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侯巧花根本不是人,想占你們家老莊,讓你三爸想辦法,你三媽看不慣兒媳婦的無理霸道,不讓你三爸摻合,這下可把老虎得罪了,三天兩頭大吵大鬧,攪得全家人不得安寧。你三媽實在氣不過,蓋了兩間房準備搬出來。唉,日子過到這個份上,眼不見心不煩,我看搬出來好。”

“這個女人咋這麽不講道理,人家的東西就是再沒用也是人家的,哪能隨便讓她侵占?唉,家裏有這麽個禍害,打也不是,罵也不成,住在一起,真是別扭,還不如搬出來另過。嘿,搬也是侯巧花搬呀,他怎麽能搬?”

“這樣的無賴,要是曉得莊上人笑話,當初從老莊搬出來,就不會厚著臉皮搬進去。”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做賊心虛,就是借她個膽,也不敢搬去大墳地住。”

“那年住在大墳地,半夜毛驢子死了,以為是鬼害死的,嚇得她搬進老莊再也不敢住了。”

水天昊掛斷電話,心裏泛起了疑惑,難道品性也能遺傳?木桂英是個愛貪小便宜的多嘴婆,年輕的時候不是為豬狗雞鴨跟大嫂打架,就是跟鄰居罵街,心裏曉得莊鄰們不喜歡,可她還是跑東家竄西家,說三道四,吆五喝六,得罪了不少鄉鄰。丫頭十七歲嫁給水天湖,沒過半個月,就跟李大丫爭吵,非要將家裏的管理權交給她。她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地裏農活不會幹,鍋碗瓢盆不會洗,雞豬狗貓不會養,家務鎖事不想做,晚上看電視,早晨睡懶覺,哪會持什麽家務,這個家交給侯巧花不放心。

侯巧花強不過李大丫,天天在水天湖麵前吹枕邊風,讓他出麵勸說母親,把這個家交給她掌管。水天湖不好說,又去討好水保耕,一來二去,傳出了不少閑話,李大丫實在氣不好,把她趕出了老莊。

水天湖請莊上人幫忙,莊外自留地蓋了兩間簡易房,地那頭便是無主的野墳,雜草叢生,風吹草嗚,像是孤魂野鬼捉迷藏,陰森森的甚是恐怖,小兩口搬進去住,兩個兒子住在爺爺奶奶家不回去。水天湖外出打工,家裏就剩下侯巧花一個人,半夜三更,兩頭毛驢莫明其妙死去一頭,而且還聽到門外小鬼打鬧,毛驢可能是小鬼害死的。越想越害怕,越怕越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水天湖回家,提著鍋碗瓢盆回到老莊,牆角蓋了兩間新房。事隔這麽多年,沒想到又把公婆趕出老莊,帶著傻兒子,準備搬進新蓋的簡易房。

公司要放假了,水天昊丁點兒高興不起來。水天寶借貸十五萬買樓房,媳婦成不成還兩說,這對一個沒有經濟來源,靠天吃飯的農民家庭來說,無異是個天文數字。女孩家父母本來不同意,要是買得起高價樓房,就讓兩人結婚,這不是明擺著找借口拒絕嗎?借錢買樓房,兩人結婚後還得掙錢還帳,這位姑娘將來找到工作,願意跟他這個菜販子結婚?即使兩人買樓房結婚,將來過戶辦了房產證,媳婦提出離婚,或者挽著別人的胳膊上街散步,大搖大擺的搞婚外情,給他這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送頂綠帽子,成天招搖過市,販賣菜水,遭人白眼,戳脊梁骨,不曉得心裏是什麽滋味。要是主動提出離婚,借錢買來的高價樓房,就是漲到二十萬,還得分她十萬,不然休想離婚,讓你戴一輩子綠帽子

手機響起了動聽的音樂,他回過神來,看都沒看,接通電話,大聲喂了一聲:“我是老水,請問”

“我知道你是老水,哈哈哈,還挺有禮貌。我不是說你扣門,自從當了副總後,再不請我吃飯了,你不請我,晚上我請你。”

“晚上不教孩子跳舞了?”

“周末有他爸爸,晚上請你吃飯,飯菜都訂好了,就是宵魂飯莊情侶包間,就這麽說定了。”

“你不會專門請我吧?”

“不告訴你,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晚上你們先吃,我還有個應酬,完了馬上過去。”

“你不到,不開席,看著辦,不跟你說了,拜拜。”

晚上請國資委王主任,工商銀行錢行長、信貸辦桑主任吃飯,這些都是公司的財神爺,公司領導都去了,我這個董事長不去,人家怎麽想?以後找這些人辦事,還不得看人家眼色。沙娜幾次想請我吃飯,晚上都有應酬,沒有去成,事不湊巧,這次還是有應酬,而且是重要應酬,剛才,話沒有說完,她就掛斷電話。沙娜這麽熱心,而且是多年的好朋友,不能因為當了這個董事長,以為有意回絕她,疏遠她,躲避她,造成什麽誤會,以後怎麽相處,這讓他十分為難。

困難職工慰問的事不知道辦得咋樣了,還得去工會問問,要是幺主任不在辦公室,正好向沙娜解釋清楚,晚上有應酬,真的去不了,讓她不要等。要是幺主任在場,商量點公事,找機會再向她解釋吧。

水天昊走進工會辦公室,沙娜不在,隻有幺主任坐在電腦前,聽到響動,趕緊站起身來:“董事長,請坐。”

“困難職工慰問安排好了沒有?”水天昊開門見山。

“困難職工的慰問品,分公司都領回去了,公司選了十六戶特困職工、十六戶傷殘職工,還有十六位離退休老領導,慰問品都分好了,按通知要求,明天集團領導分片慰問。”

“哪些部門陪同慰問?”

“黨辦、行辦、工會、紀檢辦、勞人部、財務部、審計部、工程部負責人分別陪同領導慰問。”

“八位領導各帶一組,劃片就近慰問,人員車輛要安排好,慰問品要分裝好。安排表發給各組,明天不要忘了。”

水天昊說完,走進黨委田世仁辦公室:“明天,公司領導慰問困難職工,慰問品你負責裝後,行辦賈主任陪同魯總,宣傳幹事小羅也去,這也算是公司的一件大事,寫條報道發出去。報紙上老是看不到公司信息,十幾個宣傳員在忙什麽?”

“冬季沒有多少新聞線索,我也就沒有組織采寫。明天領導慰問,這是對困難職工的關懷,我這就打電話,分公司抽幾位新聞幹事,明天隨同領導慰問,我親自把關。”

“什麽是新聞線索?你幹了二十多年的新聞報道,捕捉不到新聞,虧你說得出來,你這是懶惰。公司做了那麽多大事,報紙上一個字也沒有登出來,公司養這麽多宣傳幹事幹啥?分析冬季建材市場,采購儲備鋼材水泥、攪拌站籌建、股東大會的召開等等,站在新聞的角度,哪件不具有代表性?新聞幹事素質太低,有東西寫不出來,春節過後,去報社、電視台、廣播電台請幾位專家,好好上上課,機關幹部都聽聽,今年,要在新聞宣傳上見成效。”

“是,是,董事長批評得對。春節過後,我親自組織報道員培訓,到時候董事長也講一課。”

水天昊當了公司副總後,田世仁溜須拍馬,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被董事長章文進看準,順利坐上黨辦主任這把交椅。新年度幹部任命,水天昊本想替換他,考慮到曾經是他的手下,又是老領導一手提起來的,急著換下來,恐怕受人誤會,還是考察一年再說吧。聽他說講一課,瞪他一眼,沒有吭聲,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