱住了季年。

陸庭予聲音微啞:“季年,別相信其他人說的話。”

季年靠在陸庭予溫暖的胸膛裏,第一次覺得這個懷抱有些陌生。

陸庭予撫摸著季年柔軟的頭發,深深地說:“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兩人四目相對,季年勉強點了點頭,露出吃力的笑容,“好。”

晚上兩人躺在**,第一次同床異夢。

季年睡不著,井飛宇的話一直繚繞在他心頭,他努力想把這件事解釋成巧合,但季年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季年就這麽睜著眼睛到天亮。

到了會所,季年還在想昨晚的事,他想起井飛宇,能參加那種上流活動的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果然,季年在網上輸入名字搜索,果然搜索到了井飛宇的名字。

井飛宇開了家貿易公司,規模還不小。

一下班,季年就從會所打車去了井飛宇的公司。

井飛宇聽說有人來找他,還是個挺俊秀的男人,下意識以為是他的床伴。

等他來到會議室,看見等他的人居然是季年。

井飛宇見了他,表情有些尷尬,“是你啊?”

季年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井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井飛宇佯裝爽朗地笑了笑,“當然記得,你這張臉想忘也忘不了啊。”

季年勉強笑了笑,“井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問你,可以打擾你幾分鍾嗎?”

“當然行,你問吧。”嘴上這樣說,但井飛宇已經猜到季年想問什麽。

果不其然,季年下一句話就是:“昨天晚上你說,我跟那位童先生長得.......”

沒等他把話說完,井飛宇打斷道:“不好意思,昨晚是我認錯了。”

季年頓了頓,“認錯了?”

“是啊,哎,說來挺不好意思。”井飛宇撓了撓頭,“我跟童樂已經好幾年沒見了,昨晚突然見到一個跟他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下意識就以為是他。”

季年抿緊嘴唇,半信半疑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童樂?”

井飛宇尷尬地笑了笑,“你不也說你自己不是嗎?”

季年沒再說什麽,他隻是抬手摘下了纏繞的圍巾,露出脖子上正好有一道疤痕。

“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知道我脖子上有道疤嗎?”

井飛宇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神色很快恢複正常,笑道:“這個......也許隻是巧合吧。”

這個說法明顯不能讓季年信服。

“你說我跟童樂長得很像,剛好我們兩個人脖子上都有疤。”季年停頓了一下,“你真的覺得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井飛宇不動聲色地笑嗬嗬應對,“世界上巧合的事情本來就多,這也不算什麽。”

季年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有童樂的照片嗎?”

井飛宇搖頭,“我跟他不太熟,隻是見過一麵的關係而已,沒有照片可以給你。”

見井飛宇守口如瓶,季年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麽,他跟井飛宇道了謝,心事重重離開了辦公室。

確認季年離開以後,井飛宇掏出手機,撥通了通訊錄的某個號碼。

“庭予,果然不出你所料,季年來找我了。”

“對,他來問我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跟他複述了一遍。”

“看他那樣子應該是相信了吧。”說著井飛宇遲疑了一下,“不過他問我要了童樂的照片,我沒給,不知道他會不會找其它辦法,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看見季年脖子上那道疤時,井飛宇就確認眼前的人是童樂,那道疤是他親手砸的,他不可能認不出來。

那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當時陸庭予對童樂這位“未婚妻”極度反感,放縱他們欺負童樂。

童樂脖子上的傷就是井飛宇欺負他的時候留下的。

這會兒井飛宇已經大概猜到了什麽,他沒有多說,隻是感歎陸庭予的心機真夠深沉的。

陸庭予停了什麽都沒說,直接掛了電話,別墅裏沒開燈,他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中,透著股難以捉摸的深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別墅的門從外麵打開,季年走了進來,看見陸庭予坐在沙發上。

季年有些詫異,“庭哥,你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

陸庭予周身的戾氣幾乎是一瞬間收起,他露出微笑,不動聲色收起手機,“嗯。”

“你剛下班?”

季年莫名有些心虛,避開了陸庭予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陸庭予目光黯了黯,他沒有拆穿季年,淡笑道:“餓了吧,正好可以吃飯了。”

今天安安去了同學家裏,隻剩下他們兩人,餐桌上隻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氣氛莫名有些凝重。

一隻手忽然牽住了季年,陸庭予聲音充滿關心,“怎麽了,沒精打采的?”

季年搖了搖頭,依舊低垂著眼睫,“沒事。”

陸庭予看著季年心不在焉的樣子,不自覺捏緊手裏的筷子,過了會兒,他突然說:“季年,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