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暇睡在被窩裏,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梅花綻放的季節,梅花樹下,公子纖細挺拔的身影如白梅般潔傲;雪花飄散,公子純淨柔美的笑容似瑩雪般動人。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向著那如畫的人兒撲去……

他居然也伸出了雙臂,將她嬌小的身子攏入懷中……這、這……好幸福……他身上,好淡雅的香味兒……她要幸福得暈掉了……

什麽是幸福?

以前她隻知道,幹完了活,吃飽了飯,能安生的睡在**,那,就是幸福。可是今天才發現,原來,幸福居然是滿足、感動、甜蜜甚至還有濃濃的牽掛啊!

清晨,她沒有被幸福衝混頭腦,反而起得更早,當小鳳和亭兒還在梳洗,她已在廚房裏準備一天的用水了。

早早準備好後,用過早飯,她便細細打算一番,顧自從前門出得門去。

這次,她可是由公子應承過的,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走到街上,滿心的愉悅。

這次她懷揣的銀兩多,腰也挺得直了,來到一鋪中,仔細的挑選了桃仁,五靈脂,沒藥,雞血藤,川芎,生地,再加上上次的那幾種,這下基本上全齊了,她滿足的看了看桌上滿滿的幾個藥包,摸了摸口袋,還鼓鼓的,心思一轉,立即又跟老板要了炙甘草、人參,白術,黑幹薑四種藥。

公子體寒,脾胃也定是須溫補才是。

一切完成後,熱心的老板附送了個大袋子以便她提拿,無暇滿心歡喜的走出鋪子,抬頭望天,頓覺得日光明媚,空氣清新。

興衝衝回府。

府門口,突然從裏麵急匆匆走出幾個人,無暇偷瞄一眼,隻是恍然覺得有些熟悉,不敢多望,忙垂下頭站到門邊讓路。

幾個人踏出門外,前麵的一人卻篤然停住了腳步。

無暇不敢抬頭,緊抱著袋子溜著門邊急急往門裏進。

“站住!”慵懶中透著冷厲的聲音喝住了她。

無暇僵住了步子,心跳突突。

一點輕微緩慢的腳步逼近,無暇越發害怕的埋下頭。

“抬起頭來。”危險的聲音幾乎撲在她耳際。

無暇渾身一顫,強壓著狂亂的心跳緩緩抬起頭來,怔怔的對視上一雙明亮卻狡黠的眼睛……是他?!

蕭玉展原本憋悶的心驀然間清亮起來,他半眯起眼,貪婪地打量著一臉怔忡的無暇,詭異地輕笑道:“我還真忘了,玉郎府上有這麽個俊俏的丫頭。”

無暇猛的驚醒,忙屈膝施禮,慌亂地道:“奴婢見過大公子。”

“免了。”蕭玉展趁勢出手相扶,十指緊緊扣住無暇的胳臂。

無暇驚覺,下意識抽了抽手臂,蕭玉展卻扣得更緊,臉也緩緩湊近,“你是叫做……”

“回、回大公子,奴婢叫無暇。”無暇縮著身子,牙齒也開始打顫。

“哦,無暇、無暇。”蕭玉展輕柔的咀嚼著她的名字,目光一轉,注意到她懷中的藥袋,問:“你懷裏的是什麽?”

無暇稍稍安定一下心緒,答:“是給二公子買的一些草藥。”

“哦,玉郎生病了?”蕭玉展語氣淡淡的,毫無關心之意,卻反而透出一絲責斥之意。

難道,他做為兄長的,卻不知道二公子身體不好麽?

“隻是,一些調理的藥。”無暇略思忖了下,覺得這事還是輕描淡寫比較好,誰知道他們這些大戶之家,人心有沒有隔著肚皮?縱然是親兄弟,看他那副德行,恐怕也不是二公子的心腹。萬事小心為妙。

蕭玉展倒也沒有繼續再追究,視線又重回到無暇微紅的臉上,手下重重一捏,直捏得無暇渾身一顫,他卻極為滿意地勾起唇,輕佻出言:“無暇丫頭很敏感哦。”

無暇茫然的抬眸望向蕭玉展。

蕭玉展俊逸的臉頓時一滯,“果然玉潔冰清。”言畢,一手抬起,細細撫上無暇的臉龐,無暇驚慌,下意識的別開臉,身子一撤逃開他的碰觸。

蕭玉展也不惱,反而笑得越發滿意,“真是惹人憐愛啊!”

無暇閃動著眼睫,瑟縮著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一旁走上前一人,怯怯的笑著提醒:“大公子,紅淚姑娘還等著呢。”

蕭玉展一側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忙彎著腰退出幾步遠。

“丫頭,好生在玉郎那裏守著,本公子我……”蕭玉展說著靠前一步,微欠身緊緊盯了盯無暇的臉,視線又在她紅潤的小唇上停留半刻,才幽聲繼續道:“改日再去探訪玉郎。”

無暇隻覺得心頭一震,眼前的人影便迅速撤遠。等她抬頭,麵前便空無一人。

心潮洶湧……大公子去探訪的,恐怕是她莊無暇吧!

大公子舉止輕薄,剛才言聽又去會什麽紅淚姑娘,縱然無暇她並不是見多識廣之人,也能感覺到這大公子絕非善人。若以後被他盯上……不不,想什麽呢?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怎麽會注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丫頭呢?也就是今天偶爾碰上了,調戲一番,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

無暇內心一番反複推敲,終於重新拾回了定心丸,一顆心兒也稍稍安定,抬頭,便看到已走到了自家院門外,也就是西院。

從小鳳嘴裏,她才得知蕭府的人都稱蕭玉郎住的這處院子為西院,很簡單,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麽蕭家隻有蕭玉郎獨住偏院,蕭玉郎平日裏也極少出院,也許,是他的性格所使吧。

搖了搖頭,無暇放下心中所想,一刻不得休息,直接入廚房開始煎藥。

現在是值中午時分,這時候煎正好,待藥熬好,泡成茶,正是午膳過一刻,這時候飲用極為合適。

無暇在廚房中忙碌著,雖一天都未有休息,但情緒精神都非常之好,想著日後都可以如此為二公子服侍,她覺得沒有比這種生活更好的了。

午後。

無暇端著托盤,小心冀冀的走向蕭玉郎的書房。

蕭玉郎正緩緩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她,臉上露出疑惑:“無暇?”

無暇站定,有點難抑的興奮在胸口**漾,她紅著臉,淺笑著:“公子,我給您泡了茶。”

蕭玉郎清朗的目光垂下,望了望盤中的茶杯,“是,藥茶?”

無暇抿著唇用力點頭,“是,公子,您喝了吧,以後,我每日給公子泡這樣的茶,公子的身體會漸漸溫實起來。”

蕭玉郎眸光微閃,靜靜的望向她的臉,停了一會兒,道:“隨我來。”說完轉身沿著亭廊走去。

無暇精神一震,心跳加快,忙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一直尾隨著蕭玉郎走至睡房門外,蕭玉郎才停下腳步,回身看她一眼,淡聲道:“你先把茶放進桌上。”說著踏進房門。

“是。”無暇乖巧的答著,謹慎的走進屋將托盤放到桌台上。

“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蕭玉郎緩緩走到幔簾前,背影略顯疲倦。

無暇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不由柔聲道:“公子,你喝了茶再歇下吧,不然涼了不好。”

蕭玉郎聞言,頓了頓,轉身走到桌台前,無暇忙上前幫他倒好,遞給他,“公子。”

蕭玉郎接過茶杯,半垂眼簾,輕啟薄唇,緩緩仰首,飲下了茶。

無暇靜靜的望著他喝茶的模樣,不由內心一陣陣波動。

他垂下的眼簾上,長長的睫毛就像似以極細的毛筆勾畫而成,一根根清晰又濃密,半斂時幾乎要遮住瞳孔,又將波光熠熠的眸光映遮得撲朔迷離。

而如此美麗的人兒,卻帶著虛寒之體,多麽令人心疼啊。

蕭玉郎放下茶杯,緩緩抬起眼簾,眸光定定的望住無暇。

無暇依然忘我的深深盯著他。

他的眸光此時清澈如冰,純潔如雪,卻悄然帶著絲絲的柔情,他的眼睛,幾乎要比星光更柔媚,比鑽石更明亮,真是一對漂亮無比的眼睛啊。

無暇的魂魄都要被這雙眼睛吸了去。

“這幾日,我已感覺身體舒適許多。謝謝你。”蕭玉郎聲音軟軟的,像是怕打擾到無暇的思緒。

無暇心底一動,忙搖搖頭,“是無暇該做的,無暇,隻想讓公子好。”

蕭玉郎眼簾一顫,眸光輕輕幽幽的望進無暇眼中,纏纏繞繞如絲如線,無暇隻覺得腦袋裏一片迷亂,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世界都靜了下來。

無暇隻覺得胸腔內都灌滿了蜜,甜得要將她的心膩死在裏邊。

他的眼神,好溫柔,他的麵容,好精致。

他就像在一灘汙泥中挺立而出的潔白水蓮,像滿天烏雲密布時透出的一縷炫目霞光。

就像冰雪仙子入凡塵。

——

“二哥!”突然門外一聲清脆的喚聲。

打破了兩人深情相望的局麵。

無暇驚惶回頭,看到蕭玉楠睜著滿含驚疑的眼睛望著她,慌亂的喊了聲:“小姐。”紅著臉垂下頭,雙腳向一側縮了一步。

蕭玉郎卻是微微一頓,待目光轉至蕭玉楠身上時,眸中的一絲訝然瞬間隱了去,臉上卻悄然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楠兒,你來了。”蕭玉郎施施然坐到了椅子上,無暇忙眼明手快上前倒茶,一邊怯怯的瞥了眼蕭玉楠,小聲道:“小姐,坐下喝茶吧。”

蕭玉楠微皺了皺眉,斜著眼睛警戒地打量著無暇,一邊慢慢走上前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