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終於還是來了,我躺在醫院,這麽好的機會居然睡不著懶覺,真是可惡。

我望著窗外想著,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什麽。

“親愛的,我來帶你逃跑了。”袁夢開門進來。

“今天可是校慶,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我在紙上寫下要說的話給她看。

“誒,不要太驚訝哦,看我拿來什麽了。鏘鏘…”說著袁夢神秘兮兮的從門外推進來一輛輪椅。

“走吧,我可是專門偷溜出來接你去看校慶的。但是千萬別告訴你媽媽,她老人家看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怪胎。我可怕她哪天把我抓到實驗室去解剖研究了。”袁夢一邊調侃,一邊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上輪椅。

同病房的病友奇怪的看著我們倆鬼鬼祟祟的離開病房,不知道我們在搞什麽鬼。

“啊!終於逃出來了。”剛踏出醫院大門,袁夢就大聲喊著,就像是她一直在這住院一樣。

袁夢事先備好了車,我們很快便到達了學校。

由於我沒帶學生卡,入校也依然像小偷一樣躡手躡腳的從後門進入,這也是當初安苒把我帶走的地方。與其說是後門不如說是個小門洞,因為疏於管理成為了這所高牆學校的逃課之門。

這時已經10點多了,不知道司徒磊的節目安排在第幾場,可能已經結束了吧。想著想著,心裏竟有了些小遺憾。

“可惡的司徒磊,從我住院就沒來看過我。”我像袁夢抱怨到。

“早就叫你別跟他走那麽近,就是不聽我的話。要不能這樣嗎,木乃伊少女。”袁夢一口媽媽腔。

我們來到了噴水雕塑旁,難得在這裏見好多外校生來來往往,穿梭於綠茵小路和星園,像是借此機會觀光一樣。

畢竟銘寒除本校師生從不對外開放。看著門口的兩尊門衛就知道了。

我被袁夢推著,一路來到禮堂。此時已經開始有人準備離場了,反正隻要把選票投完就可以離場隨便走動,銘寒終歸還是一個蠻有看頭的地方。

與此同時,各校領導也都會再次聚集,談談以後如何發展,和相互借鑒學校的辦學設施與未來規劃。

我和袁夢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其實這兒離台上挺遠,幾乎是最後排。

看著海苑各個班級輪番上陣,表演著各種節目,甚至有人把自己化妝成了一隻猴子,然後傻呆呆的從樹上掉下來。寓意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看得我更是哭笑不得。

整個校慶節目沒有幾個是正兒八經的,反倒是更像一個全國遊走的馬戲團,每個人都把自己家裏飼養的寵物拿出來展示。

“每年校慶都這麽有意思嗎?”我問袁夢。

“是阿,基本上都是為了自己利益或是像學校提出不合理要求而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節目來贏票,所以我才說這是銘寒的大事。”

袁夢明顯已經司空見慣了,隻有我還抱著一份好奇與不解認真的看下去。

“喂喂喂,珞琳你快看,這是哪班的,我怎麽從沒見過他。好帥啊!!”袁夢指著台上那個剛剛走上來的一個正在低頭認真做著沙畫的少年放聲尖叫。

我朝她撇去一個輕視的目光,心想著原來你這丫頭原來也這麽花癡,平時看她一副女漢子的樣子,沒想到藏的這麽深。

隻見台上的沙畫少年飛舞著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兒我們的星園就被勾畫了出來,原本一堆不起眼的沙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樣。

一縷細沙,一雙妙手,展現給我們另一種夢幻般的美,沙子在他手中瞬息萬變,時而緩慢時而緊張的音樂配合著畫畫人的動作更讓我們的眼睛應接不暇。

銘俐雙收育英才,

寒窗磨礪十七載。

軒帆起航龍騰飛,

昂首天外共相懷。

每排第一個字連在一起就是‘銘寒軒昂’四個字,寓意銘寒氣宇軒昂,如龍騰飛躍。待學子有所成就,歸來於彼時同學和恩師舉杯開懷。

表演在少年的一首藏頭詩中結束。他輕輕的拍了拍手,去掉手上粘著的浮沙,然後用指尖在詩的旁邊寫下了自己的班級和名字作為落款。

等一下,他寫的是什麽?我用力拍了一下已經花癡了的袁夢,讓她看下麵的落款。

居然寫的是,高三1班【花舞】葉易晨。

“他是花舞的?”袁夢驚的差點沒咬了舌頭。

花舞的為什麽到我們這來,雖說並沒有幾個人發現這小小的紕漏,但我和袁夢長著的嘴已經合不上了,現在也隻希望別有太多人發現才好。

“這位同學,你是哪來的?這裏是海,苑”擔任主持的老師很尷尬的走上去,故意把海苑兩個字說的很突出。

少年一驚,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僵硬,努力擠出一個苦笑:“不好意思,我是花舞的。看樣子我是弄錯日期了,今天這場表演就算我是來給大家助興吧。”

說著,他朝台下深鞠一躬尷尬的走下舞台。

台下觀眾大多數還沒反映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絕大部分人還都沉浸在他美妙的沙畫裏無法自拔,當然大多數都是那些發-春般的女生,比如我身後的袁夢。

這個人實在太好玩了,雖然發不出聲音,可我心裏已經不知道已經笑成了什麽樣子了。

“咳,剛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接下來繼續由海苑為大家帶來精彩的表演。”主持緩和這剛才尷尬的氣氛,校慶繼續進行。

接下來的表演也依然是千奇百怪,卻毫無新意,沒有一個能像剛才的沙畫一樣在提起我的興致。而我心裏卻始終惦念著沒看到司徒磊和安苒上台。

我想可能來的太晚錯過了吧,看看時間我和袁夢也已經在這呆了快2小時了,不由得開始想念起醫院那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床。

校慶已經接近尾聲,禮堂裏的人也逐漸稀少。大多是校領導像個擺設一樣的坐在那互相吹捧,根本沒有認真觀看過。

大幕拉開,主持緩緩走來。

“感謝還留在這裏沒有走的同學們,你們真的是有眼福了哦。接下來是我們海苑的壓軸節目,高二4班司徒磊《人魚的眼淚》”

本來也打算要走的我,在突然聽到主持人那故意誇張做作的致辭後而出現在耳邊的名字時,不知為何心竟顫了一下。

我把眼鏡摘下來重新擦了擦,生怕看不清,或是錯過他的表演的任何一個小小細節,哪怕和她搭檔的人是安苒,也無所謂。

主持人退場後,隻見幾個工作人員匆忙的把一個個白色的方塊搬到舞台前,齊刷刷的擺了一排。然後大幕拉上,應該是在準備後台工作了。

忽然,禮堂的燈光突然熄滅了,屋內漆黑一片。一些人在嘰嘰喳喳的議論是不是燈壞了還是怎麽了。

大幕再次緩緩拉開,而拉開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驚訝了,也包括一直在最前排紛紛吹噓自己學校的各個外校領導們。

舞台驟然變成了一片蔚藍的大海,海水的波紋、海底遊動著的魚的影子、還有海風與海浪的聲音融為一體,就好像親臨大海一樣讓在場的觀眾無不驚歎。

而在‘大海’中央則放置了一架乳白色的鋼琴,就像海底的卵石一樣自然的融匯在這個場景中。

我看著那架鋼琴,這和我之前與司徒磊在琴房練習時用的木質好似磚塊樣的琴截然不同。

不一會兒,司徒磊獨自從後台走出來,禮貌的對台下淺淺一笑並點了下頭後坐了下來。隻是我心中也很快浮出一個疑問,那就是安苒呢?

難道,他要自己唱嗎?我看著鋼琴上的麥克風,這個念頭猛的閃過腦中。

“珞琳,今天司徒磊也好帥阿。”袁夢剛從沙畫少年葉易晨的夢裏醒過來,又激動的掉進了司徒磊大海的旋窩裏。

不過袁夢說的沒錯,今天的司徒磊確實很不一樣。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似乎是想與鋼琴融匯在一起,頭發也不再是一頭金黃,而染回了黑色,在燈光的反射下更略帶一些茶棕色的感覺。

還有那淺淺的笑容裏,恍惚間又出現了那絲讓人看不懂的憂傷。

美妙的旋律緩緩而出,隨著音樂,我,還有在禮堂內的所有人,第一次聽到了他的歌聲:

你賭上毀滅相信真愛會永遠

不懂專情不適合人類

你最美的夢像泡沫般碎裂

剩童話裏憂傷一頁

你的淚一抹無邪

不屬於這個冷漠的世界

舍棄了一切隻為一個能夠

付出你真愛的機會

你的淚一抹無邪

原來感情那麽難以學會

她身邊是誰消失前後不後悔

你的悲傷是否像海

一樣深邃

……

他的歌聲那麽清澈,並附合著場內發出的海浪聲,就如同一條人魚遊在海中,唱著憂傷的旋律來排解自己無法說出口的感情,但又同時渴望著被岸上經過的人聽到,那些不想被看到又渴望被理解的心事。

他的歌聲像是一杯溫熱的牛奶裏混入了巧克力,讓人感受到那醇厚溫暖的同時也透著巧克力淡淡的苦澀…

就在我們本以為這首歌即將唱完的時候,他的琴聲突然高昂而起:

你的淚

一抹無邪

原來感情那麽難以學會

她身邊是誰消失前後不後悔

人魚最後的淚像海

一樣深邃

……

在唱到最後的時候,舞台的牆壁突然掉下一副巨大的海報,看到的瞬間,我的眼淚便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海報上是帶著淺淺微笑的我,那笑容讓我想起了剛才司徒磊臉上的表情,一樣的笑容,一樣的感覺。

隻不過背景被一片蔚藍的大海取而代之,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誰拍下的,隻圖片被處理過,腰部一下變成了魚尾自然融進身體,在海洋投影的光線下就像一條真正的海裏的人魚…

演出結束,司徒磊沒有急著起身,而是對著麥克溫柔的說:“獻給今天無法與我一起上台的搭檔,銘寒的人魚公主,夏珞琳。”

台下先是安靜,而後掌聲如雷鳴般響起,我也幾乎拍破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