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手段

唐子楓想了很多辦法,托了很多人,打聽了很多個地方,甚至還拜托了導師幫他問一下在美國at公司的一個朋友,結果,關於安好的消息,是零。

她離開了,或者說,她消失了。

手機號換了,原來的公司不待了,不再開畫展,銷聲匿跡。

雖然從來都知道她不可能為他停留,就算是一個眼神都一絲發一個微笑都不可能,可是一想到以後或許再也見不到他了,唐子楓心裏隱隱作痛。

知道徹底找不到安好之後,他消沉了一陣。

他其實也早就知道,對安好來說,他連個過客都算不上。

他把欠下安好的錢放到了一張銀行卡裏,銀行卡的密碼設置的是安好的學號後六位,這筆錢,她似乎沒想再要,可是對他來說,是個虧欠,也是一樁沉沉的心事。

相對於唐子楓的心事沉沉,唐家另一位就像是打了興奮劑似的,每天那笑容從起床掛到睡覺,好像天上掉了個大餡餅砸中了她的頭。

事實上,天上還真的掉了餡餅。

秦遠東請她吃飯了,還不是請了一次,這幾天的晚餐幾乎都是和秦遠東一起用的。

那可是她的男神啊,能夠和男神吃一頓飯,還是男神主動邀請的,她能不心猿意馬,能不有天上掉餡餅那種幸福感嗎?

不過幸福之餘也有些小忐忑,畢竟,秦遠東這幾天接二連三的請她吃飯,看上去好像是十分有貓膩的事情,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認為秦遠東是愛慕她,在追求她呢。

她心裏頭的小忐忑,其實最重要還是怕秦遠東是不是要收買她做內奸。

畢竟的,秦遠文被逐出了擎楊集團,顯見的擎楊會被交到秦遠東手裏。

秦遠東從加拿大旅行回來後就開始全麵接手擎楊集團,接手之後開始頻繁的請她吃晚飯,根據她看電視劇這麽多年的經驗,本能的感覺到秦遠東的目的不單純。

不過好在,到目前為止秦遠東請她吃飯,也隻是閑聊而已。

她可真怕有那麽一天秦遠東開了口,那時候,她是的要忠於良心,還是要忠於愛情?

最近,在沉浸於和男神共享晚餐的幸福感之於,她私底下也常常因為自己的揣測而左右為難,猶豫不定。

偏偏,身邊也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不然還可以以旁觀者的身份給她分析分析,看看如果秦遠東真的提出讓她做內應這種事,她是要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原本想問問試探試探唐子楓的意見,不過唐子楓最近心情不好,終日關在房間裏,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問他也不說,耷拉著個腦袋和世界末日來臨了似的。

父母,那就拉倒吧,撇去年齡代溝不說,唐芷晴敢保證一旦她要是說自己有心儀的男生了,她媽媽能刨根問底的逼著她把秦遠東祖宗十八代都給說出來。

所以,她的小忐忑,一直壓在心裏頭,也怪難受的,以至於再接到秦遠東的電話邀請她共進晚餐的時候,她都開始考慮要不要拒絕。

拒絕男神,這顯然是技術含量太高的一件事,唐芷晴沒能力做到,於是,還是答應了。

晚上7點,建設路上的空中酒店。

一下班唐芷晴就趕緊到洗手間換了衣服,然後還畫了個妝,鏡子裏的她,快30歲了,雖然平常也有保養,不過擋不住那細細密密如同春筍一般洶湧的細紋。

用手指撐了撐眼皮,不自信的再補了點兒粉,確定皺紋被遮蓋了一些,她才滿意提起包,直奔空中酒店。

所謂空中酒店,無非就是一座助理在大廈頂層的環形建築,所有桌子都是靠窗的,能夠看到整個a市最繁華地段的夜景。

當然,價格不菲。

唐芷晴到的時候,秦遠東早就到了,起身紳士的給唐芷晴拉開了椅子,把點餐牌送到唐芷晴手裏:“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唐芷晴忙道:“隨便都可以,秦少你點吧。”

“那來這裏的招牌吧,味道不錯。”

“行。”

那麽貴,味道要是差那還了得。

唐芷晴心裏頭腹誹,又覺得自己太俗,有錢人還差那幾個錢。

菜上來的間隙,秦遠東照例和前幾次請吃飯一樣,說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啊,酒店的招牌菜之類打發時間又拉近關係的話題。

唐芷晴靜靜的聽著,嘴角一直微微勾著,看上去十分淑女。

秦遠東也沒滔滔不絕,大致講了一下,輕笑一聲:“其實,你是不是很好奇我這些天為什麽一直請你吃飯?”

唐芷晴脊梁骨一直,心跳急劇加速,要來了嗎?要說了嗎?千萬別啊,如果說了,或許她就要被推進兩難痛苦的境地了,她早就知道不該來赴宴的。

她是緊張的。

幹幹的道:“是有點好奇。”

“我是想要你幫我個忙,算是我的心願吧。”

“哦。”唐芷晴應的很沒底氣。

秦遠東看著窗外的火樹銀花不夜天,輕笑一聲,笑意帶著一抹淡淡的苦澀:“你也知道,我進了我爸爸的公司。”

唐芷晴桌子底下的手,在冒汗,祈禱著千萬別說,千萬別,千萬別。

秦遠東卻聽不見她的心聲,繼續幽幽道:“我不能辜負我爸爸的期望,所以……”

“秦少,那個你的水沒了,我叫人幫你添。”

唐芷晴幾乎是唐突的打斷了秦遠東的話,她可真怕聽到那句話啊,她甚至想著不然尿遁算了,回頭就告訴秦遠東自己上洗手間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後去醫院了。

心裏亂的很,各種的想法子想走,秦遠東輕笑了一聲,那溫柔的笑意,卻又像是牽引著的繩索,拉扯著唐芷晴的腳,盡是寸步難移。

“不用,我喝了的兩杯了,其實唐秘書,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什,什麽忙?”

大概是因為緊張,唐芷晴說話都在顫抖。

好在秦遠東似乎並沒有察覺,繼續道:“做我的模特。”

“不可以。”唐芷晴幾乎是脫口而出,卻在一下秒錯愕的看著秦遠東,“什麽?不是內應,是模特?”

秦遠東一怔,旋即有些尷尬:“唐秘書以為我會做那種下作的事情嗎?”

唐芷晴臉色漲得通紅:“對不起啊,我想多了,我隻是覺得以兩家公司對立的情況……”

說到一半不說了,實在多說多丟臉,她怎麽可以把自己的男神想的那麽齷齪。

不說秦遠東是個多麽美好的孩子,就說秦遠東和秦昊的關係,也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情啊。

她怎麽可以如此誤會秦遠東呢。

秦遠東似乎,並不介意,笑意依舊溫和:“我想過了,攝影,在於捕捉生活中美好的事物,陽春白雪的作品,也並不是人人都能夠欣賞,或許評委覺得很好,可是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期作品,我想做一期通俗一些的,比較有意義的,對過去是個總結,對未來是個開始那種承上啟下的作品,唐秘書,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實話,不明白。

唐芷晴老實的搖了搖頭。

秦遠東也很有耐心,解釋道:“這麽說吧,這次攝影大賽,我想摒棄以往所有的攝影概念,做一期關於辦公室,關於最自然工作狀態的人在專題。這樣說,唐秘書你明白了嗎?”

這樣說還不明白,那就是唐芷晴的智商低下了。

“那你要我幫你什麽?”

“其實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要展現你平常的工作狀態就行,不要拘泥,不要刻意,你平常是怎麽工作的,在鏡頭下你就怎麽工作。”

“哦,可是,為什麽要用我?”

“officelady,我要的是真實,不是做作,那些模特沒有做過忙碌的大企業裏的秘書,她們不會懂得這種狀態是一種什麽狀態的,隻有做這一行的人,才能展現給我我最想要的真實狀態,譬如漁夫,表演用的漁夫,表情神態永遠是誇張的,我去過海邊,上過漁船,看過真正的漁夫捕魚,那是一種很沉穩的狀態,收獲之後的喜悅,也是一種平和的喜悅,因為他們早就習慣了那種生活。”

“嗬嗬,你去過很多地方嗎?忽然特別的羨慕你。”

唐芷晴眼底裏,確實有很多豔羨的光彩,這些豔羨的光彩,把她的愛慕之意藏在深處,其實她多想變成秦遠東手裏的那台相機,陪著他到處的走走看看,享受生活,享受自由。

秦遠東似乎很願意談關於旅遊的話題。

臉上也顯出了一些興奮的色彩。

“恩,我去過很多地方,我17歲的時候去了珠穆朗瑪峰,登了頂,那種海闊憑魚躍,天高憑鳥飛的感覺,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們那次還遇見了暴風雪,如果不是搜救隊找到了我們,或許我們都得凍死在山頂。”

聽他說,就像是親身經曆一樣的,十分驚險。

不過能夠登頂珠穆朗瑪峰,唐芷晴對秦遠東的看法,又多了一層。

他不僅僅是個帥哥,富二代,文藝男青年,藝術家,更是一個體力倍兒棒的男人。

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完美。

“那你去過最美麗的地方是哪裏?”

“最美麗嗎?”秦遠東回憶,忽然笑了起來,“去過太多地方了,所有地方都很美。”

“也是,旅行總是美好的,我們就沒有太多的時間,有那麽以前也都要在家裏陪老人。”

“我以後,也得和你們一樣。”

“不一定,你看你前一陣不是還去了一趟加拿大嗎?你還有忙裏偷閑的時間,我們是連這點時間都沒有。”

秦遠東忽然沉默了,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唐芷晴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小心翼翼道:“怎麽了?”

“嗬,沒什麽,隻是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人?”

憑借女人的直覺,就算是秦遠東不說,唐芷晴也感覺到了對方是個女人。

吃味是有的,可是更多的也是認命,在秦遠東麵前,她向來認命,因為三年前初次相見她就知道,她配不上他,這樣的自知之明長此以往累積下來,就變成了一種認命。

“恩,一個人,晚餐來了,吃吧,唐秘書如果願意,等周六我接你到我的工作室,可以嗎?”

“其實,我可不可問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麽是我?如果你要找這種原生態最自然的辦公室麵孔,你身邊應該也不少,為什麽是我?”

“我要是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本能的覺得唐秘書你最合適,唐秘書會生氣嗎?”

唐芷晴笑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能幫到你我很開心,秦少,希望你完美的完成自己的夢想。”

“謝謝,幹杯。”

“幹杯。”

8月,溫哥華。

在安好的幫助下,伊萬夫婦重整了公司,並且把公司百分之49的股份給了安好,安好拒絕過,伊萬夫婦卻很堅持,這是他們感恩的方式,安好接受了。

朝九晚五的,就像是之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安好繼續在那家語言學校任教。

雖然伊萬夫婦極力邀請安好到他們公司去,給安好一個總經理的職位,可是對於安好來說,經營一家公司,實在是一件索然無味的事情,所以這個,她拒絕了,伊萬夫婦也隻是惋惜,沒有強求。

日子過的不緊不慢,方海珠早就走了。

陸覺照例的,一天一個電話不會間斷,關於美國,關於at,關於boss,陸覺絕口不提,每一次電話裏說的最多的,都是關於以後兩人美好生活過的憧憬和向往。

他繪製的藍圖十分美麗,雖然安好不知道這一天要何時到來,不過等待美麗的事物,總是要有耐心的。

何況,這個等待的過程並不焦灼和煎熬,現在這樣過日子,挺好。

周一到周五上班,周六去伊萬夫婦家一起度過,周日一個人在家塗塗畫畫,偶爾伊麗莎白會跟著她回家過周日,小家夥現在和她已經很親很親。

周而複始,一日一日,平靜無波的生活,在別人看來如此乏味,在安好看來卻彌足珍貴。

其實她本來就是個平凡人,一直想過的就是這種平凡人的生活。

不過這樣的平靜,一旦闖入某個不速之客,就有些亂。

比如說那個中文名字叫做薄雲的黑老大。

他似乎纏上她了,卻並不過分,每次隻是把她接到一個地方,給她一個廚房,讓她做一頓中國菜。

然後吃飯的時候,他會一道菜一道菜的和安好講他第一次吃到是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在什麽情況下。

有時候,他描述的細致,讓安好都佩服他記憶強大的不像個人。

不過,往往會有如此深刻的記憶,往往是因為這些記憶裏,存在著一個讓人難以忘懷的人。

在薄雲的記憶裏,也有那麽一個人,他沒說名字,不過安好看得出,他很喜歡那個人。

他要求安好做的菜,幾乎大部分都是和那個人一起吃過。

伊萬夫婦對於安好和薄雲之間這種來往,比較擔心,安好知道他們的擔心,可是她倒是覺得,薄雲對她並無居心,或者他隻是想看著她,想念某一個人而已。

周六的下午,照例去了伊萬家,告別回到家,門口站著一個人,就算隻是背影,安好也認出來是誰了。

沒想到,這次他都找上門來了,他的腳邊,對著兩個大塑料袋,露出幾戳綠油油的青菜,顯然的,又是來吃中國菜的。

安好並不意外,自然的開門,對他沒有過多的防備。

“請進。”

他也不客氣,跟著進來,看到安好的家,道:“這麽小,還沒我家的洗手間大。”

“那你就當來洗手間做客了。”

安好很幽默。

薄雲提著兩個大購物袋,放到桌子上。

“今天你隨意發揮吧,我是來蹭飯的,沒有特定想吃的,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做吧。”

安好指了指沙發,他過去坐下。

安好卷起袖子,戴上圍裙,倒了一杯檸檬水。

“喝水。”

“謝謝。”難得,他還會說謝。

安好指了指邊上的遙控器:“你要覺得無聊就看電視吧。”

“有相冊嗎?我好久沒去中國了,想看看中國的樣子。”

“你等等。”

安好轉身進了房間,相冊是有,不過都是小時候的照片,十多年前的中國,大概和薄雲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

安好拿著相冊出來,自顧自去做飯。

十分鍾後,再出來的,薄雲眯著眼睛看著她,身上有一種怪異的氣息。

“怎麽了?”

“你認識她?”

他打開相冊其中一頁,赫然是一張簽名照,柳淺的簽名照。

這是方海珠給安好的,安好隻記得自己放在一堆行李裏,大概是方海珠在哪裏看到了給她塞到了相冊裏。

這不過是一張普通的照片,不過看薄雲的臉色驟變,安好忽然有些明白薄雲記憶裏那個“她”是誰了。

世界,有時候真是小的一塌糊塗。

她不否認:“認識。”

卻在薄雲顯見著激動起來的神色裏,淡淡的吐出了下半句:“大明星,中國人都認識她。”

薄雲臉上的激動神色,退去了。

有些自嘲的笑道:“是啊,她可是個大明星。”

這樣的語氣,安好更加確定了什麽。

於是乎,也越發感慨世界之小。

晚餐,沒有再多關乎柳淺的話題,吃的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安靜,隻是吃完之後,意外的他賴著不走,看著時針轉向10,安好不得不提醒。

“10點了,我要睡了。”

“我今天可不可以睡你家?”

這個要求,近乎過分。

安好理所當然的拒絕:“不可以。”

那張俊臉上,露出些許受傷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和他的身份格格不入,聯想到柳淺,安好都懷疑是不是眼前的黑老大曾經也是個演員。

“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

即便他臉上受傷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兒可憐,不過安好怎麽可能留他住宿。

再度被拒絕後,他強大的自尊心終於不允許他第三次開口請求,人生在世三十二年,拒絕過他的女人隻有兩個,很湊巧,兩個都是中國人,薄雲從安好家出來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和中國姑娘犯衝。

按照中國人的說法,就是八字不合。

出了門,下了電梯,樓下停著一輛加長版林肯,進他下來,就有小弟急忙過來給他開門。

此刻的薄雲,臉上已經退卻了在安好家時候溫和無害的樣子,滿目,冷意。

這份冷意之中,還透著濃濃的殺氣。

“老大,今天晚上的行動都部署好了,您要親自過去嗎?”

“走。”

一聲令下,車子緩緩駛離,安好站在窗口,看著那車子遠去,回到了沙發,沙放上還放著那本相冊,隻是柳淺的那一張,不見了。

顯見的,肯定是他抽走了,不過於安好而言,那張照片也隻是多餘。

收拾好相冊,洗漱一番上床睡覺,夜裏睡的不大安穩,總隱隱的聽到爆破聲和槍擊聲,像是在做夢,可是聲音又太過真切,一早上醒來出門扔垃圾,就看到大量的警車停在附近,許多鄰居都在圍觀,竊竊私語。

安好從她們的談話中得知,昨天這附近一個廢棄的工廠裏發生了鬥毆事件,說是兩個幫派之間爭奪地盤,死傷人數目前尚不知,但是絕對不會少於十位數。

安好一驚,仔細再聽,那兩個幫派中其中一個,就是薄雲的幫派。

和他在一起,並沒有別人所膽戰心驚的黑老大的感覺,可是當他真正的以黑老大的身份導演了這樣一場荷槍實彈的鬥毆,安好才從心底裏開始認識到,這個人是真的可怕。

她想,如果他稍微對她不客氣點,或許她就沒有命站在這裏了。

她到底,是惹上了什麽樣厲害的人物了?

秦昊接到柳淺的電話,說是有事情出來談談。

秦昊想拒絕,可是柳淺卻趕在他拒絕之前,說了一句讓他拒絕之言無法出口的話。

“你不是想知道婗安好在哪裏嗎?”

秦昊握著手機的手一緊,然後半小時後,就和柳淺坐在了這家咖啡館,兩杯藍山,悠揚的音樂,柳淺濃妝豔抹的,戴著墨鏡,黑色的長靴,上麵是一件大紅色無袖連衣裙,簡約,卻時尚。

秦昊落座,沒有多餘的話,直截了當問道:“她在哪裏?”

柳淺嘴角勾起一個甜美的笑,伸手攪動著手裏的咖啡杯:“秦昊,笑一笑,不要板著個臉孔,外麵可是蹲滿了狗仔隊。”

秦昊蹙眉。

語氣份外冷冽:“你叫的?”

“嗬嗬,是啊,我叫的。”

秦昊冷然起身,柳淺跟著起身,忽然操起一杯檸檬水,對著秦昊的臉招呼了過去。

一切都很突然,突然到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大明星柳淺後,周圍喝咖啡的人紛紛舉起了手機錄像,但聽得柳淺咬著唇,哽咽著道:“你當我是什麽人?”

“你做什麽?”

秦昊臉黑,怒道。

柳淺沒回答他,隻是拽起了包,捂著嘴奔出了咖啡館,看背影,明顯在哭。

周圍幾桌,看著渾身濕漉漉的秦昊,紛紛議論:“這是怎麽了?秦昊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怎麽還和柳淺見麵啊?”

“柳淺說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是不是秦昊吃著碗裏望著鍋裏,想讓柳淺給他做那個啊?”

“柳淺好像哭的很傷心。”

“噓,秦昊過來了,別說了,那眼神嚇死人。”

秦昊的眼神,就像是臘月的冰霜一樣,冷到駭人。

但是有一眾人,他們不懼冰霜嚴寒,甚至不怕死。

看到秦昊出來,無數的相機從四麵的隱蔽處湧來,各種問題,開始肆意揣測今天柳淺和秦昊見麵的目的。

耳畔是聒噪的,秦昊已然明白,他被柳淺擺了一道。

“讓開。”

心底洶湧燃燒的憤怒,卻並不是因為柳淺可以排煙的這一出戲,而是因為柳淺居然用安好為誘餌欺騙他。

他冷酷,卻不是個粗魯的人,此刻卻幾乎有些粗暴的推開邊上蒼蠅一樣的記者,可這擋不住這堆蒼蠅前赴後繼的團團將他圍住。

他終於,徹徹底底的怒了。

大吼一聲:“都給我讓開。”

這一聲吼叫,便好像是震雷一般,那群蒼蠅終於不敢動了,秦昊冷冷左右掃了一眼,一條道自然而然的給讓了出來。

及至秦昊走出了包圍圈,那些照相機才再次舉起,哢嚓哢嚓對著秦昊的背影,甚至是他絕塵而去的車背影拍個不停。

幾乎是一小時之後,新聞就出來的了,標題可謂勁爆。

“秦昊要求柳淺做情人,被柳淺潑水拒絕。”

然後,優酷,土豆等網站,也有網友上傳了秦昊和柳淺潑水後的那段對話視頻,媒體誤導,加上柳淺當時的表情和眼淚,下麵一邊倒的評論幾乎都是猜測秦昊對柳淺提了過分的要求,才會導致柳淺潑秦昊水,說出那句話。

而廣大網民對於這個過分的要求,又幾乎是一麵倒的猜測是秦昊要求柳淺做他的情婦之類的激怒了柳淺,傷害了柳淺的自尊心。

秦昊瞬間成了眾矢之的,幾乎所有媒體口誅筆伐都是在責罵秦昊不是人,禽獸。

不過也有一些良知媒體站在客觀的角度分析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這零星的幾家良知媒體,早就在輿論一麵倒之中被淹沒的幹幹淨淨,一個下午的時間,這件事的惡劣影響,牽動了擎天集團的股價,股價開始出現小幅度波動,基本呈現下跌趨勢。

可以說,柳淺這一仗,贏的非常漂亮,就在她沾沾自喜的得意洋洋的看著輿論一麵倒的批判秦昊的時候,秦昊一條簡訊,瞬間讓她所有的喜悅化作了灰。

“本來總覺得欠了你什麽,現在,什麽都不欠了。”

臉色陰鬱的看著那幾個字,柳淺的肩膀在顫抖,因為怒,因為痛。

她如此的折騰,費盡心機,先換一個勝利的局麵,如今,勝利了沒錯,可是,秦昊這一條短信,卻瞬間讓她從勝利的講台上摔了下來,重重跌落在地上,皮開肉綻。

這,不是她想要的。

其實她從一開始想要的,並不是什麽輸贏,不是什麽自尊,隻有一個,那就是秦昊。

而現在,她似乎徹徹底底的失去了他,甚至失去了靠近他的資格。

她恐慌了,從心底裏滋生了恐慌。

第一個反應,她就是打了電話到秦昊奶奶那。

那是她最強大的後援團,也是她最倚賴的支柱。

電話通了。

是四姐接的。

“四姐,我是柳淺,奶奶在嗎?”

“老太太身體不舒服,午飯後就在樓上休息,秦總回來了,不然我讓秦總來接電話。”

“不,不用。”

秦昊回去了,所以奶奶也知道了,所以,奶奶那麽疼秦昊,奶奶把秦昊當作全世界,奶奶不會原諒她的,更不會再一次無條件的站在她這裏。

畢竟,她不僅僅是讓秦昊成了眾矢之的被人口誅筆伐,更讓擎天集團,陷入了一個困境。

而擎天集團,是奶奶拚死拚活用了半輩子,才為秦昊父親爭到的。

是奶奶的這輩子的心血。

柳淺心煩意亂的掛了電話,她錯了,如果知道會換來這樣的後果,她就不頭昏腦熱的自導自演這一幕了。

她唯獨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出麵澄清。

可是,她了解秦昊,即便如此,秦昊也再不會原諒她了。

這一次,她觸到了他的逆鱗。

柳淺隻以為是自己把事前玩大了觸到了秦昊的逆鱗,其實,他真正觸到的逆鱗,是她不該用安好為誘餌來導演這場戲。

秦家,秦奶奶身體不適剛剛睡下。

年紀大了身體各項技能下降,這些年又被查出了冠心病,一到夏天天悶的時候總是不舒服。

秦昊從咖啡館出來的路上就接到了阿姨的電話,然後直接回了家。

陪著他奶奶睡著,他下了樓,阿姨上前,接他手裏的西裝:“阿昊,你今天在家裏過個夜吧,老太太每天都讓我收拾你的房間,怕你隨時要回來過夜,可是這麽多年,她盼著盼著,人都盼老了,你也沒回來住過一次。”

四姐是這幾年才來的,所以她看到的隻是秦奶奶日漸蒼老的身軀和兒孫鮮少來看望的孤單,卻不知道為什麽兒孫輩不願意過來。

對秦楊,她是刻薄的。

對秦楊的兩個孩子,她是淡漠的。

對於秦爺爺原配生的三個女兒,她更是不聞不問不走動。

她唯獨記掛在心裏的,隻有秦昊,可是於秦昊而言,她卻是害死他媽媽的凶手,直接凶手。

便是她垂垂老矣,秦昊心裏的恨也不會因為她斑白的頭發少幾分。

如果,當年她善待他母親,哪怕隻是一點點,秦昊都不至於這麽恨他。

這座房子,處處都是他媽媽被虐待的殘留影像。

掌摑,掐,打,揪,羞辱,謾罵,無所不用其極。

這座四麵落地玻璃的房子,藏著秦昊一個黑暗的童年,即便陽光普照,秦昊看到的都是一片灰蒙蒙,就像是視力下降了一樣。

四姐給他倒了一杯水,因為他之前沒回話,所以小心確認道:“阿昊,你今天留下嗎?”

“不了,我吃了晚飯就走,四姐,你有倉庫鑰匙嗎?”

四姐好奇:“要那幹嘛?”

“找點東西。”

“哦,你等等,我去拿。”

四姐拿來了倉庫鑰匙,秦昊揣著鑰匙出了門,房子的東南角,有一座鐵皮小屋,是秦家的倉庫,用來放置一些廢棄的東西,而他媽媽的東西,在七年前他爸爸也過世之後,就被奶奶清理出來,丟來了這裏。

秦昊當時什麽話都沒說,看著工人把他媽媽的衣服,梳妝台,化妝品丟進了倉庫,心在流淚,眼睛裏卻是一片冷漠。

那時候的他,已經長的足夠大了,就算奶奶不把那些清理出來,他也會把屬於他媽媽的東西搬出那個陰森森的房間。

倉庫,積滿了灰塵,所有廢棄的家具都蒙著白布,秦昊走到其中一塊白布前,扯下布揚起一陣灰塵,隨著白布落下,下麵是兩個大箱子。

都沒上鎖,秦昊打開了上麵那個,裏麵是她媽媽用過的首飾,奶奶本來是要扔掉的,不過他爸爸臨終時候哀求了他奶奶,希望奶奶不要把屬於他媽媽的東西扔掉,所以才勉強留下,塵封在了這裏。

秦昊拿起了一個玻璃戒指。

冷漠的眼底,泛起了一絲柔光。

這是他送給他母親的,鋼琴比賽拿了一等獎,他把獎杯賣了得了點錢,然後在路邊一個禮品店買了這個戒指,那是他人生第一筆賺到的錢。

把玻璃戒指放在手上把玩,四姐忽然在門口催:“阿昊,老太太睡的淺就醒了,找你呢。”

秦昊起身,蓋上了箱子,把玻璃戒指放在了口袋裏,對四姐道:“別對奶奶說我進來過。”

四姐懵懵懂懂,不知道這又什麽好瞞的,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好,你趕緊過去吧。”

跟著四姐回了屋,秦奶奶正在下樓,看到秦昊抱怨了一句:“不是說好了陪著奶奶的嗎,怎麽才一閉眼人就沒了。”

“出去走了走。”

他的語氣淡淡的。

四姐上去攙扶著秦奶奶下樓,秦奶奶看到秦昊衣服上的灰,起了疑心:“不是去院子走了走,怎麽弄這麽髒,哪裏來的灰?”

秦昊沒做聲。

秦奶奶臉色沉了下來,看著四姐:“以後不許給他倉庫的鑰匙。”

四姐嚇了一跳,忙道:“知道了老太太。”

秦昊眉心微一緊,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冷笑:“人都死了,奶奶還要這樣嗎?”

“你這是什麽態度?越來越不像話,偷偷結婚了不告訴奶奶,現在連個媳婦都沒領回來給奶奶看。”

“我不會讓她成為第二個我媽媽。”

秦昊冷冷一句。

秦奶奶一怔,氣的臉色發白。

“你個混賬小子,你這是在和誰說話。”

“四姐,不用給我做晚飯,奶奶身體不好,請王醫生二十四小時住到家裏來,我走了。”

這個家,果然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拿起西裝往外,秦奶奶追到門口,氣急敗壞的指著秦昊的背影:“有本事你就別再回來,永遠別再回來。”

求之不得。

如果不是她每次換著各種花樣讓他回家,秦昊一次都不會回來。

隻留給秦奶奶一個冷傲的背影,秦昊一次也未曾回頭看這個家。

不,這個不是家,這是地獄。

秦昊和柳淺的新聞,隻用了幾天的時間就席卷了各大版麵頭條。

對於這條新聞,柳淺沒有任何回應,而秦昊那,同樣保持沉默的姿態。

兩邊嘴巴閉的很緊,狗仔隊挖了幾天幾夜也沒有挖出來一點消息,僅憑著一段沒頭沒尾的視頻以及照片,人們關於秦昊柳淺時間的猜測也漸漸失去了熱情。

而同時,影帝立玄私生子曝光的消息席卷而來,終於把這幾天沸沸揚揚的秦昊柳淺時間風頭壓了下去。

一切,恢複平靜,三生花係列如期上架。

出乎意料的,一上架就卷起了一股搶購風潮。

擎天官網上的評價,無一例外的都是好評。

價錢上不用說,這次擎天走的是親民路線,以前一瓶香水幾乎要四位數,但是三生花係列三瓶聯套,總共150毫升,三種香氣,三種包裝,專櫃價也隻要五百多。

早前三生花和一家花露水香精研發公司合作的新聞已經傳出,就有人開始惡意猜測擎天是要拿花露水的品質,賣香奈兒的價錢。

而當三生花真的出來之後,之前那些惡意猜測和誹謗,在事實麵前瞬間被擊垮。

三生花的誠意,所有人有目共睹。

無論是價錢,香氣,容量,品牌,還是那精美絕倫的外包裝,都讓人覺得五百塊錢花的太值得。

而且內包裝和瓶身包裝,東方韻味呼之欲出,那種妖嬈中帶著淡雅,淡雅中透著高貴的整體感覺,很上檔次。

擎天的股票,在小幅度波動下滑後,因為三生花係類,開始瘋長。

之前拋售的人,瞬間毀的腸子都青了。

相對於三生花而言,其競爭公司秦楊集團早三生花一星期上架的夜夜夜係列,銷量可謂慘淡。

毫無疑問,上市不在遲早,在的是你品牌的力度以及誠意。

三生花,近乎完敗夜夜夜。

同樣的三連瓶,夜夜夜在三生花麵前,就像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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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出意外,秦昊應該就知道安好的在哪裏了。

而陸覺也該出來走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