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篇第5章俄羅斯：一半歡喜一半憂
俄羅斯是世界上能源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在世界能源空間中占有特殊地位。俄羅斯不是歐佩克成員，但在全球能源市場上卻舉足輕重。由於海灣地區局勢動**導致國際石油價格劇烈波動以及全球對能源安全的關注，政治穩定的俄羅斯在世界石油市場上發揮穩定供應商作用的地位得到加強，其能源潛能在未來全球能源安全方麵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對世界能源地緣政治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俄羅斯的政治家們正在用這張牌來實現振興俄羅斯帝國的戰略構想。
普京執政八年，俄羅斯國家發展發生了重大轉折，從一個政治動**、寡頭橫行、經濟衰敗的國家，重新崛起於世界舞台。在俄羅斯複興的過程中，能源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可以說，普京執政期間，不僅利用國際油價高企的時機賺了個盆滿缽滿，為俄羅斯的經濟增長注入了強勁動力，而且還充分利用能源作為外交工具，推動國際能源戰略格局變化，凸顯了俄羅斯對國際能源市場的影響，增強了俄羅斯的國際戰略地位。2007年12月19日，美國《時代》周刊評選俄羅斯總統普京為2007年年度人物，理由是他以“非凡的領導能力使一個國家從混亂走向穩定”。從2000年執政起，普京鐵腕治國，力挽狂瀾。目前，俄羅斯政局穩定，經濟增長迅速，與10年前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的確，在普京任內，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增長了72%，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總體增加1.5倍，外匯黃金儲備約5000億美元。此外，在2008年世界經濟指標整體走弱的背景下，俄羅斯卻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預期從原先的6.7%調高至7.1%，並預計外國直接投資額有望比2007年增長33.3%。這一切應該歸功於石油，滾滾石油為俄羅斯帶來了巨大財富。10年前，俄羅斯欠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一屁股債，而今，俄羅斯外匯儲備超過了國際貨幣基金可供全球借貸的現有資金。財大便氣粗，克裏姆林宮重新在世界舞台上發出自己嘹亮的聲音：堅決反對美國在東歐部署導彈防禦係統，斷然中止執行《歐洲常規武裝力量條約》，重新恢複戰略轟炸機遠程巡航，甚至在美國的後院頻頻動作。英國媒體認為，俄羅斯已經今非昔比，重新贏得了獨立，獲得了尊重，西方能夠影響俄羅斯國內局勢的時代結束了。
總之，俄羅斯不必再摧眉折腰，討好西方，這就是普京留給這個世界上麵積最大國家的最珍貴的禮物。其中能源的作用至關重要，功不可沒。可以說，以前、現在和將來，油氣都是俄羅斯政府手中的一張“王牌”。俄羅斯新總統梅德韋傑夫2008年1月22日在莫斯科舉行的國民論壇上講話時說：“如果今後所有的一切都將按照現在的計劃發展的話，那麽以後的10至15年間俄羅斯將能成為世界五大主要經濟大國之一。”今天，俄羅斯正在以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氣向舊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發出挑戰，國際能源格局也勢必隨之發生改變。靠能源恢複體力的俄羅斯將繼續在能源的滋養下強身健體，日益壯大，這對世界來說既意味著契機，也潛藏著隱憂。
第1節俄羅斯用能源“套牢”歐洲(2)
五次中東石油危機所引起的世界石油體係供應中斷及威脅，人們至今記憶猶新。美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費國，其消耗的能源相當於世界能源的1／4，其中50%的石油需要進口。石油來源是對外依賴還是獨立自給，成為美國國內廣泛爭議的話題。石油作為戰略資源，如何避免不情願的供應中斷，如何穩定油源，成為美國政府所麵臨的最具不確定性的難題之一。由於中東局勢的動**不安，俄羅斯的油氣資源成為美國需要認真考慮的重要進口渠道。美國對俄的戰略擠壓之所以難以完全放開手腳，除了顧及俄羅斯擁有龐大的核武庫外，俄羅斯在全球能源市場所處的戰略地位也是一大重要因素。出於國家利益和能源安全的考慮，美國需要與俄羅斯加強在能源領域的戰略合作，俄羅斯石油出口的增加為減少美國和世界對中東石油的依賴起到了積極的平衡作用。甚至有人認為，未來俄羅斯的石油能夠超過石油輸出國組織，在美國能源市場發揮重要作用。
2000年以後，俄羅斯把與美國發展關係置於其外交的中心位置，避免與美國的衝突並改進與美國的雙邊關係，其目的是為了集中精力關注國內的改革，並為它創造良好的國際環境。2002年5月舉行的美俄首腦峰會，普京與小布什在確立兩國間戰略對話機製的同時，也將兩國的能源合作作為美俄戰略對話的重要內容。這次峰會推動了兩國間建立起新的能源合作機製，目標是使更多的俄羅斯石油進入世界市場，增加全球能源供應，保障能源安全，促進美俄雙方在開發能源資源領域的商業合作。
此後在美國的休斯敦舉行了美俄商業能源峰會，兩國的能源部長和企業負責人就分散能源供應，改進投資環境，擴大商業夥伴關係，開發能源資源進行了內容廣泛的討論，美國的石油跨國公司也積極探索擴大對俄羅斯能源部門的投資。在這次能源峰會上，正式提出了修建新的石油管線，通過摩爾曼斯克深水港用巨型油輪向美國輸送石油的項目。據預測，石油管道和港口完工後，俄美之間的石油運輸成本大約為每桶為3～4美元。美國方麵希望通過此途徑能在2010年從俄羅斯進口本國所需石油的10%。摩爾曼斯克石油管線項目如能開通，其意義不僅體現在兩國的商業性能源領域，而且對各利益方產生的影響會擴展到政治經濟長期戰略以及國際關係各個方麵。同時，俄羅斯已成為美國的第五大能源設備和技術的出口市場。高油價使俄企業增加了對油氣資源的開發投資，所需的石油運輸管道、港口和煉油設備投資的增加，也增加了俄美企業之間的商業合作機會。
另一方麵，隨著石油收益的增加，俄羅斯償還債務的能力大大提高。與1998年經濟危機時期高外債和無力償還到期債務並引發國際金融動**的情況相反，俄羅斯現在具有提前還債的能力。俄媒體披露，俄政府最近幾年利用石油出口的豐厚收入，提前償還了蘇聯和俄羅斯以前欠下的大筆外債，其國家政府外債餘額目前隻有幾百億美元。經濟危機時期產生的為謀求西方國家以及國際機構的金融援助所產生的壓力大大減輕，由此也消除了俄羅斯經濟和政治所受到的高壓影響，而俄羅斯所擁有的石油和天然氣則成為其在全球舞台上展示影響力的工具。俄羅斯的能源企業在政府的幫助下進行全球擴張。一些大石油和天然氣公司活躍在能源投資領域和敏感重要的戰略性地區，在中東、東歐、亞洲以及美國這些公司都異軍突起。俄羅斯的盧克石油公司通過購並已進入美國能源市場，如今其遍布美國包括華盛頓地區的加油站達到2000家。盧克石油公司也在聖彼得堡建設了新的輸油終端，提高對美國的運油能力。俄羅斯的能源實力所產生的效應已經遠遠超過了蘇聯時期。
俄羅斯石油是世界石油市場的一支重要力量，不論是對俄羅斯國內還是世界都產生了較大的政治、經濟效應。根據頒布的《俄羅斯2020年前能源戰略》的規劃，2010年俄羅斯石油出口量將達到2.96億噸，2020年達3億噸左右。考慮到當前和將來中東地區的不穩定、全球恐怖主義的威脅、世界其他地區新油田發現難度的增加以及石油消費國紛紛尋找石油進口渠道多元化等因素，作為少數幾個非歐佩克成員國之一的石油大國，俄羅斯石油出口對平衡世界石油力量、維護世界石油市場穩定的作用將會越來越大。
特別是在能源問題全球化、政治化情況下，對俄羅斯而言，能源產業不僅是促進國民經濟發展的支柱，還是其參與世界經濟體係、維護地緣政治影響、改善國際環境的重要手段。石油作為當今世界最重要的戰略性資源，以及俄羅斯在世界石油格局中重要性的不斷加強，石油出口將成為俄羅斯外交活動的重要手段和俄羅斯“能源外交”戰略的重要籌碼。與此同時，石油出口還是俄羅斯維護世界及其國內能源和經濟安全的重要手段。20世紀70年代的世界石油危機，曾使世界經濟遭受重創，使人們深切地感受到世界石油力量不平衡變動對世界經濟穩定的重大影響。俄羅斯作為石油出口大國，顯然可以利用現在高漲的油價，獲得巨額利益，但從長期來看，世界經濟的衰退也會對俄羅斯石油出口產生巨大的不利影響，從而對其能源安全產生衝擊，並可能會使俄羅斯重新陷入困境。在維護世界石油市場的穩定、促進世界經濟的穩定與發展方麵，俄羅斯的作用無疑會日益重要。
出口的不斷增加
俄羅斯的能源出口市場主要是歐盟、中東歐和獨聯體國家。由於擔心中東的恐怖襲擊，俄羅斯能源首先成為歐洲能源進口國的主要來源。
從原蘇聯集團國家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匈牙利、波蘭以及波羅的海國家的能源特別是天然氣全部或大部分從俄羅斯進口。這種對俄羅斯能源的高度依賴性，使俄羅斯有可能將石油和天然氣作為政治武器，對進口國的政策施加影響，這在波羅的海國家和烏克蘭已有先例。20世紀90年代，當這些國家與俄羅斯出現政治或經濟爭端時，其石油和天然氣的供應時常被中斷或被減少。烏克蘭作為俄羅斯能源輸入歐洲的中轉國，石油和天然氣也主要從俄羅斯進口。2005年末俄羅斯與“顏色革命”後的烏克蘭爆發的關於天然氣價格的爭端，實際上是兩國地緣政治地位演變的結果。
從歐盟國家看，俄羅斯通過能源出口加強了同歐盟國家的聯係，恢複了自己在該地區的影響。一方麵，歐盟國家為了各自的能源安全需要和地緣戰略考慮，加速調整新世紀能源戰略，能源政策明顯向俄羅斯傾斜。僅對德國、意大利和荷蘭三國出口的石油就占俄石油出口總量的33.5%；對德國、意大利和法國這三個國家的天然氣出口占到了俄天然氣出口總量的近50%。俄羅斯向德國出口的石油已經達到每年3000多萬噸，幾乎占德國石油進口總量的1／3，2004年德國41%的天然氣從俄羅斯進口，並有繼續增長的趨勢，俄羅斯在德國對外政策中的影響分量加大。此外，芬蘭、希臘、土耳其等，完全依賴從俄羅斯的能源特別是天然氣的進口。麵對歐洲自身能源生產下降進口增加，歐洲國家既希望通過增加對俄羅斯的能源進口，分散中東石油進口的風險，又對從俄羅斯進口能源有一種恐懼感。眾多國家對可能出現的前景感到擔心，對過度依賴俄羅斯能源而可能產生的問題感到擔憂。
俄羅斯是歐洲最大、最重要的天然氣供應國。目前，從俄境內向歐洲出口天然氣的管道主要有三條：“聯盟”管道經烏克蘭、斯洛伐克通往奧地利、德國南部；“亞馬爾—歐洲”天然氣管道經過白俄羅斯、波蘭，抵達德國北部；“藍色溪流”則跨黑海海底，直接出口到土耳其。“聯盟”、“亞馬爾—歐洲”分別穿過烏克蘭、白俄羅斯，俄與兩國在天然氣價格、過境費上摩擦不斷。而“藍色溪流”因僅供應土耳其一國，並由於土天然氣消費水平相對較低，而遠未達到俄預期。為改變天然氣出口受製於人的現狀，俄天然氣公司2005年底與德國巴斯夫公司、EON能源公司簽署了共同建設直接通往德國的輸氣管道的原則協議。根據協議，這條被命名為“北部溪流”的管道全長2000多公裏，沿波羅的海修建，工程計劃2010年全部完工。管道建成後，俄每年將向德輸送550億立方米天然氣。
在亞洲，俄羅斯日益成為中、日、韓等亞洲國家競相爭奪的對象。俄羅斯80%的石油和超過80%的天然氣的出口市場是在歐洲，過度依賴歐洲市場所帶來的市場單一的風險，使得俄羅斯需要發展包括中、日、印、韓在內的廣大的亞太能源市場。亞洲市場在俄羅斯的全球能源戰略天平中的平衡作用十分明顯，發展同亞洲國家的能源合作，能夠使俄羅斯得到穩定的能源收益。
中國作為亞洲最大的能源消費國和進口增長最快的國家，出於對能源供應安全的需要，正在實施能源進口多元化戰略，以改變對中東石油進口的過度依賴。中國石油進口的40%來自中東，從能源安全上考慮，發展同俄羅斯的能源合作有著巨大的經濟合理性。如果從更長期的戰略眼光看，俄羅斯的能源潛力主要在天然氣而非石油，目前世界天然氣的消費占世界能源消費的20%，預計2020年將達到30%，天然氣越來越超出國界的限製而成為國際性商品，全球1／4的天然氣消費是跨國界的。俄羅斯的天然氣儲量居世界第一，其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一家企業生產的天然氣占俄羅斯全部產量的94%，並擁有世界天然氣儲量的25%，在天然氣出口方麵具有高壟斷性。目前俄羅斯政府正在對其能源戰略進行調整，已將30%的石油和全部的天然氣生產企業收歸國有。對中國而言，未來對天然氣需求的增加要大於對石油需求的增加。可以預見在今後的亞洲能源市場上，俄羅斯作為中東之外的能源輸出國將扮演重要角色。
“9?11”事件以後，俄羅斯的能源出口已經成為能源進口國擺脫對中東石油依賴的主要目標，俄羅斯日益將其豐富的能源看做是擴大其在世界舞台影響力的戰略資產。目前尚不清晰的是，俄羅斯的能源產業在一個競爭開放的國際體係中將向何方進一步發展，但俄羅斯在全球能源市場分散化和保持全球能源市場供需平衡方麵的作用已為各國所認識。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基於其現有生產能力特別是其自身國內能源消費需求的增長，俄羅斯不大可能在亞洲替代中東石油供應，但其在亞洲能源市場的份額將不斷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