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帽子,輕然落地的瞬間。

我想到了無數可能認識的,是朋友,是敵人,或者是素未謀麵過的陌生人。可萬萬沒有想過會是他。也未想過會再跟這兩人有所交集。

這張一直掩藏在帽簷下的麵孔對我來說果真並不陌生的,或許司徒磊已經忘了這個的存在。可我卻記得。

就是他,在我剛入銘輝的時候,在那場浮誇而喧鬧的新生歡迎會上,他言語上對我的輕薄都讓我沒有忘記這個人的聲音和麵孔。

那張猥瑣的臉和細邊框的眼鏡,看似是文質彬彬,卻形同一條披著羊皮的狼。戲謔的笑聲源源不斷的傳進我的耳朵,盤旋在這個空曠的廠房。

“是你。”

司徒磊也沒有忘記這個人存在,在他脫下帽子露出臉後便也認了出來。

“司徒會長還記得我,真讓人感動啊。”

“你想要什麽。”司徒磊在見到他後像是恍然明白了他的意圖,不再提及那筆所謂的五百萬贖金,而是直接切入主題的問道。

“司徒會長果然聰明,知道我費了這麽大周折不隻是為了錢。”他邊笑,邊拉開那扇鐵欄門朝司徒磊走去。

“要什麽你說,放了她。”司徒磊對此不屑一顧的冷哼了一聲。

“你們倆今天誰都別想離開這。相當出,你當眾讓我下不來台,還淩菲那個臭女人出麵把我打得那麽慘。害我在銘輝抬不起頭不說,更成學校裏那些想要討好你的人的撒氣桶。那種任人欺淩的感覺,你試過嗎?”

他惡狠狠的說著,走到司徒磊的麵前,猛的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我不忍也不敢在看下去,閉著眼睛把頭轉到一邊。可耳中卻不斷回旋著那些拳腳相加如雨點般落下的感覺。

幾聲東西被撞倒滾落的聲音細數傳來,原本在背後緊扣住司徒磊的那兩人也見狀鬆開了手。

我微微睜開眼睛,卻看到司徒磊已經倒在了地上,雖然身體還能動,卻也沒有了繼續反抗和招架的氣力。

他嘴角滲血,冷俊的臉上也布著幾塊淤青。黑色的襯衫上是一片片暗沉的黑塊鬱結。那是血的顏色,無論是剛流出的鮮紅血液,還是已經凝固至此的,都已經沉積在了衣服上,凝固成了一片扭曲的暗黑。

“別打了,別…”

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酸澀的不止是鼻子和嗓子,眼眶中也似乎有一潺帶著溫暖的**緩緩而下,流入嘴裏化作無盡的苦澀。

“你心疼了?”

那個男人放開司徒磊的領口,把目光轉移到了我身上。

“看來也差不多不會出什麽差池了,這裏交給你們,別鬧出人命就行。事成之後你自己和她聯係。”說完,這幾個今早才來當幫手人的領頭見情況見局麵已經穩定,便揮了揮手帶著另外兩個人離開了這裏。

“走吧走吧,本來就不需要你們。”

他正在自鳴得意的興頭上,見這幾個妄圖來搜刮這塊到嘴邊的肥肉的人終於要了,便更加不耐煩的驅趕著他們。

“嗬,沒見過世麵的小雜種。”領頭的那人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帶著兩個哥們離開了這裏。

臨走的時候,那兩個原本束縛住司徒磊的那人斜眼撇了我一眼,然後喃喃自語般的對身邊的說:“他是不是兩年前,我們奉命去砸過的那家人的女兒。”

“夏家?”

“對,她也姓夏。”

“不管我們的事,拿錢幹活,奉命交差。既然司徒家不讓她好過,那又幹我們什麽事。”

“說的也是,不過今兒那倆哥們下手挺重,也不知道司徒家這位少爺受不受得住。”

“還說別人,你下手也沒輕到哪去,不也照樣回去拿他們司徒家的錢去花天酒地。”

“嗬,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兩個人交頭接耳,臉上掛著看足了好戲的詭笑邊說邊走出這件破廠房的大門,離開了這裏所有人的視線。

可他們的話卻還是星星點點的被我聽到了幾句。

夏家,他們去過我家嗎?

兩年前,下令去砸我家的果然是司徒磊嗎?就算不說,他們也提起了司徒家,這已然和他脫不了關係了。

我在傷心難過些什麽,眼前這個為我流血,為我挨打的人,究竟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還是所有事情中的一根重要的鏈條。

而就在那幾個人離開後,所謂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的局麵便油然而生。這兩個把我綁架至此的男人莫名的掀起了一股占山為王的架勢。

他們氣勢洶洶的把鐵欄門重新拉上,把這間本就不是很大的廠房在門被拉上後瞬間被劃分成了兩半。

一半是連著通往外麵的大門,因為之前來的那幾個人已經走了,隻要司徒磊想要走,便沒人能夠攔得住他。因為,大門就在他身後大敞四開,通向自由。

而鐵欄門的另一半,便是我所在的地方。那裏除了牆,就是牆。身後還堆積了無數破銅爛鐵似得東西,還有一個碩大玻璃缸。那是最開始他們擱置我的地方。

我被他們吊掛在屋頂的一根橫欄上,雙腿離地不足五厘米。雖然不不高,可身體被垂墜著的感覺卻也異常的難受。

身上的衣服還潮濕未幹的半貼在身上,不知道是因為被吊起來的緣故,還是身體真的虛弱的喘不上氣來。時常要大口的吸上一口氣來均勻呼吸,不然就會有一種快要窒息一樣的難受感一湧而上。

這個猥瑣且一臉壞笑的男人緩緩靠近我:“司徒會長啊,其實我很想把風紀委員也一並叫來的。你都不知道她下手也多狠,半個月過去了我還有種渾身的骨頭架都要散了的感覺。”

“說到底,你們不過是為了借此報複。我留在這。你,讓珞琳走…”司徒磊吃力的站起來,朝著我所在的地方走來。

“別開玩笑了,我是恨你不假。可這個女人才是導致我們校內不合的導火索。你說,不是嗎?”說著,他捏著我的臉用力把我扭向司徒磊那邊,讓我看著他渾身是傷還吃力走向我的樣子。

“說到底都是你做事不給自己留後路,我當初不過是在新生會上跟你的老相好說兩句話,你就讓風紀委員那個賤人打我,讓我不能在學校立足,還以權謀私的開除了我爸在司徒企業的工作…”

他每說一句像瘋了一樣的朝著我甩來一個巴掌,一聲聲清脆的,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進腦中。

眼淚和嘴角的血夾雜在一起,變成一抹誘人的緋紅。

我哭,並不是因為疼痛,或者是受到這樣的折磨。而是我眼看著司徒磊拖著那幾乎連站都站不穩的身體朝我走來,喉嚨中還發出好似野獸一樣的低吼。

我心裏一直在說,‘別過來,你快走’。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個字,我卻也隻能喊在心裏,不敢發出聲音。

“司徒會長你先別激動啊,這才哪到哪。其實,我今兒個把你叫來不是想敲竹杠,更不是像這樣打您老一頓就完事。”

他說著,朝身後那個一直沒吭聲的男人使了下眼色。

身後那個悶不吭聲的男人就是在新生歡迎會上同他在一起的人,隻是他沒有這個細邊框眼鏡男那麽有膽子。整個過程中他都隻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後,像個門衛一樣不動聲色的看他朋友自導自演的戲碼。

他走到鐵欄門前,用身體抵住大門的拉口。防止司徒磊緩過力氣後會拉開這扇門衝過來。

“您還記得當時在新生歡迎會上的事嗎,不過是想跟夏珞琳交個朋友,況且她長得又還算不錯。雖然是個殘廢,好歹身材也還算不錯。”

說著,他便邪笑的看向我。

“放開她…”司徒磊的聲音低沉寒冷。

“司徒會長,聽說你們高中時期就有曖昧不清的關係,想必這個身體早就被你一覽無遺過了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臉壞笑。

我緊閉眼睛,眼淚順著臉頰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

“喲,今兒你可是主角啊,怎麽能哭。”

他伸手擦掉了我臉上的淚水,頓時,一種惡心的難以形容的感覺湧上心頭,幹嘔了幾下後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司徒會長,現在就當做是你把我趕出銘輝且有無家可歸處處被人排擠的一點點補償。”

此時,司徒磊此刻已經再不能抑製自己的情緒,抓著鐵欄門使盡全力的搖晃,嘶吼。仿佛嗓子都要被喊啞撕破了一樣。

而我除了閉著眼睛,無法抑製的流淚意外什麽都做不到。

“夏珞琳,你倒是叫啊,看看現在與你近在咫尺的司徒磊會不會過來救你。還是說,我現在做的事情對你來說還是能夠忍耐的。”

隨後,他繞道我身後,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把吊著我的繩子砍斷。

“夏珞琳,你不是不叫也不鬧嗎,你不是自命清高什麽都無所謂嗎。我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才跟我求饒。”

鐵欄外,司徒磊極近絕望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幕,瞳中布滿了鮮紅的血絲。他死死的抓著那扇隔住了他與我的鐵欄門,拚命的搖晃。

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