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篇第8章第3節21世紀日本能源外交新體驗(1)

日本的能源外交在維護國家能源安全中發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由於能源外交的成功運籌,使得日本在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時成為發達國家中受損失最小的國家。進入21世紀後,日本的能源外交重點依次為中東、俄羅斯、中亞、非洲。

中東地帶,“我”的地盤

日本的能源安全簡單說就是確保以合理的價格獲得充足的能源供應這一目標得以實現。這一目標又包含兩個主要方麵:一是日本能夠以可接受的價格獲得充足供應的保障,另一方麵是能源能夠安全輸送到日本的能源消費地區。目前日本大部分石油進口來源於中東地區,而中東至日本的石油運輸路線基本都處於美國的控製之下,得益於美國這一強大軍事盟國的保護,日本的石油運輸風險並不大,因此,日本所麵臨的能源安全壓力主要是能否有足夠的石油來供應日本消費,特別是中東地區的石油供應是否能夠得到保障。20世紀70年代後,中東國家都成功實現了石油工業國有化,將石油開發的主導權牢牢控製於本國政府之下,外國石油資本受到嚴格的限製。特別是在兩次石油危機中,中東國家通過單方麵的石油禁運製裁對日本的經濟造成了巨大的破壞。這使得日本對於中東國家的石油武器一直存在深深的恐懼。當日本在處理與中東國家的關係時,自然將確保中東對日本的能源供應作為雙方的核心問題。由於日本對中東地區石油依存度高達80%,也使得日本更加關注中東進口能源的安全,對中東能源的外交力度不斷加大。日本希望通過經濟合作來換取石油供應的安全。

保持同中東產油國的合作關係,以確保石油供應主渠道暢通,一直是日本中東資源外交的主體思想。進入21世紀後,國際能源供求結構發生了明顯變化,以往基本處於平衡的能源供求結構開始向供求失衡轉變,加之失去了沙特油田的開采權,日本深感其能源的可獲性和可靠性受到嚴重挑戰,開始全力傾注於能源安全問題。“9?11”事件後,中東地緣政治出現變化,2003年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更加速了這一變化。為此,日本更加關注中東進口能源的安全並開始全麵出擊,多方著手調整中東能源外交,以確保中東石油來源。美國攻打伊拉克,正好為日本提供了同中東產油國加強能源合作的大好機會,借此良機,日本積極利用各種渠道來拓展能源外交空間。

2003年5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訪問沙特,提議建立“日本—阿拉伯論壇”,探索進一步發展與沙特政治關係的新途徑;同年12月,日本經濟產業大臣二階俊博與到訪的伊拉克石油部長烏魯姆簽署了一份關於兩國在石油天然氣領域開展合作的文件。文件規定,日本將拿出對伊貸款中的部分資金,對伊拉克南部城市巴士拉的原油生產設備以及向外輸送原油和采集液化天然氣等的設施進行修複。2005年10月,小泉首相邀請44個伊斯蘭國家的大使到其官邸享用開齋晚宴,積極致力於推進同各國的友好關係。2006年4月,沙特的蘇丹皇太子應邀訪問日本,在同經濟產業大臣二階俊博的會談中,要求日本恢複兩國間的投資保護協定,二階俊博對此作出了積極回應。事實上,日本主動同中東國家謀求良好關係的努力,已經取得了理想的效果。2005年10月,在國際投標中,5家日本企業得到了利比亞6塊油田的開采權,這是日本企業首次在利比亞獲得開發石油的特許權。

國際地緣政治的變化,為日本開拓新的中東石油進口地提供了機遇。美國立誌改造中東的美式民主化政策,雖導致沙特與美國出現不和諧、伊朗與美國關係持續緊張,但作為同盟國的日本,卻通過加強對伊拉克、沙特、伊朗的外交,在中東地緣政治格局重組中,謀到了長遠的能源利益。

1.以“援助重建”為借口,出兵伊拉克,爭搶“石油紅利”

美伊戰爭前,日本對伊拉克的石油依存度僅為1.4%,其油氣公司在伊沒有特權。但戰爭後,日本意識到美國在伊拉克必定會建立親美政權,控製伊拉克及整個中東的石油,因此,為了擴大對伊拉克的石油擁有權,日本積極出兵參與伊拉克戰後重建。2003年12月,小泉政府冒著違背憲法的嫌疑,在國內反對聲浪高漲的情況下,毅然決定向伊派遣自衛隊。此舉不僅討得美國的歡心,而且實質性地突破了二戰後自衛隊從未派往海外戰鬥地區的限製,以人道主義援助的名義為日本爭取到更多撈取伊拉克重建權益的機會。日本把自衛隊的派遣地選擇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曾大規模投資的伊南部城市薩馬沃,充分說明了日本派兵的真正意圖在於謀取其在伊的石油開發權益。除自衛隊外,日本還以巨額援助資金積極介入伊拉克重建。據統計,日本對伊拉克的無償援助總額達15億美元,主要用於水、電、教育、保健等重建國民生活所必需的基礎設施和改善治安,通過兩國間直接援助、伊拉克複興信托基金、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等途徑支付。其中,兩國間的直接援助達7.82億美元,占整個援助的一半以上。此外,日本還以日元貸款的形式向伊提供最高可達35億美元的援助,用於通訊、交通等大型基礎設施的建設。

2005年,日本從中東地區進口的石油占全部進口量的近90%,但從伊拉克進口的比例很小。而伊拉克是一個擁有1125億桶探明石油儲量的世界石油資源大國,石油開發的潛能巨大。正因如此,2006年3月底,日本開始恢複自1985年起終止的對伊日元貸款(ODA)。日本的貸款主要用於石油和天然氣領域的重建,總額達50億美元,其中15億美元為無償援助,其餘為日元貸款。這是除美國以外的單一國家所提供的最大一筆援助款。日本對伊拉克慷慨解囊,雖有來自於美國的壓力,但也希望通過貸款,獲得伊國民的好感,從伊未來的潛在石油出口中搶占先機,紮實地推進其中東地區進口石油分散化戰略。2006年8月,小泉在與布什會晤期間,表明了想在伊拉克重建過程中發揮主導作用的堅定決心。日本外相麻生太郎也稱:“日本需要繼續履行自己的承諾,與國際社會一道幫助伊拉克政府及其人民重建國家。”從伊拉克戰爭至今,伊拉克石油的日產量正在逐漸恢複,2006年6月的日產量已達250萬桶。伊拉克石油部長侯賽因?沙赫裏斯塔尼說,伊戰前的石油日產量最高紀錄是350萬桶。他希望伊拉克的石油產量到2010年增加到400萬桶左右,2012年增加到600萬桶。

2.修複同沙特的經濟合作關係,保證其在中東的傳統能源利益

長期以來,沙特一直是日本的主要石油供應國。2002年沙特在日本石油總進口額中所占比率為22.4%,僅次於阿聯酋。同時,沙特不僅在不斷縮小的世界石油生產剩餘能力中占的比重越來越大(占世界剩餘生產能力的一半以上),而且一直采取穩健的石油政策,在維護國際市場穩定方麵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2000年由於日本與沙特在出口石油和投資方麵存在分歧,兩國的石油談判一度破裂。但是在“9?11”事件導致美沙關係惡化後,日本為了本國的能源安全並沒有追隨美國,而是努力探索同沙特修複關係的經濟合作新途徑。

2003年5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訪問沙特,雙方除表示將加強合作外,還聲明願意為實現中東和平而共同努力。對於小泉建立“日本—阿拉伯對話論壇”的提議,沙特也積極響應。2004年,日本接受沙特新建石化工廠的訂單(將成為可年產70萬噸苯乙烯的世界最大設備),負責設計、調配資材、建設和試運行;日本住友化學工業也與沙特國營公司就建設2008年投產的石化工廠達成協議;沙特政府所屬的沙特基礎產業公社(SABIC)也請三菱化學、三菱商事等日本公司設計新的生產設備。此外,2004年7月,沙特還首次對日本直接投資,其國營石油公司向日本的昭和殼牌公司注資,占該公司總資本的15%,並保證向昭和殼牌提供所需原油,在“有事”時還享受優先供給。

日本清醒地意識到,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能源消費國對能源生產國的依賴還將持續下去。為此,必須在能源消費國和能源生產國間找到互利雙贏的合作領域。近年來高企的油價使中東國家的建設資金非常充裕,它們也希望日本幫助其興建基礎設施。而日本在中東國家的承建項目質量良好,這種信譽為日本參與中東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了可能。

3.穩定與伊朗的傳統能源關係,尋求“上遊”高額利潤

伊朗作為世界第四大石油生產國,是日本的第三大石油供應國,在日本的能源安全保障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日本為保障能源進口安全,積極致力於同伊朗合作開采石油。對此,美國一直持反對態度。

日伊雙方在能源領域的合作主要包括兩個方麵:

一是在能源貿易方麵,伊朗長期以來一直是日本石油的第三大供應國,而日本則長期是伊朗石油的最大買家。2005年日本石油進口的15%來自伊朗,即伊朗石油的1/4(約合每天58萬桶)銷往日本。

二是在能源開發的上遊部門逐漸展開合作。1999年,位於伊朗西南部的阿紮德甘油田被發現,並確認擁有50億桶可開采埋藏量(一種說法是260億桶埋藏量),為此日本開始積極爭取開采權。2000年11月,日本借邀請伊朗總統哈塔米訪日之機,與伊簽署《21世紀日伊合作聲明》,並獲得了在阿紮德甘油田的優先談判權。2001年7月,日經產省大臣平沼赳夫訪伊,承諾向伊提供30億美元的“能源開發資金”,並保證由國際合作銀行提供貸款,最終確立該項目。但爭取開發權之路並非一帆風順,截至2003年優先權失效時,雙方仍未能達成協議,後又因伊朗涉嫌核開發,美國對日本施加壓力,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最後在日本的不懈努力下,日伊兩國最終於2004年2月19日達成協議,簽署備忘錄。根據日伊阿紮德甘油田開發協議,該油田將由日本國際石油開發公司和伊朗石油公司共同開采,總投資約20億美元。日本將負擔投資總額中的75%,伊方25%。這是日本有史以來獲得的可獨立開采的最大油田。按計劃,該油田最早能於2007年6月投產,初期日產原油5萬桶,一年後提高到15萬桶,2012年全麵投產後日產量將達到26萬桶。該油田投產後日本可獲得相當於2003年進口量6%的石油。據估計,該油田如開發順利最終可達到日產量30~50萬桶,相當於日本原油進口量的10%左右,有助於分散進口來源,減少日本對沙特和阿聯酋的依賴。而且,阿紮德甘油田開發一旦進入正軌,將使目前日本自主開發的石油產量大大提高,極大地增強日本能源供應的穩定性。