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中天君不管境外的事。”他定下心神回答。

“你不是中天君的人?”

“不是,朋友而已。”

“那姓彭的小狗,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他單人獨力,哪有能力毀我基業?你和那兩個小女人,是他的幫凶。兩個小女人,我另行設法把她們弄來做女魅。你,將是我忠心的奴仆,你會忠心耿耿,替我把彭小狗宰了。”

九幽惡客得意洋洋:“你即使宰不了他,他失去你們的助力,我就可以好好準備,將他化骨揚灰了。”

“在做白日夢。”

他咬牙切齒:“你如果敢動我的女人,我必定殺你。”

他想跳起來,用雙鋒針行致命一擊。

可是渾身毫無能動的感覺。他已成了廢人。

“你這一輩子,永遠不可能殺我了,而且得替我去殺人,替我做任何事。即使你死了變成鬼。也會聽我的驅策去鬼所能做的事。”

“我江湖秀士頂天立地……”

“是嗎?我一顆丹丸,就可以要你移性改情,再送入秘修煉,你將是我忠心耿耿的奴仆。廢話少說,我要在控製你之前,供出你們的一切計劃。你最好乖乖招供,免吃苦頭。你們消息極為靈通,行動飄忽卻準確無誤,如無充足的人的手,絕難辦到。說,中天君到底另派了些多少人來,有些什麽人物?招!”

“我已經明白告訴你,中天君與這件事無涉。”

他大聲嘶喊,但聲音小得可憐:“這是我和彭老兄的交情,他把我看成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所以我願意用生命巴結他,赴塘蹈火在所不辭,你記住了沒有?隻有我們四個人,另無……”

“你生得賤,硬著頭皮撒謊。你們從風門山飛馳四十裏趕到府城,沒有人傳遞消息,辦得到嗎?不吃苦頭你大概不會招的。”

九幽惡客把他拉出被窩,頭擱在床口,一連四耳光、把他打得烏天黑地,再揪住他的發結,將頭狠狠地往床口撞,三下五下,他已是不知天地何在。

“招!招!招!潛來的有多少人?招……”

九幽惡客撞下下就問一句,撞的勁道越來越重。

“你……混蛋……”他含糊地咒罵。

“你要嚐嚐分筋錯骨的滋味?好,就讓你嚐嚐。”

九幽惡客拉起他的左臂徐徐扭轉:“你的臂骨,應該卸接肩關節,我替你錯開,拉到肩後去……”

關節錯開,大筋必定拉長。

錯開臼,移至臼後。筋與肌肉,會自行收縮,生理要求恢複原位。

收縮力跟扭力不斷發生作用,痛楚非常劇烈,會把人痛昏,形容為其痛徹骨、並非誇張。

一拉一錯時,筋肉已經受損,即使立即恢複原位,也將花長時間治療。

稍延遲片刻,複原無望,這條手臂便成了廢物,甚至必須割掉方能保佐老命。

受過分筋錯骨折磨的人,多數會成為殘廢,所以如非死敵大敵,不會隨便用這種手段折磨人。

砰然;聲大震,房門被踢開了。

九幽惡客十分機警,由於背對著房門,如果轉身察看,天知道會發生何種危險?人向下挫,一挫時間時轉頭加顧。

房口出現雲裳仙子,手中有一個怪匣。

妖巫是行家,眼角剛瞥見人影,便看到那隻怪匣。

攻擊冀南別莊時,就有各式各樣的怪匣,噴射出可化鐵溶金的火焰,和可以殺人的鐵雨鋼流。

變生倉卒,邪術無法用上。

向下繼續挫倒,當機立斷幻化為一縷輕煙,雖沒看清是什麽怪匣、反正必定是克製邪術的可怕械具,走了再說。

人突然消失,雲裳仙子嚇了一跳,收了針匣急急扶起氣息奄奄的江湖秀士。

“世……權……”雲裳仙子尖叫。

隨後跟入的葉如霜,拉開亂了方寸的雲裳仙子。

“先檢查,很可能被藥控製住了,不要慌張,我幫你。”

葉如霜沉靜地說、出了事必須冷靜處理:“彭大哥追妖人不會遠追,這時應該是安全的,救人要緊。”

彭剛發現有人入侵,首先想到的便是兩位姑娘。

論武功,兩位姑娘足以應付;對付巫門高手,她們就無用武之地了。

昨晚陰陽使者受傷,無法知道傷勢輕重,大概還有能力前來弄鬼,因此將注意力放在老妖巫身上。

果然不錯、剛出房便看到兩道幽光,接近兩位姑娘的房門。

來不止一個人,他不假思索地一閃即至,雙手虛空一揮,兩道幽光突然進散為一叢磷火。

“妖人到了。”

他叩擊姑娘的房門:“小心提防妖術。還有人在這附近、我:負責。”

前麵的院角、突然升起五個巨大的黑影,一眨眼,漲大至三丈高的天神。

“正好捉來守門。”

他欣然叫:“送口供的來了。”

衝出院子,吹口氣十指虛空急彈快抓。

五個天神先是身上出現海碗大的無數洞孔,然後軀體像在溶化,化為黏性的濃液,化為一條條一股股,向他湧流壓下,驀地像被狂風所刮,一泄而散。

彭剛飛躍而起,升上瓦麵。

天神所化的泄異物,在屋頂匯合成一般黑煙,在罡風呼號中,向東南嫋嫋逸去。

“你走得了?”

他高交,人化流光沒入黑煙中。

江湖秀士的手保住了,嗅入可令軀體癱瘓的藥物,毒性並不強烈,彭剛有奪自百毒天尊的解藥。

隻是雙頰被打得青腫變形,後腦也被撞得腫起老高。這種撲打撞傷平常得很,江湖秀士受得了。

彭剛捉了一個活口,在房中拷問口供。

這人是九幽惡客的師弟,陰陽使者程非的十大門人之一,排名第八,叫百靈師易鴻鈞,道行僅比九幽惡客稍差,在天下各地騙財騙色的手段,卻首屈一指。

老妖巫所需的龐大財源,大半是百靈師供獻的。

今晚百靈師的主要目標,是擄走兩位姑娘,剛遣鬼物準備入室,便被彭剛發現了,元神禦氣一擊,鬼物化為烏有。

幻化神靈反撲,又被彭剛勾了幻像,攻擊的法器毫無作用,不得不見機逃命。

沒逃出客棧,便被彭剛抓小雞似的生擒活捉。

這位百靈師,所有的法器都不靈了,被彭剛脫了肘關節,製了環跳穴,手腳皆失去活動能力,被丟在壁角成了病貓。

江湖秀士挺得住,咬牙切齒在一旁準備上弄逼供。

彭剛主審,他必須迫出所要的消息。

“白天是我們的天下.晚上是你們的。”

彭剛拖過百靈師,擺平在腳下:“所以知道你們晚上會來撒野,隻是不知道你們何時來而已。你們向我的人迫供。我也有權同樣回報。師,不會怪我吧?”

“你可以把本法師零刀碎剮,但決不可能從我口中得到什麽口供。”百靈師頑強地說:“我知道你所想要的口供是什麽但我會告訴你、我不知道。”

“哦!你真知道我要的消息是什麽嗎?”

“你就是為了這事而來的,你非緊迫追躡不可。閣下,你逼死我也是枉然。家師帶了你所要的人撤走,撤到何處藏匿,隻有家師身旁的人才知道,我哪配跟在家師身旁聽候使喚?把人藏起來,你們才會急急迫查,我們便能從容布置,製你們死命的機會。你不可能從我們這些負責襲擊的人口中,逼問出藏匿處,因為負責襲擊的人都不知道,你在浪費時間。”

“你要我上刑嗎?”

“任殺任剮,悉聽尊便。”

彭剛哼了一聲,手向下伸。

“大哥,讓我問問,好嗎?”葉如霜在旁拉他的手。

“這……好吧!也許我們真的是在浪費時間,這妖巫真的不知道凶手藏匿處。”彭剛有點無奈,他真不想向不知情的人上弄逼供。

“我們從風門山飛馳四十裏,行動如風,二更天到。你們王更天就來了。”葉如霜一始接手盤問:“這是說,你們來得快。”

“我們有眼線遍布.你們的行動瞞不了我們。”百靈大師得意地說。

“而且,你們是從城裏出來的。”

“這……”

“這表示你們已經早就逃到城內藏匿了。這是說,你希望我們搜城,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知道就好。”

“希望,並不表示一定如願。”

“不搜城,你們怎能得到藏匿處?”百靈大師更得意了:“順德的官府,肯充許你閃搜城嗎?”

葉如霜冷笑:“你可能真不知道令師的打算,也沒隨同他行動,但要說你不知道一大群凶手的藏匿處,就令人難以置信了。至少,你希望我們到城裏去找,到太平坊那家花園大宅去找。如果去了,甚至可以抓到一兩個活口.凶手的確不在宅裏,招出另一處地方,引我們去找。”

“咦!你……”

“之後,找到一處又一處,永遠找不到真的藏匿處,而且越找越遠,最後……”

“最後終於成功找到了?”百靈師獰笑。

“也許吧!這期間,你們可以從容在真正的藏匿處,集合殘餘布下死亡陷阱,把我們引去一網打尺。問題是,你們的死亡陷阱是否管用,不管用,我們就成功了。”

不但彭剛聽得一頭霧水,江湖秀士也感到疑雲重。

葉如霜怎麽可能知道,城內太平坊的花園大宅?

“你……你你……”百靈師臉上得意神情飛走了,驚容可見。

“我們決不讓你們從容布置死亡陷阱。”

葉如霜冷冷地說:“雖則那也是一網打盡妖孽的好機。但費時費事,我們必須掌握速戰速決的好機,隻要能把主腦們消滅,其他次要妖孽多殺有傷天和,死亡陷阱布妥,天知道會有多少人丟命?

所以,明天我們將出現在東關外,先幹橋旁兩裏地,達活河畔的程家大宅,那才是陰陽使者程非的老家,宅中的奇門大陣據說鬼斧神工,地行仙進去也休想全身而退。閣下,抗得住我們的火攻嗎?”

“天殺的孽障!”

百靈師憤怒地厲叫:“你們真派有許多人手,潛伏在每一角落,把我們的行動監視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了解我們的全盤計劃,你……你們會付出代價的、你也不會成功。”

“你們也知道我們的行動呀!隻是每次都晚—步而己。達活河畔的程家大宅,一定有陰陽使者一家老少,所布的奇門大陣機關削器、對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可能有用,對付我們就成了可助火勢的垃圾。

老妖巫用一家老小的死活,作為賭注和我們玩命,真愚蠢得可憐,這將是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錯誤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也許這是天道循環,老妖巫造孽一生,時辰到了,應該接受天譴,報應臨頭。”

達活河發源於城西北五六裏的達活泉,會合野狐泉流出的水,在北門外會合稱為鴛水,那條板橋稱鴛水橋或豫讓橋豫門吞炭毀容的故事,向東流匯百泉河轉南。

東關外跨該河的第二條橋叫高莊橋三裏,第三條叫先幹橋七裏。這附近家家泉水,土地肥活。地當東行大道,建了不少豪門大戶的宅院。

“我和你拚了!”百靈師掙紮著厲叫,等於是招了供。

“謝謝你證實了我們所獲的消息。”葉如霜欣然說。

百靈大師呸一聲,噴出一口濃痰。有如破空的勁矢,噴向一旁的彭剛。

彭剛淡淡一笑,跨越一步。

不等百靈師噴出第二口痰,江湖秀士已一腳踢中對方的右耳門,應腳昏厥。

“四更末放了他。”

彭剛說:“在他的心經動手腳。”

“放了他?”江湖秀士一怔。

“讓他領路。”

“哦!他會……”

“會的,他會急急忙忙,奔向最後一處秘窟傳警,這最後一窟該是高莊橋東麵的程宅。”

“應該是。”

葉如霜接口:“如果時間充裕,他會逃入城,向故布疑陣的幾處必窟傳警。時間不夠,情急便會加快奔往最後決戰的秘窟,向老妖稟報凶訊。”

“葉姐,你溜出店老半天,就為了這些消息?”雲裳仙子笑問。

“我跟蹤一個可疑的人進城,跑了幾處地方。”

葉如霜含糊其詞:“發現了可疑的地方,但不敢潛入求證。這位大師心虛,不啻替我澄清了心中的疑問。”

“你總是一聲不吭獨自行動,實在可惡,出了事怎麽辦?”

彭剛有點不悅:“得找根繩子把你拴上,免得你到處亂跑,大家休息一個更次,五更正動身。”

“不如現在就動身,在程宅潛伏,防止他們聞風逃遁,出其不意火化了他們。”雲裳仙子反而沉不住氣,比性情躁急的彭剛更積極些。

夜長夢多,早些解決一勞永逸。

愛侶江湖秀士幾乎不測,這種事不允許再發生,最佳的防止不測妙方,就是盡快於勞永逸。

“不能用火攻,距城太近。”

彭剛鎮定有力的語氣,顯得信心十足:“火攻冀南別莊,結果所有的人喪膽逃命,四麵奔竄,咱們的人少顧此失被。我要讓他們有膽氣拚搏,才有機會殲除首惡。睡覺睡覺,養精蓄銳是第一要務。”

火攻冀南別莊,明裏勝利,其實是一次失敗的雷霆攻擊,聲勢太過浩大猛烈,把莊內的人嚇得魂飛隗散,沒有人再逞強送命,四散逃鬥誌全失。

結果,人都逃散了,首腦們更是逃命第一,從秘道遠走高飛。

而他們的人少,隻能堵住莊門一帶,殺了一些小爪牙,重要的人物一個也沒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