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在商場無往不利,閱人無數,但是他看不懂涼宮。一個愛過自己,現在可能不愛,但是會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對自己也是時冷時熱,若即若離。

是為了涼霙,不對,她不會這樣盲目。那她愛著自己,但是這份愛有多少的疼痛和內疚在裏麵,他不敢相信。

涼霙自己收拾好,敲門進來,“爹地,起床了,一會我們要出去玩”。

這是顧少第一次聽見涼霙正兒八經的叫自己,突然有了一種有妻有女,萬事不愁的垂暮之感。不管涼宮是怎麽想的,自己是認定了的,結束以前的荒唐,和她們從新開始。這麽一個重要的決定——浪子回頭——就在一個沒有衣服穿的早晨決定了。

對,顧總裁還有穿衣服。知道涼宮害羞,所以大懶支小懶,“丫頭,幫爹地拿衣服去”。

“哦”。涼霙聽話地踏著拖鞋跑出去,臉上的笑容很刺眼。顧城心裏好笑,就衝這個丫頭,也要賴著不走,討自己喜歡。

什麽麵子,什麽地位,在家裏都是浮雲。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是積累的感情為他們打下了很好的基礎,顧總裁決定,以後就用孫子兵法,三十六計,死纏爛打。當然要纏的比較有高度。

穿戴整齊,衣服涼宮早起已經洗過,還帶著些陽光的味道,一大早,顧總裁因為一句“爹地”和一身“新衣服”心情大好。

摟住操作台上的涼宮就是一陣深吻,雖然沒有得到昨晚那麽劇烈的回應,但是也沒被踹,心滿意足,涼宮還是蠻溫和的嘛。

涼宮冷臉。再怎麽掩飾,也欺騙不了自己的心,思念是那麽明顯,心疼是那麽劇烈。

輕歎一口濁氣,三人落座吃飯,“媽咪,我們今天去哪兒”?

“去中央公園野餐,不過得打車去了”。

“哦,沒關係”。

顧城一點沒有陌生感,自來熟似的插話,“怎麽不開車去”?

涼霙瞪他,顧城心下一驚,那句話惹到祖宗了,以眼神詢問討好。涼霙看了看媽咪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嘟囔道,“媽咪手臂受過傷,不能長時間開車,小時候都很少抱我”。

涼宮剛要開口道歉,顧城出聲,“沒事,以後爹地給你們當司機,隻要你喜歡扛著你好不好”。

涼宮悶頭吃飯,實在沒有想到在外麵呼風喚雨,冷漠無情的顧城會在這裏討孩子歡心,怎麽看都覺得詭異。

“男女授受不親,您老有時間多抱抱媽咪就好“。涼霙不屑自家老爸。

“嗬,我哪裏老了,正當壯年,不過你媽咪要抱,隨時恭候”。顧城也被孩子的瘋言瘋語逗得直樂,涼霙愣住,“爹地笑起來好漂亮”。

“小丫頭,識貨啊,比你媽強”。二人吵吵鬧鬧,吃完了一頓不是很豐盛,但是滿含深情的早餐,啟程出發。

看到小區裏停著的那輛凱迪拉克,涼霙驚訝,“老爸,你昨晚醉駕,不要命啊”。

顧城滿不在乎地將三人的食物和用品一股腦扔進後備箱,涼霙還在無休止的稱讚自家家長,“媽咪,留著爹地吧,他能給咱們搬東西”。

涼宮沒有言語,低頭將涼霙塞進後車廂。顧城撇嘴,涼宮不誠實。

母女兩個人一起生活,肯定有很多不便,再加上涼宮體弱,自己都不願意再想了,都怪自己啊,自己應該被壓在雷鋒塔下兩萬年,以死贖罪。

涼霙趴在後座上,天真地問,“媽咪,我是怎麽來的”?

涼宮依舊看不出情緒,仿佛昨晚那個放縱,呼喚自己名字的女子隻是自己的南柯一夢,YY時分。她單手指著下巴,看車窗外那些毫無具體形象,一閃而逝的風景,懶懶地開口,“你是火星來的,嚇的在媽咪肚子裏躲了一年才敢出來”。

顧城本來想看笑話,沒想到涼宮小姐的回答如此匪夷所思,避免了那些少兒不宜也不懂的艱澀和尷尬。

可是,涼霙小姐完全不領情,在後座山翻了個身,腳丫子搭在顧城的椅背上,冷酷的“切”了一聲,“小時候,你說你是賣小孩的,見我太漂亮不舍得賣就留下了。等大一點就說我是充話費送的。”

“你記事倒是早,那時候說了你也不明白”。涼宮一副我是媽咪我說的都是真理的樣子。

“是,沒準再過兩年,我就是太空間諜,入侵地球的先鋒了”。涼霙調侃自己的媽咪,順便給回頭的爹地做了個鬼臉,“好好開車”。

路上不是很遠,但也夠顧城收集情報的了。他們就是那種見縫插針,趁虛而入的商人,智商高,很敏感,而且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涼宮將自己的任性、恣意、聰慧、剔透都毫無保留地傳給了涼霙,二人亦師亦友,一點都不覺得枯燥,再加上涼霙是個活脫的性子,總會有些詭異的讓人驚訝的問題。也許是習慣了這種奇思妙想,涼宮小姐應答自如,機智可見一斑。

涼宮性子隨意,經曆過了一些生離死別,更知道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帶著一股子睿智和淡定。顧城想,她就是那種今天自己丈夫死了,沒準明天能繼續上班的人。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時而活潑,時而沉默,溺愛孩子,也會狠狠地教育,總之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毫無規律可言。

“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我還真是死性不改,你和你媽咪、小時候一個樣子”。顧城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母女倆鬥嘴說笑也不失為一件樂事,而且其中閃光點多多,亮點自尋。

涼霙已經看見了綠綠的草地,興奮地趕緊爬起來穿鞋,還不忘調侃兩句,“我上輩子應該是個瞎子”。

顧城瞪她,但是毫無威懾力。

涼宮剛要開車門,顧城大手按住,在她臉頰處留戀,問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麽”?

他問的不清不清楚,可涼宮明白,有些事情永遠回不去了,他們現在的樣子更像是逢場作戲,刻意忽略那些傷害和罪過。

涼宮拉下他的手,第一次輕輕握住,兩個人都覺得重合處溫溫暖暖。涼宮眼神執著而堅定地望著他,“我信命,也信生死。與其愛上變幻,不如愛上注定。父母的事情和你沒什麽關係,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死了讓他們回來,但是無力回天,隻能自己折磨自己。”

涼宮在他的耳邊用自己那緩慢的頻率說道,“和你在一起,是自己喜歡,涼霙也喜歡。我不喜歡勉強,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都一樣,這會和你在一起是歡喜,那便在一起。要是明天不喜歡了,分開就好”。

顧城擁抱她,心裏有些雀躍,因為這個女人寧願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更多的是心疼和無奈,對於她的心結,隻能隨著時間慢慢化解,讓當年的事,真正的成為一件“意外”。

涼宮心裏,一邊是負罪感,一邊是執迷,兩種心情就像兩把刀,你來我往在自己心裏一刀一刀的割著。

顧城也知道,自己算是間接凶手,但是過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隻能讓活著的人好好活著……

景隨風家裏世代行醫,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帶著父母出來走走,沒想到看見了自己的發小,顧城。

小時候他們住得近,二人性情相投,關係密切。

“顧少,興致不錯”。景隨風自來熟地過來打招呼,吊兒郎當。

顧城可知道自己這位損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冷颼颼的說道,“你要是滾了,才是不錯”。

看見了遠處在擺放涼席和食物的涼宮和涼霙,景隨風眼睛露出好笑的神情,“什麽時候口味變了,喜歡清純妹子”。

遠處的母女,一大一小,穿著相同的淺藍色牛仔褲,紅色九分袖,簡約休閑,再加上令路人頻頻回頭的容顏,和這青山綠水簡直搭配至極,“不得不佩服顧少的眼光”。

“別鬧了,那是我閨女和閨女她媽”。顧城點煙,和好友不近不遠地聊著天,目不轉睛地盯著滾在草地上的母女。

景隨風一口唾沫差點把自己噎死,像是見了鬼一般,“你什麽時候有那麽大的閨女了,我以為是一對姐妹,還有啊,為什麽不是老婆,而是孩子他媽,你是不是不想負責任,要不兄弟來”?

耳邊的人顯然受驚過度,條理不清,聒噪的快趕上湖裏的遊船了。顧城瞪他一眼,示意他小點聲,“事情很複雜,回頭喝酒再說,替我保密”。

說完也不理好友,掐了煙,溜溜達達走過去,沒有一點顧大總裁冷峻驕傲的風範,果然,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景隨風覺得顧城那種笑容很詭異,說是賤笑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在回到自己父母身邊的短暫路途裏,顧城有妻有女的事情,該知道和不該知道人的人都知道了。

顧城看著好友離開的背影,心中暗暗發誓,損友以後還是少交一點,尤其是這種嘴巴大存不住事的。用腳丫子想都知道,他是一個可以媲美新聞聯播的播放器。人家新聞聯播還知道壓著,而他隻會添油加醋。

“爹地不舒服嗎,臉色好難看”。涼霙坐在顧城的對麵,眼帶疑惑,“還是不喜歡和我們出來”。

顧城好笑,“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敏感呢”?

“還不是因為從小沒爹”。涼宮還沒有說話,涼霙已經給出了顧城最害怕的答案,不知道如何是好。

涼宮在一邊斜躺著,枕著雙手,看著眼前的父女,無視顧城投來的眼神。顧城也知道,涼宮不怎麽愛說話,一副風淡雲輕,天下與我有毛關係的樣子,怎麽看都覺得心裏不舒服,所以顧城想也沒想,當著女兒的麵打了涼宮一巴掌,軟軟的輕輕地,打在了臀部的位置。“啪”地一聲,大家都呆住了。

涼霙目瞪口呆,涼宮嘴角有些抽搐,雖然臉色淡定,但是眼睛裏有些殺氣。顧城得意洋洋,拉過涼霙親了一口腮幫子,涼霙趕緊用手使勁擦,“髒死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和所有出來玩鬧的普通家庭一樣。但是顧總裁,這個在外人看來有些冷酷無情的人身上發生這一切的時候,就不普通了。

涼霙正騎在顧城身上,拉著他的腮幫子往兩邊扯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原來真的是顧少,我以為認錯人了,怎麽這麽久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