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惜晚飯都沒吃。

病懨懨的躺在**, 好像隻剩下一口氣了。

前世她就有腹痛的毛病,但是從來沒疼到這種地步。

她覺得,一個女人生孩子, 疼成這樣也就夠了。

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 怎麽忽然間腹痛了?

是不是周遠琛在藥裏放了什麽,否則幹嘛那麽好心親手喂給她。

蕭允惜一會兒後悔重生, 一會怨恨周遠琛,一會為今生還沒見過麵的哥哥而心酸, 還有不知下落的母親也讓她心煩意亂。

蕭允惜就這樣煎熬著, 直到周遠琛回來。

“王爺, 您可回來了。”杏兒急的眼淚直往冒, “娘娘肚子疼了一下午了,您快點看看。”

“腹痛?”周遠琛腳步加急, 大步流星的往屋裏走,“怎麽沒帶她看大夫?”

杏兒哭道:“娘娘誰都不讓碰,奴婢們想去把師叔老爺請過來, 娘娘也不讓去。”

“說是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奴婢覺得……”

周遠琛沒聽她說完,急急忙忙進了屋。

蕭允惜臉色蒼白,全身無力, 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

看見周遠琛進來,眼珠動了動, 竟然沒說出一個字。

周遠琛趕緊扯了條被子將人包住, 隨即便把人抱起急急忙忙的去了東院。

聽見荷糖幾個婢女的腳步聲, 他頭也不回的喝道:“你們幾個怎麽伺候的?”

“娘娘真有什麽事, 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荷糖幾個婢女嚇得慌忙跪地, 不停的求饒:“奴婢知道錯了, 奴婢知道錯了。”

蕭允惜腹痛確實嚴重,卻不是什麽大病。

吃了這麽久的藥,身體好轉,開始痛經了。

蕭允惜經期不準,一年也來不了兩次,以前沒這麽痛過,所以沒有經驗。

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麽怪病,死到臨頭了。

想到哥哥還沒找到,也沒能和母親相認,眼淚像夏天的雨似得,稀裏嘩啦的往下流。

周遠琛看她這個樣子,更擔心了。

眼見師叔摸了半天脈也沒個說法,催促道:“師叔,到底怎麽回事,您說句話啊。”

閆近陽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站遠點?”

周遠琛吞了口氣,默默往遠處挪了幾步。

到底不放心,又慢慢挪回了閆近陽身邊。

隻是沒敢說話。

閆近陽看著包的和個粽子似得蕭允惜,無奈道:“這大夏天,你是想捂死她?”

周遠琛:“……”

他沒想那麽多,看見小王妃生病,他下意識的就扯了條被子。

倒是忘了天氣。

他趕緊把蕭允惜身上的被子扯下來。

“師叔,到底怎麽樣?”

閆近陽醫術高明,手指一搭上蕭允惜的脈搏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可他今天第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產生懷疑。

師侄什麽性子,他最了解了,這麽慌裏慌張的把人送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女娃娃得了什麽大病。

哪裏想到隻是一個痛經。

這會確定了病情,有些嫌棄的掃了周遠琛一眼:“沒什麽大事,我開副藥,你給她服了,很快就不疼了。”

聽說小王妃病的不重,周遠琛終於鬆了口氣:“那師叔您快點,我就不打擾您了。”

閆近陽充滿嘲諷的哼了一聲:“你師叔我在你眼裏就這點作用。”

周遠琛沒心情和他鬥嘴。

走到蕭允惜麵前,俯身道:“怎麽樣,能走嗎?”

周遠琛聲音溫柔,緊張的盯著蕭允惜,就連眼底都不自然的流露出溫柔來。

蕭允惜剛才還痛的生不如死,看見他著急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再痛一點,好像也能忍受。

接觸到男人焦急的目光,她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把她最無力,最柔弱的一麵拿出來。

輕輕的搖了搖頭。

周遠琛沒有任何懷疑,長臂一伸就將人抱進了懷裏。

蕭允惜借勢摟住了他的後背,小鳥依人般的躲在他懷裏。

心裏說不出來的微妙。

也不知道是心裏舒服了,還是出來一趟透了風,腹痛減輕了。

蕭允惜這會倒是沒有那麽難受了。

她躲在周遠琛懷裏,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

剛才他急急忙忙的樣子不像裝的。

似乎真的在擔心她。

如果隻是把她當成替身,應該沒有這麽著急吧?

男人因為常年練武,肌肉噴薄,力量感十足。

蕭允惜被他抱著,格外踏實。

注意到他鼓起的喉結,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果然深情的男人容易讓人動心。

蕭允惜聽見自己心髒一下一下的有力的跳動著。

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嫁進王府後,她一直懷著十二分小心。

從來沒像今天這麽任性過。

別說讓他抱,就算跟他說句話,心口都是顫的。

今生倒是把她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做了個遍。

閆近陽的藥果然有用,蕭允惜吃了之後,不到一刻鍾肚子就不痛了。

可更大的煩惱隨之而來。

某處一股暖流湧出,她剛還開始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直到被褥上鮮紅的血跡刺到她的眼睛。

蕭允惜嚇得驚呼出聲。

周遠琛一直坐在床邊翻書,聽到她的叫聲,嚇了一跳。

“怎麽了?”

蕭允惜連忙擺手:“沒,沒,沒什麽。”

周遠琛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像沒什麽,下意識的去掀被子。

大周有個不好的習俗,說是男人看了女人的經血不吉。

蕭允惜不敢讓他看見。

萬一弄到他的衣服上,可是大不敬。

看他伸手掀被子,趕緊按住。

“王爺,臣妾沒事。”

小王妃不讓看,周遠琛也不好堅持。

滿腹狐疑的收回了手。

“真沒事?”

蕭允惜特別真誠的點了點頭:“真沒事。”

周遠琛暫時相信了她的話,沒再追問。

蕭允惜猶如惹禍上的螞蟻,怎麽都覺得不舒服。

別的倒不打緊,身上的衣服和床褥肯定得先處理了。

可是周遠琛在這,她哪裏好意思。

猶豫了半晌,商量道:“王爺,臣妾……”

“臣妾覺得……”

周遠琛充滿疑惑的看向了她:“你覺得什麽?”

蕭允惜:“王爺這兩天能不能換個地方住?”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她換個地方。

可她身上的衣服還沒換,怎麽也得讓周遠琛離開才行。

周遠琛已經習慣了小王妃睡在身邊。

忽然趕他走,心裏能舒服麽。

他臉色又恢複了以往冷冰冰的樣子,不悅道:“為什麽?”

蕭允惜:“……”

艱難的解釋道:“臣妾身體不舒服,怕……”

“怕汙染了王爺的身體。”

周遠琛隻當成個笑話:“你什麽意思?”

他沒見過女子來葵水,蕭允惜又遮遮掩掩,他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臉色一會兒比一會兒冷。

蕭允惜覺得,她再不說實話,周遠琛有可能發火了。

“臣妾,臣妾來葵水了。”

周遠琛:“……”

蕭允惜:“萬一弄到王爺身上……王爺還是去別處睡吧。”

周遠琛仿佛聽了一件無法想象的事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我叫荷糖幫你。”

周遠琛說完這話,急急忙忙下了地。

出了屋又想返回去,可一時間又幫不上忙,最後還是去了書房。

蕭允惜這次來勢洶洶,可因為吃了閆近陽開的藥,除了來之前疼的死去活來,之後再也沒疼過。

幹淨之後,渾身輕鬆。

就連心情,都明媚了許多。

“娘娘,”荷糖看見蕭允惜恢複了,比蕭允惜還開心呢。

“王爺已經在書房住了七八天了,今晚是不是該請王爺回來了?”

蕭允惜想到周遠琛竟然在書房住了這麽多天,說不感動是假的。

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羞澀道:“人家自己想回來還不回來麽。”

荷糖笑道:“您就不想王爺?”

蕭允惜:“誰會想他。”

這些日子,周遠琛雖然沒回臥室,但是每天晚上都會過來查看一番,見她沒什麽事才會離開。

今天像前幾天一樣,又過來查看。

照例問道:“娘娘怎麽樣了?”

荷糖忍不住高興道:“娘娘身體好了。”

周遠琛已經做好了繼續睡書房的準備,聞言怔了一下,吩咐道:“你去把我的東西都搬回來。”

身子清爽了,蕭允惜還以為周遠琛會對她做點什麽。

可惜一向重欲的周遠琛讓她失望了。

竟然老老實實的睡在床邊,連碰都沒碰她。

蕭允惜有理由懷疑,她的身體對周遠琛這個狗男人已經沒有任何吸引力了。

可這人也是怪,既然不想碰她,幹嘛把她弄到紫陽殿來。

自從住進紫陽殿,做什麽都不方便,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不算不知道,仔細一算,她都好久沒有出過府了。

蕭允惜身體好了,帶荷糖和杏兒去了一趟龍泉寺。

很意外,又在寺裏遇到了周遠橋。

她心裏納悶,主動走過去打招呼:“賢弟別來無恙啊。”

周遠橋看見她也是充滿了疑惑:“兄長……真巧。”

被蕭允惜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耳根不自然的紅了。

“不知道兄長來此何事?”

蕭允惜看了眼長生殿:“荷糖的姐姐在這裏立了牌,我跟著一起過來看看。”

這個解釋倒也能說得通,周遠橋沒再多問。

反倒是蕭允惜把這個問題又拋給了他:“賢弟呢?”

“賢弟來此何事?”

周遠橋毫不猶豫的回道:“聽說龍泉寺的神仙很靈,小弟是專門過來求姻緣的。”

蕭允惜雖然不信他的鬼話,倒也沒拆穿。

順著他的話茬問道:“那結果如何?”

周遠橋:“已經定了李家的小姐。”

蕭允惜一驚:“老王妃那個侄女?”

周遠橋點頭:“正是。”

蕭允惜不高興了。

怎麽才幾天時間就定了。

“你哥哥知道了?”

周遠橋:“自然是知道的。”

蕭允惜:“那玉瑩呢,玉瑩也同意?”

周遠橋:“哥哥都沒意見,妹妹自然不會反對了。”

蕭允惜呆住了。

她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不是,這才幾天,怎麽就定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周遠橋解釋道:“王兄說你身體不好,不讓我們打擾你,所以這事都是玉瑩在張羅。”

蕭允惜聽不下去了,急急忙忙道別回了王府。

她想親自問問周玉瑩,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她恨李家入骨,才這麽幾天,就開始幫忙張羅婚事了。

周玉瑩的回答很簡單,李家雖然不堪,李姑娘人品也不怎麽好,可二哥人品貴胄,一定會帶著他們棄惡從善的。

蕭允惜表麵平靜,可心裏沒忍住淬了一口。

舍利子都沒她這麽偉光正。

看周玉瑩一副死了心的樣子,知道再說什麽都沒用了。

這事最終做主的還是周遠琛,她得想辦法讓周遠琛看透李家姑娘才行。

蕭允惜這邊還沒想好辦法,老親王妃那邊動作倒快,將李家的聘禮要求都送過來了。

蕭允惜記得自己的聘禮單子才不過三頁紙。

李家給出的單子竟然寫了滿滿五大張紙。

且都是極其貴重之物。

這份聘禮單子,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分明是老親王妃報複她那天在王府受到的怠慢。

“極品珊瑚一百條,極品珍珠一百條,黃金十箱,白銀一百萬兩……”

蕭允惜看著單子上的字,每一個都她都認識,合到一起什麽意思,她就理解不了了。

這是想把王府搬空了?

就算王府富有,能拿出這些聘禮,可老親王也不能把秦王府當冤種。

蕭允惜懶得生這種閑氣,她命錦瑟將聘禮單子直接拿給周玉瑩。

讓他們兄妹兩個準備去吧。

晚上周遠琛回來,蕭允惜試探著把周遠橋和李家的事情說了,末了問道:“王爺,您怎麽想這樁婚事?”

周遠琛沒有一點含糊,隻道:“遠橋喜歡就好。”

蕭允惜:“你真覺得遠橋喜歡李家姑娘?”

周遠琛:“不喜歡,他為什麽同意?”

“又沒有人逼著他娶。”

蕭允惜斟酌道:“可我聽說李家的姑娘好像……”

“好像沒有傳說那麽賢惠。”

周遠琛不明白今天的小王妃怎麽這麽多問題。

他放下手裏的書,看了一眼明媚皓齒的女子,想起外界對蕭允惜的傳言,開口道:“傳說而已,做不得真。”

蕭允惜還想說點什麽,可周遠琛沒再給她機會。

“你要是沒事就幫忙張羅張羅,如果還覺得累,就讓玉瑩忙去吧。”

周遠琛說的是真心話。

他是真擔心小王妃的身體。

可這話聽在蕭允惜耳朵裏就成了:管好你自己,少管閑事。

蕭允惜心裏憋了口氣,有心不管,可這幾天狗男人對她還算可以,她不忍心看他以後為這些事情分心。

再說遠橋也是個好孩子,她也不願意看到他被人欺負。

算了,她還是另想辦法吧。

第二天早上,蕭允惜吃過早飯,把周遠琛派給她的兩個侍衛叫了過來。

讓他們放下手裏所有事去跟蹤李家的姑娘。

要說周遠琛會用人呢,兩個侍衛出去不到兩天就給她帶回了好消息。

蕭允惜故意不言,詢問周遠琛有沒有時間出門看戲。

難得小王妃邀請,周遠琛就算沒時間也會擠出時間陪她出去。

第三天傍晚。

蕭允惜換上周遠琛的同款男裝,兩個人也沒帶什麽侍衛,從王府小門悄悄的出了王府。

“去哪?”周遠琛好奇道。

在他的印象裏,這是兩個人第二次約會。

有種難以言說的情愫在兩人間纏繞。

坐在轎子裏,周遠琛握住了她的小手。

蕭允惜一心都在李家姑娘身上,今天這場重頭戲,肯定讓周遠琛大受震撼。

失神間,感覺到一雙粗糙的大手握了過來,心神一**,紅著臉看了過去。

其實周遠琛的手又細又長,手型很漂亮,皮膚也算得上細嫩,隻是因為常年握兵器,手心有些粗糙的質感。

可蕭允惜的肌膚更嫩,和他的一對比,就顯出差別來了。

周遠琛握住她柔荑似得小手,無意識的搓了搓。

一股癢意從手心蔓延,很快傳到了四肢百骸。

蕭允惜的俏臉更紅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仿佛一對正在熱戀的小情侶。

周遠琛和蕭允惜從轎子裏下來的時候還牽著手。

蕭允惜沒多想,他們本來就是夫妻。

而周遠琛第一次體會到小王妃的手是這麽柔軟,握住了就舍不得鬆開。

至於周圍人群的目光,竟然誰都沒注意到。

“你們看,兩個大男人手拉著手勾勾搭搭。”

“那個矮個子的男人好娘。”

“兩個人都不正常,惡心!”

……

周遠琛不常外出,認識他的人不多。

可京城就這麽大,總會有認識他的人,恰好看見他牽著一名男子的手,公然出現在大街上。

被驚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攝政王還有這種愛好!

蕭允惜拉著周遠琛進了包廂,要了兩盤甜點。

最近周遠琛已經不限製她吃東西了。

說也奇怪,她反倒不像原來那麽有胃口了。

比如之前她視之如命的蜜沙冰。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好像一次都沒想過。

蕭允惜嚐了一塊糕點,感覺味道還不錯,遞給周遠琛一塊:“你嚐嚐。”

周遠琛很少在外邊吃東西。

從小被人暗殺留有陰影,讓他從不在外邊吃這些不明食物。

而且明著隻有他和蕭允惜兩個人出門,實則周圍都是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隻是小王妃不知道而已。

免得擾了她的興致。

蕭允惜見他不肯吃,將自己手裏的一塊送到他嘴邊:“你嚐嚐,很好吃呢。”

周遠琛稍微遲疑了下,到底還是接了過來。

糕點甜糯,像極了她的小王妃。

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小王爺,眼底流露出笑意,終於有了一絲煙火氣。

蕭允惜吃了兩塊糕點,覺察時間差不多了,她走到窗口,果然看見一個和尚往酒樓來了。

“王爺,快點過來。”

周遠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走到她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

沒想到是一名點了戒吧的和尚。

“這有什麽好看的?”

蕭允惜神秘一笑:“等著吧,一會有場熱鬧呢。”

作者有話說:

周遠琛:我也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