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完了手中這些所謂的白紙黑字,我忽然無法控製的狂笑起來,笑著笑著,從眼角流出的熱淚便順著臉頰一滴滴的落在手上,打在那些看似蒼白,卻無不滲透著鮮血的文件上。

“哈,哈哈…”

笑著笑著,竟變成了哭。像是撕破了喉嚨那般歇斯底裏的大喊。哭喊到疲憊後,便趴在**把頭深深的埋在枕頭裏,無力的抽泣。

原來,笑著哭真的比任何痛處都來的更加明顯,難受。

像是堆積了上百年的濃霧終於退散,那早已被我認定的幽暗峽穀中,還是會有一抹光亮從遠遠的空中投射下來,帶我離開這一切的潮濕陰霾。

所有的事情終於有了最明確的答案,司徒磊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傷害過我的事情。那個海星項墜之所以出現在韓和雅手中,也不過是她趁司徒磊車禍昏迷時擅自主張從他手中拿來蒙騙我的。

她知道,那條項墜是獨一無二的,更完全可以代替他做出一切權威性質的發言,甚至是把髒水統統潑到司徒磊的身上。

兩年前的一切,所有仇恨的起點像是陽光下的放大鏡一樣,把所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韓和雅。

而這個幕後黑手,暗地裏操縱一切的人,從兩年前的這一係列事情,到司徒磊車禍,她捐出一顆腎,奪走安苒的家產,還有逐步升級到靠近司徒家起後,就在也無法回頭了。

可是,葉易晨是怎麽拿到這些確鑿的,足以把韓和雅定罪交到法院的證據的?

冷靜下來的我猛然想到了這一直被我忽視掉的一點。

所有的事情都想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到一個,牽動全身。一切都如設定好了一樣,所有事情被有條不紊的串聯起來,沒有絲毫的破綻和核對不上的細節。

可也正因為這樣,這些看似縝密的計劃同樣也有著一旦被人拿到證據就無法抵賴罪責的風險。這些,又是怎麽落到葉易晨手裏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

原本清晰明了的思緒突然卡住,僵持在大腦的那個想法很快蔓延遍布至全身。

我猛的張開手掌,那串葉易晨留下的號碼還清楚的印在掌心,因為是圓珠筆所寫,所以它們還沒有很快的被汗水和擦拭過的眼淚弄到模糊不清。

我慌張的拿出手機,迅速的按下了掌心所寫的那串數字。雖冷靜,可也是在極力壓製心底的那份緊張與激動。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麽他交給我的,我爸爸的地址也一定是真的。”心裏一直重複著這樣的想法,不斷的不斷的如鍾錘一樣撞擊著我的心。

“我知道你一定會打來的。”

電話接通,還沒等我開口說話葉易晨便先發製人的說道。

“既然你早就料到,那我想要問什麽也不必多說了。告訴我。”我心雖然著急,卻依舊佯裝的淡漠。這樣的偽裝似乎伴隨我許久,久到已經讓我無法掙脫這層假麵。

“既然我把東西交給你,自然也沒打算隱瞞,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電話那頭,葉易晨正悠然的坐在窗台上,看著天際緩緩暗沉。他的臉也隨之變暗,變得可怕而又邪魅。

“你想要什麽?”我問道。

“我要畢業了,畢業前,我需要一場婚禮。還有,一個新娘。”說著,他本笑著的嘴角慢慢下垂下來。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顯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裏想要的答案是什麽。隻是沉思著,感覺自己像是變了個人,竟然真的說出了這番不要臉的話。

“嫁給我,或許我曾經利用過你,也傷害過你。但現在我是認真的,我可以給你一份獨一無二且絕不輸給司徒磊分毫的愛。隻要你願意,我馬上就可以帶你去找夏叔叔…”

恍惚間,天與地像是突然被封住了喉嚨一樣鴉雀無聲。他沒有在威脅,更不是在脅迫我什麽。反而聽上去更像是在祈求,可這祈求每字每句卻都如一根根鏽跡斑斑的鐵針一樣紮進我的皮肉,穿透到心裏。

隱隱的透著,我必須答應的深意。

“如果,我不願意呢。”沉默了一會兒,我淡淡的問。

“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我本就沒有資格來要求和索取。隻不過,這是我最後的籌碼,如果賭輸了,你覺得我會這樣成全你和他嗎?”他說的平淡,波瀾不驚。

“你的籌碼本應建築在我對司徒磊的恨意上,如今我什麽都知道了,你覺得我還會放棄他和你走嗎?”

“你會。”

“為什麽?”

“為了你爸,你什麽都做得出來。你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動搖‘家’在你心裏的地位。哪怕現在司徒磊給了你一個新的,溫暖的居所,可那終究是仿品,取代不了你真正需要的。”

此時的葉易晨像是進入了一個絕對零度的密閉空間,在那個空間裏,沒有溫度,沒有人性絲毫的感情。話語淡漠,如澈寒冰。

“你已經這麽了解我了嗎。”我輕蔑的笑了一下。

“因為我喜歡你。對陌生人冷漠的你,心思細膩聰敏的你,堅強的,固執的,可以忍耐一切閉口不談的你。”

我摸著懸與胸口的那枚海星項墜,它才回到我身邊,我還來不及補償他這兩年來他為我承受的事情,就又要這樣放棄他,再次離他而去嗎?

家對我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可這次我卻為了司徒磊,頭一次動搖了它在我心裏占有的巨大位置。

“對不起,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謝謝你送來的這些東西,至於我爸,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會靠自己找到他。”

我閉著眼睛,像是終於做下了決定,然後有些斷續的說了出來。這樣的話,這樣的決定,對我來說就像是在割自己的肉,無論放棄哪個對此刻的我而言,都無疑是痛。

“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嗎,這是不是表示,我連作為司徒磊的替代品都是不可能的。”他失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可卻也像是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一樣,沒有過多的難以接受的感覺。

“你就是你,不會是任何人的替代。”

冷靜下來回想,我和葉易晨何嚐不是這樣。曾經我以為和他在一起,我們能夠各取所需的獲得對方需要的一切,可直到我再次回到司徒磊身邊才發現。那些須臾不過是為了掩飾我還忘不了司徒磊的事實。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忽入耳膜。我知道這一定是司徒磊回來了。慌亂中,我什麽都沒有再說的掛掉了電話。切斷了葉易晨剛剛張嘴,卻還沒有說完的話。

隻是隱約聽到他說,“你爸他…”

就在沒了後續。

我倉促的把**散落的那些葉易晨給我的文檔裝回袋子裏,然後壓在枕頭下來瞞天過海。

“珞琳。”他打開門,臉上掛這些緊張。

“不是說了不用著急回來嗎。”

一切如舊,我笑著看著他那被風吹的淩亂的頭發。雪花猶在頭頂,像是一塊巧克力蛋糕上被均勻的撒下了糖粉。我拉下他的胳膊,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上,還有頭上的積雪。

“你快去換衣服吧,今天我下廚。”還沒等他說話,我便連推帶拽的把他推到衛生間去,然後隨手丟給他一條毛巾後進了廚房。

他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從衛生間探出頭,把頭發擦了個亂七八糟的看著拿過圍裙真的開始做飯的我。

冰雪融化,風吹即散。他靠坐在沙發上,活脫脫一副男主人的樣子,可偶爾也會調皮的像個孩子一樣探頭窺視一下廚房裏的我。

做甜點我可以,但是做飯,別說是他了,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恭維。

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我灰頭土臉的也不過端出一盤好似蛋糕一樣蓬鬆的煎雞蛋。

“這,是?”

司徒磊眼神怪異的看了看盤中那高傲,蓬鬆的雞蛋,用筷子輕輕的碰了碰,還微微發顫的抖了兩抖。

“這個叫彈簧蛋,夏家名菜之一,我保證你走遍大江南北都吃不到。”我一臉嚴肅認真的拿著還沒來得急放下的鏟子給他詳解著。

“是,是挺彈簧的。”司徒磊的臉上豁然寫著‘這能吃嗎’四個大字,然後看著著一碰三抖的雞蛋幹笑道。

“好了,你快去洗手,然後我們吃飯了。”

“那我直接衝個澡吧,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司徒磊拍拍我的頭。

“嗯,我等你,一會兒還有話要對你說。”

“好。”

趁著司徒磊洗澡的時候,我趕緊去收拾那猶如戰場一般硝煙彌漫的廚房。

發現生活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平淡起來,好像爸爸媽媽曾經還在這個家裏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偶爾小吵小鬧,可更多的時候都是這般如一杯溫水,透著沁人的溫馨。

開始洋溢起了自己覺得幸福的笑容。

浴室的水聲嘩嘩作響,一切都收拾好我想要去把那些文件收起來。以防止被司徒磊看到後會引起麻煩。

每次看到這些東西,都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報警,然後把韓和雅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可又一想到司徒博瀚還如此袒護他,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竟如此,恨意中還不時的浮起一片寒心的悲涼。

我拿起床頭旁放著的那張,我們三口人的合照。

“爸,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我摸著照片中爸爸的臉,忽然想起在司徒磊回來前,葉易晨電話中還未說完的話。

手停了下來,原本還掛著溫和笑容的臉也瞬間僵持。

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葉易晨沒說完的話開始重現在我的耳旁。我當時分明在掛斷電話前聽到了他所說的,不管是對是錯,是慌亂中的錯覺,都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為什麽我要逃避那清楚聽到的話語,而在倉促的掛斷電話默認為那隻是片段的幻覺。

“你爸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這句亦真亦幻的話,終於在這安靜的房間中,和看著爸爸的照片上和藹的笑容時,被重新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