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以羏對繪子的突然到訪很吃驚，昨天出院，今天就上班，而且是一大早就光臨76號：“湘野課長，大駕光臨，有什麽事嗎？”繪子冷著臉：“帶我去見盧陽鬆。”山口泓杉緊隨其後，吳以羏發現山口泓杉緊隨其後便猜到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繪子發現盧鬆陽的傷竟然漸漸痊愈，幾日不見他反而更加康健：“76號對犯人照顧的不錯啊，打成那樣都能治好。”山口泓杉掏出槍對著吳以羏：“蘇處長，抓他時您猶豫不決，現在又對他多有照拂，您這怎麽解釋？”

繪子坐在椅上緊閉雙目，繪子此時這般反應也在情理之中：“湘野課長要活口，屬下不敢弄死他。”繪子緊緊握住雙拳，不住顫抖。山口泓杉用槍柄重重擊在吳以羏的腹部將他打倒在地，山口泓杉命人架住吳以羏，一拳一拳向吳以羏打去：“說，你和盧陽鬆是什麽關係？”

繪子強忍心痛，任由山口泓杉對吳以羏動刑，如果現在幫他，落下口實，不但不能幫他，還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繪子伸手捏住吳以羏的下巴，眼神冷漠：“你告訴我，你和他是什麽關係？你說，我就放過你。”

吳以羏狠狠道：“跟我沒有關係，你要他活著，我隻是聽從你的吩咐。”繪子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拿槍來，你殺掉他，我就相信你。”繪子把槍交到吳以羏手中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吳以羏看著手裏的槍，看看眼前的盧陽鬆，他想不到下令的會是繪子，她竟然逼他殺自己人。

山口泓杉舉槍抵在吳以羏的身後，把吳以羏抓起來：“舍不得？你不殺他，我就殺你。”我就殺你，這四個字擊打著繪子的心，她不要他死，即使從今天開始她讓他的手不再幹淨，沾上自己同胞的血，她也要他活著，繪子看向吳以羏，眼神隱忍悲痛又充滿歉意。

盧陽鬆突然仰頭大笑：“哈哈哈哈，來吧，殺了我，你能毀滅我的身體，不能毀滅我的靈魂，我會在黃泉路上看著你們一個一個被炸得灰飛煙滅！蘇處長你動手啊，你動手啊！”

吳以羏舉起槍對準盧陽鬆，對不起，盧大哥，來生我再還這條命給你，嘭，**出膛，正正打在盧鬆陽的胸口，隨著**進入身體，也漸漸抹去盧陽鬆唇齒間最後一絲氣息。隨著槍響，繪子的內心驟然崩塌，他會怪我、怨我、恨我嗎？對不起，讓你的雙手沾上同胞的血。

山口泓杉拍拍吳以羏的肩膀：“蘇處長，你不過也是貪生怕死之輩，為保命還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繪子身體本就沒有完全複原，經此衝突更是咳嗽不止：“山口泓杉，滾出去！”吳以羏閉上雙眼冷笑，笑聲盤旋在整個房間，他殺的不僅是盧鬆陽，更是殺他自己。

大野清平很是滿意繪子和山口泓杉的表現，盧陽鬆被殺，足以給上海的愛國新聞人士帶去敲山震虎的效果，大野清平向來討厭中國人那種大義凜然，應勇就義的英雄情結，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哪裏有那麽多的借口。大野清平為推進自己的計劃，又買進一步。

陳辰擔心吳以羏因為殺害盧鬆陽而內心自責，便當眾約吳以羏出去散心，吳以羏被陳辰強行拉去電影院。繪子逼迫吳以羏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吳以羏多日工作報告都是旁人替他，已經數日不曾見過吳以羏，大野清平派繪子去76號拿**記錄，繪子打算借這個機會向吳以羏示好。

車行駛到大西路繪子在車上遠遠看見陳辰挽著吳以羏的胳膊走進電影院，繪子死死盯住電影院方向。繪子進76號大門衝著吳以羏秘書說道：“讓你們蘇處長出來見我。”秘書戰戰兢兢：“處長和陳小姐出去了。”

秘書下意識捂住嘴巴，才發現自己說錯話。繪子雙手拍在桌上聲音抬高八度：“叫他來見我，不管在哪，必須見我，帶我去**室。”

秘書派人去電影院找到吳以羏，吳以羏和陳辰趕忙往76號趕。繪子在**室裏翻翻找找，坐在椅子上一麵一麵翻閱著，吳以羏和陳辰敲開**室的門，此時門口已經圍上許多76號的工作人員。

繪子感到吳以羏的到來，也不抬頭：“蘇處長和陳小姐的約會可還快活？是不是被我這個不識趣的課長打擾了？”吳以羏皺眉咬住下頜：“湘野課長有什麽吩咐嗎？”繪子拿著**記錄抬頭看著陳辰，約莫三秒鍾之後，繪子用力將手上**記錄狠狠向陳辰擲去，**本正正打在陳辰額角，頓時滲出點點血絲。

辦公室大門大大敞開，門外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到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在此刻擅自移動，都呆呆站在原地。吳以羏對這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得不知所措：“湘野課長，小陳可是做錯什麽事？”繪子聽到小陳這兩個字更是氣憤：“小陳？”

繪子轉而冷笑一聲：“陳辰把記錄撿起來，看看你的工作效率！”陳辰顧不得額角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隻能低下身子去撿記錄，繪子快步走到她麵前伸出腳狠狠踩在陳辰手上，繪子目光如刀恨不得將她淩遲處死。

陳辰禁聲忍耐，如果此刻痛呼出聲，會造成吳以羏的處境更加尷尬，吳以羏不知該責備繪子還是幫助陳辰，靜靜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行動，陳辰內心十分感激吳以羏的沒有行

動，若他出麵事情隻會越來越糟。

陳辰強忍痛雙手端起記錄給繪子，繪子似乎並不解氣，她的隱忍更加激發繪子的怒氣，抬手將記錄打翻在地：“你自己看，你這幾個月到76號**處，有什麽作為嗎？”陳辰低下頭：“非常抱歉，湘野課長，我會繼續努力。”

繪子重新做回椅子：“蘇處長，下次可不要再送情人到76號渾水摸魚，糊弄我們特高課！陳辰，抱上所有記錄，送到我車上。誰都不能幫，包括你，蘇處長。”繪子說完大步離開76號，陳辰抱著如山的文件緊緊跟隨在她身後，不敢有一絲違背。

這場當眾刁難的戲碼被76號的人拿來當閑時談資，眾所周知特高課湘野課長對吳以羏心有所屬，兩人更是有著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陳辰是吳以羏親自介紹進76號，先前更是十分曖昧，湘野課長肯定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陳辰。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事後繪子也十分後悔，她不後悔當眾羞辱陳辰，而是事情鬧大會讓吳以羏的處境更加陷入危險，大野清平對他的懷疑一直未消，山口泓杉更是三番兩次在工作中故意打壓吳以羏，讓他行一步難一步。

大野清平到上海主持工作第一次查閱76號的**記錄，他因為公務繁忙，把過濾**記錄的任務交給山口泓杉，繪子和吳以羏關係太近，他擔心她會有所隱瞞，幫忙吳以羏保護76號內部臥底。他將整個**記錄看遍，發現一切就如山口泓杉所說，之前**小組發現的電台波段在陳辰進入**組之後有一部分就消失不見，尤其是五年前的記錄。

陳辰是吳以羏介紹進76號，並由萬林親自下令擔任**組組長，這三個人有著怎麽樣的聯係？蘇紹群在其中又擔任這什麽樣的角色？ 大野清平此次來到上海的首要任務就是肅清76號內重慶方麵和延安方麵的臥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可以放過：“山口君，幫我去76號帶陳辰過來。”

山口泓杉向大野清平建議：“大佐如果懷疑這其中的種種，何不去湘野課長的辦公室？計劃您已經交給課長，您可以試探課長的態度，也可以趁機打探些您想知道的消息。”大野清平，向來欣賞山口泓杉，便應允他的建議。

陳辰跟隨著山口泓杉來到特高課繪子的辦公室，繪子怎麽也沒有想到山口泓杉會和陳辰一起到她的辦公室：“山口泓杉，你又想做什麽？”大野清平很不喜歡繪子對山口泓杉的態度，人還未到，聲音先到：“怎麽，繪子你不歡迎山口君嗎？”

繪子訝異於大野清平的到訪，更加不解的是為何陳辰和他們一起：“大佐，您有事嗎？”大野清平表麵上客客氣氣：“陳組長，你的**記錄和先前的記錄出入大了些，可以向我解釋解釋嗎？”陳辰的**記錄確實有意抹去一些，抹去的那些大都是我黨曾經活躍過的電波，如今已經廢棄使用。

上級領導要求她不動聲色地進行處理，不料卻落到這個老派間諜的手上，湘野繪子都不曾看出問題：“記錄並沒有問題，抹去的電台經過檢查都是已經廢棄的波段，萬主任也默許此事。”經驗告訴大野清平，這個女人沒有表麵上和繪子爭風吃醋那麽簡單：“萬主任默許？可是我問過他，他並沒有要求你這麽做。”

陳辰想都可以想到萬林不會保她，關鍵時刻肯定會將責任推得幹幹淨淨：“敢問一句大野大佐，廢棄的波段可以幫助你們揪出北野先生之死嗎？”陳辰的話如冰水般狠狠淋在大野清平的頭上，此事乃秘密調查，是誰將這件事透露出去：“你似乎知道的多了點。”陳辰緩緩說道：“那也得多謝山口先生的提攜照顧。”

原來山口在76號安置眼線幫忙調查當年季成林壽宴北野武之死，山口泓杉自認為一切密不透風，卻不料他早已被陳辰盯上，山口泓杉每每到訪76號，陳辰都會不動聲色地進行跟蹤**，漸漸明了此事，北野之死一直是日本人心裏的而一根刺。

當年北野武借經濟之名來到上海為戰爭做準備，卻被中國人暗殺，日本軍部特調大野清平徹查此案和推進計劃，但計劃是什麽。

陳辰依然不得而知：“山口先生最近警惕性低了些，不小心我就知道了秘密。如果您想徹查，我可以幫您，您應該知道，在進入76號之前，我是當年事件的報道記者之一，如若不是這樣，大野大佐怎麽會如此紆尊降貴為難我這個小小**員呢？”

大野清平鼓掌：“不錯，真不錯，不愧是蘇處長親手**的特工。山口君，此事稍後記得向我解釋。”

吳以羏得知陳辰被山口泓杉帶走，思慮良久決定以身犯險親自大鬧特高課將陳辰救出，他不會看著陳辰出事，再者特高課的地形還未徹底了解清楚，借此機會將缺失的部分全部補上。山口泓杉從未料到秘密調查之事會有第三個人知曉，陳辰的話讓繪子的身子變得冰冷，仿佛至於冰窟。

原來除了計劃之外還有秘密調查之事，大野清平對山口泓杉和盤托出，卻獨獨留下她，他竟然從未對她選擇信任：“大野大佐，這件事未免有些太隱秘，我竟然都無從知曉，我記得老師曾經說過，無論什麽事上海的工作我

都有權知曉。”

大野清平非常討厭繪子仗著土肥原賢二撐腰而目中無人的態度：“繪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之前你生病住院，礙於你的身體我才未將這件事告知你，正打算像你說明，請求你幫助，就被陳組長說了出來。”

大野清平不止是間諜的高手，更是人情世故場上的老手，這番話說來於情於理並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那就勞煩大野大佐以後記得通知我，我和山口君才可以合作無間，保護帝國利益。”

吳以羏驅車趕到特高課，門衛將他攔住，吳以羏偽裝出怒發衝冠為紅顏的麵目，將門衛打倒在地，拿出槍硬闖特高課，進入特高課後，吳以羏故意四處搗亂搜查，逐漸房逐漸房地踢開，邊看邊喊：“山口泓杉，你給我出來！”

吳以羏的反應另大野清平十分滿意，一切都如山口泓杉預料的一般，吳以羏會硬闖特高課：“下去看看怎麽回事？”繪子衝在最先，卻被大野清平嗬住：“繪子！留在這裏！”山口泓杉站在二樓俯視著憤怒的吳以羏：“蘇處長，這麽有空啊。”吳以羏繼續著自己的怒氣：“山口泓杉，你把陳辰交出來，我的女人你都敢碰，別忘了，我可不怕你！”

繪子聽到吳以羏憤怒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頹然跌坐在椅上，失去所有驕傲的資本，他的女人？他們關係卻已經如此親近嗎？山口泓杉故意提高聲音：“你的女人？這樣吧，蘇處長，我們樓上慢慢詳談。”

吳以羏不動聲色地按照山口泓杉的建議上樓，吳以羏突然轉身挾持山口泓杉，用槍死死抵住他的頭：“帶我去找陳辰，她若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殺了你！”大野清平覺察事情漸漸失控：“蘇處長，陳辰在這。”

吳以羏看見陳辰平安，便將山口泓杉鬆開，山口泓杉轉身一拳打在吳以羏臉上：“蘇處長，你最好看清楚這是哪？由不得你撒野。”

吳以羏看見陳辰安然無恙：“大野大佐，帶走我的人是不是該跟我說一聲？”大野清平笑道：“誤會，都是誤會，**記錄有些不完整，我隻是按照規矩巡查而已。”

吳以羏已經完全將特高課的建築特色印在腦中，現在必須先讓陳辰離開：“有什麽事大可以問我，陳組長不過是一個**員。”

大野清平十分滿意吳以羏的態度：“那陳小姐，沒什麽事，你可以先走了。”陳辰回頭擔心地看了吳以羏一眼，吳以羏上前給她一個擁抱，安慰她：“別擔心，我稍後就回去。”

大野清平對於記錄被刪除之事一直耿耿於懷：“**記錄遭到陳小姐的破壞，電台波段無故消失，希望蘇處長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吳以羏原以為陳辰暴露，現在看來大野清平沒能識破她的身份，廢棄的電台波段大野清平為何如此緊張？這中間有什麽秘密：“這件事，是我授意陳辰做的，萬主任也知道，76號一向都有刪除記錄的傳統，檔案積壓，人手不夠很難處理這些廢棄物，所以我們大都會選擇銷毀的方式，以防有居心不良之人盜走大做文章。”說到這，吳以羏向山口泓杉方向望去。

大野清平對於這個敷衍的答案自然不會滿意，但調查北野武死的事已經暴露，當務之急是把計劃順利實施，這件事可以稍後再查：“既然如此，都是一場誤會，還望蘇處長不要介意。”

繪子看著這場鬧劇開演到謝幕，她早已累的身心俱疲，在這萬事萬物之間纏繞，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大佐，我有事交代蘇處長。”大野清平和山口泓杉相視一笑走出了辦公室。山口泓杉好奇大野清平的態度：“大佐，您怎麽看今天的事？”

大野清平：“調查泄露之事，還沒跟你算賬，蘇清到現在確實沒什麽嫌疑，我決定提前計劃一天，他必須待在76號。”

大野清平原想借此事發難，卻不料發現調查之事泄露，陳辰雖是吳以羏帶進特高課，但他似乎不知道此事，既然如此，他決定冒險讓吳以羏留在76號，以此檢測究竟誰是隱藏在76號中的臥底。

繪子輕輕抱住吳以羏：“陳辰和你究竟什麽關係？”吳以羏永遠無法忘記盧陽鬆死時眼神裏的詛咒，隻要閉上眼就能看見他的身影，吳以羏推開懷裏的繪子轉身離開。繪子大喊：“你站住。”

被諸多雜事纏身的繪子身體一直沒有恢複，咳嗽之身隨即響起，吳以羏轉身看著繪子拿出藥瓶打開，卻又放下，從另一瓶中倒出藥服下。吳以羏永遠不忍心看她受苦：“按時吃藥，不要隨心所欲，身體重要。”

這句話就如同暖流，流進繪子寒冷的心髒，繪子再次抱住他，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吳以羏多次逃避自己的心意，現在她離他那麽近，熟悉的氣息再次圍繞在他的身邊，吳以羏低下頭捧起繪子的臉，輕輕吻上她的唇。

繪子被這一動作驚到，但她從吻裏嚐到他的心，他的情，她寧願就此沉淪在他的溫柔之中。吳以羏將她攬在懷裏，逼迫自己暫時不要去考慮太多，今天的她一定很傷心，也很難過，就讓他陪著她，他要她的心活著，即使將來會刀槍相見，即使未來你死我活，他也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安穩餘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