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就、就這樣?」廖舒雅不是喜歡當冤大頭,但是她以為改大劫之凶運應該所費不貲吧。

隻見藏真師父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話。

往外走的趙友誌急急忙忙的想找自己的家人,後堂相當靜謐,隻有一些和尚在誦經打掃,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沒辦法感覺輕鬆。

『不行……。』

有個沙啞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了過來。

趙友誌停下了腳步,不由得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人影。

『快走,』才邁開步伐,那聲音又出現,『快點帶著你的老婆離開啊!』

趙友誌一驚,這話說得也太明顯了,他聽得很清楚,真的有人在跟他說話!

右手邊全是禪房,但是聲音卻不是從裏麵傳出來的,他狐疑的往一旁的穿堂看過去,一探究竟。

沙沙……有聲音響著,明顯感覺得到,正衝著他而來。

他跳下高出平地的走廊,往一旁的穿堂走去。這兒也立了一些大神像,其餘就是滿滿的書庫,他實在搞不懂空****的,哪來的聲音!

『走!走!』

突然間,那老者的聲音又出現了。

趙友誌仔細分辨聲音的來源,發現來自於他左前方。石牆上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放了許多以紅巾緊裹著的立方盒。

那些盒子是什麽?他走近一瞧,每個盒子上的紅巾都寫滿了密密麻麻、咒語一般的字。

然後,他發現在那些盒子後麵,似有一尊神像!

伸長了手,他想挪開盒子,看看藏在後頭的東西是什麽。──

「施主!」後頭有人厲聲一喝,嚇住了趙友誌。

他怔然的回首,那是一個小沙彌。

「不能碰的!」小沙彌飛快地跳了下來,快步走向他,「這裏全是封印的東西!」

「封印?」趙友誌不覺的咽了口水,聽起來怪可怕的。

「是啊,全是信徒送來的、不好的東西,裏頭有許多邪靈惡鬼,全被封印著,在這兒聽經『淨化』呢!」小沙彌擋在他前麵,不再讓他靠近。

「是喔。」趙友誌聞言,果然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那藏在後頭那尊是……?」

「也一樣。」小沙彌說著,稍稍讓開身子,「您沒瞧見,上頭貼了一大張符呢!」

趙友誌定神一瞧,可不是嘛?他瞧不見佛像的樣子,不過上頭真的封了一張大大的符。

「真對不起……,」他尷尬的點頭致歉,趕緊往回走,「符都是裏頭那位藏真師父寫的嗎?」

「是啊!藏真師父可厲害的呢!」提起藏真師父,小沙彌一臉自豪的模樣,「您來找師父嗎?」

「是,我妻子大劫,藏真師父說要幫我們消災解厄!」提起這件事,趙友誌才想到得快點去叫爸媽進來。

「哦~那你們可幸運了!藏真師父不隨便幫人的呢,您們一定是有緣人!」小沙彌天真的笑了笑,「您放心好了,有藏真師父出馬,我們這廟又有活菩薩,一定能幫到您的!」

「活菩薩?」趙友誌挑了挑眉,這孩子說起來跟真的一樣。

「是真的!藏真師父說,我們這裏是──」話說到一半,小沙彌突然哽住了!他神色蒼白的往前看,然後行了個禮,跟逃難一樣的匆匆離去。

趙友誌狐疑的往前頭看,在走廊上,不知何時站了解簽人,就站在前廟的門口,對著他笑。

那小沙彌怕區區一個解簽人嗎?他覺得莫名其妙。

「我在找我的家人,師父說要幫他們化劫。」他跳上走廊,跟著解簽人往外走去。

廟外頭,四個老人坐在外頭的椅子上聊天、陪孫子玩,小孩子不如平常的活潑好動,反而待在長輩身邊,不怎麽亂跑。

這間廟宇建築在一個空地上,附近都是竹林,趙友誌快步的走向他們,眼尾餘光卻發現有黑影迅速的在竹林裏穿梭。

他停住,往左方瞧去,一片綠色的竹林,陽光灑落,沒有什麽異樣。

「奇怪……。」他皺起眉,為什麽今天老是覺得怪怪的?

「爸爸!」五歲的安安跑了過來,「那個是什麽?」

一隻小手,指向竹林的方向。

「竹子啊!」趙友誌抱起了他,和藹的笑著。

「不是啦!是剛剛跑過去的東西!」安安噘著嘴,小腦袋往後轉,「『他』跑不見了!」

趙友誌跟著向後看,卻什麽也沒看到。可是,剛剛的確有個黑影掠過……。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要回家?」另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再低首一瞧,是七歲的柔柔。「再一下下喔,妳們要乖。」

「柔柔討厭這裏。」柔柔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這裏好可怕!」

「嗬嗬……這叫莊嚴肅穆!算了,跟妳說也不懂。」很少小孩子會喜歡廟宇的沉重氣氛吧!

他拉著兩個小孩,往四位長者那兒去,並向他們簡單的說明了原委:結果意見立刻分岐。他自個兒的爸媽認為那些運呀劫的都是胡說八道,自己小心點比較實在,自然不信簽師所言。

而舒雅的爸媽則是一臉驚慌,急著要跟進去化劫,還一直追問簽上是怎麽說的。

所以最後是由他的爸媽帶著孫子繼續在外頭散步,他們承諾會去點個平安燈,但是其它就免了!他根本勉強不來,或許這種東西真的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吧?

最後他就隻就帶著嶽父嶽母,一同回到廟的後方:藏真師父的小房間裏。

到了那兒,藏真師父顯得有點失望,他再次的詢問趙友誌的父母及子女確定不入內化劫後,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便開始審視廖舒雅父母的八字。

他算了算,說來大凶還是落在廖舒雅身上,趙友誌則是小凶,而廖舒雅的父親健康流年不佳,由他一並處理。

趙友誌夫妻都沒見過化劫的方法。他們隻見藏真師父分別將他們四人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特別的紅色符紙上頭,然後恭恭敬敬的帶到神壇那兒去,喃喃念著他們聽不懂的話語,緊接著,再一張張燒去那些符紙。

每張符紙都被火緩緩燒毀,但唯有最後一張,冒出詭異的大火,而且那火竄燒之旺,還讓藏真師父立即鬆開了手,任那符紙往地上落去。

所有人都失聲尖叫,趕緊跳了起來往門口退,隻是再定神一瞧時,那紅紙上的火業已熄滅。

同一瞬間,神桌上每根燭火也突地燒得旺盛,好像在透露著什麽訊息似的。

藏真師父看著神桌上的燭火,認真的環顧一圈,然後緩緩看向廖舒雅。

「怎、怎麽,」廖舒雅喉頭緊窒,倒抽了一口氣,「為什麽會……?」

「那表示,您的劫數相當的巨大啊!」藏真師父搖著頭,輕輕的歎了口氣,「不過幸好,大致是化掉了。」

「嗄?化、化掉了?」趙友誌倒是錯愕,「就那樣?」

「嗬,趙先生,很多事不是您想象中的複雜!您該不會認為我們得辦一場****吧?」藏真師父輕輕笑著,「的確是已經解決了,現在,隻要到外頭確認點上光明燈即可。」

哇!一家人麵麵相覷,看來是遇上了高人,三兩下就能把所謂大凶的劫數給化解開來?

他們再走回廟前,趙友誌還是有點好奇的往木架上寫滿咒文的紅布望去,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覺得剛才那聲音很像是在警告些什麽。

趙友誌的父母也前來會合,他們一同點了光明燈,再次虔誠的對著觀世音菩薩膜拜,然後離開了廟宇。

廖舒雅覺得自己真是幸運,提前知道來年的劫數,還遇上了高人化劫,相信來年一切都會事事順利,逢凶化吉。

一行人終於喜極而泣的離開,離開前再三跟藏真師父道謝,他麵無表情的回禮,直到送他們出去。

坐在休旅車上,安安疑惑的趴在車窗上,看著這間不好玩的廟,為什麽這廟看起來黑黑的呢?爸爸媽媽都沒有發現嗎?廟裏麵一堆堆黑黑的、像煙的東西,又不會飄耶!

柔柔也坐在弟弟身邊,她討厭這間廟,地板上有好多可怕的手一直冒出來,想要抓住她的腳呢!

這間廟,怎麽那麽可怕嘛!

解簽者走進小房間裏,看著桌上數張字條。

「『容器』出現了嗎?」他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藏真師父抬起頭來,嘴角也勾了起來,那失明的右眼倏地一睜,裏頭是一顆全白的、無瞳仁的眼球!

「等了這麽久,總算等到了。」他拿起其中一張字條,「就是這個,完美的八字、完美的軀體,完全符合『祂』要的特質!」

「那真是太好了!嗬嗬!」解簽者也興奮起來。

「我們這廟終於要興了!」藏真師父一臉猙獰,看向解簽者,「快去準備吧!下個月初一,我們就可以請『祂』降臨了。」

「是!」解簽者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恭敬的退了出去。

藏真師父再一次看著字條上的生辰八字,不隻是八字完美,連磁場也相當符合,雖然還差了一點點,但是已經由他剛剛給的平安符給補足了。

完美的容器啊,才能夠盛裝神聖的『祂』。

字條慎重的放在那神壇上方,上頭寫著淩亂且恐慌的字跡。

「廖舒雅」

廟堂後院一陣風刮過,吹得枝葉亂顫,也吹動了藏在紅盒之後,那佛像上的符咒。

符咒向上飛著。

如果趙友誌待久一點,他或許可以看見那尊佛像的尊容。

那是一尊被黑漆抹去雙眼,原本慈眉善目的土地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