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蟑螂和帆布鞋

要知道我現在脫了鞋子,也還是穿了襪子的,雖然說這襪子薄薄的,不是那種厚厚的棉襪,保暖效果不是非常的出色,但是聊勝於無。如果我連襪子都不穿的話,那麽恐怕就真的不是“冰水”這麽簡單了,可以省略掉“冰水”的“水”字了,完全就是冰一般的寒冷。我也是因為襪子對於走路的聲音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並不是說穿上了襪子就會導致我步子聲音響亮,故而我才沒有脫掉。

我覺得要是襪子會讓我步子聲音加大的話,就算是踩在冰塊上麵,我也會毅然決然地脫掉襪子。要知道,我現在麵臨的處境可不一般,險峻、稍有不慎恐怕就會釀成大禍。試想一下,我明明在包子店鋪的外麵張貼了回家過年的告示,就是在告訴人們現在這鋪子裏麵是沒有人的,怎麽還有敲門的聲音傳來呢?

難道說,我的告示表現的還不夠明顯,或者說有的人看不懂告示的意思?我覺得不然,現在可是現代二十一世紀,又不是古代,人人基本上都接受過義務教育,又怎麽可能不識字呢?又怎麽可能看不懂我張貼在門上的告示寫的什麽內容呢?我又沒有寫什麽生僻的字,如果是那些什麽“餮(tiè)鞀(táo)曩(nǎng)磲(qú)蕤(ruí)顬(rú)鰨(tǎ)鶘(hú)”的,那些字眼有的人不認識我倒是覺得正常。我也沒有寫什麽繁體字,寫的字也是規規矩矩,方方正正,一筆一劃清清楚楚的,言下之意就是鋪子沒有人,居然還有人來敲門!簡直就是奇怪。

我想著已經到了門口,我沒有開門,而是彎下腰肢,把耳朵貼在門背後仔仔細細的聽。煙丹鬼知道我的意圖,一個聲音都不發出來,整個鋪子顯得格外的安靜,我甚至能夠聽到輕微的不能再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音,我是在農村裏麵長大的,這聲音自然是再熟悉不過,這是蟑螂的聲音。

這包子鋪有蟑螂,而且聽這聲音也不像是一隻兩隻,而是好幾隻。我在心中暗自說道,看來這包子鋪的衛生也不怎麽樣嘛,不知道這牆壁上的通過什麽什麽檢測局檢測的證書,是不是開後門弄來的,或者說是我瞎了眼,真的就是偽造的,這麽不講衛生的店鋪都能夠拿到經營許可證嗎?還有那些食品通過衛生檢測的證書,真的是認真的嗎?亦或是說現在的食品衛生標準已經降低到這種程度了。我實在是覺得有一些詫異,當然也不能排除一種情況,那就是這店鋪去申請、檢測這些的時候,把店鋪、食品都弄得幹幹淨淨的,拿到了這些證明之後就胡來了,就不認真起來了,就肮髒起來了。這就好比是有的課程,老師知道有別的老師要來聽課,然後就提前給同學們打預防針,並且故意把課堂的內容弄得豐富多彩一些,課堂上同學們開小差也不追究,而是在課結束了,聽課老師走了,才追究。都是一種性質。蟑螂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就如同是綿綿的春雨一般,在寒冬臘月能夠給人這樣子的遐想,讓人心醉亦是心碎了。

春雨如斯,屬於我的春天又要什麽時候才能夠到來呢?或者說,我的寒冬什麽時候才能夠過去呢?能不能伴隨四季的更迭而讓我的生命迎來新生?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世界,現在還是如同這一個季節一般的天寒地凍,不見溫暖。

說起蟑螂,我隱隱泛起了一些鄉愁。這不是矯情,確實就是這樣子,蟑螂,在這些大城市裏麵可能非常的罕見,像我的在大城市裏麵成長起來的同齡人,恐怕有不少連蟑螂都沒有見過。或者說,有一些嬌滴滴的女孩子,見到蟑螂就如同是見到了強盜一般,驚慌失措。甚至看到地上有一隻蟑螂,直接整個人就跳到沙發上麵了,連鞋子都不脫一下,矜持穩重的形象大跌。而在我那窮鄉僻壤,蟑螂就是司空見慣的一種生物,基本上家家戶戶、每家每戶都有蟑螂,除了村長的家裏頭沒有。我那時候晚上下樓來那一壺熱水壺,打開電燈,滿屋子的基本上零零散散的都是蟑螂,越是晚上越是常見。甚至是熱水壺的手柄上都有幾隻蟑螂,擺弄著胡須,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反正就是靜靜地對著你。

現在是正午,不是深夜,居然店鋪裏麵都有蟑螂,環境衛生實在是不可以恭維,經營的包子更是不衛生。此時我聽到了門外頭傳來的一陣陣聲音——

“咦,剛剛還有聲音的,怎麽現在沒有動靜了?”

“喂,真的假的,我看是你聽錯了吧?哪有什麽聲音啊?”

“真是奇了怪了,這包子鋪今天怎麽這麽晚了都不開門啊,現在都是中午了,平時可是一大早就開的啊?”

“真實的,這大冬天的就是想要吃上熱乎乎的包子!”

“老板!老板!到底在不在啊!我們都聽到聲音了,開門營業吧,您家的包子可讓我嘴饞了!”

……

類似的聲音還有很多很多,聽著這些紛雜的聲音,一句跟著一句的,我覺著,應該至少是有二三十來個人,不是一兩個人在喊著。這門的隔音隔音效果其實還是比較好的,我耳朵貼著門才能夠聽清楚,之前的確就是我和煙丹鬼的交流之聲有些響亮了,所以才會讓外麵的人聽到有些動靜。不過顯然,外頭這些人對於我和煙丹鬼說話的內容,一概都沒有聽清楚。要是事情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早就已經報警讓警察叔叔來了。畢竟我和煙丹鬼交流的可是一些敏感的話題,可以說是現在最火的話題。

微博熱搜,這可不是蓋的。一旦上了熱搜,基本上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鬧得人盡皆知。現在和我脫不了關係的一樁樁事情已經占據了微波熱搜的前三,整個城市都在一夜之間竄紅了。不對,準確一些來說,是在我一覺之間竄紅了。微博評論席裏麵,不乏有一些人說,已經買了高鐵票,要來這個城市裏麵體驗一下。體驗什麽?自然就是體驗這裏的靈異。現如今我所在的城市,已經被網友們稱之為“靈異城市”,一個又一個人接連失蹤。

我從門外麵的這些顧客的聲音裏麵聽出,女性的顧客居然比男性的顧客還要多一些,女生的聲音是很容易聽出來的。男子和女子的嗓音區別還是比較大的,我雖然說沒有經受過什麽專業的音樂培訓,但是男聲女聲我自認為還是不會辨別錯的。當然,前提是不是那種故意男聲裝成女聲的那種。這現代二十一世紀可不乏一些奇葩的人,男扮女裝、男生學女生擦粉塗口紅、男生爹聲爹氣……等等等等。奇葩不是大眾,但是大眾裏麵必然是有奇葩。

這時候,我看到台麵上有一張紙,我躡手躡腳的過去拿起來一看,這是一張菜單。上麵列出來了買的東西的詳情,比如說各種類型的包子的名稱,比如說魚香肉絲包、木耳包、小黃包、肉包、鹹菜肉絲包等等,而且這說是說包子鋪,經營的可不隻是包子,還提供油條和奶茶,隻不過油條和奶茶的種類沒有包子的種類繁多而已。正當我覺得沒有什麽,隻不過是非常正常的一張菜單,準備放回去的時候,忽而我瞥見餐單下麵小小的一行,卻是醒目的紅色的一行文字。

這一行文字,直接就解釋了為什麽外麵的顧客,女性的占比超過男性的原因了。菜單上麵寫到:“凡是女性來店消費,一律打九折。”真的是奇葩。要是說是修眉店、服裝店什麽的,倒是還情有可原。一家賣包子的還有這種優惠項目,是在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我不理解,但是轉念一想,貌似還是可以解釋,這包子鋪的老板本身就是一個好色之人,妻子又脾性好不管管,整出這種東西來也說的過去。

門外麵一直聒噪地叫著,遲遲不散去,我聽了一會兒之後,就不想聽了,都是一些沒有什麽營養的說說而已,趴在門上麵聽真的一點兒都不舒服,腿都要麻了。我給煙丹鬼示意了一下,煙丹鬼點了點頭。我們就這麽走到了裏屋,在這裏輕聲說話,外頭應該是不可能聽到了。

我說道:“這個店鋪老板,這個糟老頭子,真的是死有餘辜,真的是好色成性,居然賣個包子還搞這種女生優惠的玩意,實在是有一些心理上的變態,別人都是重男輕女,他倒是好,直接就是顛倒過來,重女輕男。不對也不能這麽說,他重的也不是女,而是女色而已。要是一個滿目瘡痍的老太婆,恐怕他也沒有看的欲望了。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他當年賣文具怎麽就不來一個女性打折呢?這樣子我買筆記本還能便宜一些。”

煙丹鬼聽了我這一番抱怨,有些驚訝地說道:“主人,你和這糟老頭子認識啊?我不會是殺了你的什麽故交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它說著說著倒是有一些急起來了,這樣子還是蠻可愛的,就好似看著一座冰山在自己的麵前融化一般;就好似看著一個一本正經的人在自己麵前胡言亂語一般,我到底是忍俊不禁。

我的笑聲可把煙丹鬼給笑懵了,它說道:“主人,你笑什麽?”

我說道:“他可不是我的什麽故交,那時候他是賣文具店的,還不是賣包子的,然後有一天我去買本子,他說隻要我親他一下,那就給我免費。”

煙丹鬼問道:“然後主人就親了?”

我說道:“呸呸呸!才沒有。我直接就把錢扔他頭上跑了。”

說著我哈哈大笑起來,越說越開心:“你知道嗎?那都是硬幣,扔他頭上,這快感,簡直了。”

煙丹鬼說道:“主人真是霸氣。”

我說道:“不過,雖然說這個糟老頭子確實做了一些不是很道德的事情,倒是到底來說也沒有違反什麽法律法規,也說不上是大錯特錯,就是思想出現了偏差,需要矯正過來。你就這麽暴力地把他給殺了,到底還是你的錯。”

煙丹鬼說道:“主人我真的知道做了,我以後不會再犯了,以後做事情之前我一定會先谘詢你的意見,不會再自己行動了。”

“要不是你,我們現在也不會是這樣子的處境,這些人照常買到包子的話,也就不會堵在門口了。”我說道。

煙丹鬼說道:“主人,都是我的錯,你願意原諒我嗎?”

我看它的態度格外的誠懇,就如同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而我是大人,在我的指責之下默默地接受著,也不做什麽辯解。

“你就不為你自己辯解什麽嗎?”我問道。

我覺得它總會說一些開脫的理由,比如說是一時激動,或者說是看不慣我被糟老頭子色眯眯的看,等等的一些東西。但是它沒有,它沒有找理由開脫,或者說是減輕一些。

煙丹鬼說道:“主人說我錯了,我就是錯了,我心服口服,沒有什麽好辯解的。”

“罷了罷了,我原諒你了,不過我隻原諒你這麽一次,日後你要是再犯,我絕不輕饒。”我擺了擺手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事後諸葛亮,事後追究了。

畢竟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要是我提前給煙丹鬼打上一支“預防針”,事情應該也不會這樣子了,都說世事難料,但是事情發生了,該承擔責任的還是要承擔責任。並不能說,人是煙丹鬼殺的,因此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事情的前因後果是我們一起造成的,追究下來我們誰都難辭其咎。

“謝謝主人,我不會再有第二次了。”煙丹鬼態度誠懇地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說道,“關於人,有一句話叫做,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覺得對於鬼來說也是一樣適用,鬼又不是聖賢,又怎麽能沒有過錯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算是聖賢如孔夫子,他就敢說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錯過事情嗎?”

煙丹鬼說道:“鬼非聖賢,孰能無過。主人,我記下了,謝謝你又給我上了一課。”

我說著說著,突然腳底發冷,這才意識過來,我鞋子還沒有穿上,一股腦兒“教育”煙丹鬼,都忘記了。我趕緊提過鞋子,穿了起來。

這雙鞋子是一雙非常廉價的帆布鞋,就是地攤上二十塊錢一雙的那一種,雜牌子,質量一點兒都不敢恭維。這說來是我幾年前的鞋子了,具體的時間我已然忘記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是在我穿越到那個古代之前的。可能是在大一上學期的時候,也可能是在高三的時候,高二也有可能,甚至說不定是在高一的時候買的。畢竟我的一雙鞋子,向來就是要穿好幾年的時間,不像一些家境好的同齡人,恐怕是一雙籃球鞋到他們的手裏不出一年也丟到垃圾桶裏麵了,更別說說是一雙帆布鞋了,生命周期應該不超過半年的時間。

當然,我的鞋子穿幾年也是有一個年齡階段的,並不是說我不管什麽時候,一雙鞋子都能夠穿上好幾年。總的來說,應該是十二三歲之後的鞋子,我才能穿上好幾年。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十二歲以前真是長身體的時候,女孩子的發育相比較男生而言總是要早一些的。長身體的時候,腳兒也在跟著變大(在現代二十一世紀,可不似那些古代,是沒有“三寸金蓮”這種操作的。我個人也非常鄙棄古代封建社會的婦女推崇的“三寸金蓮”,所謂的“三寸金蓮”其實也就是裹小腳,在我看來,就是對於身體的摧殘,而不是什麽“美”。我最喜歡的女詩人、女詞人是李清照,我不管喜歡她一首首美如夢的詩詞,還喜歡她的人格魅力。她就是不弄“三寸金蓮”的,有一雙天足,我敬佩她敢為人先。要知道當時的宋朝,婦女之中還是流行“三寸金蓮”的,她不裹小腳,依然能夠在人群之中不卑不亢,我覺得了不起),一雙鞋子在那個年紀是不可能穿好幾年的,不然就是摧殘了我的小腳了。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經曆過,一雙天足硬生生地穿入一雙小了兩碼甚至三碼的鞋子裏麵,然後走路的時候,不,不僅僅是走路的時候,可以一點兒都不誇張地說,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做什麽事情,腳趾頭都不能夠直著,隻能一直彎曲著的滋味嗎?我就經曆過,然後發現不舒服,才換鞋子。

就是窮困、節儉到這般地步,而現在我已經有錢了,鞋子對於我來說可以經常更換,卻缺少了一些時間。我穿越回到現代二十一世紀,然後到我賣畫賺到錢的這一段中,我隻能穿著曾經的鞋子,而之後呢?又出了一場車禍,我根本就不需要穿鞋子了,以至於我一直都忘記動用我已經算得上是富足的金庫給自己買一雙新鞋子了。

當下的這雙帆布鞋,精準一些的定位的話,應該說是春天的時候或者秋天的時候穿的,是春秋鞋子,裏麵根本就沒有加棉,在這大冬天裏頭,人人都是毛絨鞋子,實在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在出車禍的時候還是秋天,秋天穿這帆布鞋很正常。

車禍的秋天,現在可以重新行走的冬天,我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不免又要感慨一句,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我把冰冷的小腳丫塞進了帆布鞋裏麵,彎下腰來係鞋帶,卻發現我的手指都有些凍麻木了。手指顫顫抖抖的,怎麽都係不上。還是煙丹鬼見了,過來幫我把鞋帶給係好。

鬼是不怕冷的,冰天雪地對於它來說一點感知都沒有,有時候還挺羨慕的,別人需要裹著厚厚的棉襖,笨重的跟一隻大熊貓似的,而它不需要,依然可以在大冬天穿的薄薄的,身輕如燕。

我說道:“謝謝你,我手都麻了。”

煙丹鬼說道:“主人跟我說什麽客氣話,這是我應該做的,要是我的手是熱的就好了,真想給主人捂一捂,你看你的小手都凍紅了。可惜,我的手就跟一塊並一樣,給主人這麽一捂,非但給不了主人熱量,還會把主人原有的熱量給吸走了。哎!”

我微微一笑,說道:“煙丹鬼,你有心了,你有這一份心意,主人我已經很開心了,有些東西做不了並不意味是你的錯,很多東西,我們沒有辦法改變。”

有一句話我沒有說,那就是,我們要在能力範圍之內把能改變的東西改變的越來越美好。我喜歡小米公司的一句口號,永遠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將發生。細細品味,會發現每一個用詞都很考究,所傳達出來的觀念亦是非常積極向上的。

“嗯。”煙丹鬼吱了一聲,看得出來它對於幫不上我的忙,有一些抑鬱。

我安慰地說道:“真的沒什麽啦,我吃一個熱烘烘的包子,裏麵手就暖和了。”

這些包子是大早上的時候就燒好的,放在蒸籠裏麵,這些蒸籠是帶有保溫效果的,還可以通過下麵加煤炭而升溫。我拿了一個,現在已經是正午以後了,想來過了那麽多個時辰,這包子說不定也有些偏涼了。

我還懷抱著再怎麽的涼,總是比我手的溫度高一些的,兩個東西接觸在一起,力量都是從相對熱的那一方傳遞到相對冷的那一方,這是小學時候就學過的科學知識。隻要這個包子比我手熱,那就足夠了,我也不奢望什麽。

卻不想,我隨手從蒸籠裏麵拿了一個包子出來,居然是熱乎乎的,我一時甚至就覺得我出現幻覺了。這不,打開蒸籠的時候,眼前直接就是“煙霧”騰騰的,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